和我死去的愛說再見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冥追
    「吾已不是。」他波瀾不驚的聲音裡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縫。

    「我知道,也許出家是你的宿願。可是復興家族又是你我不能推卻的重任,你既放不下就隨我下山,若有一天你能放下,就算有再多的擔子要我扛,我也會送你去苦修。」

    我看見他慢慢睜開眼睛,他是個有佛緣慧根的人吧,如清泉般凌冽的氣質,寧靜無波的眼神,見之讓人心安。他怎麼可以這樣乾淨,這樣的美好,這樣的……讓人忍不住想去接近和依靠。「我自己的事情,我會做。」他淡淡地說。

    「好,如此這般我們就下山去吧。雖然那個大師傅說你能幫我,但我也不強求,天地間還能有和我血脈相連的人已經不易。」

    他慢慢站起身,不拿一物,就這樣瀟瀟灑灑地走出去。

    「等等!」我出言喊道。

    意癡回過頭,就那麼毫不避諱地看著我,從頭到腳。我有些汗顏剛才挑逗他的失禮行為,又汗顏光顧著追他忘記穿上鞋子……

    「我……」

    意癡搖搖頭,彎身把我抱起來,就那麼臉也不紅氣也不喘地走下山。

    瑤瑟在山下等得心急如焚,雖然想上去,卻被韓昱沉默地攔住。他沒敢告訴瑤瑟,我是一步一拜跪上山的。

    遠遠地瑤瑟看到一個人飄飄自山頂走了下來,素衣白襪,一塵不染,就連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塵之意,懷中抱著一位紅衣少女,正是我——君羽默。

    「小姐!」瑤瑟顧不得腳下的亂石,急匆匆地跑過去。

    我從意癡懷裡露出臉,笑著說,「我沒事,傻丫頭。讓你們等了這幾日,辛苦了。」

    韓昱有些遲疑,「這位公子是……」

    我抬頭看看了意癡,剛要出言相答,就聽到意癡平淡地說,「我是她未來的夫婿。」

    如果我嘴裡有一口水,我一定會把它噴出來,我嘴裡有水嗎?沒有,所以,我只能吃驚地張著嘴巴,努力地讓它可以吞下裡一粒鴕鳥蛋。

    「小姐?」瑤瑟滿臉憂色地叫我,似乎需要我給她一個完整準確的答案。

    我仰頭看著意癡,他還是那般平淡,彷彿出家就是那麼一回事,成為我的未婚夫,也就是那麼一回事。拽拽他的衣領,「我怎麼不知道,你將會是我的夫君?」

    「既然我已因你貪戀紅塵,就該延續習君兩家這三百年來的約定,娶逆天之女為妻。」

    「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我可不需要這種婚姻,死也不要。

    意癡平淡地看著我,似乎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那般的雲淡風輕,「冥追,習冥追。」

    「羽默,君羽默。」我們兩個人相處一日,此時才知道對方真正的名字。

    我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他放我下來,他搖搖頭,不說話,只是把我的腳往他寬大的袖籠裡又放了些。

    就怕這種軟得像棉花的人,打一拳進去,什麼力都洩了。我只得轉頭對瑤瑟和韓昱說,「他是我家老祖宗早就安排好的人,也是我命定的人。」

    韓昱上前一步,「在下是君家的管家韓昱,敢問這位公子,是哪家的少爺?」

    「習冥追。」

    「習?」

    冥追不再回答,只是那麼抱著我,也不嫌累。他是個話不多的人,我只能幫他把話說完,「幾百年前我和他算是一家,只是因為老祖宗得窺天道知道習家會有一場浩劫,便分出一支血脈改姓君。如今,我和他只是各歸各位。」

    「君家?可是杭州首富的君家?」韓昱吃驚地問。

    不會吧,沒看出來他的底子還挺豐厚。我用手指捅了捅他,「怎麼不說?」

    他低下頭,依舊那般無所謂的樣子。

    「好好好,我明白,出家之人錢財乃身外之物。」

    聽完我的話,他的嘴角輕輕上揚,似是回給我一抹肯定地微笑。「回家吧。」他這樣對我說。

    回家?我看著他,看著瑤瑟,看著韓昱,「嗯,我們,回家!」

    風中是我銀鈴般的笑聲……

    瑤瑟和我依舊坐在馬車裡,畢竟我還沒有過門,不好和冥追獨處一室。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如此清秀淡雅的人兒怎麼起了個如此恐怖的名字,若是被人知道,沒準以為是殺手呢!不過,他的功夫似乎不錯,應該可以保護我們大家吧。

    晝夜兼程的趕路,有時候來不及到村落或是城鎮,我們就會夜宿郊外。我自然是無所謂。全當是拓展訓練,韓昱和瑤瑟都是貧苦出身,也耐得苦。而冥追,無論在哪裡彷彿都置身於蓮台仙境,舉手投足永遠都是那般優雅。

    瑤瑟似是轉移了崇拜的對象,天天都一臉仰慕的看著冥追。

    我卻有些不高興,趁人不備的狠狠踢了冥追一腳。

    他就那麼看著我,平靜無波,似乎不疼也不癢。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躲到大樹後面不願看他。

    「夜風涼。」他站在樹影下,淡淡地說。

    縮成一團,瑤瑟和韓昱去哪裡拾柴禾去了?

    「怕我?」他走過來,坐在我身旁。

    怕?我好笑地看著他,「一個心懷慈悲的人,我為何要怕?就算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也從沒怕過!」我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亂畫,「不過,有兩個人,我確是很害怕的。」

    「誰?」

    我搖搖頭,不肯再說。「如果將來我們把習家的產業重新在江南安置好,你願意與我一同出海嗎?我想永遠地離開這裡。」

    「出海?」

    「嗯!」我笑笑,「不過前提是你不會出家啊!而且我可不是想鑒真東渡,我要得是去海之彼岸。」

    冥追想了想,只答了我一句,「我是冥追。」

    呃?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們倆在雞同鴨講,不過還是很有趣的,能和一個人無所顧忌的聊天。

    「要是有一天真去了,你一定要蓄髮。我是極不喜歡現下男子的打扮,冥追,還是應該飄逸些才好,而且越長越好。」我篤定地說。

    「跟你說啊,我能背下來的經書很少,不過既然你喜歡,我就找來背背看。」反正他喜歡,我看看又何妨。省得他老是說我心中有戾氣。我還戾氣呢,我都化戾氣為漿糊了!

    「那天你師傅說你破戒,你到底做了什麼?」超級好奇耶,不過那個老和尚不肯說,冥追更是死也不說。

    「唉,雖然你這性子我是極欣賞的,但我說了這麼多好歹你也吱一聲可好?」不過最好不要吱,否則我會一拳打上去的。

    誰知他什麼也沒說,就那麼著起身走了。早知這樣,還不如他吱一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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