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賢懷中的莫子邪突然蜷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止,眼角不住的流淌。
見她如此,孟賢只能將她抱的更緊一些,低聲安慰:「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第一世他一心求仙,是他斬斷仙路。
第二世他全意為民,是她禍害眾生。
第三世她嚮往自由,是他編製牢籠。
三世情緣,他一直在追,而她一直在躲,嘴角只能掛起淒涼的苦笑,孟賢將她抱緊在懷,眼角卻不禁濕潤。
這一世也是無法得到她的愛,甚至連她神情的一眼也不得,追逐千年,痛苦千年,只是這心也終有疲憊的一天。
孟賢靠在她耳邊低語:「以後不會再為難你了。」
將她抱的更緊,只是為了放手之後雙臂仍然殘留她在懷的感覺。
莫子邪漸漸止住了哭泣,緩緩睜開淚眼,注視著眼前這個男子,這個與己不斷糾纏的人,這個每每對自己步步緊逼的人。
言萬語淤積於懷。卻哽於喉。莫子邪只能吐出這一個你字。
孟賢鬆開了雙臂。臉上如同往昔一般掛起了壞笑:「放心吧。以後不會糾纏於你。」
翻身下床。穿起掛在床邊地衣衫。動作很慢。很慢。
「你要去哪?」離開了他地懷抱。莫子邪不知為何感覺有點冷。
他起身。轉頭無所謂地聳肩:「沒有你地地方。」
「你還不能走。」不知為何心有點慌亂,莫子邪急切的抓住他的衣袖。
孟賢一愣,表情有些僵硬,「怎麼?」
「你還沒有幫我殺玉蕭寒,你不能走。」慌亂中找到這個唯一能挽留他的理由,莫子邪將他的袖子握地更緊。
最後一絲希冀也被無情的打散,孟賢臉上掛著譏笑,「你現在已經擁有千年前的功力,不需要我動手了。」皺眉看她緊緊握住的袖子,伸手一揮,隨著一聲清脆的衣衫破裂之聲,莫子邪所抓到的只剩下一塊黑布。
轉身向著門口一步步走去,縱使心疼的無法呼吸卻還是強作鎮定,走的很穩,很穩。
莫子邪伸出手,想要喚住他,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知曉這是挽留他最後的機會,卻眼睜睜看著它消失於眼前,眼淚不值錢的流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哭。
這一千年,究竟傷地是誰?究竟痛的是誰?
身子漸漸的發冷,她卻只是緊緊的抱住膝蓋,固執的不肯添衣,哪怕衣服就在身邊。
夜漫長,靜坐到天明。
新蓮一早上就來喚莫子邪起床,卻發覺自家主子這麼早就起來了,只是雙目紅腫,似哭了一夜。
「娘娘,您的眼睛。」關切的詢問,輕輕推了推一動不動的莫子邪。
似乎從夢中驚醒一般,莫子邪有些茫然的看著新蓮,低聲問:「什麼時辰了?」
「娘娘,已經快到大典地時候了,您還是早些梳洗準備吧。」新蓮發覺娘娘的身子冷的像冰一般。
莫子邪輕輕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把照兒叫過來,我有事找他。」
「是,娘娘。」
不多時,新蓮便領著麟照來到。
「娘親。」麟照如同往常一般衝入莫子邪的懷抱,撒嬌的蹭了蹭。
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莫子邪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說話:「照兒,你已經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以後就算沒有娘親的陪伴你也能獨自成長。」
「娘,你怎麼了?」聰明的孩子明顯感覺到莫子邪地異常。
莫子邪笑笑:「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感想罷了,照兒,你以後要做個好人,做個好皇帝,不要像娘這般自私。」
麟照似懂非懂的點頭,莫子邪從袖子中拿出一封信,仔細囑咐道:「這個是給太傅的,記住要明日交給他。」
「知道了照乖巧地點頭,靜靜的呆在莫子邪地懷中。
直到新蓮不得不再次提醒大典在即,莫子邪才鬆開麟照,留給他最後一個燦爛溫柔的笑容。
有了法術就是方便,只需小小一個咒語,那紅腫地雙目便恢復如常,新蓮麻利的幫莫子邪換上盛裝,佩戴飾品。
鐘聲洪亮,吉時已到,大典始。
身穿龍袍地玉蕭寒無言而威,靜靜的坐在龍椅上無聊的把玩手中的佛珠。
新蓮攙扶著一身鳳袍的莫子邪在萬千人的矚目之下搖曳而來,明黃色的綢緞上竹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而發出悅耳的聲響,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絕世無雙的容顏,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顛倒眾生。
玉蕭寒露出了微笑,對她伸出了手。
伸出手搭上他的大手,莫子邪笑的異常燦爛,兩人一同走過那鮮紅的地毯,站在皇宮的最高點,俯視腳下眾生。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如同雷鳴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平地生雷,驚起飛鳥無數。
莫子邪笑看腳下,卻笑出一滴淚。
曾經,這便是自己的追求,殺了身邊的這個男人,眼前的一切便屬於自己一人,可如今自己竟然忘記了應該追求什麼。
不過看到柳妃那充滿嫉妒毫不掩飾的目光,莫子邪知道縱使不願,自己還是要按照計劃進行。就如同下棋一般,一旦開局便非要分出勝負一樣,只不過這場棋沒有和局。
玉蕭寒看著
匐在自己腳下的百姓,豪氣萬丈,半晌低聲問莫子曾想好?」
對著身旁的男人嫵一笑,莫子邪將頭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之上。
玉蕭寒一愣,繼而大笑不已,伸手將莫子邪摟在懷中,兩人就這樣待了很久很久。
在接收了百官朝賀和屬國進獻之後,夜終至。
玉蕭寒滿臉笑意的走入莫宮,新蓮知趣的退下。
換上便衣的莫子邪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梳理滿頭青絲,一下又一下。
走到她身後地玉蕭寒拿起她手中的木梳,替她仔細的梳理青絲,那發又黑又柔,手感極佳,讓人愛不釋手。
猛的打橫抱起她,走向床邊。
「等等。」
玉蕭寒皺眉:「怎麼?」
她無限嬌羞的將頭埋在他的懷中,低聲說:「我,我有點緊張。」
臉上露出了笑意,玉蕭寒在桌邊停下了腳步,就近坐下,看膝上她臉紅的模樣,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臉頰。
莫子邪沒有躲閃,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緩緩地滑下一滴。
臉愈發的紅,而眼中帶了幾分醉意,彷彿能漾出水來。
玉蕭寒饒有興趣的看她無限嬌羞的模樣,強烈抑制住滿腔的慾火。
提起酒壺,又在杯中倒了一杯,莫子邪笑著飲下,突然轉身,對著玉蕭寒吻去,將口中之酒盡數渡過去。
辛辣的酒液入喉,而玉蕭寒緊緊的攬住她的腰,加深這個吻。
莫子邪冷不丁推開玉蕭寒,離開他的懷抱,面無表情。
玉蕭寒惑地看著莫子邪:「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只是演戲演累了,不想繼續下去罷了。」莫子邪冷冷的說。
「你說你一直在演戲。」玉蕭寒暴怒,「莫子邪,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朕豈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之人麼?」
「就是因為你不是這樣的人,我才費了如此大的力氣演戲。」莫子邪輕歎一聲,對激動不已的玉蕭寒繼續說:「你不要太過激動,毒會隨著你的氣息揮發,所以還是靜下心來享受最後的時刻。」
玉蕭寒睜大雙目,越發憤怒,走到莫子邪身邊使勁搖晃她的肩膀:「說,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為哪個野男人如此謀劃?」
臉上露出淒美的笑容,莫子邪緩緩開口:「沒有什麼野男人,只是為了我自己罷了。」
玉蕭寒不解,皺緊雙眉,他不甘心,他才剛剛奪得整個天下,可是他也知道聰明如她不會給他留下絲毫的活下去地機會。同樣,他也不會留給她活下去的機會,雙手攀上她的頸間,而莫子邪卻笑地異常燦爛。
「不需要你動手了,我也飲下了毒酒。」莫子邪輕輕的將他地雙手拽下,她緩緩走在窗邊。
「你這是何苦?」玉蕭寒試圖打動她,「朕可以給你半壁江山,若是你不想當皇后朕也絕不為難你。」
莫子邪緩緩搖頭,後頭對玉蕭寒苦笑:「若是以前你對我說這些,我絕對會欣喜的答應。只是現在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也就不再奢求其他,突然感覺這個宮中很髒,真地不想死在這裡。」
「但是你不同,你是一代君王,生於這裡,死於這裡也應該是你的宿命。」莫子邪隔空一指,玉蕭寒就被定住全身,連發聲都不能。
替玉蕭寒披上一件衣服,莫子邪推開窗而出。
赤足狂奔,卻不知該走向何處。
看著遠處地一處高山,莫子邪費力氣攀了上去,靠在一塊巨石之旁,坐看萬家燈火。莫子邪欲哭無淚,欲言無語,莫子邪啊莫子邪,你也有今日。
突然間,巨石的另一側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回首,只見孟賢頹廢的坐在懸崖邊上遙望皇宮的方向。
很想開口叫他,若是能死在他的懷中也是一件幸福。只是再也沒有力氣開口,就在巨石的另一側,莫子邪緩緩的倒了下去。
「莫子邪,你給我醒醒,莫子邪,你不能這麼對我。」一個黑衣男子抱著身穿華服的女子在懸崖之上哭的撕心裂肺。
時間流逝,一晃五十年。
山腰上一個小繡屋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翁用蒼老的手輕輕的撫摸床上一個白髮老奶奶的同樣蒼老的面頰。
「老處女,你的兒子當真厲害,今天他已經抱孫子了,你知道麼,你成了太奶奶了。」
輕輕的抬起莫子邪胳膊,孟賢認真的按摩,繼續絮絮叨叨的說:「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沒睡醒呢?」
當日莫子邪已經氣絕身亡,孟賢以畢生功力換莫子邪肉體存活,只是意識全無。
日復一日,孟賢從未失去過希望,相反,這是他過的最充實的五十年,因為她完全屬於他一人,依靠他一人。
世界上最浪漫的莫過於相伴到老,生死不離。
完結感言
如題,我終於完結了,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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