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易龍龍呆了片刻,下意識想衝上去,但才上前兩步,卻又被魔法爐散發的熱氣給逼回來,她六神無主,慌亂得幾乎要哭出來。
林琦怎麼就這麼逐漸消失了?
目光觸及前方的魔法爐,易龍龍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胡思亂想道:會不會,會不會是爐子?
林琦現在跟冰塊凍在一塊兒,會不會是因為冰塊開始溶化,導致林琦也跟著溶化了?
她只想融開冰塊救出林琦,並沒有打算連林琦一起烤化啊?!
林琦怎麼就這麼化了呢?他又不是冰淇淋做的……
腦子裡同時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但易龍龍此刻也來不及多想,不顧爪子再度被灼傷,她忙亂地關閉魔法爐,並用一根粗長的木桿將爐子統統推開,遠離她的林琦。
做完這一切,易龍龍再抬頭看去,卻發現林琦的身體還是沒有停止變化,他依舊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變得透明。
易龍龍焦慮地盯著林琦,她看著林琦,覺得他現在的模樣似乎有些眼熟,想起一件事,猛地定住。
賽文似乎曾說過,因為林琦對他下了同命誓約,導致兩人的命運偎依相連,一方有什麼事,另一方也會有相同的遭遇。
林琦現在的姿態,與當初他們在龍語山脈中是何其地相似,同樣是在寒冷的環境中昏迷不醒,就連四肢舒展的方向。也幾乎相同,只不過林琦是豎著凍在冰裡,賽文卻是橫著躺在雪地上。
若不是他們錯誤地救醒了賽文,或許他會與林琦一樣,永遠地昏睡下去。
雖然不大清楚林琦為什麼沒跟著賽文一起清醒。但兩人之間地確有著密切的聯繫。
想明白真正的原因。易龍龍倒吸一口涼氣。
假如不是林琦的身體出現意外,那麼。唯一的可能是,賽文那裡。正在對林琦產生影響。
以賽文地實力,大概不是那麼容易受傷地,這麼順籐摸瓜地想下來,答案便呼之欲出:賽文正在完成他的願望。
她在塔中消磨了這麼久,這段時間裡。賽文想必已經處理好了所有地事,開始實踐他的理想。
成為更浩瀚,也更虛無地存在,是要放棄身體的。
易龍龍推測得沒錯,這個時候,賽文的身體,正逐漸變得透明。
風都完全地為他敞開,沒有阻攔他的腳步,他進入城中後。遭遇神官的群體攻擊。巨大地光劍劈來時,賽文只微笑著抬起手。一把托住巨大的劍刃,輕輕一握,光劍便被他的掌心吞噬殆盡。
接著,賽文的手指朝周圍劃了一圈,頓時,城中所有的神官都發覺,自己怎麼也無法再施展出神術。
按照正常普遍的規律,神官的力量正好克制他所屬種族,可是賽文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個規律,就好像車輛必須在平整的道路上行駛,而他卻已經飛至半空,俯看車輛與道路。
神殿地力量,賽文很久以前就已經研究透徹,在這個世界和魔族世界,有一種通用地力量規則,那種規則是所謂的魔法,但是除此之外,兩個世界亦有細微地差別。
魔族的本源力量,與神殿純淨的光之力,是分別循著另外兩個正好相反的體系運行的,因此神殿才能脫離魔法的範疇,自成一派,能宣揚其信仰,也因此,神殿力量能有效克制魔族。
不過那樣的克制,對於已經徹底掌握了原理的賽文,完全構不成半點威脅,他甚至能熟練地施展出從低階到高階的所有神術,也能夠暫時阻斷規則的運行,剝奪神官們的能力。
賽文不大想在風都內大肆殺戮,因此只做了這兩件事,便丟下一群不知所措的神官,緩步走入迦南學園。
七百年過去,迦南學園雖然有改造或增加建築,但最初迦南留下來的學園形狀結構,卻幾乎沒什麼改變。
門口的七根柱子,是按照迦南前世北斗七星的位置建造的,門口的贈言,則代表了迦南的一些理想。
賽文的記憶力很好,他能很清楚地記得,迦南是怎麼樣用心規劃學園中的一切,他愛護學園好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並設立了一些能讓錢財匱乏的平民,也能受正統教育的科目,同時提出獎學金的概念。
他做的改變確實很小,每年能因此受惠的平民數量不算多,但畢竟是一個開始。
走在迦南學園裡,回憶便如同潮水一般湧來,賽文並未抗拒,表面上也依舊是一派平靜——
呸呸呸,你剛才給我喝了什麼藥水?居然是那麼噁心的材料!——
但你還是喝了——
呸呸呸!見鬼了,怎麼我就沒辦法提防你?說吧,到底是什麼藥?——
不是毒藥。假如藥性沒有偏差,應該是維持青春的藥物——
哈?你怎麼忽然想做這種東西?——
人類不是都想永遠保持青春嗎?你從前說過的,你們古時候的皇帝,總是希望長生不老,這個世界的人,也有類似的願望,這份藥劑只是初步,只要再喝幾瓶,就能徹底鞏固,你至少能再活幾千歲——賽文……我一點都不想青春長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活過這麼漫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那些長壽的種族,都有什麼樣的觀念看法,但是對我而言,短短的幾十年,就已經非常足夠——
我不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即便你能看透每一個人的心靈,可假如你沒有普通人類的情感,你永遠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麼。
……賽文還記得,那時候的迦南,望著他,微笑中帶著淡淡的悲哀,眼眸中有他看不明白的落寞與憐憫。
直到又過許多年,迦南含笑逝去,他也依舊沒能明白過來,那究竟是為什麼。
再走一段路,賽文來到學園廣場,廣場上佇立著一塊高聳的石碑,石碑上原本只刻著三句話,不久前易龍龍補全了最後一句。
七百年前,迦南就是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