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易龍龍說完她的命令後,羅蘭又一次陷入不能自主的狀態,言語好像化作了力量,徹底支配了他的身體。
做完了易龍龍專門給他設計的一整套動作,羅蘭只覺得羞憤交加,一時間連仇也不想報了,只想乾脆找棵樹就地吊死。
他這哪裡是來報仇的?分明是送上門給龍玩弄的。
但是沒等他撤退,蕾茵娜的攻擊已經撲面而來。
雖然已經羞憤得想死,但羅蘭依然十分珍視自己的生命,他一個側身閃過蕾茵娜飛來的手斧,接著敏捷地拔出還掛在腰上的長劍,擋住蕾茵娜躍起向下劈斬的劍鋒。
下落的去勢加強了斬擊的力量,羅蘭手掌被震得麻木,險些鬆開劍柄,他腳下用力蹬地,身體疾退,剛從死亡線上逃回來,他卻完全不覺得恐懼,只惡狠狠地看著易龍龍:「你究竟做了什麼?」
易龍龍覺得她無辜得要命:「我什麼都沒做啊……」她就是隨便說了一句話而已,難道有這麼大的威力?
抱著嘗試一下的想法,她轉向蕾茵娜,稚嫩的童音嘗試發令::「蹲下。」
蕾茵娜本來打算追擊羅蘭,猛然聽到易龍龍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身體冷不防地打了一下寒顫,同時神經緊繃,唯恐自己也做出愚蠢的動作,但片刻的遲滯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換而言之,易龍龍的言語命令,只對羅蘭一個人有效。
這麼說來……
易龍龍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羅蘭,後者也正好想到了什麼,看了過來。
交錯的視線中,一人一龍想到了同一件事:
血……
被羅蘭吞下去,折騰得他死去活來的那點血,現在依然還在發揮著餘熱,繼續折磨可憐的紫發盜賊。
這時候,易龍龍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是龍僕。」她轉頭一看,卻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穿著斗篷的傢伙,就是那個被稱作獸王的奇異白髮男子,自從那夜之後,白髮男子又再度穿上斗篷,日日夜夜遮掩住容貌,這些天更是一言不發,乾脆省略了說話這一功能。
斗篷下白髮男子的聲音很低,好像從非常遠的地方傳來:「就我所知,非常古老的時候,是有人成為龍的僕人的,你們是否進行了什麼儀式?」
因為白髮男子忽然出聲,蕾茵娜等人也暫緩下對羅蘭的攻擊,等待白髮男子繼續解釋原因。
羅蘭牙關緊咬,他盯著易龍龍,目光射出仇恨的火焰,恨不得能撲上來咬她一口:「什麼見鬼的儀式?我只是不小心吞下了她的血而已!」自從遇到了易龍龍後,他所遭受的恥辱就在不斷打破紀錄。
白髮男子的聲音依舊平靜:「這就是了,在遠古的時候,龍第一次給人類飲下的血液,便是最為古老簡單的契約儀式,以血統的強度來決定誰是主導方。」
看現在的情形,很明顯,主導方是誰根本無需多言。
後來的龍與龍騎士的契約,其實是這種儀式的修改版本,通過某些方式能讓人類免疫這種命令。
成為龍僕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好處之一便是龍會將自己的力量通過血為媒介部分傳導給龍僕,易龍龍自身被限制著的力量,卻因為反而在他身上傳導展現出來。
更通俗一些說,就是:羅蘭雖然實力增強了,但是因為受血契限制,不但不能傷害易龍龍,反而會任由易龍龍揉捏著隨意玩弄。
易龍龍就算是讓他去死,他都不能違背。
明白了前因後果,蕾茵娜雙眼一亮,頓時想到了解決羅蘭的辦法,但是易龍龍的反應比她更快,趕在蕾茵娜動手前,她第三次對羅蘭發出命令:「離開這裡,不要被他們找到!」
她話尾的餘音還飄蕩在空氣中,羅蘭的身體已經在飛快地後退,那速度超過了職業大全小隊任何一人的極限,只過了片刻功夫,他便快速地繞到小山後,徹底脫離戰場。
追不上去,遠程攻擊也傷不到他。
蕾茵娜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果斷地放棄追擊,剛才意識到易龍龍可以命令羅蘭時,她想到的就是通過易龍龍和羅蘭的特殊聯繫殺死他,但遺憾的是,易龍龍比她先想到那一點,搶在她之前,命令羅蘭逃走。
目送著羅蘭的背影消失,易龍龍鬆了口氣,假如蕾茵娜用林琦來威脅她傷害羅蘭,她可能真的會做出不情願的事,唯一兩邊都不傷害的解決辦法是羅蘭遠遠地避開,聽不見她的命令。
蕾茵娜從背上解下來易龍龍,把她丟在地上,隨即下令繼續進行被打斷的早飯,她並沒有責難易龍龍壞她的事,他們立場不同,所作所為,也都僅僅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這沒有什麼值得非議的。
雖然讓羅蘭逃走了,但是現在羅蘭不但不會向外傳播龍的事,反而會盡力遮掩,因為他是世界上唯一的龍的僕人,假如易龍龍有了什麼意外,他自己也得遭殃。
經過羅蘭的突襲打擾,下半截早飯時間氣氛更加沉寂壓抑,唯一不受影響的,大概就是林琦,他的手腕上銬著跟食指差不多粗細的鐐銬,鐐銬擁有干擾魔力的作用,林琦戴著鐐銬,便很難凝聚魔力來使用魔法,此外,為了防止他傷人,每頓給他吃的飯中,都摻入了盜賊出品的大量致昏物,讓他一天之內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儘管遭受到這樣的對待,林琦卻並沒有表現出不悅,他的平靜由始至終,只在那夜受重傷後第一次醒來時,看見易龍龍安然無恙,眼睛裡才煥發出微微的亮光。
吃過早飯,盜賊給每個人分發改變容貌的藥物進行偽裝,再從鎮上買下一輛舊馬車,他們偽裝成一支普通的冒險者隊伍,為了避免遇到什麼別的意外,他們沒有在鎮上停留,而是直接駛往附近的城市。
馬蹄與車輪聲都不緊不慢,在道路的塵土上留下淺淺的車轍,迎著暮色輝光,慢慢地駛近伯德城中。
而在馬車駛過後,一個敏捷的身影,踏著車轍,悄無聲息地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