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玨奔到明嫣面前,急急地問道:「明嫣,你是什麼血型?也許你也遺傳自你父親,那跟小芊就是一樣的血型了。」
明嫣看著她,臉上浮起一絲冷冷的笑意:「你說對了,我跟莫小芊一樣,也是RH陰性A型血。」
陳佩玨一聽,立刻如落水之人遇到一根浮木,她拉著明嫣的手哀求道:「明嫣,我求求你,你救救小芊好不好?」
明嫣用力甩開她的手,語氣冷若寒冰:「今天你來求我,可當年我母親求莫家生的時候,你們又在做什麼?」
陳佩玨一窒,二十多年前的事又浮現在她的眼前。當年她還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時,也曾對愛情有過諸多夢想。父親為她安排了無數次的相親,可她都沒有看中的對象,直到碰上了有婦之夫莫家生。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是在環球公司成立五十週年的舞會上,當時只是一個部門小主管的莫家生來到她面前邀她共舞,她還記是那天的他穿了一套黑色西裝,看上去儒雅斯文、風度翩翩,也許是因為已經有了妻子,沒想過會與大老闆的女兒有什麼更深發展的緣故,他比其他的單身男孩子在面對她時顯得更為輕鬆,兩個人談笑風生,絲毫也沒有拘束和緊張的感覺。一支舞跳完,莫家生禮貌地將她帶回座位,然後就從容離去,反倒讓陳佩玨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能自拔。接下來的三支舞,陳佩玨拒絕了所有男孩子的邀請,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舞池深處;而莫家生則分別與三個不同地年輕女孩進舞。每一支舞都跳得那麼自然、默契而優雅……當舞曲再度響起的時候,陳佩玨毅然站起身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莫家生的面前,主動邀請他共進一舞。1^6^K^小^說^直到今天,她還記得當時他臉上的驚訝與錯愕。一舞終了。陳佩玨拉著莫家生離開了舞會現場,她不能容忍他再與其他的女人一起共舞。接下來地日子裡,陳佩玨主動出擊,她那驚人的美貌與數十億的身家都讓莫家生無法拒絕,於是,他們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熱戀。終於,有一天,陳佩玨想結婚了。她給莫家生下了最後通牒,要他在一周之內必須離婚。她看得出來,莫家生心裡有著不忍,有著難捨,但那與她有什麼關係?她只知道他是她喜歡的男人,她一定要得到他。還記得那個雨夜,她陪著莫家生回去取東西,她把車子停在他們租住的平房門口,他進去與妻子攤牌,而她則坐在車裡聽著歌。三個小時。莫家生進去了三個小時還沒有出來,她有些不耐煩了,在外面用力地按著嗽叭。她隱隱聽到平房裡面有女人的哭泣聲傳來,也從匆匆走出門來的莫家生臉上看到了沒有拭淨地淚痕。但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到了他,他是她的男人了。
剛剛聽明嫣問起,她才發現,從始至終,她真的從未想過卓寧的感受。莫家生的前妻,那個可憐的被她搶去丈夫的女人。那個驕傲的拒絕了她作為補償送上的百萬支票地女人……
這一刻,她有些懂了明嫣對她的恨。
「明嫣,以前的那些事都是我的錯,你要怎樣懲罰我都沒有關係。可是,小芊她是無辜地,你不要把恨放在她的身上好不好?」陳佩玨盡力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希望明嫣能夠開一面。
「她無辜。誰又是罪有應得?」明嫣冷若寒霜,「她是自殺。至少還是自願赴死,可有些人卻是不情願又無可奈何
明嫣想起母親臨終前看著她的目光,滿心不捨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盡她最大的力氣緊緊拉著女兒的手,但隨著生命漸漸地逝去,終於,她的手緩緩鬆開,她的眼睛慢慢闔上,眼角處卻有一滴淚正在滑落……
想起往事,明嫣地眼睛發紅,她瞅著陳佩玨,冷笑道:「陳佩玨,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你也會嘗到親眼看著最親的人從你身邊離去的痛苦。這是報應,你應得的報應。」
眼看著明嫣不肯救小芊,陳佩玨陷入了絕望,她衝著明嫣嘶聲叫道:「卓明嫣,沒想到你這麼狠!怎麼說小芊也是你的妹妹,你就忍心看著她去死而不去救她?」
「我忍心。」明嫣毫不動容,「當我失去父親,看著母親因為你而飽受痛苦、遍嘗辛酸的時候,我地心就變得如鐵石一般堅硬,那個時候我就發誓要讓你們有一天也嘗嘗同樣地痛。說起來,我還要謝謝莫小芊,我真沒想到她會這樣脆弱,居然會選擇自殺,讓你痛得這麼徹底。她做得很好,遠比我當初設想的結果要好得多。」
「你,你是個魔鬼。」陳佩玨用手指著明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然後放聲大哭,她哭了一陣,又想起女兒生命垂危,目前只有一個人能救她,就是這個被自己稱為魔鬼地人。為了女兒的性命,她就是再大的委曲也要承受,再大的屈辱也要忍了,所以她又轉回頭去再求明嫣:「明嫣,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當年搶走你的父親,害得你母親一個人孤獨難過。明嫣,我願意認錯,我願意向你母親承認我的過錯。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我跪在你母親面前向她道歉嘛,我答應你,只要你救小芊一命,我立即到你母親面前向她下跪道歉,親自求她原諒我。16K.電腦站
「你現在願意向我母親認錯,可惜已經晚了。」明嫣多麼希望母親能夠親眼看到這一幕,看到陳佩玨跪在她面前承認自己錯了,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她永遠也看不到了。這讓明嫣心中的痛苦倍增。
如果母親還在,也許明嫣會原諒她,但此刻。明嫣只希望看到陳佩玨的絕望和痛苦,只有這樣,才能抵消她自己心底地痛。
眼看著明嫣不肯原諒自己,陳佩玨再也顧不得身份和尊嚴,她撲通一聲跪在明嫣跟前。抱著她的腳,苦苦求著:「明嫣,明嫣,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和你母親一樣善良,你一定不會看著小芊就這樣死掉對不對?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只要你把她救醒過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財富、地位、公司,只要你開口,我願意全部都送給你。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解氣,那就一命換一命,當初搶走你父親的是我,只要你救活小芊,我就到你母親面前自殺謝罪。」
明嫣冷著臉,不理不睬,任憑陳佩玨在她腳下苦苦哀求。這時。剛才負責急救的醫生走了過來,他想要扶起陳佩玨,後者卻抱著明嫣不肯鬆手,他只好蹲下身子。說:「莫太太,莫小姐失血時間過長,已經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如果還不能找到合適地血源,恐怕……你還是守在莫小姐身邊,陪她走完最後的時光吧。」
陳佩玨一聽,立刻癱軟在地上。好半天,她才強撐著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明嫣說了一句「你好狠的心」,然後就哭著掩面而去。
明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林風陪在她身旁,一直沒有說話,這時輕聲說道:「明嫣,你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明嫣愣了一會兒。呆呆地看著林風。問:「莫小芊自殺是她的事,我為什麼要去看她?」
「如果現在不看一眼。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林風側臉看著她說。
明嫣想了一想,然後蹙著眉頭,說:「好,我就去看她最後一眼。」
兩個人問清急救室的方向,也跟了過去。還沒到急救室門前,就已經聽到陳佩玨哀哀的哭聲。明嫣和林風兩人隔著玻璃窗向裡看去,只見陳佩玨一臉的淚痕,正坐在床邊,癡癡地看著女兒,整個人早已是傷心欲絕。
莫小芊躺在床上,靜靜的,彷彿正在安然地睡著,只是她的臉孔雪白,與床上的被單成了一個顏色,看上去觸目驚心。被單之下,莫小芊原本勻稱姣美的身軀此時顯得那樣瘦弱,露在外面的手腕細得見骨,不盈一握,看著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這一刻,明嫣不禁想起了初見莫小芊時的那一幕,那個有著驚艷之美又驕橫飛揚的女孩子坐在自己的對面,高調地向自己發出挑戰,說她是秦天朗的未婚妻,宣稱要用美貌、青春、財富將之俘虜。還記得那時自己對她並不反感,反而覺得她率直純真,坦白得可愛,所以對她一再的容忍,一直到知道她身份地那一刻。
看著莫小芊躺在那裡,明嫣突然生出一種衝動,她想衝進去,用力地搖晃莫小芊直到把她搖醒,她想告訴莫小芊:「不要像個死人一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趕快起來,變回以前那個充滿活力、喜歡挑戰的莫小芊,我們之間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眼前的莫小芊似乎越來越模糊,怎麼回事,難道她就要死了?明嫣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恐懼,一種類似母親當年去世時地恐懼,一種就要再一次失去親人的恐懼……這時,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身子向前一探,想要伸手抓住莫小芊,結果頭重重地碰在玻璃窗上。突然襲來的疼痛感讓她本能地閉上眼睛,倒抽一口氣,兩行淚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下。再睜開眼時,眼前已然一片清明,莫小芊還好好地躺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疼嗎?」林風伸手過來替她輕揉著有些紅腫的額頭。
明嫣痛得一皺眉,嘴裡卻說:「還好。」這裡還好,可心裡呢?」林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要穿透明嫣的內心。
明嫣嘴角抿得緊緊的,一語不發。
「明嫣,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和莫小芊在有些地方真地很像。」林風把目光轉向急救室裡的莫小芊,「你看,她雙唇緊閉、嘴角微翹的樣子像足了現在的你,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倔強。」
明嫣的眼光看向莫小芊,不知不覺間眼中又盈滿了淚。
林風歎了一口氣,輕輕地說:「明嫣,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伯母雖然因為他們而半生辛苦,但在她過世之前,卻一再叮囑你,不讓你去找他們。伯母這樣做,是希望你能擺脫掉過去地陰影,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她知道,心中有恨,你是不會幸福的。」
「好了,不要再說了。」淚水滑落,明嫣地眼中現出一份抉擇後的堅毅,「林風,你替我告訴醫生,我的血型與莫小芊相同,輸我的血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