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室裡,華雲昭頹然跌坐在沙發上,莫小芊在她旁邊淚流滿面。而時鐘已經指到七點五十,距離直播只有十分鐘時間了。
卓明嫣暗暗提醒自己,現在不可亂了手腳,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證節目的播出,雖然她存心設計莫小芊,但她絕不會讓節目漏播,如果真那樣的話亂子就大了,而第一個要站出來負責任的肯定是華雲昭,多年情誼,她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華雲昭的前途。
想到這裡,明嫣不再猶豫,她對華雲昭說:「華姐,馬上就要直播了,現在我們無論如何要先保證有節目播出,其餘的事過後再說。」
華雲昭聞言一震,隨即醒過神來:「明嫣,你說的對,你有什麼辦法?」
「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兵來將擋,土來水掩了。」明嫣轉身對莫小芊說:「把你的手台給我。」
莫小芊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伸手把手台遞給明嫣。明嫣接過來,然後拉起華雲昭:「華姐,我們去導播間。」
明嫣和華雲昭向外走去,莫小芊不自覺地也跟在後邊。明嫣一邊走一邊用手台與各部門聯繫。
「導播,我是卓明嫣,欄目頭和片頭廣告準備好沒有?」
「卓導,準備好了。」
「秦明,欣兒,你們不必在後台候場,現在請去貴賓室等候。」
「明嫣,發生了什麼事情?」
「稍後再說。」
「音響、燈光、舞美各部門,片頭廣告過後你們不要動。一切聽我吩咐。」
「好的。」
「劇務小張,一會兒時間到了節目沒有開播,現場肯定會有一些混亂,你跟小林一起控制現場,如果有什麼事發生以小林為主。」
「是。」
明嫣一面用手台遙控各部門。一面已經來到導播室。這時,小林已經在裡面候著。明嫣問:「帶子提出來了?」
小林點點頭:「是,導演。」
「好,立刻放進去,倒到節目的開頭。嫣命令道。
小林不再多說,把帶子放進機器,迅速將它倒到開頭地第一幀畫面上。
「可以了,你現在立刻到現場。帶著欣兒手下的小張控制現場局面,記住,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平息觀眾的怒火,不要把事情鬧大。」
「是。」
小林轉身離去,明嫣抬頭看表,離播出還有五秒鐘。
「五、四、三、二、一!」
導播輕輕一按鍵,欄目頭和片頭廣告已經播了出去。這時,明嫣坐到導播的身邊,輕聲道:「廣告過後不要切現場。切機器裡的備播帶。」
「啊?」導播立時愣住。
「不要問為什麼,趕緊照做。」
頭廣告只有一分鐘,說話地功夫已經快要結束,導播看準時間。手上一動,已經將機器裡的帶子切了出去。
華雲昭緊張地看著畫面,開場舞蹈過後,她才知道,原來明嫣讓導播切的是林風和蕭依芸那期節目的播出帶。
雖然是重播帶,但總算有東西播了出去。華雲昭鬆了口氣,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小芊。歎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現在,她已經沒有必要呆在這裡了,接下來的九十分鐘有林風這期節目頂著,不會再有什麼問題,現場有明嫣幫忙控制。也不用她再操心。她現在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向台裡高層解釋這一事故。
華雲昭走了,明嫣覺得也沒有必要再呆在這裡。她從窗口向下面的演播室一看。果然下面的觀眾已經亂了起來。人家是衝著阿傑來的,時間到了卻沒人露面,人家自然不幹了。明嫣瞅了兩眼,倒也不太著急,這幾年來小林見過很多大場面,今天地事雖然棘手,但她應該能夠應付得來。
明嫣回身招呼莫小芊:「走吧,我們下樓去。」莫小芊這時早就嚇傻了,腦子根本就不會想事,只遊魂般地跟著明嫣又回到貴賓室。一進門,許欣兒就嚷嚷起來:「小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播怎麼停了?我做了幾年的節目還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十六K文學」
莫小芊沮喪地垂著頭,一聲不吭。許欣兒見小芊不答,又不願去問明嫣,翻了翻白眼,氣乎乎地坐到了一邊。
秦明自從接到明嫣通知後,就知道發生了大事,所以一進貴賓室,就把不相干的人都請了出去,這時室內只有他們四個人。秦明見小芊的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來,於是輕聲問明嫣:「到底是怎麼了?」
明嫣答道:「阿傑走了,所以節目也就沒法錄了。」
「怎麼會這樣?剛才我看他還在台上跟伴舞演員合舞,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提前走了?」秦明皺著眉頭問。
明嫣瞟了一眼莫小芊,說:「阿傑嫌節目準備得不充分,怕上節目會影響他在歌迷心目中的形象,所以臨時決定不上了。」
秦明無言,下午他也看到了舞蹈隊的混亂狀態,還有莫小芊在現場的指揮不利,所以聽到阿傑因為這些離開,他也無話可說。好半天,他才又問道:「直播取消了,那這個空檔怎麼辦?」
「我用林風和蕭依芸那期節目的帶子頂上了,目前沒有大事,只怕事後台裡會有追究。」
「唉,這樣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秦明歎道。
接下來,四個人誰也沒有話可說,全都相對無言。又過了一會兒。只聽有人推開貴賓室的門,他們抬頭一看,是秦天朗引著莫氏夫婦走了進來。
莫小芊一看見父母,立刻滿腔委曲都湧上心頭,她一下子撲到莫家生地懷裡。喊了一聲「爸爸」,就大聲地哭了出來。
莫家生輕拍著女兒,心疼地問著:「芊芊,別哭,告訴爸爸,發生了什麼事?」
莫小芊只是一個勁地哭,什麼也不說。莫家生抬頭掃視著屋內眾人,目光正對上明嫣冰冷地眼神。
這時。陳佩玨也過來把莫小芊摟到她的懷裡,嘴裡不停地說:「寶貝,別哭,爸爸媽媽都在這裡,到底是誰欺負了你,你跟媽媽說。」
明嫣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嗤地一聲笑出來:「莫太太,沒有人欺負你的女兒,是她自己闖了禍,做導演卻把嘉賓氣跑了。搞得臨到播出卻沒人上台,她現在只是為自己地無能而惱火,如此而已。」
莫小芊原本已經哭得差不多了,只是伏在陳佩玨懷中抽泣。這時聽到明嫣這麼一說,突然覺得沒臉見人,於是頭埋得更深,哀哀地又哭了起來。
陳佩玨見女兒如此,心疼得不得了,輕拍著她的後背說:「寶貝,不就是把節目搞砸了嗎?沒什麼大不了地。這個導演我們不幹了,如果有什麼賠償只管讓他們去找你爸爸說。」
「是啊。誰不知道環球集團財雄勢大?其實莫大小姐根本就不該來我們這裡上班,只在家裡做你的金絲雀就好了。」明嫣看著抱在一起的莫小芊母女,冷冷地嘲諷道:「你來了只會讓我們覺得上帝是如此的公平,他給了窮人智慧,也讓有錢人變得那麼愚蠢。」
明嫣話一出口,秦天朗、許欣兒和秦明全都呆住。他們全都沒見過這樣的明嫣。平素的她寬容大氣。即使為了工作上地事發脾氣,也只是就事論事。從未像今天這般尖刻和無情。
一旁的莫家生也忍不住了,他踏上一步,痛心疾首地說道:「明嫣,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怎麼說,小芊她跟你也是……」
「莫先生!」明嫣張口打斷了他,「我和你不太熟,請叫我卓小姐。」
「好,卓小姐!」莫家生忍耐地叫著,臉上卻不可遏制地劃過一絲痛楚,「小芊年紀小,又從未踏足過社會,所以有很多事都不懂,如果她真地給大家帶來了麻煩,那我代她向大家道歉。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本性既單純又善良,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太過責怪她。」
「單純?善良?」明嫣一陣冷笑,「想必當年地莫太太也是既單純又善良吧?」
明嫣地話讓莫家生一窒,說不出話來,轉頭看向妻子,陳佩玨也是臉色蒼白。這一刻,他們才真正地確定,他們並沒有認錯人。
半晌,屋子裡都沒有人說話,靜得讓人心驚。最後,還是莫家生廢然長歎:「佩玨,我們走吧!」
莫家生和陳佩玨扶著女兒向外走去,莫小芊從他們進門到現在,一直也沒有從母親懷裡抬起去頭。三個人走到門口,莫家生忽然止住腳步,他回到頭來,痛心地看著明嫣,輕聲問道:「明嫣,你小的時候好天真、好可愛,是什麼讓你變得像今天這樣偏激?」
「是生活。」明嫣冷冷答道,「小時候我覺得身邊地一切都是美好的,可後來卻發現根本不是這樣。醜陋、虛偽、無情、背叛,所有的這些都充斥在你身邊,如果這樣還不能讓一個人改變,那還有什麼力量是更強大地呢?」
莫家生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他似乎想努力地解釋什麼:「明嫣,有些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其實……」
他停在那裡,有些說不下去了。明嫣一聲冷笑:「是啊,不要再說了。如果再說下去,只怕就要牽扯出豪門醜聞了。」
陳佩玨的身子微微一抖。莫家生感覺到了,他低頭看了妻子一眼,然後又轉頭看向明嫣,他地眼中有幾分慚愧,幾分內疚,還有幾分欲說還休的無奈。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於,莫家生一咬牙,收回目光,帶著妻子和女兒離去。
莫家三口一走,明嫣立刻全身脫力,雙腿一軟就要坐倒在地。身旁的秦天朗急忙一伸手扶住了她,嘴裡叫道:「明嫣,你沒事吧?」
明嫣搖搖手,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天朗連忙把她扶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明嫣才輕聲說了一句:「我沒事。」
此時,屋裡只剩下明嫣、天朗、秦明和許欣兒四個人。另外三人盯著明嫣,都看出她今日大異往常。秦明心知其中必有隱情,明嫣不說,他也不便深問,眼看天朗陪在她身邊,諸事有他照應自可放心,於是便拉了許欣兒先走。許欣兒雖想留下看個究竟,但一來她與明嫣有嫌隙在前,知道當著她的面明嫣什麼也不會說,二來看著秦天朗照顧明嫣的親密樣子她也覺得扎眼,所以也就跟著秦明離開了。
所有人都走了個乾淨,貴賓室裡只剩下秦天朗和明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