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靜第一次出差是和花科長、姬敏一塊去鄭州聯系業務。這是陽歷的二月底。花科長領著凡靜、姬敏帶著禮物找到在金水區工作的熟人裴某。寒暄一陣後,他向裴某說明來意,要他在省城介紹幾位電業系統主管電器使用的領導聚聚,說說話認識一下。裴某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這天晚上,花科長他們在南陽路檔次較高的紅宇飯店宴請了六位在鄭州電業系統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放有高檔濃香型白酒的紫黑色圓餐桌周圍,他們一個個衣冠楚楚,腦滿腸肥,說話慢聲粗語,舉止文文雅雅。裴某首先把客人一一給花科長作了介紹,又把花雨杭一行三人逐一介紹給客人,然後對六位客人開門見山地說明了花科長的來意。花科長把襄汝縣的高壓計量箱從產品結構、性能到使用方法向客人們作了非常詳細的介紹後,就很適時地勸客人們下箸吃菜,喝酒,也讓兩位女下屬給每個客人各敬了一大杯。
酒足飯飽剔牙蹲廁之後,客人中的兩位,一個孫經理,一個廖處長,開始從椅子上站起來邀請凡靜和姬敏跳舞。但要求跳的不是平常的交誼舞,而是把燈光調得很暗男抱女腰女摟男脖的那種,還說這是時下鄭州流行的,美其名曰——貼面舞。凡靜和姬敏笑著說自己不會跳這種舞,婉拒了兩位客人。弄得孫經理和廖處長有點尷尬心中肯定會不大高興。花科長看在眼裡,面露慍色。他狠狠地瞪了兩位下屬一眼。凡靜和姬敏望見花科長恨恨的眼神,唯恐得罪了客人而影響了公司的正常生意,就慌忙從餐桌旁站起來,跑到房間外面的過道上,叫來六位花枝招展的飯店小姐去陪客人跳舞。花科長見客人們都沒有意見,也就默許了兩位下屬的做法。小姐們聽說和客人跳貼面舞,都十分高興。她們同客人們臉貼著臉,隨著輕柔的音樂和慢慢暗下來的光線輕輕地搖著。時間長了,雙方干脆把嘴唇也貼了上去,有的還互相地吮著對方。
姬敏看著作嘔,就和裴某圍著餐桌邊喝飲料邊聊天。花科長和凡靜則坐在餐桌旁邊的沙發上,一邊休息,一邊目不轉睛地欣賞客人同小姐們跳舞。一會兒,花科長想邀凡靜跳一曲,享受享受眼前那種溫馨浪漫的情調。他偷窺了凡靜一眼,發現她的臉上沒有一點興奮的表情。他又打消了邀她的念頭。如果凡靜不陪他,顯然鬧得上下級很不愉快。但如果她答應了他,那客人們尤其孫經理和廖處長肯定要提凡靜的意見,從而影響了公司的生意。他心想現在還不是時候,憑他的經驗和手段,終究有一天,他會享受到這個在襄汝乃至整個煤溝市都屬於第一佳麗的時髦的下屬。對於貼面舞,凡靜的態度是,只要自己不跳,別人怎麼跳她覺得無所謂。只要客人們高興能訂我們的貨,他們就是跟小姐們上床也沒有什麼不可。
客人們興趣很濃。靡靡之音一直回蕩在昏暗的房間裡,直響到凌晨兩點。凡靜和姬敏都瞌睡得渾身難受,坐都快坐不住了。
客人們走時,都握著花科長的手,感謝他的盛情款待。至於生意場上的事,他們答應回去以後一定商量商量研究研究,盡力幫忙。
回到總台,花科長給飯店結帳的時候,凡靜和姬敏看著發票上的數字嚇了一跳,我的媽呀,整整七百四十元。花科長拿眼瞪著她倆,“貼面舞你們不跳,聘請小姐是要按鍾點付費的。這下可好,一台貨沒訂,我們就多花了四五百元。再這樣下去,你們也不用在銷售科干了,干脆回家算了。”
回到裴某安排的住處,凡靜和姬敏又沒有了一點兒睡意。想起花科長嚴厲的批評,她們委屈;想起一台貨沒訂一晚就花了那麼多錢,她們心疼。她們第一次感覺做事尤其女人出外做事的不易,她倆坐在床上,頭碰頭面對面抱在一起,嗚嗚地輕輕地哭了很長時間。
第二天吃罷早飯,姬敏問花科長,“今天咋辦?”
“按照名片上的單位、電話號碼分頭聯系那六位客人,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訂咱的貨。”
凡靜需要找的正是昨晚邀她和姬敏跳貼面舞的那兩位客人。
她首先打的去了廖處長的單位。還好,處長在。辦公室內就他一個人。他給凡靜又讓座又倒茶,非常熱情。在是否訂貨問題上,他起初猶豫不決,當他聽凡靜介紹說,每台都有回扣,且訂貨越多回扣越大時,他答應讓凡靜下個禮拜送過來五台。
從廖處長單位出來,凡靜又打的去了孫經理的單位。不巧得很,他不在。一位小姐說上班時他來過電話,上午他直接去省供電局辦事,下午才能到單位來。凡靜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在大街上的公用電話亭裡打了孫經理的手機。
“誰啊?”手機響過五下,話筒裡傳過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凡靜一聽就知道是孫經理的聲音,“孫經理吧,你好!我是襄汝來的凡靜。還是那事,花科長讓我再找你說說。你現在在哪兒?省電業局麼?”
“哦,昨晚的小靜呀!”孫經理想起來了,他不知怎麼著有點興奮。“就你一個人?”
“是啊。”
“你來家吧。昨晚回來得太晚,也沒休息好,今天沒有上班。”
“您家在哪兒?”
“二七區匯源小區第四棟樓一單元三樓西邊那個門就是。”
“在哪條路上?”
“京廣路上。就在鐵路西邊,與中原路交叉口附近。你一打聽都知道。”
凡靜考慮到有求人家,現在空手過去未免有些失禮。她在附近的商店裡買了禮品。
十幾分鍾後,她打的邊走邊問到了孫經理住宅樓下。
聽到門鈴響,孫經理開了房門,他好像已經在門後恭候著一樣。看見凡靜手提著禮物,他驚訝地叫道:“哎呀,小靜,你也太外氣了。拿什麼東西啊。”他把凡靜讓進屋裡,順手關上了房門。
“初次登門拜訪,沒有見面禮能行?”
“只要你這漂亮小姐能到我這寒捨坐坐,我蓬壁生輝,也三生有幸。還拿什麼東西呀!”
孫經理五十來歲,穿著雖考究,但長了一雙三角眼,一個小猴臉,塌鼻子,大耳朵。凡靜看了渾身都覺得不舒服。她把禮物放在客廳裡的半截櫃上面,回身退了兩步坐在旁邊的真皮沙發裡。她趁孫經理給她沏茶的機會四下看了看房間,聽不見其它室內有動靜,就問孫經理,“家裡人呢?”
孫經理把茶水端到凡靜身旁的小茶幾上,示意她喝點兒茶。又抬頭望了一眼牆上的鍾表,“這個時候會到哪去,都上班去了。”說完,他一屁股蹲到另一個沙發裡面,拿三角眼癡癡地看著凡靜。他看凡靜上上下下都是美的,就連她端著茶杯的姿勢,一口一口慢慢品茶的樣子都是美的。
凡靜雖然沒有正眼去看孫經理,但她喝茶的時候已經感覺出對方在仔細地打量著她。想到偌大一套房子裡就他們兩個人,又孤男寡女的,凡靜忽然害怕起來。她怕孫經理一旦生起歹心,工作任務完不成不說,惹得自己心裡也老大地不舒坦。她干脆擺正姿勢,面對著孫經理,直截了當地談起工作來。“孫經理對我們的產品感興趣嗎?有什麼想法?”凡靜想,這樣談可以節省時間,省得時間長了他對我產生非分念頭。
“好說,只要你能來,一切都好說。”孫經理說著話,視線停留到凡靜的身上。
凡靜清楚地看見,孫經理說話時,他的兩只三角眼色迷迷地盯著她的胸脯,心裡一陣惡心。糟糕,越是怕狼來嚇,我果真遇到了一只丑陋的讓我提不起一點興趣的色狼。
“既然這樣,我們簽合同吧。”凡靜深怕夜長夢多,想早點結束工作。
“不忙不忙。我不要是不要,一要最少二十台。二十台是什麼概念?你懂嗎?將近七萬元呀!”
“行啊,我可以給你多一點兒回扣。”
“回扣?你自己留著用吧。你看我像缺錢花的人?”
凡靜想,這個孫經理也夠慷慨的,只可惜長相太丑,激不起我一點欲望。他說他不缺錢花,什麼意思?難道我凡靜還缺少男人?“回扣你不要,你要什麼?我回去就給花科長和公司黃總匯報,盡量滿足你。”她故意試探著。
孫經理站了起來,走到半截櫃的一端,不慌不忙地打開了收錄機,放起事先准備好的舞曲音樂,然後回到凡靜面前,伸開手臂很自信地說:“來,我們跳一曲,輕松輕松。”
“我們正談生意。怎麼?”
“這也是為了生意。你干這一行的,難道會不明白?”
凡靜想,為了工作為了業務,只要不跟你上床睡覺,干什麼都成。況且沒有第三個人,出點格兒也無人知道。她正這樣想著,卻不防被孫經理從沙發裡強拉了出來。又被他擁著來到客廳中央,隨著輕柔的音樂同時搖擺起來。
跳過一曲慢四,孫經理說:“咱倆跳貼面的吧。這裡可沒有其他人。”還沒等凡靜說不,他又說:“這裡流行得很,不象你們想像的那麼壞。你搞公關,應該什麼都會。”他看凡靜別過臉去沒有吭聲,“來,很好學的。”
他把凡靜的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摟住了凡靜的腰肢,隨著輕輕的音樂晃蕩起來。雖然凡靜的眼睛看著別處,並沒和孫經理面對著,但孫經理已經真真切切地嗅聞到了她的發香和體香,他陶醉著。
凡靜任他摟著搖著,兩人的距離越搖越近。凡靜分明覺得孫經理的上身已經蹭著自己的胸脯,分明感覺到他那肥大的胯貼在自己胯上,一個手電筒似的東西在頂著她的下身。她也分明聽到了對方愈來愈粗重的呼吸聲。
凡靜這樣溫和,這樣坦然,是她存在僥幸心理。快中午了,孫經理的家人下班後肯定回來。他現在只是跳跳貼面舞,根本不敢在自己家裡大白天搞其它名堂。只要他能簽了這個訂貨合同,給這些有錢的兔孫們玩個把游戲又算什麼呢?
“小靜,用你的手摟住我的脖子。”他看凡靜做了,就說:“哦,對,這樣才規范。”
兩人慢慢搖著。孫經理見凡靜聽話,就讓她轉過臉看著他。凡靜像一個沒有思維的機器人一樣扭過臉來,孫經理的臉就立刻湊了上來。凡靜的臉被他貼著,嘴唇被他用胡子扎著拱著,不過心裡厭惡不停地罵著,眼角瞥著門口盼望著希冀著。
幾分鍾過去,凡靜並沒能盼來什麼,盼來的只是孫經理越來越猛烈地拱她的朱唇——他想要她的舌頭。但凡靜始終都閉著嘴巴,沒有給他。
又過了幾分鍾,孫經理索性把摟凡靜腰的兩只胳膊往下移動,用雙手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臀部。他已經感覺到了凡靜那柔軟舒適的雙乳和富有彈性的其妙無窮的臀部,他開始用雙手在對方臀部慢慢撫摸起來。
凡靜感覺整個身子都被孫經理緊緊箍著,她愈來愈熱燥,呼吸困難,似乎將要窒息。她毫不猶豫地把胳膊從對方脖子上松下來,往下一蹲,整個身子從孫經理的身上滑了下來。還沒等對方從剛才溫馨的情調中回味過來,凡靜已從地上貓腰站起,迅速坐回到她原來坐的那個沙發上。“不跳了,不跳了。我們簽合同吧?”
“好,好”孫經理一邊答應著一邊來到凡靜身旁,彎下腰面對著凡靜。“能陪我看會兒錄相嗎?”他清楚無論老婆還是孩子中午都不回來,因此眼珠一轉,腦瓜子又想出個餿點子。
“黃的吧?”
“嗯,最近托朋友從南方帶回來的,絕好的三級片。”
“不會讓我跟你上床吧?”
孫經理乜斜著眼看了對方一眼,猜測著她話裡的另外意思。願意?不願意?抑或是諷刺?誘惑?當他確信不是誘惑時,他明確地表了態。“不會不會。”
“那合同?”
“看完錄相我們就簽。”
“我可以陪你看完,但看了之後必須簽合同!”凡靜的話很有分量,似乎不容許對方有其它異議。她想,什麼屁三級片,還不一定有我自己玩的花樣多呢。
“一定,一定。”孫經理假意笑著,心想等不到看完,你凡靜肯定著急得乖乖就范。他走到客廳那邊的鋁合金框鑲就的玻璃窗前,拉上窗簾,又走到半截櫃的一端關掉了音樂,並十分熟練地打開了電視機和錄相機,然後退回到凡靜旁邊的沙發上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片子播放沒多久,電視熒光屏上出現的畫面便不堪入目。凡靜雖然見得多經歷得多了,但這個時候也免不了耳熱心跳臉色緋紅。孫經理一邊津津有味地看錄相,一邊不時地扭過頭來,觀察一下凡靜的反應。當他看到凡靜臉紅紅的,在沙發裡不停地變換坐姿時,他在心裡竊喜,他知道他播放黃片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他不失時機地把身子向凡靜靠過去,一種強烈的欲望促使他沒再考慮什麼就一把把凡靜摟在自己懷裡,在凡靜掙扎的同時,有力地把她抱了起來,小跑著向臥室裡奔去。
孫經理的‘陰謀’沒有得逞。在他富麗豪華的臥室裡,當他撲向自以為已經溫順得如一只羔羊一般,被他重重地摔在席夢思床上一動不動的凡靜時,凡靜卻咬緊牙根狠狠地朝他的襠部踢去。他‘哎呀’一聲捂著褲襠跪倒在床邊。他疼痛得低下了頭,默默無語地痛苦地忍受著。凡靜卻趁機從床上爬起來,跑出臥室打開房門離開了孫家這個是非之地。
凡靜離開時,孫家客廳裡的電視仍然播放著那本絕好的‘三級片’。畫面上,有一對男女正光著身子,在一個低矮的偏僻的山間茅屋內的小床上,像蛇一樣緊緊纏繞在一起,激情湧動,上下同‘吻’。呼吸急促,手忙腳亂,互相對啃呢。
生意黃了,但凡靜並不後悔。在打的返回住處的路上,她還不時為剛才發生的事情暗自發笑,對自己的做法表示自豪。雖然她一直認為與男人做愛是一種歡娛,與有錢有權的男人上床也不算什麼,但她從來就不與長相丑陋者做愛,這是她青春時期在男女關系上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則。她覺得做人就應該有點兒原則。對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哪怕給座金山銀山,她也不希罕。反之,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就是一分錢不要也心甘情願。
晚上,她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對姬敏說了,姬敏稱贊她的膽量和做法。但她同時提醒凡靜,“這可能是個開始,以後類似的事情肯定還有。我們都要多長一個心眼,每時每刻都把握好自己。”
凡靜嘿嘿笑了,心想這算什麼,即使入了虎穴狼窟我也不怕。主動權掌握在我的手裡,想給他給他,不想給他他就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