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空氣是脆薄的冰涼。
溪用一隻手緊緊的摀住眼睛,眼珠裡突然就霎上了一層水霧,她緊緊的咬住嘴唇。
她的眼前,是一片悲傷的海洋。
阿姨,為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我,我可以去依賴雨,可是現在卻換來他的不信任。
如果是那樣……
我永遠不要再去愛任何人,那樣是不是不光自己不會受傷,別人也不會痛了……
不管我做什麼,好像都是錯的,錯的那個人永遠是我……
陽光下明亮乾淨的天空,陽光從樹葉從略下來,把光篩得有些晦澀。
「為什麼你不能問問我為什麼生氣?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雨,我當然明白你生氣的原因,所以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真的不想……」溪像是受盡了欺負一樣,眼眶裡漲滿了潮濕的液體。
一直沒有告訴雨,她好早就聽到了他的哭聲,感受了他冰涼得帶著溫情的淚水。
……
「溪不可以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世上我的希望就是你。如果連你都不在了,那我就算活著,也不會快樂。失去了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去愛人,更不會給第二個人一個家……」
在醫院時,他的面孔埋進她的手掌,似乎有冰涼的淚水打濕她的掌心,聲音沉痛哀傷。
「如果你敢這麼輕易的放棄,當初為什麼還要闖進我的生命中。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目空一切,整顆心除了你,還是你!你難道要一夜之間都把它們挖走嗎?」夕陽下,他的臉緊貼著她的面頰,耳邊是他斷斷續續的聲音,握著她的手掌冰冷的絕望。
當他的淚水從濡濕的睫毛上顫落下來,就直接落在了她緊閉的睫毛上,他沒發現她的手指**了下。
醺黃的光線中,她的淚水從閉緊的眼睛沁出,眼角的淚珠滾落在細長的綠草葉上,如露珠般輕輕搖曳生姿。
……
他不知道,她當時多喜歡那個長長的夢,想要永遠的沉浸在其中……
既然喚醒了他,為什麼他又變得患得患失……
溪不值得人去信任嗎?他用那麼長的時間讓她發現愛著他的美好,現在他怎麼可以若即若離……
愛上一個人快得令她不敢置信,醒來的剎那望著憔悴蒼白的他,他不知道,她對上蒼的感恩遠遠的超過了他內心的巨大喜悅。
她把自己瘦得皮包骨的手放進他掌心的時候,早該做的決定在那一刻終於付諸實施了——
她的整個生命願意交予他,她的喜怒哀樂可以給他掌控。
可是,這些他都不知道……
……
「可是你要我怎麼辦?我那麼小心又翼翼,為了什麼?……」她難過的嗚咽,淚沒由來的成串成串的往下掉,落在她冰涼的手指上。
是她攪亂了洛希的世界,如果不給她與他的相識畫上個完美的圓,他不會快樂,她也永遠不會安心。
「我以為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的,為什麼你不先等我解釋清楚……」她嘴唇輕輕地顫抖著,淚水無聲無息的流淌出來。
像是刮過一陣冷風。
溪一下子停住腳,眉毛收緊。
胃部忽然尖銳的痛起來,心臟也痙攣一樣急速跳動。
摀住眼睛的手因為突然而來的疼痛而無力地從臉頰滑下,她似乎嘗試著向前邁去,但身體卻一個踉蹌,右膝猛地彎下,突然跪倒在冰冷的青石路面上。
發出悶重的聲響—
像是生命墜地的聲音。
麻痺的痛楚擴散了整個身體,溪的身體一點點的蜷縮起來,後背僵硬又空寂。
眼前所有的光景模糊分散,一個個灰色的身影一晃一晃的向她移過來,又分散成好多的點,點越來越黑,她眼底聚焦的光點飛快的震散了。
迷離的眼漸漸閉合,似就要永久睡去。
怪異的氣味撲鼻。
隱隱聽到木屑堆裡窸窣地響。溪幽幽然的醒轉過來,無意識地向前望去,一束強烈的手電筒光直直地照過來。
「你不用擔心,我們請你來不是為了錢財,更不會傷你性命,希望你好好配合就行。」一個陌生的男聲緩緩地響起。
「綁架也叫請?」溪抬起手試圖擋住它,然而卻徒勞無功,繩子將手緊緊的束縛住了,刺目的光線卻逼得更近了,「你們不認為是在威脅我順從嗎?」
「隨你怎麼想,我們只想替少堂主拿回他尋找的東西。」那人將寬大的帽簷又往下壓了壓,無意與她糾纏是與非。
少堂主?
難道是慕容宣派來的?但就她所知,他如果想要從她這拿走任何東西,也不至於使用卑劣的手段。
溪斜睨著他。
「我身上沒有任何與慕容宣有關的物品。」聲音十分篤定,她遲疑了下,很感奇怪的問「再說,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他要找的東西在我這裡,是誰告訴你的?」
黑衣人似乎早有防備,頭撇過一邊,不耐煩的說「與我的問話無關的事你不需知道。」
刻意壓低的聲音,他的手指緊捏著喉嚨,隱藏著本來的聲音。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夏天指使你們這麼做的。」溪輕哼一聲,瞭然於胸的笑,「如果你能證明那確實是他遺失的東西,我可以考慮原物奉還。」
夏天的一聲少爺,讓她想起阿姨與水熾堂的牽連,更知道遲到有面對他們討還失物的一天。
她根本就不想擁有那顆夜明珠和一面金色的令牌,要不是阿姨臨死前一再交待不可轉交他人,更不可毀壞,她怎麼也不會將它保存起來。
阿姨曾說那是慕容夫人親自交給她保管的,除非她親自來討還,絕不可讓外人看到或交還給慕容家。
黑衣人的身形僵怔了下,掩飾性的強調道「當然是我們少堂主的,它是夫人留給他的遺物。」
「你去叫他來,我會告訴他要的東西在哪。」不願再囉嗦,她閉上眼睛,不看那人一眼。
害阿姨喪命的東西,她怎麼可能隨便就交給別人。
「不行!」黑衣人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話脫口而出「你不能見少堂主,不……是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他剛說完,像是意識到什麼,連忙用手掌死死的摀住自己的嘴。
無論他再怎麼問,她都不再答話。
威脅利誘都不管用。
溪的雙手被繩子捆綁在椅子後面,動彈不得。
「快說,你沒時間了,要不然你就要一直在這住下去,別人是怎麼也找不到的。」電筒的光線下,刀光一閃,隱約映出殺手那張緊張的臉。
「你也……」她好笑的牽動唇角,正想回駁。
門口一陣聲響。
「你也沒時間了。」一個戲謔的聲音飄蕩進來。
他的雙手靈活的舞動雙截棍,玩興正濃的瞅著裡面的黑衣人。
「老師!」溪驚喜的睜大眼睛,有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丫頭,等下再陪你聊天,今天我就讓你好好見識下老師我真正本事,不會輸給雨那小子的。」
寧毅軒挑挑眉,舒展了下筋骨,完全一幅準備找人來當練習靶子的樣子。
溪明瞭的使勁點頭,緊握的手指無力的鬆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空中被踢腳時帶起的細小灰塵飛旋。
她失神的看著門口的方向,視野在交織的人影裡變得模糊不清。
沒有與白天說一聲再見,眼前發黑的失去了醒著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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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剎車聲響起,車後面的馬路上捲起陣陣灰塵飄浮在空氣中。
藍雨從敞篷的車內跳出來,目光落在地上閃閃發光的東西上。
樹木投下濃重的陰影,陽光繚亂。
藍色的寶石孤獨無依的光芒迸射出來,地上還有一些淺淺的痕跡。
他撿起銀白色的項鏈,仔細一看,上面的兩個X字母瞬息之間讓他臉色一變,神色凜然。
那是溪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過身的項鏈,怎麼可能會掉落在馬路上?……
難道她一出門就出事了……
藍雨拿出手機,他神情看起來冷靜依舊,但是手指卻迅速地按下一串號碼。
對方的手機接通了,電話那端傳來一陣不明所以的說話聲,藍雨緊皺眉心,臉色愈來愈沉重。
突然,他收起手機,大步向停在不遠處的跑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