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月光。
溪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一直走到人越來越少,只有昏黃的路燈和偶爾被風帶過的車。
不知不覺。
她走進了離家很近的一個小公園,靜靜的坐在長長的休息椅上。
先解開了風洛希的心結,不知哥哥會不會生氣?
她算不算胳膊肘兒往外拐?
本是來逃離悲傷,卻看到了眼中更多的憂傷,都還讓她不能不管。
這個世界果然很奇怪啊!
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像一幅憂鬱孤獨的畫,還來不及流淚,內心已是洶湧一片。
她很難過,為什麼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曾受過傷。
她又不敢難過,連她都難過了,誰來安慰他們?
以前有人為她一味的付出,現在是到了回報給別人的時候了,即使受饋的已不是她原先想償還的那個人。
晨曦初露,安晨和溪在家中的花園默默地站了好久,迎著那淡淡的微醺光芒。
露水流淌在碧綠的葉子上晶瑩剔透,一如某個人的眼淚。
想起誘使安晨答應今天去掃墓的過程,溪忍不住暗自慶幸。昨晚她剛踏進家門,就聽到了爺爺親切又洪亮的笑聲。她驚喜的叫了聲,扔掉書包,親暱的依偎到爺爺身旁,還理所當然地收到了爺爺帶回來的一份禮物。一家人聊了一會天後,溪等爺爺回房休息,才佯裝不在意地問安晨是否可以陪她去看爸媽。安晨當時蹙起眉,顯得很是遲疑。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她黯然地獨自上樓,背影透出不可思議的孤獨和倔強。良久,後面響起安晨不太真切的應承聲,像是經過長久的掙扎才作出那個艱難的決定。
溪沒有回頭,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後,輕盈的落在樓板上,臉上是會心的笑意。
秉承不正常面對,怎能放下的理念,她無論如何也會讓他答應去掃墓的。
鮮花店。
「哇,好帥哦。」圓臉的小女店員一幅驚為天人的樣子,流著口水讚歎。
「比SY的卓更冷酷耶。」另一女店員比較理智的由衷讚美。
「要是是我男朋友就好了。」此類純屬白日做夢型。
溪和安晨還剛走到花店門口,裡面的店員小姐就犯花癡了,一雙雙色迷迷的眼睛死粘在安晨身上,涎著口水嘖嘖讚歎。
「我等你,快去快回。」
安晨雙手插在褲袋,停在店門口,不再往前走一步,對裡面的色女很是驚懼。
溪偏頭張望,靈動的雙眸閃動著狡黠的笑意。
「好。」
她輕應了聲跑進花店。
她們眼神中癡狂的信息是露骨了點,但他也會被人嚇著?
真是很有趣的事啊!
各色各樣的花爭奇鬥艷,火紅的玫瑰、藍色妖姬、滿天星、雛菊……
看得她眼花繚亂的,一番掃射後,視線定格在那束束白色的百合上。
「小姐,請問需要什麼花?」
女店員這才發現有客人站到她面前,不好意思的笑笑,禮貌的詢問。
「麻煩你給我束百合。」
溪指了指身在百花叢中那個淡雅得猶如不染塵埃的花中仙子。
女店員點點頭,利索地用紙包好,「這是您要的花。」
一大束帶著清晨露珠的百合遞到她的手中。
「哦,謝謝,多少錢?可不可以刷卡?」溪拉開挎包,從裡面掏出張銀行卡遞過去。
「當然可以。」
女店員回以微笑,接過放到一個機器上劃了下,邊好奇的問「那位是你男朋友嗎?」
溪呆了呆,一頭霧水的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玩味的笑起來。
門外,安晨白色的襯衣在淡白的陽光下格外地明亮。
「是啊,可是他老不理我,連束玫瑰都沒送過給我。」溪玩心大起,裝作無限委屈的哭訴著,一幅泫然欲泣的樣子。
女店員狐疑的看了看外面清俊的少年,那個冷漠的身影似乎讓她信以為真,她不住的點點頭,深表同情。
「這束玫瑰我們店代你男朋友送給你,今天剛好店慶,你又是第一個客人。」
旁邊一個像店長的女人走過來,慷慨的送給溪一大束鮮艷欲滴的玫瑰。
「你們真是太好了。」
溪憋住笑,誠心誠意的道謝,滿心歡喜的捧著兩束花一蹦一跳的走出店門。
一束代表親情的白色百合、一束代表愛情的紅色玫瑰,被她同時抱著出現在安晨面前。
「哥哥,送給你。」溪巧笑嫣然,獻寶似的把大束的玫瑰塞到他手中。
怒放的玫瑰,花瓣那鮮艷的紅色,眩得他虛起了眼。
安晨詫異的看著她如花的笑靨,他眼神中有著一種異樣複雜的神色。
溪瞅著他東瞧西看,像在欣賞她搞笑後的反應。
是眼花嗎?
他白皙的俊美面孔上有一絲很淺淡的紅暈,好像臉紅了。
安晨看她的眼神那麼深,那麼深,好像無底的深潭,望不穿,放不開。
溪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純真的眼睛在層層的睫毛裡,是純粹的透明。
妹妹送玫瑰給哥哥,還是她才會做的事吧。
「哥哥不喜歡啊?」她佯裝失落的的說,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著,「我可是第一回送男生花,連我自己都沒收到過玫瑰。」她伸手欲拿回送出去的玫瑰。
「沒有。」
安晨很乾脆的回答,然後從中抽出一朵,把其餘的塞到她懷裡。
他不會以為她想要花,才可憐她這個沒人送過花的妹妹吧?
「呵呵,哥哥逗你的啦,那位姐姐以為你是我男朋友,我就騙她說你從沒送過我花,她才好心送給我的。」看到他認真的表情,溪輕鬆愜意的笑起來,長睫毛轉了回來,撲閃著。
「這種玩笑不好笑。」
安晨撇過頭去,逕自向前走,俊臉繃得緊緊的。
推開的玻璃門,反射著的朝陽,映在他轉身時的影像,那一瞬間,竟顯得那麼孤傲而憂傷。
溪追上去好言相哄,他愣是再也不肯說半句話。
有人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