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遲,雨落溪 正文 第二十章(1) 如火如荼的演出
    如迷宮般的畫展中心,迂迴曲折的長廊轉彎處,管家奇叔安靜的站在旁邊,自從他跟著少主進入這裡開始,少主已經望著那幅畫出神了好久。

    一幅名為「一個人的雨季」的水彩畫。

    初看的第一感覺就是——

    那是一個濕淋淋的水世界,濕到了心裡頭。

    很模糊的畫面,好像畫的是一個街頭的景象,天空中蘊藏著變幻莫測的奇異景象,狂風暴雨的,到處是奔跑的身影,一隻隻快抽離有水的地面的腳顯得很突出,向各個方向的都有,昭示著人們不同的人生軌跡。

    奇叔不懂他的少主到底是在看畫,還是僅僅因為畫的作者是那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

    她不見了,帶走了他所有的快樂,儘管他是那樣刻意的隱藏,但陪伴了十幾年的人,奇叔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奇叔,她到底要表達什麼?」藍雨凝視著畫,問得很輕,像在喃喃自語。

    「對不起,少主,我看不大明白。」奇叔謙虛謹慎的說,雖然他已看出點端倪,但不敢妄加評論,引起問話的人不必要的擔心。

    「你不是也看出來了點什麼嗎?不必因為顧忌到我而妄自菲薄。」藍雨失笑,微側頭望向他。

    曾經是大學美術老師的人怎麼可能會對畫沒有一點鑒賞能力?更何況還是她的半個老師。

    奇叔臉上露出了微微的驚訝,善意的謊言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

    「溪小姐這幅畫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仔細看了看,終於直言不諱的道出了畫意。

    傷?

    藍雨微感訝異,心裡在默默的揣摩著畫境。

    「這位老先生說得一點不錯,這幅畫要表達的意境就是一個「傷個陌生的聲音插進來。

    奇叔聽到有人贊同他的看法,友好的朝那人笑了一下。

    一個年輕漂亮的西方女孩款款的走到面前,濃密纖長的睫毛向上捲翹,突顯出那雙明亮的碧眼的美好。

    「很好的一幅畫,你看那不正好說明的了一切嗎?」女孩由衷的讚歎,纖纖柔指指向畫中央,緩緩說「外面下著雨,她的心卻是乾的,世上還有什麼能比一個人想哭卻哭不出更加的悲傷,她只能借助外來的雨水浸透欲罷不能的心,以減輕疼痛。」她一語中的,像個資深的評論家。

    藍雨內心一震,思緒直穿入畫境當中。

    磅礡的雨,絲絲白的閃電與藍色的雨線傾在疾走或奔跑的行人身上,肆虐的風吹起撐在頭頂的傘東倒西歪,撩起的衣角和褲腿……

    一切狼狽的景象中透著無奈的情緒。

    唯有在形色倉皇的行人中似乎隱藏著一個在雨中漫步的藍色身影,很淡的背影。她的頭頂沒有任何遮擋物,卻在雨中那樣慢慢的前行,瘦弱的身形是淡淡的落寞在縈繞,彷彿隔離在另外的一個世界。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女孩凝神看了一會,帶著深有同感的憂傷悄然離開。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藍雨無意識的重複了遍她的話,忽覺眼前一亮,從畫中恍過神,急切的問「奇叔,溪離開之前在看什麼書?」

    「中國的孫子兵法。」奇叔頗感吃驚,盡忠職守的回答,心裡卻不明白他突起的興奮情緒從何而來。

    孫子兵法?

    冰藍色的眼睛散發出欣喜的光芒,染亮了這個狹小的角落。

    「你去把在非洲的人調回來,轉向東南亞。」藍雨低低的吩咐了聲,急而快的語氣顯得激動異常。

    轉而,他靜靜凝視著那白色透著淡藍的畫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且就算推斷錯了,她也應該會跟他聯繫了,重要的日子不是不遠了嗎?

    但願她沒忘……

    ****

    時光在慪氣中流逝。

    騎士節那天很快來臨,安晨按照活動組的安排提前去學樣做最後的準備,出門前沒說半句話,只是望了溪一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爺爺正左思右想的挑選衣服,手裡拿著兩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不知該如何抉擇。

    臉上的皺紋因為內心的快樂而舒展開來。

    從小到大,安晨是那個最不需要他操心的孩子,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疏忽了去關心他的內心,7年來,沒聽說過他參加什麼集體活動,更別提說什麼去看他的演出了。

    因此,當溪跑到臥室偷偷地說爺爺明天無論如何不能去上班,要去看哥哥的演出時,爺爺除了吃驚更多的是不相信,過了好久他才相信她說的消息,這個家不是因為有了她而變得快樂起來了嗎?

    溪站在房門邊不停的催問爺爺換好衣服沒有,手指輕扣著門板。

    爺爺苦惱的拿著衣服在身上比來比去,他帶著第一次參加家長會的生澀。不知穿西裝還是茄克好呢?選沉穩莊重的深色,還是選休閒隨性的淺色?

    溪走進去,笑咪咪的誇讚了爺爺穿什麼衣服都好看,不過考慮到是去看文藝演出,建議他還是穿淺色的休閒茄克,那樣哥哥看到他們才不會緊張。

    爺爺贊同的點點頭,把她挑選的那件米色茄克衫套在身上,迅速換好了衣服。

    出門時,溪笑意盎然的臉上有點天機不可洩露的神秘表情。她歡快的挽起他的手臂,一臉乖巧的笑容。

    大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爺爺輕拍了下她的手,忽然傷感的歎了口氣,說她和哥哥這麼懂事,怕自己去的那天會捨不得。

    那一刻。

    笑容依舊,溪的心裡卻突然寂靜無聲。

    聽說老人到了一定年齡會不介意的提起死了的事,但她聽了總覺心中堵得慌。

    剛從阿姨的陰影裡走出來,不希望才得到的幸福像泡沫樣轉瞬即逝。

    就算真的會那樣,也請那一天遲一點到來。

    遲溪=遲兮?

    她回來的是太遲了,但他們可不可以再多陪她點時間?讓她好好的替父母給予他們該有的溫暖,補償他們更多的愛。

    演藝廳門口,一身黑色休閒西裝的林叔叔早就等候在那裡,見到他們進來忙迎上來。

    「總裁。」他恭敬的朝爺爺點了下頭,向她遞過來一個袋子,「小溪,你要的東西都買回來了。」

    「謝謝林叔叔!我們的坐位在前面,麻煩你先帶爺爺過去。」溪感激的笑笑,接過袋子翻了翻。

    林叔叔點頭應了聲,帶著爺爺往前面去了走向已經稀稀拉拉地坐了幾十號人的座位。

    幾天不見采兒的人影,不知小氣鬼氣消了沒有?她無心去揣測采兒是排練沒時間還是真不想見她。

    溪擠過過道上穿梭的人群,一路循著路標找到化妝室,卻意外的地門口看到幾個熟悉的人。

    「姐姐,你們好。」她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卻不料向吹向空氣的泡泡沒有了回應,消失在空氣裡。

    風姞雲和一幫姐妹並沒聽到她的問候,低聲說著什麼,她交待了幾句,其他的女孩就匆忙的離開了。

    「姐姐。」溪又喊了聲,奇怪的看著那群行色匆匆的姐姐們。

    聽到似曾熟悉的聲音,風姞雲轉過頭來,訝異了下,馬上樂呵呵的攀住她的肩膀

    「小溪,你也是來找洛希的嗎?他去接采兒了,要等下才回來。」

    「啊,不是,我路過。」溪擺著手,趕忙撇清。

    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就會覺得不好意思,還帶著發毛的感覺。

    「你不用為那小子擔心,他以前可是戲劇戲的社長,贏一枚騎士勳爵對他來說易如反掌,」風姐姐拍著胸脯保證,甚為驕傲的說,忽然她又皺起眉頭,苦惱的摸著下巴「就是不曉得他會把它送給誰,還真是難猜誒。」

    「誰也不會送吧。」溪漫不經心的應了句。

    恐怕連他也不知要送誰,心美和采兒都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何況還有她不知道姓名的女朋友……

    只是采兒是女主角,應該勝算更大些。

    「不可能的,根據貫例要是被選為明陽一少的騎士必須把勳章送出去,否則就取消資格。」風姞雲反應激烈,毫不遲疑的斷然反駁。

    「啊?為什麼?」溪茫然的睜大眼睛,不解的看著她。

    怎麼還附帶選什麼明陽一少,難怪他說要贏安晨。

    「天啦,你不要告訴我你在這呆了幾個月連這個都不知道,」風姐姐驚奇的大叫一聲,用一幅看外星人的眼光瞅著她。

    溪不好意思的笑笑,還真是從沒去關心什麼學校的事情。

    「軒怎麼會容忍有你這樣的學生。」風姞雲痛心疾首的指著她,深吸了口氣,耐心解釋道「創建騎士節最初的目的,是表彰那些具有騎士精神的學生,到後來慢慢發展成為男女學生互表愛意的節日,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參加者必須是有喜歡的人,如果得到勳章的人不把它送出去,不僅會被取消資格還將受到全校師生的鄙視,當然了喜歡的人也包括家人,可那小子肯定不會送給我的。」

    還有這麼些鬼規定,難怪他們都不願參加。安晨是因為沒交女朋友,風洛希大概是不曉得愛誰,免得自尋煩惱吧。

    「你們怎麼還在這,節目馬上就開始了。」一隻大手拍在風姐姐的肩上,輕飄飄的話語傳來。

    「軒,小溪真的是你的學生麼,你不是讓學生對什麼都要瞭解,為什麼她連學校的事都不清楚?」風姐姐十分懷疑的看著寧老師,一臉怪異的表情。

    「沒辦法,她的事我管不了。」寧毅軒撓著腦袋嘿嘿笑,拉起風姐姐往演藝大廳裡走,「走啦,你們女生就是愛八卦。」

    「喂,你說誰愛八卦呢?我只是好奇嗎,為什麼她的事你管不了?你不是無所不能的老師嗎?」風姐姐叫囂的敲他的頭,更覺驚奇的緊緊追問。

    寧毅軒不痛不癢的一笑帶過,偷偷回過頭意味不明的看了溪一眼。

    昏暗的光線裡,那道目光出奇的詭異。

    溪莫名其妙的打了個激靈,覺得自己就像擺在櫥窗裡的一件藝術品,赤裸裸的展示在別人面前,而剛好被他這個有心之人給發現了,只能看著他的手一步步的朝自己靠近,然後跟著他的步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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