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陽光流轉。
溪睜大的眼睛忽而馬上閉上稀疏的樹葉透進來的光芒灑進眼裡一時晃得閃了眼。
室外網球場內一襲黑色運動裝的男孩正揮灑著汗水栗色而顯凌亂的頭彰顯著桀驁不馴的個性琥珀色的眼睛大而有神不似安晨和風洛希皮膚的白晰陽光如流水劃過他古銅色的皮膚立即讓他渾身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溪站在用鋼絲織成的圍欄外看著球場縱身飛揚的少年靈動的眼眸慢慢沉靜下來來之前采兒就提供準確情報說他們在這打球往往會持續一、二個小時。
陽光下他輕鬆的跳躍著五官陽剛有朝氣。
她看了看另一頭那個白色的身影鎖定了目標人物——騰子千。
真不知采兒怎麼會想到要這個火暴男幫她去演戲如果是做給朋友看找風洛希不是更讓人信服麼?似乎以柔克剛也不錯只要不去實行她那個可怕的計劃就好但明天呢?誰知那個善變的女人啊。
「你的決定?」她還在猶豫要不要過去安晨拿著球拍走了過來驚訝的眼神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憤然的冷淡。
「安……」她囁囁不知該叫他什麼了低著頭使勁拽著口袋裡的信封。
那一個字足以讓安晨憤怒他的眼眸中閃現出如針芒般的光芒那光芒令人不敢逼視。
溪抬起頭目光平和如山間緩緩流淌的溪流神態柔靜至極。
空氣在他們中間輾轉忽明忽暗忽冷忽熱。
安晨輕閉了下眼望向別處舒緩了下情緒眼神移過來似乎在極力克制內心的震盪。
「如果——」他聲音淡漠深沉「如果我說我相信石頭會開花你會認爺爺嗎?」
認爺爺?他說的不是我們難道他從一開始就不在乎她認不認他嗎?
溪向他微微一笑「你打算不要我了嗎?寧願相信荒謬的事情只為讓我認爺爺?」
安晨的表情依舊淡漠眼珠轉都不轉動一下。
「家裡有個人不歡迎你你認為我還有回去的勇氣和必要嗎?」她笑得淒苦唇角竟似能擰出苦膽汁。
安晨一驚手指收緊胳膊僵硬的垂於身側他終於震驚的現她的笑容不再美好酸澀得化成了嘴裡滿滿的苦水。
「你也覺得沒那個必要對不對?」溪的唇邊帶著一絲虛弱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溢滿酸楚:「既然是那樣我又何必自找麻煩讓自己存著希望接受失望再絕望嗎?」
她哀傷的神情刺痛了安晨的眼倨傲的神態瞬時柔軟下來。
「那個家從來只為你存在。」他冷硬的說聲音中含著一股難言的沉重的苦澀。
「哦?」溪的聲音輕得幾乎是站在心底跟自己說若有若無的臉上有種半信半疑的神態「我該怎麼想呢?謝謝你們的偉大為我守著一個家不放棄渺茫的希望等著我的歸來……」
「夠了你如果還有點良心就去認他。」安晨厲聲打斷她的話整齊的眉峰間是恣意漫延的怨氣。
溪安靜的凝視著他眼中駭人的銳氣薄薄的嘴角微揚起閃現一抹冷酷的笑意。
「你果然很恨我呢可是該怎麼好?有人還要我伸手抓住幸福難道你想在我剛準備抬起手就把它砍掉?」
「你——」安晨怒不可遏手背青筋暴現。
是誰在親人見面時拂袖離去?
是誰問石頭會不會開花?
是誰逼他捨棄自己的自尊只為讓她認爺爺?
而她竟敢這麼無恥的指責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嗎?
一時之間空氣凝滯。
薄如紙的眼神掃過他深沉的面色柔若柳絮的笑在空氣中輕蕩。
「你究竟是人還是魔鬼。」冷如玄冰的聲音刺破含著蜜的空氣劃開輕柔的風安晨眼色暗沉如同死神那詭異的黑。
「我是什麼?你以後會知道的。」溪輕輕搖頭唇角的笑意還沒散去「是太陽就該釋放光芒而我只是靜靜的溪流蜿蜒卻不會按照別人所想的去支配自己如果你們能接受這樣的我我會認真考慮回到那個家。」
緊縮的瞳孔一鬆安晨些許訝異的看著她眼神中透著匪夷所思的神情。
溪的頭撇向球場另外一頭溫柔的笑雙眸明亮的閃動燦若繁星。
陽光變得很靜柔情似水的灑在她身上黑色的T恤別樣的柔和起來。
「喂騰子千。」她雙手攏在嘴邊略帶興奮的聲音直穿對面的人耳膜。
休息椅上騰子千懶散的靠著椅背大手拿著毛巾擦著額上冒出的熱汗。
她的笑意更加陽光燦爛美男果然是不同連隨意的動作都很帥氣等下要用什麼方法讓他接受那封信按照上面說的去做呢?那麼狂傲的人讓她做這種差事看來得動點心思了。
一聲輕揚的呼喊聲騰子千轉過頭來一臉不可一世的表情些許驚訝後看了好友一眼迅即知道來者為何許人也。
球場門口少女背倚著後面的鐵網笑容燦若花只是秀氣的鼻樑上面部分被大片陰影遮住她的笑臉讓人覺得有些狡詐的意味。
「你就是晨那個白癡妹妹?」欠扁加惡毒的騰子千打破沉默大踏步走過來高大挺拔的身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才白癡你這個野蠻人。」溪生氣地回瞪他掏出信封丟給他「好好看這個禮拜五下午六點校門口見。」
紅色的心形信封直直向他擲來騰子千身形一側信封飄然落地。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物品一眼輕蔑的扯起半邊嘴角:「你以為我是你哥?放下自尊聽任你差遣??」他瞟了安晨一眼帶著為好友報復的心態。
「我有說過讓你們放下自尊嗎?」溪依舊淡笑笑得波瀾不驚:「我倒是很驚奇呢你有什麼權利說我在踐踏別人的自尊。」
她揚起下巴語不驚人話不休道:「試問一個不懂一點紳士風度的男生有什麼資格說別人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你又有沒想過那些聽到你一句無禮的話或因為你一個無禮的動作而受傷害的人呢?她們傷的可也是心啊。」
騰子千狠狠將大毛巾甩在地上:「臭丫頭你敢教訓我?」
「哦?」溪佯裝困惑的眨了眨眼優美的微笑聲音淡淡的:「我在跟你講道理你卻得到了教訓這是不是證明我的教育手段很高明呢?你誇人的方式還真特別啊。」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來挑釁?」
「你認為呢?」她毫無懼意的直視著他眉宇間是淡漠的神氣。
騰子千眼睛陰鬱的咪起來手指在掌中咯吱咯吱響。
「子千。」從剛才就默不作聲的安晨低低喊了聲提醒他不可對她動粗。
騰子千的頭側向他緊皺的雙眉透著匪夷所思的神情多年的友情終究比不了親情。
「我今天不是來找你打架的麻煩你放開。」她像沒有反抗能力的雛鳥目光清冷的看著眼皮底下那隻大手。
騰子千的手在安晨目光的逼視下緩緩鬆開「想玩什麼花樣早點說?」
「少爺在您看來我能玩什麼花樣呢?無非就是想讓你為自己犯的過錯做好補償。」溪眼露譏諷揚起薄薄的唇角。
過錯?補償?
騰子千和安晨面面相覷看著她的笑臉如霧裡看花。
「你撞了采兒我來向她要醫藥費啊。」她安靜的仰起頭來看他淡然的笑。
「采兒?」騰子千腦中迷惑不解稍一沉吟目露凶光:「原來那個潑婦是你的朋友?果真是很配。」
他鄙視的看了溪一眼只差沒說那句「蛇鼠一窩」了。
「真是不好意思」溪滿含歉意的眨了下眼卻之不恭接受他後半句話的讚賞:「她那麼可愛我沒理由不喜歡今天聽到你說我們很配更讓我確定自己當初慧眼識珍珠。」
「果然白癡得無可救藥。」他側著臉嘲諷的冷笑。
「我有沒藥可救與你何干?」她淡淡的反唇相譏話鋒一轉揄揶的笑著睨向他說:「你這麼生氣會讓我誤會你關心我的啊!」她自嘲的低笑:「我是白癡?那關心白癡的人豈不是更白癡?突然覺多了個同類我是不是該高興呢?」
騰子千沒想到被她反將一軍氣得黑著張臉像包公。
他目光移轉不經意間竟現安晨唇角微揚有絲淺淡的隱忍笑意。
果真是對冷血無情的兄妹他憤恨的想。
溪沒注意到那頭快瘋的獅子自顧自揀起地上的信封輕輕撣了撣。
「聽說你曾參加全國網球大賽而且奪得了冠軍?」她嫻靜的樣子像在跟朋友閒話家常。
騰子千不置可否不知她要搞什麼鬼?
「不知今天能否有榮幸跟你比一場呢?好讓我這個無名小輩見識下你的高球技。」她目光真摯、誠懇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心機夾藏在裡面。
「就你?你也配做本少爺的對手?」
騰子千結結實實的怔了下滿臉無比鄙夷的神氣不屑一顧的看了她眼。
「配不配不是要比過後才知道嗎?」她無視他眼裡的鄙薄慢條斯理的說:「你連和我比試的機會都不給莫非是輸不起嗎?」
「比就比。」騰子千劍眉一挑緊盯著她瞧了幾秒放下豪言壯語。
「早知道你會這麼爽快我也就不用浪費那麼多口水了。」溪惋惜的感歎淡漠的說:「比完之後就按照信上說的去做。」
騰子千微愣她還沒贏就談條件輕淡的樣子好像勝券在握似的。
「等你贏了再說吧。」他冷冷的斜了她眼。
她明事理的點頭贊同靜靜望向安晨。
一個白色的球拍扔過來她手一抬穩穩的抓在手心。
看了下蓄勢等的對手她懶洋洋的走向球場裡面。
很快騰子千的漫不經心換作了全力以赴。
一局下來溪輕而易舉的獲勝只是額上微微沁出細密的汗珠。
「好耶……」
「哇老大終於輸了耶!」
「笨蛋那是碰到真正的對手了老大以後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同學你乾脆跟我們老大組成個組合成為黃金搭檔。」
球場外不知何時來了幾個男生一場精彩的球賽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出讚歎的聲音。
騰子千臉上陰雲密佈嘴裡出「滋滋」欲噬人的聲音:「莫卡你找死啊!」
眾男生身子顫抖了下立刻噤若寒蟬握成的拳頭緊緊塞住自己的嘴巴。
溪聽著他們情不自禁的喝彩聲有禮貌地向觀眾鞠躬致意唇邊泛起一抹輕淡的微笑優雅得如輕掠過湖邊的美麗白天鵝。
「名不虛傳不錯。」她輕聲讚揚。
本來就覺沒面子的騰子千聽著卻覺刺耳把她的讚賞當作了在說風涼話。
溪不以為意的笑走到安晨身邊時扔下句話——
「不要浪費時間等我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在想清楚前我不想生活有什麼不便。」
「我會等。」安晨略怔妥協地點了點頭。
無暇揣測他究竟是繼續要等她回家還是等到她想通的時候。更沒理會氣得快暴怒的騰子千她朝躲在石柱後的采兒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陽光照著她自信的笑臉炫爛奪目。
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榕樹下風洛希斜倚著要幾個人才能合抱住的粗壯樹桿安靜的看著球場裡的三人。
驀地心中湧起股怪異的感覺他眼神複雜得如同個染色缸似乎是嫉恨又似乎是落寞。
「不管她是誰……你永遠無法成……為她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