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矬西,一日的搜尋楊括並未能找到陸仲簡口中所提到的洞口,當他從文定那得知與自己相同的結果後,依舊是不肯死心,誓言明日還要再來搜山。數日來的奔波逃亡,絲毫不能減弱他那旺盛的意志力,一說到那批玉器似乎便能激發出無盡的動力,對於他的這份執著,文定著實是汗顏不已。
回到村子後,楊括先是去燕小姐屋子裡請過安,才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進門剛一看見閒談中的文定與陸仲簡,便是一陣唏噓。
莫名其妙的陸仲簡不由得問道:『這一日都未見你的蹤影,方才進屋,怎的就是長吁短歎,有何煩心之事不成?』
若不是他陸老頭不肯相助,楊括也用不著這麼瞎子摸魚似的,在那座大山之中大海撈針,因此略微有些怨言道:『陸居士,你先前說的那個山洞,到底是不是便在這高山之間呀?為何翻來尋去就是不見其蹤跡呀!』
陸仲簡聞之神色一黯,閃爍其辭道:『晨間不是已然說過找不到那入口之處了嘛!此番何故又提及於此,這赤穴村強似那山洞百倍,有了此地避難,還尋那陰森的鬼地方幹嘛!』
楊括則推心置腹的坦言道:『陸老哥,要說這幾日下來大家處的都十分融洽,您也知道我等之所以不遠千里而來,為的也便是那些玉器,為何偏偏不肯為我等指引出一條明路呢?』
陸仲簡被其逼的甚緊又答不上話來,不由得怨氣叢生,將面前竹桌猛的一拍,桌上的茶壺茶杯更是碰的聲聲作響,大聲道:『小老兒已經說過了,實實是不記得那入口處了,即便是記得,也不願爾等前去打擾他人的平靜日子,此事不必再言及了。』這時的他已是惱羞成怒,不理會文定的勸阻,由前門大步而出。
原本還好好的,就這麼幾句話下來,便成了如此尷尬的局面,文定無奈的看著那倔老頭推門而去,轉而輕聲對楊括勸道:『楊兄,這不是才搜尋的頭一日嘛!不必如此著急呀!』
楊括見到陸大爹負氣而去,心下也略感自責,可想起東家的囑咐,想起一干人經受的幾番波折,他又收拾起自己的軟弱心腸,道:『那麼多磨難我們都已經闖過來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說什麼也不能在此處功虧一簣,這不但是為了東家的生意,也是為了我們自己。』他可不是那種遇到困難便打退堂鼓的人。
對於楊括堅毅的決心,文定是欽佩之至,可變著方的要從陸大爹那套取其不願提起之事,卻讓他有些不敢認同,輕聲說道:『燕小姐與北坤的傷勢還不甚完好,我們不是還要在此待上一段日子嗎,無須這般著急,來日你我二人再繞著這大山好好搜尋幾番,必有所獲。』
無可奈何之下,文定能想到的也惟有此法了。
這時紫鵑也早已醒轉,這小妮子已經是正式入住他們這間男人屋了,出來見著他們二人傻楞楞的呆站在一旁,便問道:『飯好了沒有?陸大爹別又是讓我們等到夜裡才有的吃吧!』
『若是那般就好了。』文定歎了口氣,道:『陸大爹出門去了,這晚飯還在米缸裡躺著呢!今晚看來得是我們自行操持了。』
對於自己的手藝,紫鵑是不抱什麼妄想了,而對於眼前這兩個手比腳笨的商人,她更加不會輕信,大肆埋怨道:『你們怎能就這麼放陸大爹走了呢!北坤身上還帶著傷,餓著肚子怎麼行,再說了,你們兩個做出的菜能給人吃嗎?』特別是和昨夜陸仲簡的那幾道做工考究的菜比較起來。
這丫頭不先從自己身上找毛病,反倒責難起他們了,文定心中一陣氣悶,對楊括言道:『我們做的自然是難以下嚥,楊兄,我看這副重責還是交給紫鵑小姐來承擔吧!』
紫鵑當然聽的出他是在消遣自己,好在近幾日她經歷的事多了,性情也有了不小轉變,比之前收斂了許多,並未惱怒,只是由巧鼻裡發出個『哼』,一扭頭說道:『德行,我去靜思她們那邊用晚飯好了,聽說靜懷師太做的齋菜在整個峨嵋山都是有數的,用完了飯再給北坤帶回一份,正好給他調補調補。』
聽聞有這等美事,文定與楊括自不肯放過,鬥嘴終究沒有肚子重要,趕忙巴結討好於她。什麼她如何如何懂事了,如何如何為他人著想了諸如此類,說的紫鵑是滿心歡喜,才道:『好了,好了,被你們說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吧!想怎樣?』
文定靦腆的一笑,不好意思的說道:『紫鵑能不能多帶三份過來,我、楊兄和朱兄也好一同用飯。』
楊括也趕緊附和道:『是呀!是呀!一個人用飯有什麼意思,三人一同吃,味道才會好嘛!』
紫鵑指著自己的鼻子,驚訝道:『我一人去吃還要捎帶你們三份的,想的倒是挺美,這沒得商量,絕對不可能。』強硬的拒絕之後,又轉而緩和的道:『不過嘛!靜憶師太、靜懷師太都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倘若你們二人要是跟著我過去,想必她們也不會將你們掃地出門。』
楊括自是滿口答應,文定雖有些怕見燕小姐的面,可也敵不過腹中空空如也,只好揣著坎坷的心情,跟在他們身後步入燕小姐居住的竹樓。
好在靜憶師太不計較前夜裡在用飯上的小小衝突,不但不介意他們過來用飯,還特意吩咐靜憶加上兩道菜。而讓文定憂心的燕小姐也一直是平常如故,依舊是給人感覺不親不疏,若有若無的暗藏一份與所有人之間的距離。
靜懷師太的齋菜清淡可口,色味俱佳,楊括吃的是盛讚不已。
靜憶倒還罷了,性情調皮的靜思卻忍不住撲哧笑道:『這下施主該知道,這天下間好吃的,並非只有那弱小生靈了吧?倘若這是在峨嵋的話,靜懷師姐還能做出好吃的蘑菇來,那種蘑菇只有我們峨嵋山上才有,好吃極了……』
她還要不停的往下說,靜憶不得已打斷道:『阿彌陀佛,靜思,用餐之時不得言語,下山幾日,你連佛門的規矩都給忘了。』
下山之後這些清規戒律,靜思倒真的有些生疏了,此時方才憶起,急忙一喧佛號:『阿彌陀佛,靜思知錯了。』說完便埋頭直扒碗裡的白飯,雙眼片刻不敢旁視,連桌上的齋菜也視而不見。
靜光、靜懷對這個師姐向來便充滿著敬畏,此刻又是靜思壞了規矩,是以也不敢幫她說兩句。而紫鵑雖有心助她,奈何在不惡而嚴的靜憶師太面前,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原本輕鬆的晚膳,經這一段小插曲也讓人興致全失。匆匆用過後,楊括與文定便告辭而去,而紫鵑也以北坤還在等候為由,接過靜懷先前備好的齋飯便也急忙退去。
這赤穴村建於盆地之內,地勢亦高於平地,在此處觀望星空要比平地感覺更為接近,更為清晰。恰值今夜星羅棋布,卻有一人枯坐在村外的草地之上,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傳來女子嗚咽之聲,哭的是好不傷心,還好此地距村子還有段路程,不然必招來眾多的圍觀之人。
餐後無事的燕小姐原本打算漫步於星空之下,撫平那顆凌亂的心,卻正巧碰上了眼前這一幕,本想繞道而行,可誰料到竟認出了那啼哭之人。
燕小姐緩緩的走到其身旁,輕聲問道:『哭出來會舒服些嗎?』
啼哭之人抬起頭,正是那靜思女尼,只見那原本清秀之中略帶幾分稚氣的小臉上,哭的是一塌糊塗,眸子裡的淚珠還在不斷的往下垂落。看清來人是燕小姐,悲傷的臉上又滿是羞色,道:『燕女俠,你,你怎麼來了?』
燕小姐挽起自己的白色繡裙,鋪坐在靜思身旁的草地上,在這寂靜的夜空下,心裡的雜思倒也少去了許多。眼前這年少的靜思倒也是單純的可愛,只是因為師姐幾句輕微的教訓,便獨自跑到這郊野之地傷心落淚。
燕小姐自孩提之時,便遠離父母親跟隨著師尊入山習武,彷彿也是由那時起,她的記憶裡便沒有了哭泣。
自師尊那裡學的皆是道法、武學,堅忍善慮便是她與眾不同之處,涉足江湖之後更是隨時隨地都要預備為他人提供依持,在江湖人心中,淚水與她便如同兩個極端,並不只是敬她之人如此,仇她怨她之人亦是如此。
不過此刻的燕小姐卻有些羨慕這悲傷中的靜思,心中的鬱結、煩怨、憂傷、痛苦皆不必隱忍著,只須化做兩道清泉便能宣洩而出,這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靜思的注意力被突然而至的燕小姐所牽動,悲傷之情也略有緩解,只是聲音之中還帶有一絲沙啞,道:『靜思的羞態讓燕女俠瞧見了,還請燕女俠為我遮掩,休要告知旁人。』
燕小姐淡淡的說道:『靜思師太在此傷心,是因為你師姐的一番話嗎?』
被燕小姐一提醒,靜思頓時又回想其方纔的委屈,哭聲又起,泣說道:『都怪我一時興起忘了佛門的戒律,師姐從來都不曾這般嚴厲的教訓我,這次我定是惹她生氣了,嗚嗚嗚……』靜思雖有些任性,到底還是個善良的女尼。
燕小姐淡淡的問道:『靜思,佛門興戒律所為何事?』
靜思先是一楞,轉而思慮了好一會才答道:『是約束我佛門弟子行為的規矩、規範和禁條,用以防非止惡。』頓了一會又喃喃的說道:『可我只是在飯間說了幾句話,又不是犯了何種大戒。』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我曾聽普智禪師提起,戒,實乃出於梵文,音譯為屍羅,意為慣行,轉為日間的行為、習慣。』燕小姐說道。
普智禪師乃是當今禪宗得道之高僧,身為佛門弟子的靜思,素來是敬仰倍至,只是以她師父絕塵大師身為峨嵋掌門,尚不得時常得見普智禪師之面,她一介沙彌尼如何能遂願。
這也難怪,峨嵋派與少林如出一轍,在武林之中雖可謂是地位崇高,然於沙門之內卻還是不能登堂入室,護教她們是責無旁貸,傳經布道則稍遜一籌。那普智禪師所立身的白水普賢寺雖亦同處峨嵋山上,卻也不是輕易能得以見到的。聽聞燕小姐有幸見過禪師,她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燕小姐繼續道:『貪念不起,邪念不生,想來靜憶師太也是怕長此以往,難保不會礙著你日後的修行,是以懲小錯而絕大過,也是實實在為你著想。』
靜思回味著燕小姐話中的意思,確實是在情在理,一時不覺陷入沉思。就在她沉吟之際,燕小姐也悄然而退,待她醒轉過來之時,身旁站著的已是自己的靜憶師姐了。
靜憶師太對這個師妹實在是寵愛有加,見著她被自己教訓了一番後就變的行為失常,飯後又忽的失去蹤跡,愁的她是四下搜尋,終於在此地找到了她,靜憶滿是歉意的道:『靜思,方才是師姐不對,不該語氣那麼重,你不會因此便記恨師姐了吧!』
靜思一轉身撲進其懷裡,哭著喚道:『師姐。』
突然遭遇此變,縱是向來鎮定的靜憶也是措手不及,輕撫師妹的後背柔聲喚道:『傻孩子。』
不遠處的林間輕輕響起一聲歎息,一道人影漸漸遠去。
適時,赤穴村已然歸入寂靜,除了零星有一、二處燈光外,餘者皆是一片黑暗。而赤穴村前的高山之上卻沒有這般平靜,數雙眼睛正打量著山下的山村。
『小澤君,這村子已經一片漆黑,可以開始進攻了吧?』
小澤敬吾默默的點點頭,道:『那些村民已睡了不下一個時辰了,如此掩殺過去料來必不曾防備,終為我們所乘。秋山副頭領,我等且先行潛入埋伏下來,直待你殺聲一起,對方陣腳大亂再趁亂尋機重創對手。』
秋山喜道:『小澤君所言甚是,我在外大造聲勢,你們則趁其不備,裡應外合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嘿嘿,只是這村裡的錢財、女人,我們兩邊怎麼分,還是事先說個清楚吧!』
小澤敬吾面無表情的道:『都歸你,我們只是要完成名主吩咐下來的命令,那些東西你要都拿去好了,只是必須得在完成這次任務之後。』
秋山譏諷道:『小澤君,虧得你還學了漢語,自譽為半個漢人通,對於漢人之性情,你原來是這般的無知呀!』
小澤敬吾雖然說的一口漢語,可也是近些日子才由東瀛本土輾轉而來,不像秋山一直在大明沿海一帶徘徊,說到對大明子民的瞭解,他還真是有所不及,虛心的問道:『那依秋山副頭領說來,這些漢人之性情該是如何呢?』
秋山自得的說道:『別的倒還罷了,這些什麼正派武林最是婦人之仁,只需我手下之人分散四處大肆燒殺一番,他們肯定是驚慌失措分而救之,到時小澤君及手下之人成功的把握豈不是更大嗎?』
這確實是條妙計,若是那班實力強勁的對手分散開來,小澤敬吾和他那些手下便有了可乘之機。
沉吟了一番,他便應道:『以秋山副頭領之計策為定,我等這便去了。』說完便有十幾條人影隨其往山下的赤穴村潛去。
看著山下那富饒的山村,秋山身邊站立的三名手下都忍不住摩拳擦掌,紛紛向秋山請纓道:『頭領,這些日子藏來躲去的,吃沒好吃,玩沒好玩的,兄弟們都憋了好久了。這個偏遠的地方,明朝的官府又不能奈何我們,為何還要這般小心呀?』
又一人說道:『是呀秋山桑,這些日子裡弟兄們除了在那晚匆匆一夜外,連女人都沒碰過了,每日他們都要給我抱怨好幾次。』身邊的幾名倭賊也發出嘿嘿的壞笑聲。
浪人們之間的聚合,可沒有忍者或武士那麼正規,有利則聚無利則散。
秋山知道再這樣隱藏下去,自己的部下便都要散了,而作為逃亡武士的他,只有這班手下的力量才是名主看重的,若是變成孤家寡人,可就沒人會再搭理他了。
秋山重重的點點頭一揮手,喊道:『給我往下衝。』自己則搶先一步往山下跑去。
身後的林子裡陡然跳出五六十條人影,口裡應道:『嗨!』
卻說小澤敬吾這次總共帶來了三十名下忍,上次羅府之戰只戰死了兩名,可光是這兩日死在那個武功奇高的女子手上就有七、八人,這可是他從未遇到過之事。今晚他無論如何都要洗刷掉這個恥辱,挽回伊賀忍者的聲譽。
與那些參差不齊的浪人相比,他們忍者的功力都十分的接近,配合的就如同是一個人般,不但行動敏捷,奔跑時還始終保持著相當的間距。還不等那些氣勢洶洶的浪人跑到山腳時,他們已成功的潛入赤穴村內。
小澤敬吾單手一揮,十來名下忍便由不同的方向散開,過了一會兒又相繼回轉到他身邊,其中一個附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小澤敬吾眉頭一緊,道:『確定他們住在那兩棟房子裡嗎?』
見到手下們紛紛點頭,他咬牙切齒的道:『八噶,這些狡猾的中土人,再看你們能玩什麼花招。』
感覺上今夜的行動太過順當了,有些不可思議,入村以後,他們竟不曾見到一個人,難道偌大一個村寨連一個巡夜打更之人都沒有嗎?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暗下有股放棄這次行動的衝動。
然而他們耗費了多少的時日,多少的人力,為的就是那陸老頭,對他是勢在必得的,此刻陸仲簡既在眼前,其他的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小澤敬吾吩咐道:『聽好了,餘人都歸秋山那些混蛋處理,我們只需抓住了姓陸之人便是了。』
十數人瞬時便在文定他們所居住的兩棟竹屋附近埋伏下來,直待秋山他們的動靜了。
就這麼等著等著,足有半個時辰過去了,然而秋山那幫足有五六十之眾的浪人,卻連一個人影都沒出現。小澤暗罵聲飯桶,平日總是炫耀自己如何如何能耐,如何如何的不屑於中土漢人,此番不過讓他做一回障眼法都慢吞吞不見蹤影,手下有這種無能的武士,怨不得他原來的名主會在鬥爭中一敗塗地。
且說小澤領著手下之人又枯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那該死的秋山還沒出現,耳邊也未曾傳來喧鬧的動靜,小澤敬吾的心中嗅到一股異乎尋常的氣息,危險似乎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拖下去不知會有何變故。身為忍者的他們雖不畏懼死亡,可若是沒完成名主的任務就這樣平白的死了,死後的靈魂也不會得到安康。
小澤一招手,十數名下忍開始依次退走,然而此時已不是那般容易了,一道銀白的寒光由屋內而出,一名下忍猝不及防添為劍下之魂。
事出突然,還沒等他們回神過來,便又有三條人影殺出,這幫忍者到底是久經訓練,遭受攻擊之後不消片刻便進入防守狀態。
燕小姐手提還滴著賊血的鳳鳴劍,身後依次站著靜憶、靜光、靜懷三位師太,剩下的靜思則被她們安排去協助紫鵑,提防他們鋌而走險。
小澤敬吾望向燕小姐的眼中充滿了怨恨,若不是有她的存在,自己等人早已得手,又何需如此行徑,現下這個該死的女人不聲不響又殺了自己一名手下,給自己光輝的生涯又添上恥辱的一筆。
他冷冷的用那生硬的中文問道:『你是何時發現我們的?』
靜光冷冷一哼,責罵道:『不要臉的鼠輩自以為高明,豈不知那些卑劣行徑,早就被燕女俠掌握在股掌之間。』
對於靜光的言語,小澤不去理會而依舊是直直的望著燕小姐,等待著她的答覆。
燕小姐淡淡的道:『你要問的是今晚入村之時,還是前日夜裡接近小廟之時?』
眾尼聽的是膽戰心驚,原來前日夜裡這幫小人便找上了她們,更讓靜憶她們羞愧不已的是,燕小姐身受毒傷尚察覺了別人的動向,自己這些守夜之人卻未有絲毫警覺。
小澤敬吾也驚訝不已,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逃不過她的掌握。驚訝之餘也失去了正面對敵的鬥志,一聲『走!』便率領著手下瞬時退入黑暗之中。
靜光、靜懷見機不可失便要仗劍追敵,卻被師姐生生給攔了下來,看著一時間倭賊皆由眼前消失無蹤,二女尼不由得急道:『師姐快追呀!晚了就來不及了。』
『窮寇莫追,他們雖少去了一人卻還未損根本,貿然追去反倒給了他們機會。』靜憶說完轉向燕小姐問道:『女檀越,感覺怎麼樣了?』
燕小姐搖搖頭,直到那幫倭賊的腳步聲已真的遠去,才收起手中的鳳鳴劍,緩緩道:『不礙事的,歇息一晚即可。』
神勇無比的燕小姐,方才一出手便有一名難纏的忍者亡命其劍下,也給靜光、靜懷注入了強大的信心,可師姐的一番怪異舉動卻讓她們茫然不已,問道:『靜憶師姐,女檀越這是有何不妥嗎?』
看著這兩個遲鈍的師妹,靜憶搖搖頭沒好氣的道:『女檀越身上的餘毒未盡,你們又不是不知,方才女檀越不過是為了退敵而強打精神,雖是生殺了一人可也妄動了真氣,已無餘力再戰了。』
頓時,兩位年輕的女尼如有一壺冷水由頭部澆淋下來,旺盛的戰意也隨之熄滅,若不是燕小姐捨身智退強敵,此番她們已難保不是身陷敵手了。
看著兩位師妹驚愕的表情,靜憶也不再數落,而是小聲的向燕小姐道:『女檀越,方才刀光劍影的,您看我們需不需要向這裡的長老解釋一番,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不必了。』燕小姐淡淡的道:『這座赤穴村平靜的異乎尋常,想必是他們有所察覺才刻意如此,他們不說破,我們也無需多此一舉了。』
一旁的靜光驚訝的道:『那是怎麼回事呀?這村子該不會真的有什麼奧秘不成?』雖然她們不像楊括等人私下談論,可心中對這個村寨的不尋常還是有些留意的。
『誰人不曾有秘密呢?我等不過是借住幾日,這裡的事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吧!』燕小姐踏門而入。
靜憶也招呼師妹們,道:『燕小姐所言極是,別去干擾他人的平靜日子,好了,還是去將靜思叫回來歇息吧!』靜光與靜懷忙依命而行。
『八噶!』幾日來自以為縝密的奇襲計劃,在別人眼中竟不值一文,小澤敬吾心中無比的氣憤。只恨秋山那頭蠢豬,若不是他和他那群手下未曾按照預定的計劃出現,那個臭女人也不會如此簡單的就識破自己等人的行蹤。小澤越想越氣,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浪人實在是丟盡他們東瀛人的臉面。
按原路退回,方到山腳之處小澤便停頓下來,隨行的下忍們也猛然停下腳步,戒備的望向四方。
下忍中的領頭人物百地原太郎詢問道:『大人,有什麼不對的嗎?』
『這空氣之中暗含著血腥的氣味。』
百地原太郎等人也猛的吸進空氣,隱隱間卻有一絲氣味,說道:『大人,會不會是以前留下的,不然味道不可能如此的微弱。』
小澤敬吾不做回答,而是用手在草地裡輕輕的一擦,湊在鼻息間嗅了幾下,肯定的說道:『此地,就在方才定是有一番打鬥。』
對於忍者來說,級別的分界便是有天壤之別,對於小澤肯定之事,在場餘人不會再生他念,今晚的一切似乎都不太順利。
百地原太郎驚道:『大人,該不會是那幫浪人出了事吧?』
『誰知道呢!我們走。』對那些浪人的生死,小澤敬吾可懶得去操心,說完又領著眾人往山上急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