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剛才到文定鋪子裡賣畫的謝時臣,自打到漢口來,便居住在離此不遠的「朋來客棧」,這客棧在漢口只能算得上是一間中等類型的客棧。
自謝時臣住進來後,掌櫃、小二都是公子前、公子後的,那時謝時臣的財物也還在,打賞了不少銀兩。不過自從他錢包掉了後,店裡的眾人便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三天兩頭來催房錢,還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幾句。
懷裡揣著銀票的謝時臣剛跨進客棧,一個小二便湊過來譏笑道:「喲,這不是那住白店吃白食的客人嗎?怎麼,您的畫當出去了,呵呵!」
旁邊的同伴也乘機說道:「你沒聽說呀!人家謝公子武太當裡二十兩銀子不要,偏要跑到榮貴當當十兩,呵呵!」
一旁招呼其他客人的客棧掌櫃,走過來訓斥自己的夥計道:「去,那麼多客人不招呼去,跑這說閒話。」
等那兩個嬉皮笑臉的玩意離開了,掌櫃望著眼前的謝時臣,又好氣又有些好笑的說道:「我說謝公子呀!不是我這買賣人不講情面,我也知道出門在外,誰沒有個三災六劫的。可是你也要體諒我這個小本生意呀!既然人家肯出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買你的畫,你就大大方方賣給人家嘛!幹嘛要死拽著不鬆手,好了,到了別的地方就只剩下十兩了。」
謝時臣詫異的問道:「適才發生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旁邊的夥計插嘴道:「那可不,都是左鄰右舍的,再說那兩家都拿來當笑話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一幅畫二十兩銀子還不肯,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客棧裡吃飯的客人、打雜的夥計都爆笑了起來,掌櫃也是如此,但他還是誠懇的對謝時臣說道:「謝公子,就算你的畫確實不錯,現在也沒什麼名氣不是嗎?聽我老頭一句勸,還是拿回武太當,我幫著跟蔡老闆說兩句軟話,還是二十兩當給他算了。」
謝時臣聽聞掌櫃的建議,輕輕的笑了笑。掌櫃看他沒有絲毫意動的意思,略帶些生氣的語調說道:「謝公子,我這可全是為你著想,你留著那幅畫也不能當飯吃,再說你欠我幾日的房租飯錢也……」
謝時臣舉起手掌示意掌櫃無須多言,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櫃檯上,對掌櫃說道:「差你的銀子都在這了,只有多的,沒有少的。」
掌櫃拿過台上的銀票,有些不敢相信,不過這是「茂源」銀號五十兩的銀票,童叟無欺,隨兌隨匯,不由得他不接受這事實。
他呆楞了半天,廳上的眾人看著他遲疑的表情也不明所以,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掌櫃尷尬的笑了幾聲,問道:「您這是遇上相熟之人借的,還是找到荷包了?」
眾人也有這種想法,他們情願相信是奇跡發生了。但謝時臣卻沒有讓他們如願的回答道:「哪呀!就是你們口中的那幅畫,我拿到源生當去賣了,他們付了我五百兩銀子。」
看到這些人聞言後都是驚詫的表情,謝時臣心裡特別的受用,也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人們醒過神來,整間大廳就像炸開鍋一般,人們開始將這件趣事熱烈的討論起來。
「什麼呀!一幅畫就值五百兩銀子呀?」
「不會吧!沒聽說過這人的名字啊?」
「是呀是呀!不是說前兩家當鋪都只給十兩,二十兩的嗎?怎麼這家會有五百兩這麼多呀?」
「肯定是有什麼奧妙在其中。」
「嗯!一定是這般。」
酒店、客棧本就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這件事也確實如他們所說有些蹊蹺,有些好事之徒紛紛急不可耐的出門爭相告之。
還沒到一會的工夫,這件懸案變成鬧市裡人人討論的話題,有的覺得是源生當看走了眼,有的猜謝時臣確有實才,可笑的是更有甚者猜是畫卷中還有另一幅名畫,讓文定他們出價五百兩。
人們就是如此,在猜測交談中充滿想像力,事後卻時常讓人忍俊不住。
而這討論中心的三方主角,謝時臣在一雪前恥後,回房舒舒服服的沐浴更衣,一掃多日來的晦氣。
文定在向自己新拜的師傅交代,新鋪開張以來的進展。
唯一沒有閒著的是那兩家當鋪的謝老闆與蔡老闆,他們在聽聞此事後大肆反駁源生當譁眾取寵,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所作之畫,竟然給這麼高的價錢,無非是想引起眾人的注意,攪亂市場正常的運作。
一時之間又是謠言四起,皆說這源生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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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傳到同樣是文定競爭對手的時瑞當那裡,讓孫夫人與羅掌櫃也是吃驚不小。
二掌櫃許逞志幸災樂禍的對他們二位說道:「我還以為這個小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不滿二十就當上二掌櫃,我看也不外如是嘛!好吧!這會栽了個大跟頭,看他怎麼收場。」說著大笑起來。
可三掌櫃朱守庸卻沒有隨之附和,反而若有所思的悶想著。
羅掌櫃也沒有許逞志那麼樂觀,他沒去理會興奮中的許逞志,而是向朱守庸詢問道:「守庸,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呀?」
朱守庸望著大掌櫃直視過來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答道:「我也沒什麼肯定的想法,不過那天見到的那個年輕人,從他的言談,我覺得他不是那種很浮躁之人。」
羅掌櫃微笑的點點頭,而許逞志卻不贊同的說道:「守庸,你未免也將那個娃娃想的太厲害了,就算他有些本事,但畢竟歲數有限,難不成那兩家的掌櫃們都是瞎子,就他一人看出花來嗎?」
孫夫人制止他道:「唉!守庸的話也有些道理,明明是一個無名之人,一幅未曾聽聞的山水畫他為什麼會付出五百兩的高價呢?」
許逞志雖也覺得沒理,但本身的自負又讓他頑辯道:「或許是他真的像別人說的想譁眾取寵吧!要不就是他腦殼裡灌水了。」
孫夫人笑道:「要是那樣就好了,我們也就不用擔心了。」
羅掌櫃安慰他們道:「還好我們沒有摻合進去,讓他們兩邊斗去,總有一邊失利,我們嘛則隔岸觀火。」
廳裡的諸人皆露出了認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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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快要西下的時候,文定剛為劉老介紹完開業以來發生的諸事,特別是講述了附近幾家同行對於自家新鋪開張後有哪些表示。
劉老聽完後讚揚他道:「不錯,文定你觀察的很仔細,那些靠小手腕的是沒多大成就的,值得注意的正是那家時瑞當,看來這些日子你還是學到很多呀!呵呵!」
文定拜謝道:「多虧您、東家和鋪子裡的前輩給我的指點。」
這時小瑞走進來,說道:「朝奉、柳掌櫃,船行的燕老闆來了。」
剛說完燕行舟就進來了,他發現了劉選福也在座,驚奇的詢問道:「老小子,你也在這呀!好!好!快把事情的原由與我說說。」
劉老揮手示意小瑞退下後,反問道:「我今日方來到漢口,你燕大船主有什麼事是需要問我的呀?」
燕行舟彷彿瞅著怪物般望著他,說道:「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你還問我什麼事?不就是你們源生當用五百兩收了一個叫謝時臣書生的一幅新畫,那畫在左右的榮貴當、武太當只出價十兩、二十兩,你們卻出五百兩。外面都猜瘋了,到底有這事嗎?」
劉老瞭然的笑道:「是此事呀!你堂堂燕船主還會關心這種小事呀!」
燕船主露出了笑臉,說道:「是我們幾個老傢伙在茶樓談生意時,聽見底下傳的神乎其神的,便也禁不住的打了個賭,是什麼原因,我自告奮勇來探探究竟。文定,這事是你出的主意吧?」
燕行舟看到文定含笑著搖了搖頭,便又將目光轉向了劉老,驚道:「是你的決定呀!那我非要看看那幅畫到底如何。」
劉老並不立即答應,而是繼續問道:「不忙,先說說你們的賭注是什麼呢?你又是賭哪一方呢?」
燕船主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文定的了,也沒賭什麼,只不過是將『思雨樓』包一夜,吃一頓血燕席而已。」
看來他們原來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碰到了燕船主,連一貫嚴肅的劉老也開玩笑的說道:「好嘛!你們這一頓至少過千兩了。文定,看來不給他看他會睡不著覺的,拿給他吧!」
燕船主接過文定手中的溪山秋晚圖,仔細查看後也不禁露出欣賞的神色,他雙眼炯炯的望著劉老一言不發,雙手卻將畫卷握的很緊,然後一隻出一個「八」的手勢。劉老搖了搖頭,一隻手還拿起了茶杯。
燕船主咬咬牙說道:「怕了你了,一千兩不二價。」
劉老露出了笑臉,對一旁的文定說道:「給燕老闆開契約,一千兩我們將畫賣給他了,呵呵!」
燕行舟滿意的將溪山秋晚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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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船主攜帶著畫來到眾人等待的茶樓,將畫展現給眾人看,還講明是在劉選福劉大朝奉的認同下收的此畫,甚至將自己購畫的契約給眾人傳看,眾人皆呼輸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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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臣的名字經過此次因為他而引起的戰爭,變的家喻戶曉,立時有許多的富貴之家,不惜重金而來,只求一幅他的字畫。
雖然事情後來的發展他絲毫不知,但突如其來的好運讓原本只望著湊到路資便返程的他,又有了留下來的理由。
原本落魄至客棧的夥計也瞧不起的書生,轉身變成了四方士紳名流趨之若鶩的座上賓。前一刻還是嬉罵嘲弄的角色,後一時卻成了阿諛奉承的主,世事無常,不得不徒使人為之感歎呀!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經過此役後,文定與一班夥計們便徹底告別了那讓人閒的發悶的鬆散生活。通過這件事,源生當這個百年字號在漢口這塊新生的土地上,又一次用行動給當地的百姓官紳提示了自己百年的優勢,詮釋了自己服務的宗旨。
漢口居民們顯然也意識到它傳遞過來的信息,從那件事後,每天文定他們都是忙的焦頭爛額,迎來送往的一直要持續到打烊後。
不過相較起那一段清閒的日子,夥計們更是喜歡如今勞碌的日子,雖然累但是卻覺得有意義、覺得充實。更重要的是,月底東家發的工錢也會隨之上揚,再苦再累也是有收穫的。
今天又是如此,到酉時才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文定鬆了鬆酸痛的雙臂,不單是臂膀,連眼睛也是略有發脹。夥計們收拾完鋪子一天下來的雜亂,都用眼神期盼的看著文定。
看著他們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文定順從民意的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老郭,領著他們把鋪門關好。」說完他收拾起櫃檯上的帳簿。
夥計們一掃剛才的疲態,抄起木板便開始鎖門,一旁的顧正聲嬉笑道:「平時幹活沒見你們這麼積極,一說到打烊比誰都有幹勁。」
阮三等新夥計也與這個風趣的護院處的熟識了,跟小瑞他們一樣和他是口無遮攔的,聽聞他的戲弄便回擊道:「顧護院,我們哪有你那麼清閒呀!我們呀就是天生的勞碌命,誰像你成天左逛右晃的,還時不時有人拿好吃好喝的來慰問。」如此調侃引發了眾人的笑聲。
顧正聲用手輕拍他的頭說道:「好呀!小子成天就看我不順眼呀!」
阮三逃到遠處嬉皮笑臉的回道:「哪敢,哪敢呀!只是羨慕你呀!」
正聲也拿這潑猴似的傢伙沒轍,放棄的走到文定跟前訴苦道:「你也不管管這些人,越來越不把我這個護院放在眼裡了。」
文定一臉無辜的說道:「可他們說的都是實情呀!難道要他們都熟視無睹嗎?」
正聲驚呼道:「完了,完了,連文定也投到那邊去了,我真是有怨無處訴了。」只見他露出一臉的小媳婦樣,彷彿是受盡了委屈,又引發了夥計們一陣笑聲。
笑歸笑可是他們手上卻絲毫沒有停歇,一下子就將門板豎的七七八八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門外傳來了一個男聲道:「喲,怎麼都關門了?」
老郭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您要是有事,明天請早吧!」
那人卻並沒有離開,反而走進了鋪子,正聲正要將其攔下。
文定看清了來人的面容,走下台說道:「是謝公子呀!幸會,幸會。」
來人正是謝時臣,他對文定舉手說道:「柳老弟,今日我可是特意來請你的。」
文定不明所以的問道:「柳某無功不受祿,謝公子何必如此破費?」
謝時臣解說道:「柳老弟解救某於危難之間,何謂無功之有呀?」
文定知道他所說是指買畫之事,自嘲道:「實在是慚愧,那天在下也是有失察之罪,促成謝公子賣畫之事的,該是我們鋪子裡的朝奉劉老,在下無過亦算僥倖,何談有功哉?」
謝時臣並不以為然,說道:「柳老弟這就不對了,不瞞柳老弟,當時在下確已是末路窮途,全仗柳老弟的不棄才能度過此劫。其實以在下所處的地位,自知柳老弟所報之數已是抬舉了。況且你與那些勢利的小人不同,柳老弟確為我謝某的知音之人,謝某請友人飲酒清談,不算過分之舉吧?」
文定聽聞他將自己引為知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謝公子太抬舉在下了,某只是一介商賈,不敢擔此高名。」
站在一邊的顧正聲聽了半天後,再也忍不住了,說道:「文定,你總是喜歡菲薄自己,謝公子和你意氣相投想飲酒敘友,你也是推三阻四的,扭捏的不像個男兒。」
謝時臣對這個偉岸的武生也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文定忙介紹道:「這是本鋪的護院武師顧正聲。」
謝時臣點頭道:「顧師傅是一身的豪氣呀!」
正聲也回稱道:「客氣,客氣。這幾日來儘是聽聞謝公子的畫是如何如何,人品是如何如何,今日一見,確實不同凡響呀!」
謝時臣也是有點欣賞正聲的氣魄,再次相邀道:「不如顧兄與我及柳老弟一同去把酒言歡如何?」
正聲聞言,也是欣喜的點頭。
二人將目光都集中到文定那,文定無可奈何的答應道:「我如再有推搪,便顯得有些扭捏了。好吧!一同前往吧!」
在他囑咐夥計們兩句後,三人相偕而去。
文定與正聲隨著謝時臣信步走在街頭,一路上三人有說有笑的,特別是謝時臣與正聲,兩人都是健談之人,雖是初次相見,但是一點生疏感也沒有。
一個是遊歷於山水,醉心於風土民情的墨客;一個是曾四處漫遊,見多識廣的豪俠,異樣的角色卻有著許多相同的癖好。邊聊邊覺得趣味相投,越聊越後悔相逢實晚,而文定這個謝時臣相邀的主角卻成了他們忠實的聽眾。
對彼此所描述的各地新鮮趣事都有種神往的感受,聊的正開心時,謝時臣發現一旁的文定悶不作聲,總是自己與正聲在發言,他略帶自責的說道:「喲!看我只顧著和正聲聊的開心了,文定為何一言不發呀!難道是在怪我怠慢?」
經過這一路閒談,幾人都已開始直呼其名了,正聲不以為然的代說道:「這是時臣還不瞭解文定,他這人有時就是很靜的,平常我說三句他才回答一句。」
謝時臣這時恍然道:「哦,原來是如此呀!我還以為是我招呼不周,讓文定不滿了。」
柳文定忙解釋道:「哪裡,沒正聲說的那回事,只是二位都是遊遍大江南北之士,見過的風趣之事文定遠遠不如,只在一旁聽你們的闊論就讓文定頓感新奇,不想打斷你們錯過見聞罷了。」
謝時臣卻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說道:「唉,文定此言差矣!朋友相交圖的就是愉快,隨心所欲的方才不虛度此生,如果任何事都是畏畏縮縮的那人生還有何趣樂而言。」
文定知道謝時臣也是不拘泥於世俗之人,笑著說道:「看來謝兄也是崇尚嵇康等魏晉豪放之士,鍾情於山水,留連於民情。」
謝時臣笑道:「我嚮往那對酒當歌,肆意酣暢的生活,塵世的諸事已是苦愁尤多,何必再自去尋些煩惱,今日酒來今日醉,它日愁來它日憂。」
正聲立時附和道:「好,時臣真乃是我平生一知己也,人生在世就是要尋的一個痛快,自找那些惱人之事實在是愚不可及,快些走,今日非要與時臣你好好痛飲三杯。」
謝時臣難得遇上同道中人,與正聲三步做兩步的向前行去。被他們二人感染的文定也是豪氣縱生,快步追了上去。
走過了沿江的喧鬧之地,文定等三人轉入了較為謐靜的街道,只是時不時有幾頂轎子從他們身邊擦過。
正聲忍不住的向謝時臣問道:「時臣兄,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呀!怎麼走著走著就沒什麼人影了?」
謝時臣笑而不答,只是安撫道:「就到了,就到了,正聲兄不用著急。」
正聲說道:「急倒是不急,只是好奇。適才我們走過的是漢口的鬧市,酒家不論好壞十之八九都是開在附近,這會走這麼遠,如若只是平常的酒家,難免有些失望。」
謝時臣則故做神秘的對他們說道:「二位只管放心,時臣絕對讓二位不虛此行。」
正聲還要詢問些什麼,文定拍了拍他的肩膀制止他道:「放心,時臣兄和你一樣絕對是性情中人,別看此地有些偏遠,難保不是別有洞天。」
時臣也對文定讚許道:「文定老弟真是深知我心呀!正聲,保管你等下是樂不思蜀,呵呵!」
漸漸的看到遠方一燈火通明之處,而它周圍皆是銀光閃閃的,彷彿是瑤池、月宮那些仙景一般,那燈火明亮的高樓在四周銀光的反耀下更是分外的奪目。
待到他們走到臨近文定方才看清楚,那銀光閃耀的實乃是清波的湖水在明月的照射下所反射的光亮。
荊楚本就是千湖之地,而這漢口從千頃水澤之國形成以來還不足百年,域內更是百湖交錯,而此樓竟依傍著優美的湖光促成一幅自然形成的景觀,此等神工鬼斧,在文定見過的印象中,只有那依江而建的天下四大名樓之「黃鶴樓」方才堪比。
越走近前,從四周擦身而過的轎子也越多,等他們到達樓前,門口皆是停歇的轎子和轎夫。
正聲不禁奇道:「霍!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幾個不懼路遠,哪知道竟然有這麼多的人來呀!時臣兄這裡到底是何酒樓,生意竟如此的興旺呀!」
時臣笑指酒樓前高掛的牌匾,道:「謎底就在那。」
文定與正聲沿著他的手指望去,上書著「思雨樓」幾個大字,頓時記起了東家等人提到過的此樓,不過他們也為之一驚。
讓他們吃驚的不是因為它是如何的高聳豪華,也不是因為它是整個漢口乃至整個地區花費最高的場所,而是它的這個第一,是指第一的青樓。
文定不禁怪道:「時臣兄,你怎麼把我們領到此處來了?這可是巨賈豪門來往之所,你我豈能夠耗費的起呀!」
時臣不理文定的憂慮,大是得意的說道:「那些拋灑巨資而來的有何意味?今日我請二位兄弟便是要不花一文,還要盡興而歸,那方才顯出本事來。」
文定不敢恭維他的遐想,苦澀的笑道:「只盼等下不要被人拿棒子攆出來,便算是萬幸了。」今日文定已是上了賊船,只好奉陪到底。
正當二人想要跨步而入時,才注意到適才活躍的顧正聲,此時一言不發的望著思雨樓的招牌,謝時臣詢問道:「正聲兄,怎麼了?難道你還怕等下真的是一頓棍子不成?放心,山人自有妙計。」說完拉著他往裡入,哪知顧正聲依舊不為所動,左右為難的在那躊躇不前。
時臣還在暗自奇怪,文定已拍了拍腦門頓悟著說道:「該死,我怎麼忘了正聲和人有個約定。」
正聲歎了口氣說道:「是呀!我就是為此煩惱呢!」
時臣對他們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有什麼約定要此時履行呀!不能拖一拖嗎?」
正聲尷尬的說道:「正是此時要入此樓方才為難呀!」
時臣嬉笑道:「該不會是答應女兒家,不能入煙花之所吧?呵呵!」說著自己先笑起來。
可過了一陣,他發現正聲與文定並沒跟從,還是一本正經的望著自己,便知道自己是不幸言中了。
他寬慰正聲道:「我看正聲兄乃灑脫之輩,怎麼也會因為懼怕女兒家連青樓也不敢涉足?放心吧!以我以往的經驗,女人不是怕你欺瞞她,而是怕你連欺瞞也吝嗇於給她。這件事你不說,文定不說,我更是不會講破,有誰會知道呀!」
正聲暗自思量此話也對,拿眼猛盯著文定,文定忙擺手道:「反正我是不知道的,不要又像上次般拿我掩蓋,害我險遭不測就行。」
正聲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臉中獻媚的成分居多,道:「怎麼會呢!只要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退一步來說還有我在嘛!我們今晚只管盡興,明日全作不知就是了,呵呵!」
謝時臣拍著二人肩膀說道:「這就對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