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沒能活捉佐佐木王立寶又得而復失弄巧成拙大家頓如魚刺鯁喉、心中鬱悶。須臾沈利司叫過張海新、楊長嶺!吩咐道:「天快明瞭把邵盼頭押回去吧!」和前往魯南縣的景志剛分手一行人押著邵盼頭等人往沈塘而去。景志剛叫人把佐佐木的屍體拖出地洞拉到魯南縣驗明正身;黃樓自有人出面把立寶娘抬到亂墳崗上用張破蘆席一卷胡亂挖坑埋了。
解放後習員生被人民政府揪出批鬥苦不堪言。有天夜裡他龜縮在暗中突然良心現念及王立寶的好處:「大洋和騾子是立寶娘倆費盡心機弄來的全被我拿走了對不起他們呀!」後悔莫及就想補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他背著一把鐵掀悄然來到黃樓旁的亂墳崗上把立寶娘的屍骨挖出心想:「沈學是個地痞不能和他埋在一坨(塊);王國漢雖說名聲也不好人家到底當過縣長得叫俺師父的娘和他合葬當個縣長夫人!」連夜送到豐縣華山鄉下王家祖墳和王國漢合葬。卻不知好心辦成了壞事叫立寶娘永遠與狗同穴這是後話。
路上鄭智生湊到沈利司跟前問道:「利司哥!你還認得我嗎?」沈利司見他一臉疤痕面目猙獰對邵盼頭又是如此痛恨猜測肯定是邵盼頭的仇人卻不認得。沈利司問道:「兄弟!你是誰呀?」鄭智生垂頭喪氣沮喪道:「連利司哥也認不出我來了我就是吳壩的鄭智生呀!」沈利司身子一振臉色驟變:「你就是鄭智生?找偉(啥時)回來的?咋變成這個樣子了?」鄭智生幽幽道:「早就回來了就是沒敢進家。這都是邵盼頭搗的鬼呀!他把我賣到東北在煤窯上給日本人挖了八年煤差點死在哪何(兒)只剩半條命回來。」沈利司心裡一沉輕輕道:「又是他?」張海新湊上前來關切道:「智生!你這臉是咋治(弄)的?」鄭智生幽幽道:「叫火燒的。」張海新不禁唏噓。楊長嶺喃喃自語道:「火火。」沈利司安慰道:「雖說受傷毀容破相只要人活著回來就中。比起那些死在東北煤礦上的你是幸運多了。」鄭智生、路春全想起慘死異鄉的賴吉成、李三橋等人心情十分沉重對邵盼頭更是恨之入骨。
鄭智生恨恨道:「都是邵盼頭這***害的。」楊長嶺、張海新悶不作聲。須臾沈利司笑道:「鄭智生!共產黨打回來了國民黨眼看就要完蛋咱們的好日子長著呢!麻展(馬上)就要土改咱要把邵盼頭的土地全部收回也分你幾畝好地好好幹上幾年娶房家小要緊呀!」鄭智生望著黑暗中邵盼頭的背影恨得眼裡噴火咬牙切齒道:「燒死我大爺一家的雖說不是邵盼頭!但我這一輩子是毀在姓邵的手上了不殺邵盼頭我不解恨呀!」
到了沈塘天色大亮沈利司安排人把邵盼頭等人看管起來剛想坐下歇息楊長嶺、張海新走了進來。張海新劈頭問道:「準備咋處置邵盼頭?」沈利司痛快道:「動群眾開批鬥大會只要罪行屬實當場宣判該槍斃的槍斃。」張海新道:「咱可不能做沒良心的事呀!」沈利司明白支吾道:「邵盼頭民憤忒大咋照顧他呀?」張海新道:「民憤大不假有些事卻是捕風捉影。像吳壩那把火原以為是他放的你表弟老綿羊還叫人殺了這會不也匪(水)落石出?放火殺人的不是他!而是王立寶那狗操的。冤有頭債有主有他啥屌事呀?」楊長嶺也道:「咱這幾條命可是人家給的咱可不能忘恩負義呀!當初邵鐮刀放了咱們是立了大功的。」沈利司冷笑道:「邵鐮刀是放了咱們誰不清楚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那傢伙是有名的『小諸葛』!他是為自已留後路。這些年來邵家父子結交土匪販賣婦女強取豪奪人人皆知連自已的小老婆都不放過!對付這樣的人!不能心慈手軟只能『殺無赦』!」張海新道:「咱們不講情面只是將來無臉見人呀!」沈利司沉默了一陣:「邵盼頭當漢奸這些年做了不少壞事!難以推脫責任。燒死鄭智強一家叫他背了幾年惡名不假也害得俺表弟老綿羊丟了性命。眼前有件壞事的確是他幹的鄭智生被賣到東北給日本人挖煤這會雖說回來了卻燒得不成樣子!將來恐怕連媳婦也說不上這罪過可不輕呀!」楊長嶺道:「我咋聽說把鄭智生販賣到東北!是邵盼頭後娶的媳婦慧雲干的?那娘們是個日本女特務早跑得沒影了。」張海新也道:「結交土匪販賣婦女!大都是邵和坤干的。那老東西罪大惡極不也遭了報應?」沈利司見他倆拚命為邵盼頭開脫罪責心領神會:「我知道你倆想給邵盼頭開脫責任……」
張海新拍案而起:「姓沈的你擺(別)往俺倆頭上亂栽罪名。」楊長嶺也悻悻道:「俺倆不好就你沈利司一個好人!」沈利司見二人惱了勉強道:「看來只能叫他多做些善事了態度積極些咱們才能看眼色行事。」張海新冷笑道:「他都成階下囚了還能辦啥善事呀?」沈利司耐心道:「你懂得啥呀?『瘦成的駱駝比馬大』!人家拔根汗毛也比咱們的腰粗呀!」楊長嶺奮然道:「那就叫他捐錢、捐物、獻寶。」沈利司長噓了一口氣正色道:「大家都回來了要抓緊動群眾做好支前工作!青年組織起來踴躍參軍為解放全中國獻出自已的一把力量。」張海新、楊長嶺齊聲應道:「俺倆這就去辦。」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幾個月過去了。兩個野戰軍在以鄧小*平、劉伯承、陳毅、粟裕、譚振林等總前委的領導下全殲黃維、黃伯滔、杜聿明兵團和林彪、羅榮垣將軍率領的四野一部直抵長江北岸準備渡江。沈四爺、沈利司遵照上級指示積極動群眾!捐獻糧食財物組織支前民兵忙得腳不沾地。
這天晌午沈利司來到農會楊長嶺走了進來衝他耳語一番沈利司頓時哭笑不得:「他淨惹些笑話!」原來解放軍一個野戰醫院設在蘇莊!有五、六個醫生和十幾個年輕的女護士!張海新認真地向兒童團長楊磊吩咐道:「你們兒童團一定要站好崗、放好哨見了醫生、護士要有禮貌對男醫生要喊:『解放軍叔叔!』女護士要喊:『解放軍嬸嬸!』懂了嗎?」民兵營長說了楊磊哪敢不聽?他和一大群孩子只要見了女護士!離好遠便親切地喊道:「解放軍嬸嬸!」女護士們都是些十八、九歲的妙齡女孩!他們竟然這樣稱呼全都羞得滿臉通紅從此見了兒童團員!便嚇得沒地方藏。
正說著張海新走了進來。沈利司劈頭問道:「張海新!你搞得啥鬼呀?」張海新一愣:「見面就熊人到底咋啦?」沈利司笑問道:「你是咋對楊磊他們說的?」張海新迷茫道:「沒說啥呀?我就叫兒童團站崗放哨見了解放軍的醫生、護士!要有禮貌。」沈利司又問道:「你叫他們見了女護士!都稱呼啥呀?」張海新正色道:「解放軍嬸嬸呀?」沈利司、楊長嶺忍不住捧腹大笑。張海新莫名其妙尷尬道:「難道錯了嗎?既然能喊『解放軍叔叔!』為啥不能喊『解放軍嬸嬸』?」沈利司無言以對調侃道:「張海新!叫你當民兵營長!真有點屈才!天知不道你是咋想出來的。」張海新滿腹狐疑試探道:「要是真不行就喊她們『解放軍大娘』?」沈利司斷喝道:「純粹胡扯。昨擂(天)你去看病咋跟醫生說的?」張海新又是一愣委屈道:「看病還能說啥呀?」沈利司冷笑道:「還能說啥?你去看病卻滿嘴土話害得那醫生跑來找我。」追問了一番張海新才知緣故搔搔頭皮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來張海新最近鼻塞難受因為太忙一直顧不得看昨天傍黑他去野戰醫院看病。醫生見他長得五大三粗就有點害怕陪笑問道:「是啥時得的病呀?」張海新道:「一崩子了。」醫生是個南方人頓時一頭霧水:「『一崩子了』?多大的『崩子』?」張海新倆眼一瞪大刺刺道:「老大崩子了。」那醫生沒敢吭聲胡亂拿了些藥把他打走了私下卻偷偷來找沈利司詢問:「沈主席!多少天是『一崩子了』?多少天又是『老大崩子』?」
沈利司沖楊長嶺道:「你去找楊磊!叫他們以後擺(別)再喊了。」楊長嶺笑著走了。沈利司岔開話題問道:「這回參軍的幾個青年父母的思想工作全做通了嗎?」張海新悻悻道:「別人好說思想快做通了。張二偉的父母張海貴、成玉梅!思想還沒通。」沈利司詫異道:「張海貴不是你堂哥嗎?」張海新恨鐵不成鋼:「不是他是誰呀?淨拖我的後腿。俺哥也好說我能拉下臉來熊他!俺嫂成玉梅思想老舊頑固不化說啥:『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就是不叫二偉去。和老娘們又說不清氣死我了。」沈利司蹙眉道:「張二偉本人是啥態度?」張海新讚賞道:「那還有啥話說的?張二偉思想積極情緒高漲!要不是他爹娘打壩上回他就參軍走了。」沈利司沉思了一陣無奈道:「做不通他父母的工作還真麻煩。」張海新胸有成竹不屑道:「哪有啥麻煩的?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沈利司詫異道:「你有啥好辦法呀?」張海新一臉狡黠神秘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沈利司怕違反原則追問道:「說來聽聽。」張海新這才耳語一陣。沈利司道:「你鬼點子不少可要注意政策呀!」張海新拍拍胸脯大包大攬:「啥事有我擔著你就放心吧。出了紕漏你像每扇(從前)一樣搋尿窩窩(和稀泥)就管。」沈利司會心一笑:「趕明(明天)召開歡送大會參軍的青年全戴大紅花!還有還得逼邵盼頭這老傢伙捐錢捐物!」張海新遲疑道:「連著幾個月他每回都捐怕再也掏不出來了。」沈利司鄙夷道:「你懂啥呀?光指望老百姓不中莊戶人一年到頭吃糠咽菜能捐出幾個錢來?地主老財不捐誰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蕎麥皮也得搾出二兩油來。」張海新道:「把他逼急了就怕狗急跳牆。」沈利司冷笑道:「他結交土匪充當漢奸!殘害百姓!就是槍斃八回都夠了。咱只叫他捐錢捐物他知足吧!得叫他把偷埋起來的金銀財寶都挖出來交公。」張海新興沖沖道:「你說得也對我這就去找他。」出門直奔閻陳莊。
邵盼頭父子被抓回來後心驚膽顫惶惶不可終日。特別是邵盼頭自覺罪孽深重免不了一死。誰知沈利司等並沒難為他們反而好好的放他們回家使他喜出望外。父子倆蜷伏家裡哪兒也不敢去。沈利司要他捐錢捐物支持解放事業!邵盼頭為了活命積極響應並竭盡全力慷慨解囊。他認為只要捐錢就沒事了沒料到捐了一回接著捐第二回、第三回竟是無底洞。邵盼頭本就吝嗇眼看白花花的大洋拱手送人窖藏的寶貝細軟一天天減少心疼得像割他身上的肉一樣。再加上土地改革大片良田和浮財分給了窮人只給他爺倆留下三十畝鹽鹼地更使他痛惜不已。樹倒猢猻散家丁們早已各奔東西連瞎子史者立也分到十幾畝地搬了出去。邵和坤的侍妾也已遁入空門邵鐮棵又無家小爺倆只能自已操持家務自已做飯苦不堪言。再加上在日本人大火中倖存的房屋又被他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只存下斷垣殘壁一片荒涼。爺倆無奈在院中搭了個草棚憩身淒慘度日。
這天爺倆吃過午飯坐在草棚中呆!張海新突然走了進來。邵盼頭趕緊起身迎接卑躬屈膝滿臉堆笑道:「是張營長來了?」張海新「哼」了一聲往院中方凳上大刺刺一坐打著官腔道:「你擺(別)拍馬屁!明人不說暗話當年邵鐮刀救了俺們這情義都記著呢!俺是給他留著面子你得知足。支援解放軍打過長江解放全中國人人要出自已的一份力量!這回你準備捐多少呀?」邵盼頭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咋還……還捐呀?」張海新臉色一沉訓斥道:「你說得這是啥話呀?大軍還沒過江蔣介石還沒消滅啥叫還捐呀?你要將功折罪不能再和人民為敵了知道不?」邵盼頭愣了半晌腦門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須臾狠了狠心點頭哈腰道:「我捐我捐還不中嗎?」張海新滿意地笑了讚賞道:「這才像話!趕明(明天)召開群眾大會歡送青年參軍就在大會上捐吧也給你留下個好名聲呀!」說罷站起身氣昂昂地走了。
邵鐮棵望著他的背影遠去問道:「達達!你還真想捐呀?」邵盼頭陰沉著臉惡狠狠地罵道:「我捐他姥裡個屌!我哪有這麼多錢捐給他們?捐了一茬又一茬找偉(啥時)是個頭呢?這不是無底洞嗎?」邵鐮棵忐忑道:「來硬的可不中既然不願意捐總得想個啥法子。」邵盼頭怒氣沖沖道:「出去玩去吧!叫我想想對策。」邵鐮棵翻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邵盼頭刀削臉憋得通紅他想起了埋在棗樹下的那盒美國產高爆炸藥心中恨恨道:「你們分了我的地分了我的浮財還要我捐錢!你們不叫我好過我就炸死你們。」
當夜邵盼頭把埋在棗樹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那個寫滿英文字母沉甸甸的木盒起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上!他望著那盒美國產高爆炸藥興奮得嘴唇哆嗦兩隻眼冒著綠光。這時的邵盼頭已沒了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將要復仇的快感。他明天要爆炸會場與沈利司等人同歸於盡徹底出那口憋了數年的惡氣。凌晨時分他把邵鐮棵叫起來悲愴道:「兒子!你三哥這麼多年沒有音信恐怕早就死了;你大哥、二哥走了你卻沒走我真後悔呀!咱爺倆跟他們一起走就好了。鐮棵!我的兒!聽我的話以後夾起尾巴做人!擺(別)跟人瞎爭究等你兩個哥哥回來。」邵鐮棵不解問道:「達達!你說這些幹啥呀?」邵盼頭不願多說岔個話題道:「天快明瞭你去給張海新說我就在歡送會上捐錢!」邵鐮棵驚呼道:「你真捐呀?」邵盼頭幽幽道:「就捐這最後一回了。」邵鐮棵見他神態舉止怪異心中疑惑問道:「達達!您是不是病了?」邵盼頭訓斥道:「淨說費話誰得病了?快去吧!」邵鐮棵遲疑道:「昨擂(天)你不是對張海新說過了嗎?」邵盼頭大喝道:「那你去再說一回!就說我這回準備多捐。」
邵鐮棵只好穿衣起床找到張海新把捐錢的事說了而且這回還要多捐。張海新一聽非常高興附耳道:「這就對了!您大哥邵鐮刀救了俺們一命俺們都記著呢!叫您達達再積極一點拿錢買命知道嗎?」邵鐮棵翻翻白眼縮脖聳肩洋洋不採地走了。張海新頓時一愣:「這個小舅子操的還不服氣?」找到楊長嶺兩人徑直來找沈利司:「將(剛)才邵鐮棵來說邵盼頭準備捐錢這回還要多捐。」沈利司非常高興他正愁完不成任務笑道:「邵盼頭還算明白。」張海新道:「他是明白邵鐮棵倒是刺毛頭!」沈利司冷笑道:「咋啦?這條小泥鰍也想翻出浪花?」張海新鄙夷道:「知不道天高地厚!他也敢給咱翹蹄子。」沈利司問道:「幾個落後群眾都通知了嗎?」張海新道:「全都通知了吃罷清起來(早)飯就到會部集合。」楊長嶺問道:「來了咋辦呀?」張海新一臉詭譎如此這般交待了幾句:「拿倒成玉梅!剩下的全都看風使舵這件事就齊活(辦成)了。」楊長嶺臉露笑容讚歎道:「這辦法各把裡(不錯)!就是忒缺德了。」張海新兩眼一瞪:「她是俺嫂!啥事有我頂著你擺(別)害怕。」楊長嶺奮然道:「她是您嫂還是俺嬸子呢。你不怕我更不怕。不用說這餿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張海新得意地笑了:「你先說這法子咋樣?」楊長嶺豎起大拇指佩服道:「『小孩吃糖——嚼(絕)了』。」張海新囑咐道:「到時候你配合好就行。」楊長嶺道:「你就放心吧咱爺倆一唱一合絕對樣倒裡(有板有眼)。」
日上三桿張海貴、成玉梅和七、八個落後群眾接踵來到農會懶洋洋地在板凳上坐下抱腿仰臉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沈利司見狀會意咳嗽一聲說道:「吉沒(今天)把大家叫來是孩子參軍的事!麻展(馬上)開歡送會了聽說你們還是不叫孩子去到底是咋回事?玉梅大嫂!你先說說。」成玉梅咬著指頭誇張道:「我的親娘也光一個干閨女鳳玲成天動刀動槍嚇得我提心掉膽。俺家要是再有個扛槍打仗的你們還叫我活不?再說俺二偉還小連槍都扛不動咋上前線打仗?晚幾年再說吧!」楊長嶺笑道:「晚幾年蔣介石打垮了還用二偉去嗎?」成玉梅斜睨了他一眼破口大罵道:「娘裡個歪屄!怪會說話呢當兵光榮你***咋不去呀?說人話不辦人事給我唱啥的癢癢腔(說風涼話)?」楊長嶺被她噎得一愣尷尬道:「我倒是想去只是領導不叫去。」沈利司攔住道:「您娘倆瞎叨叨啥呀!咱來個乾脆的舉手表決中不?」成玉梅雙手抱膝問道:「啥叫舉手表決呀?」張海新笑道:「還用問嗎?想通了就舉手唄!」成玉梅翻翻白眼冷笑道:「淨出些屌洋症!俺反正不叫二偉去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白屌搭我就是不舉手!」沈利司賠笑道:「擺(別)慌把話說死!你再甄每(考慮、琢磨)甄每想通了就舉手!」
成玉梅耷拉著眼皮冷笑道:「我找偉(啥時)也想不通!誰願舉手誰舉手反正我不舉手!」張海貴惴惴不安責備道:「你看你淨說落後話!」成玉梅虎著臉搶白道:「你積極你先進我落後我拖你張海貴的後腿了。真不中叫你這個老東西去我才懶得管呢。」張海貴臉上訕訕的蹲一旁吸煙去了。沈利司見無人舉手笑道:「你們是不是不好意思?不願帶頭舉手?這樣吧大家誰想通就從板凳上站起來中不?」成玉梅一聽仰臉端坐在板凳上暗暗狠:「不管你們生啥屌法子我就是把這破板凳坐爛也決不起來。」那七、八個落後群眾誰不這樣想?端坐在板凳之上正襟危坐像廟裡的一尊尊泥塑菩薩大眼瞪小眼一動不動生怕挪動身體被沈利司等抓住把柄。沈利司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好笑:「張海新!坐著多乾巴(沒趣)?把蠍子抓端來給大家嘗嘗鮮。」原來此地風俗每年的農曆二月初二時興吃炒豆子!本地人稱炒豆子叫「蠍子抓」!
張海新會意應道:「好的。」起身出去轉眼端來一饃篚香氣四溢的炒豆子往桌子上一放鬼笑道:「將(剛)炒的蠍子抓又香又焦大伙快來吃吧!」大家望著蠍子抓眼熱嘴饞頓時活躍起來紛紛陪著笑臉嚷嚷道:「張海新!快給我抓一把。」張海新抱著膀子睥睨道:「怪難侍候呢?想吃不能自個抓嗎?非叫我送到你們手裡?你們不是地主老財我也不是丫鬟傭人憑啥侍候你們?」大伙翻翻白眼沒搭理他。他們寧可不吃蠍子抓說啥屁股也不離開板凳省得中了圈套到時候說不清。成玉梅斜睨著沈利司不屑道:「我當是好心請俺吃蠍子抓!原來裡頭有彎彎(門道)呀!」張海新冷笑道:「大嫂!擺(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叫你吃蠍子抓倒吃出道道來了?你說裡頭有啥彎彎?」成玉梅嗤之以鼻翻翻白眼戲謔道:「有啥彎彎!你自已明白誰知不道張海新一肚子花花腸子?」沈利司、張海新見她如此不由會心一笑。沈利司沖張海新使了個眼色吩咐道:「擺(別)再難為大伙了。親自送到手裡看他們還有啥話說。」張海新端著饃篚來把蠍子抓分在各人手上:「快吃吧!將(剛)炒出來的。」成玉梅忙不迭地掀起衣襟討好道:「兄弟!給我多抓幾捧。」張海新正色道:「大嫂!這東西可不是啥好物件吃多了可好放屁。」成玉梅咧嘴一笑翻眼看著他嗔怪道:「淨說費話。」張海新把炒豆倒入她的衣襟意味深長道:「大嫂呀!還是少吃好這裡頭可有彎彎呀!」成玉梅佯怒道:「你咋不可爾呼(理)?」然後埋頭吃豆果真不再理他。
屋子裡響起一片嚼炒豆子的「沙沙」聲誰也不說話更沒人屁股離開板凳。過了一會成玉梅吃得口渴沙啞著嗓子問道:「張海新!有茶不?」張海新鬼笑道:「炒豆子吃多了能不渴嗎?早就預備下了。楊長嶺!你去把開匪(水)提來。」楊長嶺轉身拎來一桶熱氣騰騰的開水招呼道:「這裡有碗誰渴誰來舀吧。」成玉梅冷笑道:「淨玩花招是想叫我站起來嗎?沒門!我就是渴死也不從板凳上站起來。」楊長嶺顛顛地跑上前去點頭哈腰道:「您老人家這是說得啥話呀?說啥也不能把俺嬸子渴死。您萬一有個好歹往後誰給俺海貴伏(叔)暖腳?張海新不給你舀我給您老人家舀一碗。」從桶裡舀了一碗開水遞到成玉梅的手裡。成玉梅罵道:「狗日操的真會獻淺子(討好並貶低別人)!」接過碗來誇獎道:「還是俺長嶺孝順!」楊長嶺涎著臉道:「當然嘍!您要是想認乾兒子!就把我認下吧!」成玉梅把一碗水全倒進肚裡如飲瓊漿玉液一滴不剩。喝罷開水成玉梅抹抹嘴唇罵道:「***東西!怪會討好呢!墳臉瓜嘰(嘻皮笑臉)沒點正形。乾兒子!再給我老人家舀一碗。」楊長嶺又舀滿滿一碗遞給她打趣道:「大嬸子呀!您這是喝茶還是飲牛呢?」成玉梅接過開水又是一飲而盡翻眼罵道:「放你娘的狗屁!」大伙口渴難捱紛紛想喝開水!楊長嶺也不嫌麻煩均是一視同仁挨個送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