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 正文 第十五章 放鴿 (二)
    兩人吃完雞舀水洗了手習員生問道:「沈立寶!你半夜跑來有啥事嗎?」沈立寶道:「還不是一崩子不見你想得慌嗎!來找你拉拉呱。今夜我不走了在你這裡睡覺。」習員生笑道:「那中呀!我正愁沒人說話呢。」沈立寶問道:「習員生!你常在外頭跑也踅摸著財的門道沒有?咱合夥弄幾個錢花!」習員生苦笑道:「我窮得屌蛋精光這屋四個旮旯真有財的門道我不早就想了?」沈立寶怔了半晌沮喪道:「唉!真是」問路遇啞巴倒霉透頂「!你窮得都到了偷雞吃的地步了我卻向你討教財的路子!不是白問嗎!」習員生低聲道:「你還別說眼下卻真有門路。」沈立寶精神一振急切道:「有啥門路呀?」習員生附耳道:「算卦的石敬宣在兩股會裡當上軍師了這事你知道不?」沈立寶大感失望譏笑道:「這還用你說嗎?警察把石敬宣家翻了個底朝天他的破屋都燒了通緝令貼得各莊都是俺屋山上還貼著一張呢誰知不道呀?」習員生道:「我沒說那事有件事你肯定知不道。」沈立寶支愣著兩隻耳朵詫異道:「啥事呀?蘇莊又出啥古怪事了?」

    習員生問道:「莊東頭的張海新你認得不?」沈立寶道:「誰不認得他呀!長得五大三粗大大咧咧憨不愣騰挺精神的。」習員生羨慕道:「就是這個張海新!了筆橫財。」沈立寶大奇驚叫道:「他那個屌樣的也能橫財?在哪兒的財呀?」習員生神秘道:「」人走時運馬走膘「!石敬宣那草屋叫人家點火燒了的隔天張海新被兩個人叫去壘牆知不道咋跑到豐縣城南梁寨去了。第三天傍黑張海新回來說他被那兩個人帶到了兩股會裡兩股會一聽他是石敬宣的鄰居便熱情招待也不叫他壘牆臨走時還白送他五塊大洋!」沈立寶一臉嫉妒咋舌道:「我的乖乖兩股會倒挺仗義的!出手就是五塊大洋這可夠買一頭大黃牛了。」習員生嫉妒道:「就是叫人看著眼熱!張海新從哪兒修來的福呀?該他這筆橫財!我跟石敬宣也是一個莊上的按說離得不遠也是鄰居。剛才我睡床上正算計呢趕明我也去豐縣梁寨集找石敬宣套套關係我也不想多要兩股會送給我四塊大洋就管。」沈立寶嗤笑道:「你真是個憨熊!張海新是」瞎貓碰見死老鼠——碰巧了「!你也不想想蘇莊有幾百口人!要是都去找石敬宣套關係都想要五塊大洋兩股會咋辦呢?兩股會也不是開銀行、錢莊的。萬一惹惱了他們來個殺一儆百你那條小命就丟了。」

    習員生嚇得一哆嗦面如死灰呆了半晌心有餘悸道:「你說得倒也是!我這幾年正走背運別」屙屎逮個拔撅的「!張海新筆橫財我卻弄掉了腦袋。」沈立寶笑道:「」樹挪死人挪活「!咱就不能想別的法子嗎?他張海新能從兩股會拿來錢咱同樣能從他手中訛來錢的。」習員生懷疑地望著他嗤之以鼻:「你除了吹牛屄!張海新把一個銅子看成磨盤大捨得把錢給你?不信你去試試張海新可不是好惹的。別看他憨不愣騰大大咧咧打起架來可往死裡玩六親不認。」沈立寶信心十足奮然道:「你就擎好吧!趕明早清起來我就去找他保管人到錢立馬到手。」習員生不信:「你憑啥能從他哪兒訛來錢呀?」沈立寶道:「我就說他私通土匪他把那五塊大洋給我便兩拉倒要是不給錢我就去皇軍哪兒告他叫他一家人都跟著倒霉。」習員生酸酸的試探道:「這消息是我透給你的俗話說:」見面分一半「!那錢分給我一半咋樣呀?」沈立寶冷笑道:「你想得倒不錯!你不就是給我提供個消息嗎就想分一半?有本事你自已去要呀!」習員生搖搖頭尷尬道:「一個莊上的我可拉不下這個臉來。再說張海新的脾氣不好萬一嚇唬不住他反而叫他揍一頓忒不划算了。」沈立寶冷笑道:「就是!你不願意得罪人!還想吃現成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便宜事?我從他哪兒弄來錢給你買只燒雞再給你弄瓶好酒還不中嗎?」習員生無可奈何悻悻道:「你真是個鐵公雞!」

    翌日沈立寶睜開母豬眼打了個哈欠見習員生早已起床正坐在門口呆便叫道:「習員生!你***咋這麼懶呀?好歹做口飯吃。」習員生鄙夷道:「你馬上就要財了還啃俺這塊窩窩頭幹啥呀?」沈立寶也不理他心道:「吃鼻涕屙膿的熊東西他這是諒我從張海新哪兒訛不來錢等我訛來了錢才拉下臉熊他呢。」揉揉母豬眼扭著老娘們一樣的大屁股搖搖晃晃往張海新家走去。

    張海新得了五塊大洋興沖沖地往家趕。「人逢喜事精神爽」!張海新步履輕鬆跑了整整一天來到豐縣城住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晌午到了魯南縣城但沒有停傍晚便回到了家中。一進蘇莊見當街站著幾個乘涼的人們忍不住拿出大洋炫耀了一番。大伙聽直了眼都羨慕他這次奇遇。大伙七嘴八舌地問道:「石敬宣當真在兩股會裡當軍師了?」張海新把眼一瞪吹噓道:「當然是真的!我親眼見的還能有假嗎。石敬宣穿著長袍大褂頭戴著禮帽斜挎著盒子炮可威風了。」大伙咂咂稱奇。張海新又指點江山大噴大拉了一通然後在眾人的一片驚訝稱羨聲中氣昂昂地回到了家裡。張海新叫媳婦炒了幾個小菜美滋滋地喝了幾杯方才上床睡覺。他雖說奔波數天已是疲憊不堪這時躺在床上卻興奮得睡不著覺。原來他早就相中楊長嶺家一頭肥碩的大牤牛打算賣了家裡的毛驢再湊些錢把牤牛買下來。但張海新想盡了辦法僅能湊夠四塊大洋而楊長嶺奇貨可居咬死口牤牛少了五塊大洋不賣。張海新低聲下氣與楊長嶺商議想付他四塊大洋先把牤牛牽來餘下的明年再給。楊長嶺堅決不同意戲謔道:「海新叔!不是我說你沒錢你逞啥的能呀?有毛驢也湊合著犁地。」差點沒把張海新的鼻子氣歪。張海新如今有了錢兩眼瞪著黑暗中的頂棚盤算一夜。天剛矇矇亮張海新便興沖沖地跑到楊長嶺家。楊長嶺還沒起床被「咚咚」地敲門聲驚醒。楊長嶺嚇了一跳趕緊穿衣起床驚悚問道:「是……是誰呀?」張海新大叫道:「***東西!太陽都曬糊腚了咋還不起床呀?」楊長嶺一聽是他方才鬆了口氣。他睡眼醒忪地把門打開詫異道:「是海新叔?大清起來您有啥事不?」張海新也不說話得意洋洋地把五塊大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大洋撞擊出清脆的響聲。張海新笑道:「長嶺!咱這可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鑽入牛棚牽著那頭牤牛扭頭就走弄得楊長嶺目瞪口呆。

    沈立寶到了張海新家見張海新頂著晨曦正給他的寶貝牤牛刷洗身子!沈立寶媚笑著招呼道:「海新叔!您老人家咋起這麼早呀?」張海新正美滋滋地給牤牛洗澡聽到破鑼嗓子!就知是沈立寶不由一愣抬頭問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呀!我的乖乖兒哪陣風把你***吹來了?」沈立寶點頭哈腰道:「聽說海新叔了大財我過來望望。」張海新警惕道:「」夜貓子進宅準沒好事「!鴇寶!我的兒也!你有屁就放吧!別拐彎抹角的你張大爺可沒那耐心。」沈立寶乾咳兩聲奸笑道:「海新叔!我最近手頭緊想跟您借幾個錢花。」張海新心裡格登一下搖頭道:「我欠一屁股兩肋骨的帳還想找旁人借錢呢哪裡有錢借給你呀?」沈立寶喝道:「您老人家別哭窮了你在豐縣梁寨集了筆橫財還說沒錢呀?你有五塊大洋我也不借多借給我四塊就中。」張海新佯笑道:「你***耳朵倒挺尖的沒看見這頭牤牛嗎?就是那五塊錢買的。你要借錢就找楊長嶺借去吧!他剛賣了牤牛!手頭有錢。」沈立寶倆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斜眼見院中拴著頭毛驢乾笑道:「海新叔買了牤牛還要這頭毛驢幹啥?毛驢就送給我吧!」張海新氣笑了譏諷道:「倒是不客氣!這頭毛驢我還得留給俺兒子呢不能給你!」沈立寶涎著臉道:「留給誰不是留?你就把我當成你兒子!中不?」張海新勃然大怒罵道:「你這個狗日操的真不要臉!大清起來你這是存心氣我來了?趁我這會心情好快點給我滾。惹惱了我老人家把你的蛋黃捏出來。」沈立寶惱羞成怒手指著張海新喝道:「張海新!給你臉你別不要臉敬酒不吃你吃罰酒。你要是明白就把那頭毛驢送給我咱兩拉倒。你要是不明白我到皇軍哪兒告你私通兩股會的土匪……」

    張海新一聽頓時惡從心底起怒從膽邊生。只見他怒目圓睜叱罵道:「狗日操的你作死。」突然竄上前去掄圓粗壯的手臂對準那張扁柿子臉劈頭就是一掌。沈立寶只顧說話沒料到張海新動手打人!猝不及防臉上正著。張海新蓋房砌牆都是手劈磚頭那手掌練得比瓦刀還快這一掌又是盛怒之下擊落使上了全身的力氣。沈立寶祖上積德腦袋卻是皮包骨頭比起磚頭的強度那是差遠了。張海新一掌下去沈立寶半張柿子臉登時青紫腫脹眼眶烏青口鼻是血象開了家柒料店各種顏色都有。沈立寶眼冒金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張海新喝罵道:「你這個啞喉嚨破嗓的狗雜種你敢陷害我嗎?我老人家就算是兩股會的眼線你又能把我咋著?」沈立寶捂著腫脹得不成樣子的疙瘩臉惱羞成怒指著張海新聲嘶力竭道:「張海新!你還敢打我?有種你別跑我沈立寶不報此仇誓不為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抱頭鼠竄。張海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惴惴不安。

    沈立寶氣急敗壞地跑出蘇莊只覺頭重腳輕精神恍惚腦袋象裂開一樣劇痛難忍。他想到日本憲兵隊去告張海新。剛走幾步又覺不妥他早就聽說日本憲兵隊是鬼門關只見中國人進去不見中國人出來此時貿然前去萬一日本人不信他的拿他練刺刀小命就玩完了。沈立寶心中膽怯欲待不去卻又嚥不下那口惡氣。正徘徊猶豫他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閻陳莊的邵盼頭!邵盼頭跟日本人打得火熱又是他妹妹沈桂花的相好他這個候補大舅子前去告狀一告准贏。於是沈立寶抱著腫脹青紫的腦袋來到閻陳莊想找邵盼頭告狀!剛走到閻陳莊邵家門口只見老綿羊和一個黑胖子一同從院中走了出來。沈立寶捂著臉趕緊迎上前去。老綿羊一見是他破口大罵道:「沈立寶!你這個***東西!你欠我的帳準備啥時候還呀?」沈立寶趕緊道:「快還快還!我這不是給您老人家送錢來了嗎?」老綿羊不信:「放你娘的狗屁!錢在哪兒?」沈立寶認真道:「是真的。」老綿羊見他鼻眼青紫頭臉腫脹不由心裡一驚對那黑胖子道:「馮少爺!你先去吧我還有別的事!」沈立寶一臉媚笑趕忙問道:「這個就是馮少爺?」此人正是馮劍!馮劍一聽沈立寶說話啞喉嚨破嗓就知是當年在鄭智強家遇到的那個不講理的人!心中極其厭惡沒搭理他轉身離去直奔濟寧!原來慧雲要他去濟寧櫃上幫忙。

    馮劍走後老綿羊疑惑道:「沈立寶!你這個小舅子揍的這是唱得是哪一出呀?又找誰家的小寡婦了?叫人家揍成這樣!」沈立寶捂著臉附耳道:「俺叔!俺的親爹!我真是倒霉透了這是張海新打的。」老綿羊也感駭然吃驚道:「張海新打的?你***吃豹子膽了?連張海新的媳婦你也敢拐?他是個半吊子!能是好惹的?」沈立寶苦瓜著臉辯解道:「不是……」老綿羊詫異道:「不是?那他平白無故為啥打你呢?」沈立寶哭喪著臉膽怯道:「我哪有那個膽呀!是這樣的——張海新從豐縣梁寨回來說在哪兒見到了石敬宣臨來時兩股會還送給他五塊大洋!這明著是私通兩股會嗎!」老綿羊笑道:「我明白了!」鍾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你***想訛張海新兩個錢花他不吃你那一套對不對呀?依我說該揍!」沈立寶捂著腫臉尷尬道:「張海新忒不是東西!他得了五塊大洋哪怕分給我一塊也中呀!一塊也不捨得給我。你不給錢就算了還說揍人就揍人!真不講理。」老綿羊眼珠一轉悄悄把沈立寶拉到一旁輕聲問道:「張海新得了五塊大洋這是真的嗎?」沈立寶精神一振:「俺叔!俺親爹!我敢哄您老人家?當然是千真萬確!我就是來向邵東家報信的。」老綿羊又追問道:「真有這事?」沈立寶鼓著母豬眼肯定道:「我還能說瞎話嗎?我要是說一句瞎話你就是俺親爹!張海新從豐縣梁寨回來第二天就從楊長嶺家買了一頭牤牛這會正在家給那頭牤牛洗澡呢!是我親眼見的。叔!我要是說一句瞎話叫俺爹、俺娘、俺媳婦、俺兒慶豐!俺全家老少死得乾乾淨淨!中不?」老綿羊問道:「沈立寶!這事還有誰知道?」沈立寶精神一振:「張海新回家才幾天知道的人肯定不多。」老綿羊左顧右盼低聲恐嚇道:「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千萬別再亂傳了知道不?石敬宣加入兩股會的事鬧得不輕這種事生在邵東家眼皮底下皇軍嫌邵東家辦事不力昨天把他叫去熊了一頓;范清宇帶人到豐縣宋樓公差叫人家打死三個邵東家窩火正在氣頭上現在是抓誰罵誰要是再知道這種事更得氣個半死你別去找不自在了。」沈立寶瞠目結舌不甘心道:「難道叫張海新獨吞這五塊大洋嗎?」老綿羊冷笑道:「咋能叫他獨吞?我這就去找他把那五塊大洋要來咱爺倆平分中不?」沈立寶大喜極力贊同。兩人興沖沖地直奔蘇莊。

    來到張海新家沈立寶不敢進去躲在外頭偷偷往院中窺視。老綿羊進了院果然見張海新正給一頭牤牛洗澡。老綿羊叫道:「張海新!」張海新一見是他暗吃一驚。自日軍佔領以來邵盼頭在日本人跟前紅得紫炙熱燙手;老綿羊更是邵盼頭跟前的紅人!狗仗人事橫行鄉里是他惹不起的人物。這時老綿羊突然造訪夜貓子進宅準沒好事。有道是「民不跟官斗」!張海新不由心中忐忑忍氣吞聲上前陪笑道:「老綿……哥!你咋跑來了?」老綿羊趾高氣揚單刀直入劈頭問道:「你在豐縣梁寨見到石敬宣了?」張海新見大門外沈立寶探進半張柿子臉就知是他告的惡狀看來想不承認也不中了只好硬著頭皮惴惴道:「那還能有假?是我親眼見的石敬宣在兩股會裡當軍師了。」老綿羊見他承認冷笑道:「夥計!算你張海新有種快跟你媳婦孩子告個別以後恐怕見不上面了。」張海新登時臉色煞白尷尬道:「你……你說這話是啥意思?」老綿羊惡狠狠道:「看你這人挺精氣的咋還知不道是啥意思?跟我走一趟吧!」張海新一嚇囁嚅道:「你……你叫我上哪兒去?」老綿羊厲聲喝道:「你勾結兩股會在豐縣南關殺死兩個警察還問上哪兒去?自然是到皇軍的憲兵隊了。」張海新見他把殺人的罪名安在了自已的頭上登時嚇得兩眼直爭辯道:「我啥時勾結兩股會了?我啥時殺了兩個警察?」老綿羊冷冷一笑喝道:「別仗著嘴硬到憲兵隊跟皇軍說去。走吧!」張海新知道進了憲兵隊不死也得脫層皮見老綿羊當真要帶他走頓時「小廟裡失火慌了神」了!低聲下氣道:「我這嘴就是臭你還知不道我這熊脾氣?就愛吹個牛屄。我只是聽說石敬宣當了軍師瞎吹著玩的。」老綿羊道:「這會說啥都晚了你還是到憲兵隊裡跟皇軍說去吧!」張海新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老綿羊不耐煩道:「別瞎磨蹭了走吧!你說你跟兩股會沒有來往那五塊大洋是咋回事?」張海新哭喪著臉道:「是我在路上拾來的!」老綿羊嗤之以鼻譏笑道:「嘿!你拾來的?你咋這麼能呀?連瞎話都不會說這年月誰還能一下子掉五塊大洋?有本事你再給我拾幾塊來!」張海新張口結舌。

    老綿羊見火候已到口氣軟了下來歎道:「從蘇莊到姜家集也就三里多路說起來咱兩家還有點偏親!我透你句話:有人告了你!」張海新大怒憤懣道:「是哪個***!這麼缺德?」老綿羊往門外瞥了一眼小聲道:「唉!現在的世道啥壞熊沒有?你也別硬頂硬頂對你沒啥好處。咱倆雖不在一個莊上可從光腚就認識我還知不道你張海新的為人?你好吹牛屄不假我相信你沒勾結兩股會可皇軍不相信呀!話又說回來天大的事花錢就能沒事!那五塊大洋反正是你拾來的這會就當又掉了還不中嗎?你把那五塊大洋交給我我幫你打點打點在皇軍哪兒給你添幾句好言看看能沒事不!花錢免災。錢是人掙的花了還能再去掙來要是腦袋搬了家就再也安不上了。」張海新恨恨地往門外掃了一眼為難道:「那五塊錢叫我買了牤牛了。」老綿羊問道:「在誰家買的牤牛?」張海新悻悻道:「在楊長嶺家牽來的。」老綿羊奸笑道:「是木匠楊長安的兄弟?你倆是一個莊上的又不是離十里八里你把牤牛牽著給他送去把大洋要來不就完了?沒那五塊錢我咋給你上下打點?都是鄉里鄉親咱」打斷胳膊掖在袖子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中不?你要是覺得不中你自已到憲軍隊跟皇軍說去吧!」老綿羊軟硬兼施利誘威逼。張海新無法依依不捨地牽著牤牛邁著沉重的步履又送回楊長嶺家。

    楊長嶺見了一愣詫異道:「咋啦?這牤牛不買了?」張海新欲哭無淚:「你就別問了!我骯髒死了。」楊長嶺大洋還沒揣熱見他出爾反爾也是不悅。他板著臉從兜裡掏出大洋氣呼呼地扔在地上轉身把牤牛牽進牛棚裡再不理他。張海新忍氣吞聲從地上撿起大洋垂頭喪氣地走了。

    回到家裡張海新把在手心裡攥得濕漉漉的五塊大洋不情願地遞給老綿羊!老綿羊這才笑瞇瞇地搖晃著走了。張海新雖說肉疼大洋到底是旁人送的。張海新自我安慰思忖道:「就算沒得這五塊錢!」

    誰知兩天後老綿羊又來了說日本人不依還得花錢打點。張海新明知他做作假惺惺地冒充好人!敲他的竹槓卻不敢硬頂只求無事。當天趕渠閣集張海新忍痛把自家的毛驢牽去賣了湊錢給了老綿羊!張海新倒貼一頭毛驢又說了一籃子好話老綿羊這才罷休。張海新牤牛沒了又被拐走一頭毛驢心疼得兩眼綠三天沒吃飯。從此對老綿羊、沈立寶恨之入骨。

    沈立寶見老綿羊得了大洋便樂滋滋地指望分給他兩塊。老綿羊翻臉不認人!叱罵道:「你說啥呀?你這個狗揍的還想跟我要錢?我那小酒館裡還記著你的帳呢!最早的帳都三年了準備啥時候還呀?」沈立寶一怔涎皮賴臉道:「你說過訛來錢分給我一半你把欠帳從裡頭除去不就完了?」老綿羊把手一攤沉著臉道:「清起來我已算過帳了連本帶利掐頭去尾我只要總數你一共欠我八塊大洋拿來吧!」沈立寶瞠目結舌氣極敗壞地爭辯道:「你這是咋算的帳呀?我賒得帳我還知不道嗎?沒欠你這麼多呀!」老綿羊冷笑道:「沒欠這麼多?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三年來你欠得酒菜錢一共折成一塊半大洋。有道是:」借一斗還三斗「!祖輩傳下來的規矩。三年利滾利你該還我二十七塊大洋。我只要八塊大洋還給你***留著面子呢。」沈立寶頓時氣得手腳冰涼目瞪口呆。老綿羊拍拍沈立寶的肩膀調侃道:「鴇寶!我的乖兒子!你***聽准了可別忘了還錢呀!我好心勸你幾句得趕緊想法子還帳利息驢打滾似得往上翻可了不得!今年要是還不上再過一年就變成八十塊大洋了你更不划算。到時候你就是把你娘芹兒、你妹妹桂花全賣了也還不上我這筆帳呀!」冷笑一聲棄他而去。

    沈立寶沮喪透了這時他既不敢進家更不敢去蘇莊找習員生怕碰上張海新挨揍。正當他坐在一處河堤上愣時習員生卻來找他了。習員生氣得臉色青一見到他叫道:「沈立寶!你狗揍的忒不是熊訛來錢扎得沒影了?連燒雞也不捨得買!這消息可是我透給你的你過河拆橋專辦那絕戶事還想下回不?」沈立寶哭喪著臉一攤手悻悻道:「你別在我跟前提錢的事一提錢我一肚子氣!你罵哪個龜孫見錢了?」習員生不信:「你別當賴皮我親眼見張海新牽著牤牛送到楊長嶺家去了。」沈立寶沮喪道:「唉!大洋叫老綿羊一個人獨吞了一塊也沒分給我呀!他非但沒分給我大洋還倒打一耙反說我欠他的酒帳。我給狗剃了個頭和你一樣一厘錢也沒撈著。」習員生更不信冷笑道:「你又操啥蛋呀?哪個王八兒才信你這一套。誰知不道你沈立寶淨拐彎心眼沒一句實話?」沈立寶指天誓道:「誰要是說瞎話天打五雷轟;我要是見一厘錢叫俺全家死絕。」習員生一愣吃驚道:「這麼說這是真的?五塊大洋真叫他一人獨吞了?你不會告他去?」沈立寶一臉戾氣沮喪道:「他明著訛人!我又惹不起他不吃啞巴虧又能咋著?我又到哪兒告他去?」習員生憤憤不平恨恨道:「」吃柿子專撿軟的捏「!這種人不得好死。你也是的東西兩莊上誰知不道老綿羊是」鬼不沾「!你找他幹啥呀?」沈立寶無奈道:「張海新軟硬不吃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才說了兩句就被他一掌打腫了半張臉。我本來是找邵東家的頂頭卻碰到了老綿羊!我覺得老綿羊在邵盼頭跟前是個紅人!張海新不敢惹。也怕到了邵東家哪兒還知不道咋樣!就想叫老綿羊壓壓張海新的銳氣。大洋倒是叫老綿羊從張海新那兒連哄加詐訛來了誰知老綿羊比張海新還黑五塊大洋全叫他一人獨吞了一塊也沒分給我!真窩囊。」習員生幸災樂禍道:「平時見你心眼夠頭咋吃了這虧呀?」沈立寶抱頭哀歎也不吭聲。習員生還不罷休誇張道:「你看看一張臉叫人家揍成啥樣了?拿雞蛋往石頭上碰你不挨揍誰挨揍呢?」沈立寶頗不服氣冷笑道:「他不就是量仗著邵盼頭給他撐腰嗎?邵盼頭又咋啦?還不是替我背著黑鍋?」

    習員生見他話裡有話譏諷道:「又瞎吹牛屄!他替你背啥黑鍋呀?」沈立寶一時興起湊到他耳旁耳語幾句。習員生聽了不禁駭然戰慄喃喃道:「難道這是真的?那事真是你做的?」沈立寶得意道:「這還能有假?我嫌他***餿摳半夜裡我就……你可不能去告我呀!」習員生仗義地拍拍胸脯叫道:「你說得這是啥話?咱倆是鐵桿朋友我還能壞你的事嗎?」沈立寶鄙夷道:「邵盼頭也就這麼回事。」習員生一笑調侃道:「你暗底下搗鬼倒中就是挨了一頓揍屁都不敢放。」沈立寶尷尬極了任憑他譏諷抱著頭也不吭聲情緒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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