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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朵聽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發現他那單眼皮的眼角滿是皺紋,眼睛裡淚花閃爍,她疑惑地問自己:「難道這個中年男人真的愛自己?他是不是真的上過前線?」她天真地問道:「張老師,你真的上過老山前線嗎?」
「我騙你幹嗎?你看我左邊臉頰上這塊疤,那就是有一次敵人的子彈打過來,我本能地一偏,擦臉而過,好險,要是再正一點就進了腦袋了,我這會兒就不能跟你在一起說話噦」他認真地說道,又風趣地笑起來,她無形中也受了感染,好像真見了他虎虎生氣地在親歷炮火似的。
「艷朵,快穿好衣服,稿子我已經交給司令看了,回報社交了稿子了。好,晚上我帶你去吃肯德基。」張長遠三下五下就穿好了衣服,艷朵看著他那碩大無比的臀部,心裡有些發怔,剛才夢裡就是這只並不健美的屁股在自己身上動作麼,它看上去像只長方形往下墜的口袋。沒有什麼自然隆起的曲線。是的,他並不是她夢想中的男人,他顯得蒼老而疲憊,然而他的體積比骨瘦如柴的陳陽要大一倍。她想著想著不覺有些好笑,還有些渾濁不清的懊惱。然而她仍然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著他上了街。張長遠帶她到了A市最好的百貨商店。
「張老師,你要買東西?」
「對,到二樓去。」時楓林拉著她興沖沖地上了二樓。看著他在女裝櫃前看來看去,「你要幹什麼?我是不要的。」她心想別以為幾件衣服就可以收買我,我要了還不讓他看扁了我。
「我想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他懇切地說道。
「我不要!我們走吧。」她堅決地擺手,抬腳就向外面走去。
「那我給我女兒買總可以吧?來,你給參謀一下,好不好,求求你,好不好。」他孩子氣地可憐巴巴地抓住她的手。艷朵心中還是一團亂麻,無情無緒地接過張長遠遞過來的一條白色無袖露肩綢連衣裙,「你幫我試試,她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她穿上出來在鏡前一照,自己也吃了一驚,張長遠更是看呆了。她可從來沒穿過這麼時尚性感的衣服,難道張長遠一下午就讓她成熟了?周圍的人不時地打量著這個美麗的姑娘,弄得張長遠有些害怕碰到熟人,急忙挑了幾件裙子匆匆比了一下就買下了。
他們打的到了一家土菜館,主人十分好客地問他們要不要雅座,從主人那暖昧的笑容裡,她覺得自己有點像角落裡爬著的蟲。土雞的味道很好。「多吃點,我的孩子。」她看著張長遠,他真的像自然而然地做著這一切,就像對著自己的女兒。
「我看你臉色不大好,生活上有困難儘管告訴我,不要太省。好孩子,多吃點。」艷朵默不作聲地嚼著,她似乎嚼不出什麼味。然而她又能為那已經發生了一切做什麼?可是她卻喜歡他叫她孩子,這讓她感到溫暖,父親的溫暖。
「艷朵,我沒想到這麼大年紀還會愛上一個女人,我以前談對象是人家做的介紹,沒有這種感覺。原諒我,這幾件衣服是我的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來。」他語重心長地說。
「我不要,給你女兒吧。」她倔強地說。
「我女兒才8歲,她穿不了。」他仍然耐心地陪著笑臉。
「給她吧,她能穿。」她想起他的老婆,心中莫名又來了氣。
「她?別提她好不好,提起她就掃興。讓她見鬼去吧。」她聽他語氣一下冷硬起來,嚇了一跳,心想他一定是恨極了他的妻子,要不他不會這樣。心裡卻暗暗有些高興,不知是為什麼。
「說說你父母吧,他們怎麼樣?」他及時轉換話題道。
「他們都失業了」她的眼霎時黯淡下去,「本來他們不同意我到這裡來實習的,因為要交一百多塊錢。但我堅持要來,所以他們只好借了錢讓我來。」
「現在家中還有別的姊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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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都在上學。」
「那現在家中經濟來源是什麼?」
「媽媽提籃子,收一些廢銅爛鐵再賣給回收公司,賺取一點差價。」張長遠聽了這話心裡一動。他一定要設法幫幫這個女孩,才見得他愛她的誠心。
這一夜艷朵睡得很沉,她總是接二連三地做夢,紊亂不休,一會兒是少年的郭輝在她面前一閃而過,而她坐在陽光照著的課桌前,默默地期待那個黝黑健壯的少年會再度經過。那無意回頭的一瞥,會讓她欣喜不已。又是那種經久不息的擔憂和害怕。天不知不覺又黑了,憂鬱的陳陽彈著動人的吉他默默地吮吸著她的憂傷,也吮吸著她的活力。她在憂傷的糾纏中放縱著自己,恍惚中她看見母親歎息著和父親渾濁的雙眼在望著她,還有弟妹們依戀的雙手。「艷朵兒」「姐姐」不知什麼時候張長遠也走到她身邊,「艷朵」許多的手伸過來,單薄的、厚實的、修長的、粗短的不約而同地伸過來,伸過來,撫摸她,揉搓她,「啊,不不」她在大叫中驚醒,擰亮檯燈,才只有凌晨4點。窗外寂靜無聲。她摸著自己的身體,還有張長遠留在上面刺鼻的體味。她一下害怕起來,可惡的張長遠,他什麼措施都沒有採取,就把他那令人厭惡的東西留在了她的體內。她會不會懷孕,會不會?不會吧,她緊張地爬起來倒了一盆水洗起來,可還是覺得時楓林的體味,怎麼洗也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