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十六一輪皓月當空灑在他身上如銀似雪。
想了想對他說:「我想回去。」
又一次跨在了黑風的背上。
心情卻沉重提不起精神。而黑風也似乎明白我一改往日的脾氣不吵也不鬧安靜的等我下命令。
楚容若的坐騎是匹雪花白渾身上下半根雜毛都沒有倒是很符合他的風格。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跟我們一起上路了。
是廷之。
他樂呵呵的對我道:「好久沒回去看看不知老爹會怎麼懲治。」
對他的話感到十分意外問道:「你不是生在這裡的麼?」
他咦了一生看了眼容若才道:「我沒告訴您嗎?我的父親是永絡國人而且您應該認識呢。」
「永絡國人?那你父親是……」
「他是御醫啦聽說也隨軍來了邊疆伺候過您。上明下啟我姓張叫張廷之您想起來了嗎?」
上明下啟張明啟!他是張明啟的兒子!
這回就不只是驚訝了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也明白了自己為何看廷之這般眼熟原來是一直在我身邊幫我調理身體的張明啟的兒子。
可是……心裡生了疑惑看向楚容若他解釋道:「廷之從小與我在一起跟他的父親並不親近而且你們永絡國御醫也無法當權。與希琰的情況完全不同。」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只又回頭看了眼這個雪照山莊。
「要跟他道別嗎?」容若問。
長聲一歎:「沒那個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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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心如箭而箭的翎羽有時卻成了牽扯。
當自己的腳又落在永絡國這片大地時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揪心的盼又揪心的痛。
遠遠看著邊關的旗幟那樣的熟悉又恍如隔世般的遙遠。
半年我離開這裡半年了。
楚容若先讓廷之帶了消息回去而他並不打算送我過關畢竟永絡國的地方他不太好出現更不好讓人現他與廷之的關係。
就這樣在到達邊關的第二天便有大隊的士兵來接我回去……
臨行前楚容若對我說了一些話:「看在希琰這面上有些事情還是應該讓你知道永絡國的皇宮現在早已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要當心奸細不只是大容國還有木澤。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他說完便消失了蹤影不給我任何追問的機會。
只有廷之撓著腦袋嘟囔了幾句:「師父總是這樣真讓人搞不清楚。」
「他總是讓人感到不安。」暗自攥了攥從大容國帶回的竹簡心裡居然慌了起來。
出去見接我的士兵領頭的是袁戎得。那樣的漢子見到我後居然有點語無倫次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就抱著我大哭了起來。
他厚重的手掌拍在我身上雖然有點疼卻是久違的欣喜。
拉開他笑道:「我不是已經回來了麼。」
他卻不管仔細的上下將我看了個遍後又道:「您瘦了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搖頭「只是有點累想早點回去。」
他這才放開我起身招呼隊伍啟程。
回去的路上袁戎得跟我說了些邊關的事情。
先是希琰走了這我知道而6青也不見了倒讓我有些意外。
其次就是大容國已從邊關撤兵據細作回報是內部出了亂子。大概是南北王跟不雙不合引起了紛爭。
看起來一切都不算太壞。
我也終於能些許的安下心來。
回到了虎騎關見到了定兒。
她早就被人救了出卻一直不肯回皇宮說要等我回來。那樣的固執我曾經也有過只是不知道經歷了這麼多還剩下了多少。
晚上大宴跟那些士兵將領大肆慶祝喝得爛醉才隱約記得有人曾提醒過自己不要再喝那麼多。然而此時的身子早已乏重。
以為是酒醉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在床上就起不來了。
大病了一場。
幾乎是脫掉了半條命。
每日臥床不起藥石無效人也消瘦了起來。
張明啟說這是心病他沒有辦法。
只能慢慢養著。
一直到天氣冷了下來也沒有半點起色。
這日天寒從昨晚就刮起了嗷嗷的大風。
早上起來更是陰晦沉沉的似要下雪。
身上冷就要定兒將暖爐的火挑旺可喚了兩聲卻沒人答應再想叫第三聲時卻聽門呼啦一聲響了。
似是被風雪推開。
拿起身旁的衣服披上往外走卻在見到那些湧入的雪花時愣住了。
接著就被人抱住。
冷烈的空氣溫暖的身體還有熟悉的味道緩緩聚集在鼻間漸漸濃郁就再也化不開。
手指僵硬難以置信的上移上移卻在觸到他身體的那一刻才像有了生命。
猛然抱緊他沒有力氣也要抱緊他。
「你回來了……」他溫柔的聲音輕輕響在耳邊就連風雪都開始消融。
而我的眼眶立時湧出一股溫熱:
顫抖了嗓音對他說:「嗯……我回來了……」
那日後邊關開始下雪。
棉紗錦帳內卻是溫暖如陽。
昨晚做了好夢便想貪睡知道早已過了時辰卻死死的抱著子煌的腰不肯起來。
他的懷裡多溫暖外面那般的寒冷我又怎麼捨得起來。
睡了片刻覺得額頭癢癢的知道是他在吹氣想引我睜開眼就乾脆哼了幾聲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悶悶的笑胸口顫動。「小懶蟲快起來了。」
「我現在還病著。」
「張大人說你的病已經好差不多了。」
「可還要休養。」
「你呀再睡下去不病也病了快起來。」
我乾脆跟他耍賴:「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翻了個身繼續睡。
他將在我腰上的手收緊靠近我耳邊壞壞的笑:「真的不起?」
閉上眼用力搖頭。卻猛然驚呼用力按住了他被子下的手。
他依然笑溫溫潤潤的好像剛才那事不是他做的一般。我氣乎乎的被他擾的睡意全無便乾脆回手與他鬧了起來。
最後卻被他抓在懷裡深深的吻吻得兩人氣喘吁吁才分開。
我把頭靠在他肩上臉上熱辣辣的。
以前在宮內子煌的吻總是於情止於禮從未這般狂熱。現在離了皇宮又數月未見壓抑了太久的思念一下子爆出來竟是如此的熾熱。抬頭看他他面如秋月溫柔的像個仙人。
我拉起他的手手指交疊在一起。
無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輝。
忽然有種幸福慢慢湧上來將自己淹沒毫無空隙。
然後他就說:「這樣的日子真好……」
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了笑容。……是啊真好。
用罷了早膳袁戎得忽然求見。
以為是有什麼軍務卻不想是過來請戲的。
「啟稟皇上北方這裡有個習俗一入臘月就要擺上三四天的大戲熱鬧熱鬧。如今邊務並不緊我們幾個將軍就商量著想操辦操辦跟虎騎關的百姓一起慶祝一下不知您的意思。」
子煌聽了十分高興:「那很好啊與民同樂是好事我在這裡不方便下旨你就全權負責吧。」
「是!」
袁戎得領命下去了。
子煌才拉著我道:「這兩天你身體不適總在屋裡悶著趁這個機會散散心也好。然後等過了這兩天我們就啟程回宮。」
「要回去?」心裡不由得暗了一下。
子煌摟住我明白我的擔心:「不管怎麼樣都是要回去的。這次是聽說你病重才又放下朝務出來怕你剛回來就……」他頓了一下面色有些許的後怕轉而又笑像在安慰我:「不過還好你沒事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有長長的未來。」
長長的未來……是啊我們還有長遠的路要走該面對的總歸要面對。
握著他的手那溫暖緩緩流入心底匯聚成碧也就不再多想。
中午趁他午睡的時候把那張寫了通國證據的竹簡暗暗收了起來。現在永絡國的皇宮裡也許真的如楚容若所說凶險非常那我就更應該守在子煌身邊。
這些煩擾的事情等回到皇宮後再說吧。
第二日起來的甚早不是被子煌從床上拉起而是被一陣乾嚎嚇醒。
慌張的穿了衣服出門去看問怎麼回事侍衛道:「是袁將軍在練嗓子。」
我與子煌一副睡眼朦朧的到了將帥府後院果然看到袁戎得穿的紅紅綠綠正敲著鑼鼓唱著不成調子的小曲。
他那嗓子百步以外都能嚇死幾個膽小的如今這麼一打扮更是荼毒五感左右望望已經有不少將領起來抗議了。
其中有幾個跟袁戎得關係不錯的更是隨手抓了幾把炒來做零食的黃豆朝他扔了過去。
袁戎得邊躲邊喊:「唉唉唉你們別光扔我我可告訴你們啊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可沒地方找唱戲班要擺戲與民同樂只能我們自己動手你們要是不想聽我唱啊就得自個上來!」
正說著一個黃豆猛然跑到了他張開的大嘴裡就聽他咕嚕了一聲差點背過氣去。
下面的人開始笑有的連去給他順氣有的起哄說:「袁將軍的歌唱的好啊就連黃豆都喜歡鑽進去聽。」
袁戎得也不在乎嘿嘿笑了笑便拎了個士兵上來要他唱歌。
那士兵的歌比袁戎得強點有限但是唱的高興完了倒是一片掌聲歡笑。
我靠在子煌懷裡望著院子裡的一番熱鬧。
此時的人已經多了起來也不知是誰提的頭竟開始齊聲唱起了幾段在永絡國甚為流行的小調。
「這些人很有精神。」我笑道。
子煌隨著我一起笑。
唱完了院子裡的人也越聚越多。今日是月中不用升帳兵士大多閒暇。就連後工房的人也來了。
遠遠的瞧見了商容他穿戴整齊正瞇著眼睛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看這邊風景。
我玩心大起忽朝裡面喊道:「素聞商大人才學出眾怎麼今日不請他來?」
這麼一點那些將領果然將一旁的商容拎了過去將他推到正中起哄著要他來段曲子。
商容平日只跟那些才子佳人來往哪見過這陣勢立時窘的面頰緋紅求救般的望向了我與子煌這邊。
子煌也不想饒他對裡面道:「將軍們這麼大的熱情商大人怎麼好掃興?」
商容這才露出了一副趕鴨子上架的神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四周安靜了下來商容略微神思爾後展開了一把折扇。
朱唇輕啟緩緩唱來是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身邊忽然響起了悠揚的笛聲回過頭原是子煌拿出了他那隻玉笛正與商容相和。
畫面一時唯美的令人驚歎。
又聽商容繼續: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
商容的聲音清朗子煌的笛音潤澤配合起來天衣無縫不知不覺就讓人癡醉了下去。
正這時卻不知是哪裡來的一聲嚎啕破壞了所有景致。
我嚇了一跳子煌停下了笛音商容的歌聲更是走了調抬起頭看那嚎啕的來源便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個猴子般模樣的黑影正以極快的度朝我衝撞過來好在子煌眼疾手快將我拉在懷裡才沒讓我剛好的身體又躺回床上。
而商容就沒那麼好運了只一下就讓黑影給撞飛了出去而那黑影也停了下來仔細一看竟是張廷之。
他朝著身後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後哇哇大叫:「爹啊兒子這不是已經回來了麼您打我都快打了一個月了歇兩天成不?」
張明啟手裡拿了根棍子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嘴裡罵著:「你這個不孝子一出去就是十年看我不打死你我!」
廷之邊躲邊哎喲看起來像被打得挺慘但從他靈活的身形上看也能知道大概。而張明啟那看起來凶狠的棍子卻在落地時收了十二分的力氣打在身上能有多疼更是誰都明白。
這對父子從我回來起就要每天上演這出看來他們的溝通方式還真是與眾不同。
院子被廷之這麼一鬧散開了不少我靠在子煌懷裡笑心裡一片晴朗。已經許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興頭起來便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擔心我的身體有些猶豫卻也答應了。
於是牽上黑風兩人一騎出了虎騎關。
身後是有大隊人馬跟著的我們也不好往遠了走只在一片小樹林前停下。
黑風有點不習慣兩個人的重量不住的打著響鼻更回頭用嘴咬子煌的下擺。我笑著把黑風的「事跡」跟子煌說了子煌提起了嗓子敲了下黑風的頭:「呵你這頭色馬怪不得老回頭咬我原來心懷不軌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黑風似是聽懂了不服氣的甩了甩頭竟是忽然往森林裡面跑了起來。
我驚忙的扯住韁繩它卻不管跑得更加歡暢。直到了樹林深處才停下來。
而此時身後的大隊人馬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又驚又笑拍著黑風的頭回頭想對子煌說這匹怪馬。
卻不想剛回頭唇就被覆住了。
溫暖濕潤的吻在寂靜的森林裡有如雪落般的靈動惹得人心撲通的跳。
纏綿結束他就在我耳邊道:「我愛你。」
是我愛你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