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篇第一章在邊境上
I
森林公園裡有條長板凳尤裡安.敏茲知道那一向是楊威利所喜歡的地方。自從他的師父驟逝後尤裡安不知不覺地每天都要到這條長凳上面坐一坐在那裡消磨一些時間。尤裡安和楊一樣從來沒有想過和死者通靈之類的事情不過為了要讓自己的精神支柱能夠得以現實化無論如何這也算是一種必要的儀式吧。
尤裡安雖然沒有對任何人提過不過他每天都要到長板凳上坐一坐的習慣沒有多久就成了眾所皆知的事情。那一天一名有著黑色卷的少年在猶豫了很久的一段時間之後終於走到尤裡安的面前對著他說:嗯請問您是尤裡安.敏茲中尉嗎?
亞麻色頭的年輕人靜靜地點點頭之後這名少年那黑色的眼眸立即閃閃亮起來他的臉上出現一片紅暈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少年所有的憧憬在他的全身表露無遺。我從以前就曉得你 ̄ ̄啊不我從以前就知道有關中尉您的事情。能夠與您見面真是覺得非常光榮。雖然您稍稍比我年長不過您卻很了不起我非常尊敬您。你幾歲呢?十三歲。
砂漏中的砂正在往上倒流時光在尤裡安的眼前倒轉。隨著回憶的底片往日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地呈現出來尤裡安的身高也一點一點地縮小仿佛有一只黑色的眼眸從他的頭上望著他那一對眼眸不是這名少年的而是一雙沉靜、柔和、溫暖、充滿知性的眼眸。您知道嗎?楊上校。我想您一定不知道吧?什麼事?尤裡安。我真的非常地尊敬上校喔!沒錯您看您果然不曉得吧?
啊眼前站在這裡的不就是幾年前的自己嗎?尤裡安的心裡這麼樣地想著。當年的自己一定也是用這樣的眼眸注視著楊威利的;注視著那位已經成為故人堪稱宇宙第一的魔術師。自己是多麼地向往、多麼地敬愛他總希望自己能夠像他那樣至少能夠成為他影子的一部分追隨在他的身旁。然而這樣的自己現在成了另外一名少年所憧憬的對象。我並不是一個像你所想像的那麼偉大的人。只不過是很幸運地能夠跟隨在楊提督的身邊讓自己一直置身在一個勝利者的旁邊罷了也就是說我只是運氣好而已哪!不過您才十八歲就已經成了伊謝爾倫軍的司令官不是嗎?這可不是一個光憑運氣好就可以勝任的工作喲。我非常尊敬中尉不司令官您喔真的!謝謝你我會試著努力看看的。
尤裡安於是伸出自己的手他從自己的經驗裡面知道這就是少年所希望的。而這名少年則因為他所崇拜的英雄能夠和他握手整個臉感動地漲紅之後就離開了。尤裡安於是又重新坐回長板凳上閉上了他的眼睛。
這麼一來就可以將先人的志向傳承下來吧!楊威利的志向由自己承接下來。就算無法承接楊全部的志向不就算只有一點點自己也算分擔他的志向吧!由年長的人傳承給年少的人由先人傳承給後繼者志向的火炬會一直這樣地傳遞下去吧?!將這個火炬視為貴重之物的人絕對不會讓這個火苗熄滅而且有責任將這把火交到下一個接棒者的手中。
這是在宇宙歷八零零年八月伊謝爾倫共和政府成立三天後的事情。
當時尤裡安十八歲。不管是他的實際年齡或者是他所曾經有過的經驗或是他所被賦予的責任他都已經不再是一個少年了。
有一部分的歷史學家嘲笑伊謝爾倫共和政府是一個由孤兒和寡婦組成的聯合政權。無論如何伊謝爾倫共和政府開始成立的當時這樣的嘲笑確實有其存在的理由。
一生未曾失敗過的楊威利死後他的妻子菲列特利加成了共和政府的主席;而受他監護達八年的法定被監護者尤裡安則成了軍部司令官。這是經由眾人商議決定下來但這樣的決定與其說是最好的不如說是僅剩的唯一選擇盡管如此他們仍然無法避免地要受到一些來自非當事者的批評與責難。
這些當事者都知道他們這樣的決定確實有受人非議之處。但是一個團體如果沒有核心的話就只有走向瓦解一途了惟一能夠作為這個團體核心的就只有楊威利所遺留下來的形象。不管是亞列克斯.卡介倫的行政處理能力也好、華爾特.馮.先寇布的勇猛也好、甚或是達斯提.亞典波羅的組織能力與行動能力、奧利比.波布蘭的空戰能力、維利伯爾.由希姆.馮.梅爾卡茲的名望等等 ̄ ̄這一切都是讓核心能夠鞏固的要素但是本身卻無法成為真正的核心。他們本身也深深地明白到這一點這或許是值得後人贊賞的地方。以楊威利為的這一黨人真正的奇跡不在於他們總是能夠以少勝多而在於楊死後他們內部並沒有產生任何的權力斗爭這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
後世的歷史學家中有人抱持著這樣的看法。事實上的確也是這樣在楊死後盡管有大批的人脫離了伊謝爾倫但是沒有任何人一個人企圖要除去菲列特利加或是尤裡安來奪取政權。這種事實非常罕見但是卻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總之這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所以又有人從其中找到了可以用來嘲諷而不是贊賞的話柄了。伊謝爾倫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有誰會喜歡在那樣一個不毛的邊境上稱王呢?結果楊威利的幕僚們當然就是把這個長滿荊棘的王冠塞給他的寡婦和遺留下來的孤兒嘍他們那些人只不過是被放逐到邊境上的流亡者罷了 ̄ ̄
面對這些充滿惡意的攻訐尤裡安心想確實也是這樣的自己這些人確實都在邊境上。不過所謂的邊境並不是銀河帝國或是自由行星同盟的邊境而是全人類社會的邊境。全宇宙中這裡是惟一不把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當作是效忠對象的人們惟一的集中地是一群不跟隨壓倒性之大多數的異端者所聚集的聖地。像這樣的地方只能夠存在於邊境上。尤裡安認為所謂的邊境是距離揭開時代序幕的地平線最接近的地方因此對尤裡安來說邊境這個名詞是足以自豪的。
離開森林公園之後尤裡安朝著辦公室走去在電梯的門口遇見了那位有著淡紅茶般顏色的頭身穿戰斗機駕駛員服裝的少女。你好啊克羅歇爾中士。你好敏茲中尉。
相遇的這兩個人仍然很拘謹地互相打招呼。仍然?或許兩上人就永遠這樣子繼續下去也說不定。卡琳、也就是卡特羅捷.馮.克羅歇爾中士對於尤裡安的態度甚至算不上是安定的同盟或是協商關系或許用樹立在薄冰上的中立來形容會恰當得多。
不過至少在這極少數的同志之間能夠不互相爭吵、仇視應該就算是一件好事。無論如何尤裡安留在伊謝爾倫上而卡琳也留在這兒因為在他們各自的心中有些貴重的東西有些想要去實現的事情而在這些相當當中一定會有某部份重疊。以目前來說這樣也就足夠了吧。
兩人互相說了一些沒有什麼意義的話之後卡琳把話題轉到故人的身上。楊提督這個人說實在的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什麼偉大的地方不過他卻支撐了半個宇宙包括在政治上、軍事上還有在思想上。
尤裡安靜靜地沒說一句話因為對他來說甚至連表示肯定的動作都是不需要的。這真是令人難以相信呢!自己竟然能夠和他同在一方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不過卻有了自己就是歷史見證人的一種感覺真是不可思議!你曾經和楊提督說過話嗎?只有幾次而已啦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不過很不可思議呢和他說完之後就忘了的那些話現在竟然可以很清楚地回想起來呢!
卡琳用著她的一根手指輕輕地按在她的唇上。說真的楊提督還活著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到過他是這麼樣偉大的一個人現在他死了我才感覺有些明白。我們順以直接感受到提督的氣息而以後時間過得愈久他的氣息也會變得愈強終有一天會將歷史吹得改變方向吧 ̄ ̄
說完這些話之後卡琳輕輕地舉起她的一只手然後就從尤裡安的身邊離開了。卡琳一臉懊惱著自己話說得太多了的表情。不過她的眇伐仍然是充滿了活力與韻律感教人看著就覺得舒服。目送著她離開之後尤裡安不覺地調整了一下頭上黑色扁帽的角度然後朝著自己本身可以揮作用的那個方向走去。
三個世紀以前亞雷.海尼森在一萬光年的長征途中過世了殘留下來的人們固然為此而歎息悲傷但是仍然繼續向那一片未曾踏上的土地邁進並沒有就此中止了他們所決定要進行的旅程。同樣地現在殘留在伊謝爾倫的人們也要暫時將淚腺的活門關閉起來繼續向現在和未來前進。
就算亞雷.海尼森死了盡管楊威利也這麼去了不再回來歷史仍然未曾停留下來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雖然權力更換了支配者但是理想卻一直傳承下去。只要人類沒有滅亡前人的行為就會變成記錄留下來不斷地向後人訴說以前所曾經生的故事吧。
以前不曉得是什麼時候楊曾經對尤裡安說:我想所謂的歷史就是全體人類所共有的記憶尤裡安。雖然所回想起來的事情當中或許會有些令人覺得不愉快但是無論如何這些事情卻不是人們可以加以漠視或者遺忘的不是嗎?
想到這裡尤裡安歎了一口氣。回想起楊臨終時候的事情令尤裡安覺得難過但是如果把這些事情遺忘了卻令尤裡安更難以忍受。
II
後世的人們當被問到楊威利在自由行星同盟的軍部當中最後是什麼職位?之時幾乎全部都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回答是同盟軍最高司令官呀或者是同盟軍總司令官等等;也有人更詳細地回答是統合作戰本部長兼宇宙艦隊總司令官簡稱叫最高司令官。這些答案其實都是錯誤的。楊的職位從七九六年年度到七九九年退役是為止一直都是伊謝爾倫要塞司令官兼要塞駐留艦隊司令官。
宇宙歷七九九年四月當巴米利恩會戰開始的時候楊所指揮的兵力事實上可說是同盟軍全部的兵力。至少有能力可以作恆星間航行的艦艇還有其艦艇上的乘員幾乎全部都集結在楊的麾下納入他的指揮當中。而這一切全部都是在宇宙艦隊司令官亞歷山大.比克古元帥認可下所完成的。
所以不管是就法律理論而言或者是就軍部指揮系統而言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批評楊所進行的是不當的行為。不過要滿足在這世界上所有的人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有人批評楊是一個膽小的人物如果沒有法令上的根據他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做。
不過就楊個人的觀點來看這種對於個人的責難或是中傷他根本沒有辦法一一加以理會。因為姑且不論楊本身自我反省時的傾向如何他總是認為行動和創造應該要比批評來得優先。
既然楊是這樣的一種相當尤裡安當然也是如此所以現在他必須要有所行動了。過去楊在有所行動的時候總會一面問自己說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沒有其他的做法了嗎而現在尤裡安同樣地會對自己提出問題只不過他的問題和他的指導者稍微有些不同。如果是楊提督的話會怎麼做呢?楊提督還活著的話是不是會贊同我的想法呢 ̄ ̄
恆星滅亡了以後仍然繼續存活的行星群--楊威利死後的伊謝爾倫共和政府正是這樣的情況。許許多多的人在絕望之余感覺到慶內已經曲終人散了於是紛紛離開伊謝爾倫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好歹總算也有六十萬以上的人留了下來。好奇的種子畢竟還是源源不斷的。
亞典波羅一面讓紙杯裡面漫升上來的咖啡熱氣濕潤著他的下巴一面語重心長地說出了這句話。最近他為了要確立尤裡安的指導力量一直四處奔走就在這一天因為有個民間的有力人士說道如果楊提督還活著的話倒也還可以留下來但——於是他便很鄭重地將這個人攆了出去。像那種不知覺悟的家伙是沒有必要請他留在這裡的如果是立體TV那種無聊的電視劇或許還可以因為觀眾哭喊不止讓死去的主角重新活過來可是我們所活著的世界不是可以那麼樣隨心所欲的失去了的生命絕對是不可能再回來的。也就因為如此生命是顯得如此寶貴且無可取代但這就是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呀!名演說!這真是一場名演說哪!
和他同座的奧利比.波布蘭拍手大聲地說道。亞典波羅中將如果投對胎的話真可以成為那個優布.特留尼西特的後繼者哪可惜呀可惜可惜你穿的是軍服呀哪!真謝謝你喔有朝一日我如果當上了元一定會頒給你一個特留尼西特紀念獎。
尤裡安在一旁笑了起來看到這幕景象讓他覺得安心多了。
尤裡安想起了楊威利剛剛過世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奧利比.波布蘭的情景。
那時波布蘭獨自一個人和一打以上的酒瓶一起縮在他的屋子裡面。當尤裡安和亞典波羅一走進屋子的時候酒精和臭氣像濃霧一般地向他逼過來。
原本奧利比.波布蘭的人格是由三種要素--大膽無畏、爽朗和瀟灑所形成的但現在他所給人的印象是這三個要素全部都已經隨著酒精蒸掉而支撐精神的骨骼此時也完全地裸露了出來。一個自認且眾人也同意此觀點的美男子此時竟然沒洗臉、沒刮胡子、更別提要在床上招待女子這時的他就好像是一只蜘蛛在他的屋子四周掛滿了用酒精、絕望、憤怒所織成的蜘蛛網自己就蜷伏在網的中心。當見到這兩個人闖入他的室內這只有著人類的軀體而且憤怒的蜘蛛甚至沒有要從桌子旁站起來的意思。哼、酒精的毒好像已經蔓延到腦部了的樣子我不想看到的幻覺竟然也出現在眼前了瞧那副臭臉看了就討厭 ̄ ̄波布蘭中校請不要再喝酒了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啊!—— ̄ ̄中校我拜托你了。閉嘴!你這小子。
波布蘭的聲音雖然大而且尖銳不過卻缺乏中氣。除了楊威利以外憑什麼我還得要聽其他人的命令?我總有權力選擇要讓誰對我號施令吧?這不就是所謂的民主主義不是嗎?
他於是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抓住大玻璃杯可是他的手一搖玻璃器皿和威士忌酒瓶便和桌子表面猛力地相互撞擊波布蘭那充滿酒精的綠色眼眸注視著他眼前所生的情景於是又重新拿起一瓶酒正打算要打開瓶蓋的時候尤裡安用他的兩只手按住了波布蘭就在他正極力搜索卻找不到應該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經過了大約三秒半鍾亞典波羅這才第一次開口說話。波布蘭中校我先向你正式報告吧。楊威利元帥過世以後由尤裡安接替成為我們的指揮官。
一聽到這句話擊墜王的眼中射出一道綠色電光洞穿了尤裡安和亞典波羅。所以我先對你說明白。波布蘭中校今後不得再有對尤裡安的指揮權抱有任何異議或者再有任何損傷司令部威信的言行舉止。就算尤裡安允許我也絕對不允許的。—— ̄ ̄不服嗎?如果不服就離開伊謝爾倫凡是不能幫助尤裡安的家伙沒有必要請他留在這裡。——不沒有不服。
經過瞬間的沉默之後波布蘭回答了這句話。接著他用兩手扶著桌子的邊緣搖搖晃晃地用力伸著他的腳好不容易終於成功地站起來了。對不起哪尤裡安。比起我們你的心境更是不好受吧。
此時的奧利比.波布蘭或許想這麼說吧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會將這種話說出口的人他只是沉默地走向浴室大約經過二十分鍾之後才又出現在尤裡安他們的面前。臉色仍然很不好但是服裝儀表已經完全整理妥當了他看著尤裡安然後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一個禮。你好司令官從現在開始我會徹底洗心革面今後也請你不要嫌棄 ̄ ̄
從那次以後波布蘭再也沒有在他人的面前失去理性而且也從未再怠忽過他身為一個空戰隊長的職守。要接受才干考驗的不只尤裡安一個人我們全體的人在失去楊威利之後是否仍然能夠保持我們原來的希望、統一和計劃性所有的人都必須接受歷史這樣的質問。
亞典波羅對於往事的追述等於是將殘留在伊謝爾倫上的年輕一代所抱持的意識加以整理他所表現出來的敘述並無過與不及之處。在永遠地失去了楊威利這個巨大的支柱以後他們這些環繞在尤裡安四周的人都必須要重新自我質問自己還朋其他的人究竟是為什麼而戰。即使亞典波羅所說的豪語俠氣與醉狂是出自他的真心但是至少這句話所導致的結果是不能夠加以漠視的。
尤裡安有一天對亞典波羅說出了一個想法。什麼?要讓帝國制定憲法?
亞典波羅一聽見尤裡安所說的話立即將心中所感受到的驚愕叫了出來。但是再仔細一想這確實是在眾多的選擇當中一個相當有力的作法。無論如何憲法應該可以成為由君主專制邁向人民主權的一個裡程碑不管它的內容是如何地不民主。說的也是呀!我們也並不是非要采取急進的作法不可。如果能夠以由立憲制度慢慢地征服銀河帝國的話也未嘗不可呢!
如果只是用說那麼就太簡單了尤裡安在內心裡面苦笑著。不過尤裡安的心裡面並沒有非要固守在伊謝爾倫要塞與壓倒性的銀河帝國大軍作戰來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相當。尤裡安的思考方式受到楊威利的影響但是同時也具有楊艦隊全體所特有的精神色彩。因為唯有將健全的民主共和政治這個思想遺產成功地流傳給後世之後俠氣與醉狂的豪語才算是真正的劃下句點。
讓銀河帝國本身的體制由專制國家轉換成立憲國家如果能夠做到這樣的話或許就可以更有效率地促使全人類社會成為單一國家的日子早些來臨也說不定。魯道夫.馮.高登巴姆奪取了單一的民主共和政體然後使它變質成為一個單一的專制國家把這個程序反過來的話難道就沒有辦法做到嗎?
當尤裡安循著這樣的思緒前進的時候腦子裡面的思考路線好像被什麼給絆住了但是他還未能確認那是什麼在沉默了數秒鍾之後亞典波羅轉換了話題。對了尤裡安喔--不是敏茲司令官以現在的時間點而言皇帝舉大軍來攻伊謝爾倫回廊的可能性還是很低嗎?我個人是這樣認為。費沙回廊現在已經成了全宇宙的新中樞皇帝應該正在努力地從事全宇宙體系的重編工作吧!不過皇帝是嗜戰的。在他厭倦了和平之後可能就會以完成宇宙統一為藉口開啟戰端不是嗎?我想應該不至於會這樣吧。如果楊提督還健在的話或許會刺激皇帝的戰斗意志也說不下但是 ̄ ̄
但是如果對手尤裡安.敏茲的話尤裡安心想皇帝就不太可能會有什麼戰斗意志了。這種相當事實上並不是尤裡安的自我嘲諷而是對於自我的客觀體認。楊在尚未領導艾爾.法西爾的撤退行動之前一直是默默無名的現在的尤裡安也是一樣他的名字沒有任何的權威性也沒有任何的影響力。如果說一定要分個差異的話只是尤裡安可以借用已故指導者的名號但是楊不行。尤裡安早已認識到自己是永遠沒有辦法及得上楊的。不過或許正因為他對於自己有這樣的認識所以他踏向未來的腳步才能夠經常地表現出有目標且具安定性也說不定。
此時的菲列特利加.g.楊正在她的房間裡休息。她那顏色像是榛果一般的眼眸凝視著放在床邊桌上的相片--她死去丈夫的相片。
在相框裡面的楊威利仿佛正綻放著稍微有些羞赧的微笑回視著菲列特利加。她回想起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楊威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初出茅蘆與與人頭地或是功績彪炳等形容詞絕緣的年輕軍官。從第一次見面到最後分離的這十二年裡面在心頭累積了不知多少的往事回憶然而留在腦海裡的記憶之多與思念之深遠遠越了所擁有的這些事實。
他當時是艾爾.法西爾駐留艦隊當中被遺留下來的中尉被賦予了重大的責任雖然一副想要緊閉著嘴唇的表情卻仍默默地將三明治送到嘴邊。後來順利地從帝國軍的手中逃脫平安無事地回到海尼森行星宇宙港的時候菲列特利加一面用眼角看著相互擁抱的父母一面四處搜尋著那位被遺留的中尉的身影。最後終於在群眾當中現了他但是在一日之間被捧為英雄的他滿臉困擾為難的表情一直佇立在大眾傳播媒體的包圍當中她甚至沒有辦法可以靠近他。而且不久之後她的父母就已經在呼喚她了。當時她十四歲那一次對菲列特利加來說是剛開始的結束——。
如今的事態對於楊威利來說或許也有些無可奈何也說不定自己的妻子坐上了革命政權的席自己的養子成了革命軍的司令官而自己本身早成了民主共和政治的守護神連死了都還有意務要在精神上拯救他們並且還要擁護他們革命的正當性。連死了都還要叫你工作你大概想要這麼說吧不是是呢?不過如果你還健在的話那麼我們就不會被賦予這樣沉重的任務了呀!
這樣想著菲列特利加心裡明白這樣的邏輯論調其實也是從楊那裡學來的。全部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哪楊威利全部都是因為你。我之所以會成為軍人是因為你。帝國軍為了增加一個軍事據點而建造的伊謝爾倫曾幾何時竟然成為民主主義的最後一個堡壘也是因為你。而大家之所以會永遠留在這裡繼續追逐慶典的夢也都是因為你。你知道嗎?如果你自覺這都是你的責任那麼就快快活過來吧!
當然死者是不可能再重回到人世間來的而此時還活在世上的人也不可能再像過去一樣。流逝的光陰絕不可能逆回。
楊在生前的進修曾經說正因為如此光蔭其實比價值一兆的寶石還要來得寶貴而且生命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地拋棄。對於一些主張靈魂不滅、生死輪回而輕視肉體死亡的宗教楊經常以他獨特的表達方式批評說如果死亡真如他們所說一般那麼樣美好的話他們怎麼不讓自己走進死亡試試看呢?又沒人會攔著他們。偏偏眷戀人世的就是抱持這種觀念的人哪。
想到這裡菲列特利加又獨自低語起來了。請你活過來吧就算違背了自然法則但是就這麼一次的話上天會寬恕你的。如果你真能活過來這一次在我死以前決不讓你再死去!
想到這裡菲列特利加仿佛清楚地看到楊對著他愛用的那頂黑扁帽咕噥咕噥地說就算你這麼說我也真是沒辦法啊。一想到自己到目前為止所殺害的人數之多真的是感到很害怕。只死這麼一次的話恐怕也沒有辦法補償吧?這個世界真是充滿了不均衡哪。
這幾句話同樣也是楊威利所曾經說過的話。但是不管再怎麼樣人類終究會成為利已主義者。菲列特利加並不希望楊去彌補他的罪過就算吸取其他死者的生命菲列特利加也希望他繼續活下去作一個長命百歲的薪金小偷。我真的是失去了你了。不過如果我的生命中從一開始就沒有你而不要到後來再失去你的話相形之下現在我的幸福多了。你或許殺了幾千幾百萬的人但至少你讓我得到了幸福。
楊最後臨終時所說的話菲列特利加並沒有能夠聽到。但是這一點卻是她惟一不覺得遺憾的地方。因為她明白楊所想要說的一定是對不起或是謝謝或許就是對不起這一句話吧。這沒有必要讓任何人相信因為只有她能夠明白。
III
由於不滿分子和脫離者都已經讓姆萊中將全部集中帶走了所以殘留在伊謝爾倫要塞的人此時應該是像磐石一樣的堅定不移。但是這一切還算不上是完美無缺的特別是當酒精一進入人體的時候原本處在打盹狀態的不安就會在一片沉寂當中像蛇一樣狡獪地揚起脖子向四處張望。有一天一名喝得半醉的軍官在中央指揮室的門外附近抓住了尤裡安開始對他胡攪蠻纏。這一幕恰巧讓卡琳看見了而且還聽到了一句不能讓人置若罔聞的話。這下子你可抖起來了吧連楊提督的生命都沒有辦法保住算什麼司令官嘛!
以前卡琳在反駁尤裡安的時候這一句是她唯一沒有說出口的慶因為她明白這種言詞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因為楊的過世尤裡安本身所感受的傷痛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深刻雖然他一直在譴責自己但是其他人沒有道理可以盛氣凌人地去斥責他。如果要追究為何沒有能夠保住楊提督的性命那麼卡琳、還有伊謝爾倫要塞上任何一個人都應該要負起一部分的責任。像沒有能夠守護楊提督的生命這種魯莽、不體諒他人的責難證明了譴責他人的人比被譴責的人還要氣量狹隘。而且最重要的是楊提督根本一點都沒有要譴責尤裡安.敏茲的意思可能還會因為沒有能夠等尤裡安趕到而向他致歉呢!
卡琳心想這麼一想起來愈覺得那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前些天卡琳對尤裡安所說的那一番話確實是出自她的真心。當楊還在世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他會是這麼樣偉大的人但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日子一天天地經過卡琳愈來愈能夠明白。原來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尤裡安、波布蘭中校還有曾經是母親短暫愛人的那個男人全部都是只有在楊威利手心中的時候才能夠舞出絕妙的旋律和舞步。
卡琳的內心認為原來楊提督不但是伊謝爾倫式精神的出港而且還是它的母校。雖然所有的人遲早都必須畢業但是卻仍然想要讓過去的歡樂再多停留一會兒。
不過此時的她並沒有讓自己沉浸在思索的深淵當中而是選擇浮出水面立刻采取行動。因為她一方面看著臉上充滿了苦笑一直默默忍受那名男子對他謾罵的尤裡安已經感覺到有些著急了。她於是甩了甩那像是淡紅茶顏色一般的頭然後踩著充滿韻律感的步伐走近了那兩個人。迎面而來的這兩雙視線一直注視著她但是她一點都沒有畏縮或猶豫。敏茲中尉你為什麼沉默不語呢?
卡琳對著尤裡安追問道。你現在可是受了不正當的責難喔!如果是我的話早就給這家伙二十四個大板了。為了那些信賴、支持你的人你應該要保護自己本身正當的權利不是嗎?
這個時候尤裡安和那名糾纏他的男子各自以不同的表情沉默地注視著這名少女駕駛員。 ̄ ̄這、或許有些多管閒事我明白這一點可是 ̄ ̄
這時卡琳的聲音被另一個兩倍音量的聲音給蓋掉了。那名醉漢又開始繼續他被中斷的騷擾行為。不管怎麼說楊提督就是楊提督。難道能夠因為地球教徒的暗殺就這麼難看地死去嗎?如果是因為和皇帝萊因哈特正面作戰而壯烈犧牲戰死的話還像是個英雄一生的結束嘛怎麼能夠死得這麼窩囊呢?
就在這一瞬間尤裡安的臉色整個地變了。每當他一感覺到楊被人給批評了的時候尤裡安的感情頻道立刻就會自動切換。你再說一次看看。你是說被暗殺的人比戰死的人還不如是嗎?
尤裡安所說出來的這句話事實上已經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所有怒氣的結晶了。這時前來騷擾的男子臉色也變了因為尤裡安的言詞刺激了他內心的恐怖。喂、喂、尤裡安不司令官大人部下我雖然行為惡劣不過您還是不能揍人喔!
這時一只手放在尤裡安的肩膀上。這雖然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但是卻有一道像是波動的東西從那手掌裡傳過來抑制了尤裡安的怒氣。尤裡安的視線於是從對方的手掌到手腕再從手腕到肩膀最後被那像是陽光在跳舞一般的綠色眼眸給吸引了過去。波布蘭中校——
那名男子張開口好像想說什麼似地擊墜王對他笑了笑但是所展露出來的卻是不懷好意的笑容。這個時候你好歹也稍微用一下你那貧瘠的想像力好好想想看你之樣子口無遮攔地去斥責一個年紀比你輕年得多但是卻要背負更重責任的人看在周轉的人的眼裡好看嗎?——啊算了你退下吧!如果尤裡安真的生氣那麼你早就變成一團肉球了。我可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才這麼多管閒事的喲!
那名男子嘴裡咕噥咕噥地走出去之後波布蘭回過頭來用他那綠色的眼眸看著在旁邊站著的尤裡安和卡琳然後很豁達的笑了。嗯看來你們這兩個年輕人好像有空的樣子哪是不是可以讓在下我陪你們到那邊喝杯咖啡什麼的呢?
後來當這件事傳開的時候華爾特.馮.先寇布對亞列克斯.卡介倫說:尤裡安知道自己還不夠成熟不過還是接下了司令官的職務主要是因為他想要以他自己的方式來完成沒有能夠守護楊提督的這個責任換言之他是想要承繼楊提督的理念然後加以實現。沒有辦法了解到這一個程度的人還繼續留在伊謝爾倫的話不但沒有必要而且也沒有意義。應該要讓他們全部離開這兒吧!
卡介倫聽了對方這番聽起來似乎正確的言論之後另外提出了他不同的觀點。我也是希望讓這些人能夠離開這裡但是將所有異議分子予以排除的這種做法事實上就違反了民主政治的原則不是嗎?難道所謂的民主政治就是將權力者本身的規則章程予以法令條文化的體制嗎?
先寇布的嘴邊浮現一絲苦笑。權力者哪也就是那個尤裡安哪。楊威利是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英雄的人如今他的得意門生也要效仿他是嗎?
先寇布停止說話之後卡介倫也沉默了。空調系統所吹送出來的新鮮空氣在他們兩人之間緩緩地繞著。
此刻的他們已經從永遠失去楊的沖擊當中完成精神上的重建了。但是就算春天來臨了冬天的記憶依舊還是會留存。而他們那無畏而耿直的精神色彩也因為曾經受到冰河侵蝕而留下了痕跡。
自從宇宙歷七九六年的年底楊威利就任伊謝爾倫要塞司令官以來一直到他過世為止總共歷經了大約三年半的時間。雖然在一段期間當中曾經因為短暫的放棄而有所中斷但是和現在比較起來幾乎要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在那一段時間中曾經是那麼樣地充滿了活力與整體感處處都充滿了光與熱。年輕的一代或許都相信那樣的日子將永遠一直地持續下去而較為年長的像是卡介倫或先寇布等人幾乎都還不到四十歲他們也不認為過去那一段慶典的季節會這麼樣快地結束了。
像是痛惡沉默似地卡介倫開口了。尤裡安對於先人沒有任何的嫉妒心這是身為一個後繼者很難得具備的一種資質。希望他能夠一直這樣繼續成長下去。
先寇布一面對卡介倫的話點頭表示贊同一面重新將黑扁帽戴回頭上。借用一下楊威利說話的語氣應該是這樣子吧。以後歷史會怎麼說呢?尤裡安.敏茲是楊威利的弟子或者說楊威利是尤裡安.敏茲的老師總之還不曉得會是怎麼的一個說法。不過現在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我們這些人全體的人都一樣是一群死到臨頭還不放棄的人。先寇布中將您的意見呢?可惜我提不出反對意見哪!
先寇布笑了笑然後揚起一只打個招呼之後便離開了卡介倫的辦公室。因為他還有責任要訓練這些殘留在要塞上的人如果在量的方面處於少數的兵力還未能達到精銳的話這些士兵就沒有什麼意義了。而卡介倫也再度開始自己的工作他的責任就是要負責喂飽這些少數的人。
IV
盡管早期帝國軍應該不會動攻擊但是卻不能疏於准備隨時要能夠以軍事力量對應對方的攻擊。尤裡安自然不消說另外梅爾卡茲、亞典波羅、波布蘭等人也都全部埋於編制、補給、人事、設施管理等各項作業每天過著極為忙碌的生活。
特別是年輕的一代也變得勤勉起來了這固然是因為他們所感受到的使命感所致另外還有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那就是他們想藉著忙碌好使自己能夠遠離楊過切的那一段記憶。楊提督生前的時候忙著准備慶典現在他死了得要費力氣來收拾遺留下來的難題。
達斯提.亞典波羅回想著過去說出了這幾句話不過有一天他從司令官中走出來將正在檢查港灣設施的尤裡安找了回去。他的表情非常僵硬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您怎麼了?亞典波羅中將您也有感到害怕的事情嗎?
亞典波羅默默地將臉轉向螢幕尤裡安的視線也隨著往螢幕的方向望去然後就被吸引在那上面無法離開了。他的理性打從心裡面想要去否定他的視覺所傳送過來的情報。這螢幕上所顯示的真的是帝國所作的人事安排嗎?
在那螢幕上面所出現的是一個非常眼熟的笑臉。一個曾經迷惑了幾十億同盟市民、有權有勢者以及支持者的笑臉。優布.特留尼西特 ̄ ̄
尤裡安的嘴裡吐出了自由行星同盟前任元的姓名。他此時的聲音不僅僅像是低語時的聲音更像是肺部機能急降低、連呼吸都有困難樣子。新領土總督府高等參事官優布.特留尼西特這句話就像是剛睡醒的噩夢竟然變成了事實。皇帝的人事安排的確出人意料之外不過這名男子才真叫人吃驚。不知道他的內心究竟是怎麼樣想的就算只有在表面上也真虧他竟然還能夠那樣笑出來。特留尼西特這個混帳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更像是一個怪物啊!
亞典波羅這幾句感言正好刺激了尤裡安腦子裡的記憶細胞。楊威利生前非常討厭特留尼西特那種愚弄眾人的政客面目不過另一方面也對他在其他方面的陰險作為感到極為可怕甚至還有些恐怖感。
菲列特利加一直在旁邊沉默地凝視著畫面尤裡安試著詢問她的看法。在知道這樣的一個消息之後楊夫人您還能夠保持平靜的心情嗎?不實在是很難平靜下來。不過不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也不行呀!究竟這人事安排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呢?
事實上的確也如菲列特利加所說如果這是一道不為任何人所期望的人事安排照理講應該是不可能會布出來的既然布了那麼這究竟是任命的人還是被任命的人的期望呢?究竟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使得這道人事命令能夠成立呢?如果這單純只是特留尼西特厚顏無恥的權力欲望那麼尤裡安就覺得安心多了但是看一個問題不能僅看它的表面就像看植物是否健康不能光看開出來的花朵因為真正有問題的是在於它的根部還有種植的土壤。不過到目前為止尤裡安還不具備可以看穿其底細的能力主要是因為所匯集的情報太少了。根據不充分的情報然後引導出較有利於自己的結論這種愚蠢行為是楊特別加以警惕避免的。尤裡安希望自己能夠成為楊的後繼者哪怕是只有在態度上也要能夠做到這一點。
楊的去世將尤裡安對於未來的願望作了些許微妙的修正。但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對任何人說出來。尤裡安打算在這一切全部結束之後從政戰兩方面退隱然後以一名歷史學家的身分為這個時代作見證。
但是在這之前尤裡安必須要先完成兩件事。其一、與歷史上最偉大的征服者也就是萊因哈特皇帝對抗將民主共和政治的種子散布於歷史的土壤當中。這不僅是尤裡安的理想同時也是楊威利的遺志。
另外一件事就是要為楊報仇。
尤裡安一面責備自己沒有拯救楊威利另一方面他也絕不會那些計劃謀殺楊的歹徒。
不管楊是因為戰斗也好或者是因為陰謀也好而死於萊因哈特皇帝手中的話那麼尤裡安唯一所能夠選擇的路就只剩下憎惡萊因哈特並且將他打倒而已。由於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懸殊如果無法經由戰斗取得勝利的話那麼就只能抑賴那應該要避而不用的恐怖行動了。盡管這樣的選擇可能違背了楊生前的意志但是尤裡安勢必無法放棄這條路。
所以楊實際上是為地球教徒所殺的這個事實使得尤裡安得以從對萊因哈特那種無益的憎恨當中被釋放出來。而這個事實對於後世歷史的展開也有著不少的影響。
V
優布.特留尼西特接受了皇帝親自下達的人事命令之後即前往行星海尼森就任新領土總督府高等事務官的事務當時是新帝國歷零零二年的八月十日。
姨周遭的關系者所知道的一直到去年為止特留尼西特曾經是新領土主權的代表人。但是自由行星同盟這個國家的名字已經從現實的地平線上消失了。過去曾經以武力千辛萬苦想要使這個國家免於瓦解命運的兩閏名將亞歷山大.比克古元帥以及楊威利元帥都已經逝去。但是特留尼西>Transferinterrupted!背魷衷謐芏槳濾箍a隄螫衡r窌jy拿媲啊?這種使祖國枯委而死的寄生木究竟還有什麼面目到這裡來呢?
盡管心裡面這麼想羅嚴塔爾並沒有將內心的想法說出來。但是他的金銀妖瞳卻閃爍著冷淡的光芒他的視線像一把利刃似的正橫切過特留尼西特的臉。
羅嚴塔爾和特留尼西特這次並不是初資凶面。去年帝國軍急襲海尼森行星強迫同盟政府簽下城下之盟的時候便是由三位帝國軍最高干部:渥佛根.米達麥亞、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以及羅嚴塔爾接受特留尼西特投降的。他們三人彼此之間的性格、思考都各不相同但是對特留尼西特的行為感覺到丑陋而非高尚這一點卻是一致的。不要說是贊賞就連去認同都很困難。這一回特留尼西特極度厚顏無恥地頂著帝國高官的頭銜回到他的祖國羅嚴塔爾心底那塊嫌惡的畫布好像被一只粗大的畫筆又加上了一道。
特留尼西特的致辭極為冗長但是羅嚴塔爾的精神連一點都沒有感應到。他的致辭最後是這樣結束的:羅嚴塔爾元帥不但是銀河帝國第一重臣而且還是聲望最高的名將。當然沒有必要用到像我這般智慧貧瘠的人但倘若有朝一日能為閣下略效綿薄之力實為光榮之至。
先入為主的觀念和原有的偏見已經使得羅嚴塔爾原本銳利的頭腦有些模糊不清了。就在這位金銀妖瞳的總督幾乎要在特留尼西特這番極為巧言令色的言詞當中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立即察覺到危險的陰影。至少羅嚴塔爾本身是這麼想的。
此時的嫌惡感生了生理化學反應已經轉變成殺意不過羅嚴塔爾還能夠控制這種情緒或許是因為強烈的情感碰觸到理性的界限反而產生了抑制反應。
這位金銀妖瞳的名將過去曾經因為對內務省國內安全保障局長朗古大聲叱喝而招致了朗古對於自己的憎恨。當時是因為沒有將朗古的存在看成一個威脅還另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當時他感到他最親密的朋友米達麥亞元帥受到侮辱所以將單純的怒氣一股腦兒地全動了。羅嚴塔爾為了他親密的朋友就算有再大的危險他也公冒險沖過來而米達麥亞也同樣是如此地在對待他親密的朋友。
但是這一回就不是這樣了羅嚴塔爾感受到他有必要對自我加以武裝面對阿諛奉承而且愈說愈起勁的特留尼西特他以一種純粹形式上的禮儀去應對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讓他退下去了。此後不久他將輔佐軍事的查閱總監貝根格倫上將傳喚到他的面前並且指示:監視特留尼西特照我想那家伙一定又在策劃著什麼陰謀。
貝根格倫稍稍地皺起眉毛。他當然不是想違背上司的指示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對特留尼西特這種人太在意。這一點我也知道不過你試著改變一下觀點然後想想看楊威利尚且死於非命何以那個特留尼西特能夠健康地活著?
貝根格倫接受了上司這種辛辣的見解不過他那看起來極為認真的臉上卻浮現出擔心的表情。元帥、總督閣下改正知道這或許是無用之言但希望能事先喚起閣下您的注意。說說看自從你成為我的輔佐人員以來我不記得你曾經讓我聽過任何無用之言。
查閱總監對上司的信賴一鞠躬表示感謝之後即熱心地進言道:特留尼西特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和閣下您相提並論。閣下乃羅嚴克拉姆王朝之重臣支撐帝國之軀無論如何懇請閣下務必多多保重自己。
羅嚴塔爾的眼裡充滿了黑與藍的笑意其中有一半以上是裝出來的。就是因為想保重自己所以才要你去監視特留尼西特呀!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忠告。原來就一直極為明敏的皇帝為何會信任特留尼西特這種人這是卑職唯一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皇帝這種作法或許有像卑職這種人再怎麼想也不會懂的考慮吧 ̄ ̄
也許不見得是這樣吧?羅嚴塔爾心想。萊因哈特皇帝所知道的只是因為有特留尼西特這一號人物的存在使得他精神上的沃野被水給弄髒了而已。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夠將這一號人物從現實給除名但是無論如何總不能夠以厭惡為理由就將人殺掉吧。對羅嚴塔爾來說也是同樣的情形。
此時羅嚴塔爾的腦海中描繪出的不是皇帝而是軍務尚書巴爾.馮.奧貝斯坦那張白裡泛青、而且犀利異常的臉。那一個為了帝國與皇帝一直企圖想要將所有的障礙物給除去的男子現在是不是正在計劃著要如何讓羅嚴塔爾把特留尼西特給除去然後再以此為藉口將羅嚴塔爾加以處決呢?不管再怎麼說特留尼西特這家伙到底也是拿皇帝敕令來就任的就算他有罪我也不能自己作主就把他處決掉眼前絕對不可怠忽監視我想時間應該不需要太久但總之先這麼做就是了。
只說了這麼幾句話之後羅嚴塔爾就讓他的心腹查閱總監退下了。整人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人這位同時也以相貌俊美聞名的青年元帥搔了搔他那暗褐色的頭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似地。後世有許多的歷史學家認為這個時候的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堪稱宇宙第二的實力者。帝國中央的兵權此時劃分為二分別由奧貝斯坦以及米達麥亞兩位元帥掌握。而羅嚴塔爾的軍事獨裁權力雖然僅限定在新領土內但是在多位帝國的重臣當中卻是最強且最大的。和他們比起來奧貝斯坦並沒有掌握實戰部隊而米達麥亞則因為靠近權力中央凡事都得要請示皇帝。擁有這麼強大的權限與實力應該要以哪個目標為志向呢現在這個時候甚至羅嚴塔爾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