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英雄傳 正文 風雲篇 第五章 黎明前的黑暗
    風雲篇第五章黎明前的黑暗

    Ⅰ

    宇宙歷七九九年二月的每一天自由行星同盟都海尼森所留下的記錄非常的雜亂。大概是由於人們的思想呈現一片混亂而經由這些人之手所產生出來的資料也明顯地欠缺整合性。「不願正視眼前的困境一味逃避現實的市民充塞在酒吧夜總會等娛樂設施裡急性酒精中毒的患者及打架鬧事受傷的人大量增加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歇斯底里的氣氛中。」「連平常最喧鬧的街道在這幾天也像橫倒在水邊即將死亡的巨大老像一般安靜。市民在沉默當中靜聽著飄蕩過來的幻滅笛聲。」「絕望使市民窒息了。空氣如凝固般沉重。」「政治及軍事上的逆境未必對市民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音樂及嬉鬧不僅承受住死亡的陰影甚至異常地活躍起來了。」

    ……結果地域差別及個人差異也相對地擴大事情懸在半空中沒有得到解決加了混亂及無序的程度。

    即使還有部分市民們仍一廂情願地抱持樂觀的態度但他們啜飲的樂觀美酒中也滲了太多陰鬱的佐料。因為具最大戰力的宇宙艦隊在侵略者之前吃了大敗仗都海尼森己在敵人垂手可得之處而其它的星系就等於毫無防備地置身於敵陣當中。

    不過在悲觀的谷底流著自我憐憫眼淚的市民心中射進了一道光芒。「奇跡的楊」和他的艦隊還健在這件事給了市民們足以與五個艦隊匹敵的信賴感。再加上楊的養子尤里安·敏茲奪取了帝國軍的驅逐艦從費沙平安回來的消息更鼓動了市民們單純、直樸而不需負責任的英雄崇拜情感。「真不愧是楊元帥的養子!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奇招真是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材。」

    楊踏上海尼森的地表兩小時之後接到了晉陞為元帥的人事命令。之前因為楊對放棄伊謝爾倫要塞一事也並非完全沒有疙瘩所以這件事著實令他感到意外。不過他和邱吾權總參謀長有著同樣的感想-那些人似乎在自暴自棄之餘活用了玩弄人事權力的最後機會。

    這或許是楊的偏見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以三二歲的年齡成了同盟軍史上最年輕的元帥。過去的記錄有三六歲的布魯斯·阿休比元帥不過那也是在他戰死後才頒贈的(注:關於這個布魯斯·阿休比元帥的事跡,在外傳《螺旋迷宮》中有提及)所以楊在人事記錄上又更新了一頁。但是他心中全無天真歡喜之情。「我也不是清高到無慾無求的境界所以我接受了。不過我希望比克古提督能和我分享這份榮譽。」

    接受元帥任命的楊坐上國防委員會專程派來的地上車往委員會大廈前去。不到半年前當他搭乘委員會公用車時因為身為審查會的被告所以受到的待遇形同半個囚犯而這一次他卻貴為上賓。同行的有兩人華爾特·馮·先寇布「中將」和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少校」。包括負責留守在外的亞列克斯·卡介倫「中將」等在內國防委員會似乎有意一口氣解決人事晉陞遠落於楊艦隊實際武勳之後的問題。

    進入國防委員會大廈的三人一邊承接著來自人們期待的視線一邊被引入委員長辦公室。原先他們都已聽說了不過對於愛朗茲委員長的變化-面對巨大的危機時身心呈現活性化的新姿態-他們也不得不感動。但是不知為何他們都有一種嘲諷的恐懼感-這種情況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三人就座後愛朗茲以安定人們精神的視線凝視著楊。「楊提督我愛我們的祖國-真正的我。」

    楊也瞭解這件事但是他並不會因此而無條件地尊敬他。他的表情很明顯地可以看出肌肉微妙的抽*動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先寇布微微流露出笑意。

    楊從不認為愛國心對人類的精神及人類的歷史有至高無上的價值。同盟人有同盟人的愛國心帝國人有帝國人的愛國心-結果愛國心常常使人們以揮舞的旗幟不同為理由使殺戳正常化。有時候這根本就是一種強制性的心情通常是不能和理性共存的。尤其是當權力者將其當成個人的武器來使用時其毒害之深實在乎人們所能想像。愛朗茲如果再像特留尼西特的黨羽一樣開口閉口大談愛國心的話楊是連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元帥你也愛這個國家吧?那麼我們應該可以進一步地彼此協調了。」

    這是楊最厭惡的論調不過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使事情糾纏不清他也只好溫和地點點頭。至少以前只不過是個自私政客的愛朗茲好不容易地讓自己的愛國公僕意識覺醒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刻意往旺盛燃燒著的火苗上猛澆冷水。「為守住民主主義的成果我會盡我微薄之力。」

    勉勉強強在形式和誠意之間取得了平衡楊緩緩如此說道。即使如此他也絕口不提「國家」這個字眼。委員長滿意地點點頭。「我不應該說我以政府之名感謝元帥的努力。有什麼我能效勞的請直說無妨。」「目前我想當務之急還是就萬一戰敗之後的各項善後工作來考慮吧!如果打贏了暫時就可以安心了。之後不管是采和平外交或重建軍備都是政治家的領域不是軍人所能置喙的。」「如果我說希望你能跟我約定一定打贏這是很愚蠢的請求吧?」「如果約定了就能獲勝那麼我也希望常常約定……」

    楊雖然提醒自己不要有被解釋成信口開河的語調可是他還是說了。即使保守地說他的話也可以被視為與信口開河相差無幾。不過這也是楊的真心話。他不是靠著一張嘴創造世界的越者所以他沒有辦法只照著自己的意思就對尚未定形的未來做約定。「是這樣沒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請你不要介意。因為不管是在任何形式上我都沒有拘束元帥的意思……」

    對方既然已採取了這種低姿態楊也覺得多多少少該給對方一些希望。「如果戰術層面的勝利可以彌補戰略層面的劣勢那麼方法只有一個。」

    楊說到這裡停下來並不是要故意製造戲劇性的效果而是因為他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給喉嚨補充水分了。放在楊面前的冰紅茶杯已經見底他又不好意思再要求來一杯這時一杯尚未沾口的茶滑到他面前來。是菲列特利加默默地推給他的。楊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她的好意。「我所說的方法就是在戰場上打倒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

    楊放下杯子說道國防委員長的臉上瞬間充滿了迷惑。或許他認為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在他的表情尚未由迷惑轉而為失望之前楊一口氣直指話題的核心。「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目前還是單身。我的目標就在這裡。」

    愛朗茲委員長這一次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滿臉不解之色地回望著年輕的元帥。即使是使他的勤勞意識覺醒的守護天使也因為這段話太出人意表並沒有給他足夠的智慧去洞悉楊的真意。當然楊是打算以理論來加以說明的。「也就是說羅嚴克拉姆公爵死後若留有妻子尤其是有繼承其地位的男孩的話部下們可能會撫育幼子以延續羅嚴克拉姆王朝。但是他現在並沒有妻子及孩子如果他死了羅嚴克拉姆的體制就結束了。部下們的忠心及團結就會失去向心力而在半空中分解。他們會為瞭解為誰而戰而回到帝國去或許還會為了繼承王位的寶座而產生激烈的對立。」

    愛朗茲的雙眼那對以前只會專注於派閥鬥爭及陞官財的眼睛頓時充滿了理解及讚賞的光芒熠熠生輝。他倍感興奮不斷地點著頭。「沒錯元帥所言甚是!因為有羅嚴克拉姆公爵這顆恆星的存在其它的行星才會閃閃光。如果他死了帝國軍就會瓦解同盟就得救了。」

    在愛朗茲的生涯中大概還不曾如此確切、如此虔誠地祈望一個人的死去吧?楊繼續說明。「如果我們想辦法分散他們不斷地予以各個擊破的話充滿銳氣及霸氣的羅嚴克拉姆公爵一定會為了討伐我們而親自出馬。我們必須製造出這個機會那是唯一的勝機。」「如果部下一個一個被打倒的話他確實不得不出面這真是有道理。」「這是戰略及戰術之外的心理學問題。」

    楊煞有其事地交抱著手臂。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不深居於皇宮大內而自己親自上戰場面對困難及危險甚至立於陣前指揮。從這些事實中多多少少都可以看出那個有一頭金黃色頭的年輕人並不單純是一個一心想統一全銀河系宇宙的野心家而且還同時是一個把戰鬥當成是生命表現形式的戰士。如果他只是個醉心於權力的弄權者應該就不會拘泥於取得勝利的方法了吧?萊因哈特視在戰鬥中打敗敵人為最有價值之事。他之所以會成為霸者中的霸者這大概就是原因之一吧?楊思索著。總而言之他會現身-楊有這種自信。然而在這之前和之後的事他卻沒有完全的信心。只有在戰場上將萊因哈特打倒才能確保出現平分秋色的局面。也就是說楊必須和那個光芒四射的戰爭天才正面作戰而為了要把他逼到這種境地在和他正面對決之前還必須連戰其麾下的數名勇將並且非勝不可。從戰術層面上來說此次戰役必定艱苦得非比尋常。光是想到金銀妖瞳的羅嚴塔爾及「疾風之狼」米達麥亞這兩個人楊就覺得相當頭疼。「唉就盡可能地避過他們兩人吧!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這兩個人身上會使整體效率降低。」

    楊這樣想。由於在他的精神領域中被虐待及自戀的元素都在水準之下。所以他不會中「和強敵作戰有助於成長」之類把戰爭和學生運動混為一談的觀念之毒。總而言之為了逼萊因哈特現身楊之前的每場仗都要非勝不可而且要勝得有效率-說得清楚一些他希望贏得越輕鬆越好只有這樣才能確保真正決戰時擁有最大的戰力。如果和米達麥亞、羅嚴塔爾這兩位帝國軍最出色的名將作戰就算最後勝了艦隊的損失不說還會消耗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無機質的燈光在楊的腳底下製造出一片薄薄的影子。一邊不愉快地看著自己身影的移動一邊緩慢步出室外的楊腦子裡迴盪著滿是疑問的聲音。他對偏狹而瘋狂的愛國心沒什麼興趣也不會只因彼此服膺的旗幟不同而憎恨對方。他並不想為這些因素和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作戰。但是楊的立場會因為這樣而得以單純化嗎?在時代巨輪無情的推動下個人的理性能夠阻止這種把自己和別人投入戰爭噴火口的愚行嗎?更何況他還有更深一層的疑問。那就是……

    突然有貿然闖入的人影出現在楊等三人面前陷入沉思中的楊驚覺到這件事是因為一邊拔起光束槍一邊挺身阻擋在司令官之前的先寇布的舉動。守候在國防委員會大樓外的一名記者以尖銳的聲音報上自己的姓名之後便提出他似乎早已準備好的問題。「楊元帥請您在這裡和同盟的所有市民做個約定。約定您必將拯救那些飽受惡魔般的侵略者蹂躪的星系及住民。請您在即將來臨的善惡最終決戰中讓正義獲得勝利。請您約定一定獲勝以不負全體市民的期望。請您和我們約定或者您根本辦不到?」

    楊原已在感情的門扉上上了忍耐之鎖了但是這個時候那把鎖仍然差點就要迸散開來。當他正想朝著對方吐出如熔岩般灼熱而毒辣的話時一個比他冷靜得多的聲音適時插了進來。「元帥已經很累了而且有關軍事機密之事一點都不能透露。如果你希望讓我軍獲勝就請你瞭解這一點並且請你回去。」

    菲列特利加淡茶色的瞳眸中有著一種讓這無禮客人畏縮的威嚴。先寇布推開了記者。於是楊得以保住他溫和的紳士形象雖然不是因為他自己本身的才力……

    第五章黎明前的黑暗

    2

    尤里安·敏茲晉陞為中尉。對於這件事至少沒有人是大聲高唱反調的。尤里安保護著上司-駐費沙事務官漢斯從敵佔領區逃出而且又奪取了帝國軍的驅逐艦如果一個功績值得晉陞一個階級那麼他晉陞為上尉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不過好像是以「自由戰土勳章」的授與形式來代替了。

    總而言之太過年輕的英雄的誕生使一部分的新聞媒體狂熱不已。某個電子報紙上寫著「楊元帥自敏茲中尉幼年時就知道他有過人的才能所以才收他為養子」這種說法無異是過度評價的樣本。而年輕的英雄對那些讚賞的人似乎也並不怎麼會應對。「我相信我所使用的戰術今後在同盟軍與侵略者作戰時也很有效。所以如果在決戰之前我詳細透露其中的內容就等於是利敵行為。請各位原諒。」

    這和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所使用的論調有異曲同工之妙對阻截不負責任又窮追不捨的採訪波濤有很好的效果。好不容易從採訪記者的包圍下脫身之後尤里安希望再見見自伊謝爾倫分手之後一直未曾謀面的故人們但是他只知道卡介倫中將為了處理難民的善後工作忙得人仰馬翻。而要見楊大概就得回銀橋街的官捨去吧?一邊乘上道路傳送帶一邊思考著的尤里安突然被一個悅耳的女聲叫住了尤里安轉動著視線搜尋聲來源當他看見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那頭金褐色的頭時不禁心中怦然不已。尤里安朝著菲列特利加所站著的傳送帶跨了過去雖然因此造成了許多通行者的不便……。「你回來了?尤里安。你現在可是個大名鼎鼎的英雄了。」「謝謝。提督會很高興我回來不過我想他大概不太喜歡為英雄所舉辦的盛宴。」「你想會不會是嫉妒?」

    姑且不論菲列特利加那形狀極美的嘴唇她那茶色的眼眸也似笑非笑的。尤里安突然答不上話來他回望著這比他年長的女性迷人的眼睛心肺的機能頓時紊亂了起來「……怎麼會?我從不這麼想。」「那就好如果你這樣想我一定會狠狠揍你。就像這樣我的身高和身手一直都是成正比增長的!小時候我就以行動快捷而聞名哦。」

    菲列特利加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成功地嚇住了同盟軍的年輕英雄。菲列特利加笑瞇瞇地看著那個整張臉明顯地寫滿難以置信表情的尤里安。「而且我進了軍隊之後就開始以文靜的外表來掩飾自己的本性……這可需要相當大的努力喲。」「看不出來呢!真的。」「謝謝啦!」

    菲列特利加輕撫著她金褐色的秀告訴尤里安楊預定投宿在國防委員會大廈附近的卡普利空旅館。於是尤里安便得以在二月一三日於極沒有景致的軍用旅館中和楊再會。尤里安打開門時迎面就傳來楊那令他懷念不已的聲音。「呀!尤里安你看看。這就像我的心以及現在的世風人情。」

    順著楊的指點尤里安看見房間的桌上香腸、蛋、烤魚、馬鈴薯泥、肉丸子等數種沒個性的食物散放在餐盤上一點美感都沒有。尤里安不由得數落著。「吃這種粗食的元帥閣下大概是歷史上空前絕後的吧?」「我有同感!既然升為元帥退休金也該增加了我們到外面去吃一頓像樣的以慶祝再會如何?」「好吧。不過一定得看退休金而定嗎?」「當然嘍!如果同盟政府不繼續存活下去辛辛苦苦換來的退休金向誰要?所以呀我是為了老年生活的安定才和帝國軍打仗的。做人要有始有終嘛。」「不管怎麼說先要恭喜您晉陞元帥。」「你的中尉比我這個什麼元帥要好得多呀!」

    楊改變了語氣一邊拿起放在大批量生產的沒什麼特色的沙上的短上衣一邊用他溫和漆黑的瞳孔凝視著有亞麻色頭的少年。「你能平安回來真好。做得真的很漂亮個子也長高了已經是完完全全的大人了。」「不我還只是羽毛未豐的雛鳥。」

    尤里安確切地感受到那盈自內心的感動他懇切地回答道。「沒有您教我各種事我覺得好不踏實。」「我並沒有教你什麼啊。」

    穿上短上衣的楊走出房間尤里安勿忙趕在他後面朝極度節約照明的走廊信步走去。「倒是我想請教你呢!你是用什麼魔法搭上帝國軍的驅逐艦的?雖然是軍事機密但應該可以告訴我吧?」

    可能楊已看過立體影像電視的報導了他的口氣極為愉快。他自己本身對部分不知廉恥死纏不休的新聞人員極感不耐所以尤里安的處理方式看來頗有大將之風不過少年卻紅了臉。

    楊和尤里安停留的地方是令他們都很懷念的「三月兔亭」。他們的蒞臨使席位都客滿了楊對老侍者獻上生意興隆一如既往之類的賀詞老侍者笑逐顏開。「托您的福雖然值此亂世不過無論在那一種社會體制中都不可能沒有餐館及旅館的。手藝高明的人不管在什麼樣的社會中都不會失業所以我也不怕戰爭或亡國。」「嗯我有同感!」

    原本不想讓尤里安成為軍人的楊熱心地猛點頭認真地點了以烤牛肉為主菜的餐點。原先是想點些比較奇特的東西但是自從因帝國軍的入侵而使星際間的交通惡化以來好幾種做菜的主要材料都缺貨了。「……哪敏茲中尉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談談你勇敢的事跡吧!」「請別開玩笑了。我只不過是盜用了提督您奪取伊謝爾倫要塞時所用的方法罷了。」「唔盜用?應該事先爭取我的同意吧?退休金加上同意金……」

    聽來一點都不像笑話嘛-尤里安一邊在心中嘀咕著一邊開始說出經過。

    ……對企圖從費沙逃出的尤里安來說最讓他擔心的當然是帝國軍的動向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會改變態度露出軍事支配的兇惡本質開始在各航道設置關卡強制搜查民間船隻。「關於這一點應該是沒問題的。」

    馬利涅斯克充滿自信地保證。帝國軍目前並無意把費沙所有民間航路置於他們的統制下。理由有二。第一從政治上的考量來說他們不願也不需要去刺激軍隊佔領下的費沙民心所以他們放棄直接統治而是任命原為自治領主副官的博爾德克為總督採行擬似民政。因此他們應該會避免因過嚴的管理而導致商人們的反感。「嗯有道理。那麼另一個理由呢?」

    尤里安追問之下馬利涅斯克瞇著一隻眼睛。「從物理上來說也是不可能的。」

    儘管帝國軍擁有大量的兵力但是和費沙的人口及經濟活動的規模比較起來卻又極其微不足道。想將這一切完全置於管制之下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勉強為之只會使流通停滯經濟條件惡化這對帝國軍有意把費沙納入袋中的長期佔領政策是不利的。

    於是尤里安一行人遂離開了費沙開始了逃亡旅程。當宇宙船離開費沙行星時尤里安一點都不慌亂由於自知不是在和平時代從事和平職業所以不能期望有百分之百的安全既來之則安之。只有憑馬利涅斯克、駕駛員維洛克、馬遜准尉以及尤里安自己的才能及運氣來決定此行成敗了。

    雖然此次的行動事先已經有過充分的準備。但是馬利涅斯克這心思細密萬事設想周到的男人卻也疏忽了一點。那就是他的同胞裡面有背叛者。博爾德克「代理總督」覺得自己得先對帝國軍表現忠誠心所以他讓自己的手下登上帝國軍負責航路警備、哨戒的船艦協助帝國軍臨檢。以他的立場來看如果能現消失蹤影的自治領主魯賓斯基的行跡不但可以取悅帝國軍自己的地位也將更形穩固所以也不得不如此熱心。而且擔任這種監視、舉人民的不名譽工作由被佔領國的協助者來做遠比佔領軍的士兵有效得多。在尤里安他們離開費沙之前已有三o艘船共過二oo人的非法乘客被現、拘捕了。後來尤里安由帝國軍驅逐艦的資料中得知其中也包括了同盟軍駐費沙席武官維歐拉上校等人。「我似乎太過樂觀了。」

    檢討了從其它的船上傳來的極機密情報之後。馬利涅斯克沮喪地這麼說。不過此時距出已過了一個禮拜已經不能折回頭了。帝國軍的警備體制雖然有漏洞但是一加上來自費沙的深知個中巧妙的協助者偽造的通行證也只等於廢物了。在他還沒有想出對策之前監控員通知他有帝國軍逐艦接近當中。馬利涅斯克難過地看著尤里安。「我沒有善盡事宜真是萬分抱歉。我們只有在這裡結束了。」「請等一下我們還有脫身的機會。」

    當楊不流己方一滴血地佔領伊謝爾倫要塞時尤里安才一四歲雖然不是正規的軍人但是他從楊的成功例子中學到了兩個教訓。其一不能從外部攻略敵人時就由內都來制壓。其二先抓住敵陣中最重要的人物將其當成*人質。尤里安充分運作著他的思考回路以五分鐘建立起作戰計劃接下來的三分鐘則只對部分的同船乘客做說明。「反正我們盡力試試看吧!」尤里安最後下意識地模仿楊悠然輕鬆的姿態補充說道。與其說是此法奏效了倒不如說是因為已別無它法於是他的提議獲得大家的同意。

    命令眼前那艘可疑的民間船停船的帝國軍驅逐艦哈梅倫4號接獲報告企圖劫持那艘民間船的偷渡者在一陣格鬥之後已被制服了。貝流斯卡號的事務長馬利涅斯克懇求帝國軍盡早引渡危險分子。他們之所以航行於此方向也是為劫船者所逼。劫船者是同盟軍的軍官及士兵剛剛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下手逮住他們希望帝國軍趕快伸出援手將他們逮捕。小心謹慎地透過通訊螢幕確認事情的哈梅倫4號的艦長在與馬利涅斯克交談後吩咐他們把危險分子押進驅逐艦內。「企圖劫船的同盟軍軍官是哪個傢伙?」

    當散亂著亞麻色的頭污髒著臉衣服被撕扯開來的尤里安被拖進來時艦長假惺惺地揚了揚眉毛。「喲!真讓人吃驚這不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嗎?看來同盟軍的人才已快見底了。」

    艦長冷冷笑道。然而他的冷笑卻無法持續到最後一個樂章。原應該被電磁石手銬銬住的「乳臭未乾的小子」手突然彈開來閃電般狠狠重擊他的下顎。瞬間飄上半空中的艦長倒了下來被少年牢牢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同一時間護衛艦長的三個士兵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黑人馬遜像鐵柱般的手臂打得撞上了牆。第四個士兵閃過了這道黑色旋風正想拔槍還擊卻被從旁射過來的光束射中了右小腿出了痛苦的慘叫聲在地上翻滾著。那一槍是由剛才一直拿著槍對著尤里安的駕駛員維洛克所射的。

    於是驅逐艦哈梅倫4號便輕而易舉地被這群勇敢的人所控制了。

    然而這些成功的勇土沒有時間為自己的勝利舉杯慶賀。為了避免引起其它帝國軍戰艦的注意他們必須再制定策略。尤里安一行人轉搭上驅逐艦使貝流斯卡號呈無人狀態。馬利涅斯克雖然哀歎不已不過到了這種最後關頭出只有犧牲貝流斯卡號了。

    在做戲給別人看的對以自動操縱裝置航行著的貝流斯卡號出三次警告信號無效之後尤里安一邊在內心不斷地致歉一邊射炮彈摧毀了貝流斯卡號。於是他們藉此瞞過了帝國軍的耳目在完全進入同盟領土時尤里安把驅逐艦上原有的乘員趕上緊急救生用的小艇放走了。其中也包括那個費沙協助者。這個男人當初透過通訊螢幕的影像認得馬利涅斯克的臉維洛克等人對這個帝國軍的走狗有很深的殺意但是尤里安不願殺一個沒有武器的人。他給了他們足夠的糧食和水並將通訊裝置加以鎖定使其至少在四十八小時之後方才得以和帝國軍聯絡上這應該說是尤里安安排之細密吧?之後尤里安他們只等著和同盟軍相遇了。

    但是事情至此並未全然落幕馬利涅斯克不斷主張該驅逐艦的所有權歸貝流斯卡號的船員一副不惜心力與同盟軍對薄公堂的架勢……

    第五章黎明前的黑暗

    3

    在尤里安述說經過之時用餐仍然照常進行不知什麼時候草莓派和紅茶已擺在兩人面前。「唔在情在理是該給馬利涅斯克一些補償吧?他幫了那麼大的忙。」

    大概是因為覺得補償的責任不在己吧?楊大方地說道。但是大方歸大方楊卻不敢說出更大膽的話來。現在輪到尤里安問了。「把伊謝爾倫要塞還給敵人了吧?我認為您一定另有打算能不能告訴我?」「沒什麼只是設了個陷阱很簡單的事。」

    楊並不是刻意表現自己的謙虛。當他把藉著裝設爆炸物以瞞過帝國軍耳目期望數年後真正的陷阱生作用的內容說給尤里安聽之後尤里安聳聳肩。「真是個大騙子哩!如果成功了帝國軍一定氣壞了。您真是壞呀!」「謝謝這是最好的讚美之詞。」

    楊若無其事地說道不過表情稍微鄭重了些。「知道這件事的暫時只有先寇布、格林希爾而已加上你共三個人。雖然不一定有幫助但是或許有必要你要記住。」

    尤里安當然欣喜承諾然而當被問及旅途的收穫時他卻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我認識了兩個值得留意的人。其中一人是直接認識的另一人則是間接的這個人現在應該還在海尼森是提督您的舊識。」「哦?是美人嗎?」

    楊的反應稍稍欠缺點正經。「是男人!叫波利斯·哥尼夫您應該知道吧?」「波利斯·哥尼夫……?」

    楊拿著餐刀的手停在半空慌慌張張挖掘著記憶的礦山可是在他手中的礦石沒一個刻有這個名字。最後他之所以能在坑道內側找到記憶之石是因為尤里安具體地告訴他那個人是他幼時一起胡鬧的同伴。「……啊那個波利斯啊?我知道了!」「老化的第一個跡象就是想不起一些舊有的名詞。」「老化?我才三一歲哪!」

    刻意隱瞞少報了一歲楊用叉子猛叉著草莓派。「因為你完完整整地報出波利斯·哥尼夫小子的惡作劇好像因為有優秀的共犯而得以收到更大的效果哩!」「希望能再見到哥尼夫對了第二個值得注意的人物是誰?」

    楊的刻意扯開話題顯得並不怎麼自然。不過尤里安並不想再追問下去了。「另一個人是叫德古斯比的地球教司教。不過他自己說他不是聖職者而是個背教者……」「有什麼理由讓他如此自卑呢?」

    尤里安把從德古斯比那兒聽來的話轉述給楊聽。楊這才知道費沙的自治領主魯賓斯基及副官蓋塞林格之間的父子之爭。

    看來演員們在後台裡展開你死我活的暗鬥-楊這樣想著。不過子想弒父卻反被父殺的情形不就像中世紀時宮廷的悲劇嗎?然而這個司教又為什麼這麼清楚費沙支配者階層的內情呢?地球教和同盟的領導階層似乎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不過他們和費沙的關係似乎更深。地球教爬向四面八方的地下莖已經拓展得那麼寬了嗎?楊的心思不得不朝該處想。「是的。德古斯比死前所說的『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地球及地球教如果想瞭解過去現在的內幕就去地球探尋。』」

    德古斯比斷氣是在從貝流斯卡號換乘帝國軍驅逐艦哈梅倫4號之後的事。尤里安認為他有一半是自殺。皮膚的顏色明顯地顯出內臟的衰弱一看就知道是因酒精及濫用藥物而引起的。或許他是受著劇痛的折磨不過在尤里安看來他卻像是把這些痛苦視為背叛神靈的責罰似地甘之如飴。在把司教宇宙葬時尤里安心中不無感傷。「地球是一切的根源……」

    楊把茶杯放在兩隻手掌中搓轉一邊喃喃自語。他似乎小心謹慎地看著那片從精神的地平線上升起的驟雨雲。「他是這麼說的。人類不能忘記對地球的恩義及負債……」

    尤里安認為這是德古斯比最想說的話。楊則似乎還在觀察、分析那片暗黑色雨雲的樣子不過他對尤里安的話表示同意。「那是正確的。不過正確的認識不一定會產生正確的行動。尤里安我們人類的文明是七ooo年前從一個叫地球的小行星之一角開始的。」「是東方吧?」(注:四大文明古國包括中國,埃及,印度和巴比倫全在東半球.)「是的雖然也有人說在那之前就曾存在有未知的高度文明不過從歷史的連續性來看應該說後者才是現在宇宙文明的母親。」

    在他身體裡面屬於屢遭挫折的歷史學者的部分是這樣說的而另一部分身為戰略家的思緒同時又劇烈地旋轉了起來。他無法將臨死的司教所留下的話當成只是妄想下的產物。「可是光是在地球這個行星的地表上政治、經濟及文化的中心就隨著時間不停在變動。而時至今日人類既然已經在宇宙中進進出出了該中心從地球移開也是不得已的事呀!」

    根據楊的推測地球教徒們是為了把人類文明的支配權奪回地球手中而進行越宗教範圍的活動。而那個死去的司教一定是在臨死前仍念念不忘自己的使命想使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方法來宣揚這件事使得尤里安從中現了要瞭解一部分秘密的某些線索。「尤里安我們和那些在底格里斯河、幼拉底河畔(注:巴比倫的源地,在今伊拉克境內)建起城市的人們比較起來精神上不如他們來得豐富。可是姑且不管好壞我們的知識是增加了足跡拓展了。現在我們是不可能回到搖藍裡去了如果地球想藉著陰謀來取回支配權的話那也只能是一種極為惡質的反動行為。」

    可是想歸想目前楊還沒有相應的對策。「那麼地球教的事就放著不管了?」「不也不能放著不管。」

    楊快地翻了翻腦海裡的人名錄在某書頁上畫了紅線。「就讓巴格達胥去調查吧!因為這個男人對這種事應該比戰鬥更在行。」

    ……於是大約有兩年的時間在伊謝爾倫要塞無為徒食的情報組人員好不容易被分配了這個有意義的任務。「就讓他和留在海尼森的費沙事務所的人們接觸之後再憑他的才能捉住毒蛇的尾巴吧!」「巴格達胥中校……」

    尤里安口中唸唸有詞他不是詢問也不是確認只是謹慎地表示了他的不同意。巴格達胥是楊的幕僚之一但是他加入集團的方式卻大有問題。兩年前號稱「救國軍事委員會」的軍部強硬派打算樹立軍事獨裁政權而動非法武裝政變時以暗殺楊為目的而被派遣潛入楊艦隊的便是巴格達胥。但是他們的意圖被識破了巴格達胥出於個人的考慮遂背棄了同志轉而投效楊。「沒什麼其他的人了。」

    楊既然這麼說尤里安也就放棄再說什麼了。話題隨即又轉開楊提出了打倒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作戰構想。他把沒有說給愛朗茲委員長聽的想法告訴了尤里安。「我實在懷疑就算事情成功了那對歷史又有什麼樣的意義呢?也就是說用武力打倒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使帝國軍甚至銀河帝國分裂目前對自由行星同盟而言是有利的。但是對人類全體而言又如何呢?」

    獨裁者消失從長期來看這對人類不是有正面的價值嗎?尤里安想道但是楊是不會滿足這麼單純的見解的。楊攏攏他那頭雜亂的黑。「對帝國的民眾來說那無疑是不好的事。失去強力的改革領導者之後政治上的分裂如果再嚴重一些不應該說一定會有內亂產生。這樣民眾就成了犧牲品了。真是過分哪!我們為了尋求同盟眼前的安泰而做到這種地步。」「可是我們不能拘泥於這一點吧?我認為帝國的事就該由帝國的人來解法。」

    楊聽了撫然地說道:「尤里安希望你不要抱著敵國的民眾是生是死不關己事的想法。」「……對不起。」「不不用道歉。不過如果你戴著『國家』這副太陽眼鏡來看事情的話視野就會變窄眼光就變得短淺。盡可能地不要有敵我之分的想法。」「是我會試著去做。」「今後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過黑夜的來臨便是天明的序幕嘛。」「這是國父亞雷·海尼森的名言吧。是當他從牛郎星系坐天然乾冰宇宙船離開即將踏上一萬光年的長征旅途時勉勵同志的話吧?」「……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不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只要是革命家或政治運動領導者這種話由誰說出口都很正常。不過如果是國父海尼森的話總比默默無聞的人來得有震撼性。雖然神格化、偶像化之類的事應該不是亞雷·海尼森所希望的。」

    楊搖了搖頭他雖然對國家至上的思考方式極為厭惡及反感。但是對國父海尼森還是敬愛有加。為了守住民主主義體制他做了部分的妥協但是一想起這次勝利的果實將殃及於帝國的民眾心靈的一對翅膀就顯得益沉重。

    第五章黎明前的黑暗

    Ⅳ

    宇宙歷七九九年帝國歷四九o年二月底楊威利的艦隊開始蠢動。後世稱其為「軍事活動上的藝術」他在戰術上的成功早已廣為人知然而其在戰略思想方面也有著劃時代的表現。再者其整體的行動便是一場規模巨大的佯攻作戰最終目的卻在它處這種種事跡都讓後世的軍事史研究家們興致勃勃詳加探討。

    楊一直認為權限不能用作獨裁的手段作為一個民主國家的軍人必須受到種種的限制因為這些理由和約束以前楊總是不得不讓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事事搶在前頭。而目前事已至此從純軍事角度上來說楊好不容易獲得了搶先萊因哈特下手的機會。

    相對的另一方的當事者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在事情的前半部看來似乎欠缺精彩的演出。戰史學家們對個中道理頗有興趣人們不禁要懷疑難道像他那種無與倫比的戰爭天才也有欠缺精彩表演的時候嗎?

    萊因哈特在開始建設烏魯瓦希行星上的軍事據點時召集了軍隊的最高幹部們進行中期戰略的立案及定案。在這個時候從伊謝爾倫方面而來的奧斯卡·馮·羅嚴塔爾一級上將及菲爾姆特·雷內肯普上將也率領艦隊到達了。帝國軍的總兵力達到了二ooo萬人。只有魯茲上將留守在伊謝爾倫要塞以確保迴廊的支配權。於是在把總旗艦伯倫希爾駛入行星烏魯瓦希的衛星軌道上所召開的作戰會議中遠征軍的最高幹部幾乎全部到齊了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握手慶賀彼此的再會。

    藉著突破費沙迴廊以架空伊謝爾倫要塞的長期戰略目標已經達成而且伊謝爾倫要塞也已成功地奪回來了他們獲得了全面的豐收。但是同盟軍中最強大的楊艦隊仍安然無恙並且還確保著行動上的自由所以帝國軍仍無法誇稱已經取得最後勝利。

    中期的戰略立案在於依現狀應該選擇兩個立案中的哪一個?第一個立案是舉全軍之力直搗敵國都海尼森。第二個立案則是先攻略並制壓其它各個星域以孤立都同時完全確保將來從帝國本土而來的補給線。以上這兩個立案就等著萊因哈特做決定。

    在以往的記錄中通常在會議之前萊因哈特都已經成竹在胸了。但是這個時候他的腦袋卻呈現空白狀態。他似乎對所有事都不太感興趣提督們熱烈討論的聲音撞擊著他的耳膜。「情況至此一點都不需要再猶豫了。我們應該一舉進攻敵人都摘下征服的果實。為此我們已展開了一萬數千光年的征服之旅。」

    當然也有人持反對意見的。「就因為我們是長途跋涉而來所以更應循序漸進以免欲則不達。制壓住都未必就能使同盟本身瓦解可能會有地區性的反抗這麼一來就棘手了。我們握有戰略和軍事的優勢倒不如先控制周邊星域使同盟都的權力者們在物力和心力兩方面應接不暇最後不得不乞和。」

    活絡的議論不知為什麼刺激不了萊因哈特的精神結果會議就在沒有結論的情況下落幕了。年輕的獨裁者只覺頭昏腦脹晚餐時也食不知味。

    第二天早上萊因哈特無法起床。他高燒至三八度。聞訊趕來的醫生好不容易才使部下們那近於恐懼的不安如春天的冰霜般溶解了醫師的診斷是因過度勞累而燒。叫來醫師的親衛隊長奇斯裡上校也好不容易放下了一顆心。

    想起來有一o年以上的時間一直四處奔波-金黃色頭的頭枕在枕頭上萊因哈特不由得細細想起。他並不是自憐自己身世才這樣想的。事實上他手握著戰爭和政治兩根繩索毫不鬆懈地直往高處爬。和對手楊威利比較之下萊因哈特在勤勉的持續性方面遠勝過他所以常常責無旁貸地把需要他下判斷的政戰兩方面的工作放在他隨手可及的範圍之內。

    或許偶爾該休息吧。當身體不好的時候精神上的活力也會受到影響。就算勉強撐住仍然照常思考、下決斷也不可能有健康的成果。再焦急也是沒用的。「今天……可能的話明天也請好好休息。這是最普通但也是最有效的治療方法。」

    接受醫師忠告的萊因哈特好好地睡了一覺接近正午的時候醒來他想喝水便按了枕頭旁的對講機按鈕。

    燒沉睡這種情形對萊因哈特來說。已經足足有七年不曾有過了小時候他常常燒每次都是姐姐安妮羅傑無微不至地看護他。有時候其實是沒什麼熱度可是他為了享受姐姐把手抵在他額上的那種陶瓷似的冰涼觸感而常賴在床上不願起來。「只有一點熱。如果你想睡就睡吧!反正待會兒你就膩不住自己爬下床來了萊因哈特呀……」

    姐姐說得沒錯。中午前他還覺得溫軟的床鋪很舒服可是當姐姐餵他喝過蔬菜湯之後那渾身充滿勁道的肌肉便想舒展舒展了這個時候他就得煩惱該怎麼找個藉口才能下得了床……。

    把水晶水壺和杯子放在托盤上送進來的是一個普通的幼校學生不過萊因哈特對他那棕色的頭以及綠色的眼珠還有印象。萊因哈特以視線詢問這個叫艾密爾·馮·齊列的少年恭敬地奉上一杯水隨後深深地敬了個禮。「瑪林道夫小姐吩咐我來照顧閣下。」「你懂醫護知識?」

    萊因哈特有意逗他少年卻一本正經地反應。「我父親以前是醫生。當我從幼校畢業之後也想進軍醫學校就讀。」

    萊因哈特注意到少年使用了過去式。「那麼令尊呢?」「三年前戰死了。他是巡航艦的艦醫在亞姆立札會戰時隨船艦一起粉身碎骨了……」

    少年的口氣顯得極為平靜。「不過閣下已為我報了仇了。您在亞姆立札會戰中擊滅了叛亂軍……連同家母的一份心意一併在此謝過。」

    一口氣喝完了滿滿一杯水之後萊因哈特以柔和的聲音說道。「趕快拿到軍醫的資格因為我要你成為我的主治醫生。」

    感激的情緒使少年的眼珠閃著耀眼的光芒。艾密爾紅著雙頰對著自己憧憬的對象-年輕而美貌的獨裁者誓要努力用功。大概沒有其它的情緒可以像「憧憬」之情一般成為一股強烈的原動力驅策著年輕人吧!

    醫師和奇斯裡上校一起走進室內針對疲勞和燒的關係重述那一段沒有獨創性的意見之後用噴霧式注射器為萊因哈特注射了退燒劑及營養劑。站在一旁睜著黃玉色眼珠看著的奇斯裡上校似乎也表現出了對主人的忠誠。當然如果醫生有任何輕舉妄動奇斯裡就會立刻加以射殺。

    萊因哈特又睡了他做著斷斷續續的夢。先是姐姐以被納入後宮前的樣子走進他的夢園中。她穿著樸素但潔白的衣服為萊因哈特烤洋蔥派……洋蔥派的香味消失之後只見在遼闊的星空背景下紅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露出了他的笑容。萊因哈特在滿懷思念之下不禁脫口說出話來。「如果你還活著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只要讓你擔任遠征軍的總指揮我就可以在帝都專心內政了……」

    在盡情地吐露了心聲之後萊因哈特從睡眠的國度中醒來了。當他眨眨眼簾以穩定視線同時毫無意義地喃喃自語時薄薄的窗簾對面有人影晃動著並出聲應答。萊因哈特想起了床邊一直有個叫艾密爾的少年服侍著。「我沒事。」金的年輕獨裁者回答道不過他現自己額頭和脖子上都是汗水便要少年為他擦拭。少年在謹慎地實行命令之後猶豫地說著一些祈禱戰爭獲勝之類的話。「別擔心艾密爾。如果能力相當就由運氣來左右勝敗。我除了有自己的運氣之外還有從朋友那兒來的好運。這個朋友不僅給了我好運還把他的生命和未來都交給我了。」

    萊因哈特在這一瞬間閉上了眼睛。是某一種無形的因素使他如此。「我有著兩人份的運氣所以我不會輸給楊威利的你放心。」

    萊因哈特所擔負的責任不只是針對一個人。他負起的責任是對二ooo萬名遠征的將兵和二五o億個帝國人民。可是在這個時候對萊因哈特而言最重要的是讓眼前這位少年感到安心。金的年輕人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銀河的歷史,又翻過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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