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謀篇第六章作戰名「諸神的黃昏」
Ⅰ
「一億人一百萬艘規模。」
自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對自由行星同盟和「銀河帝國正統政府」出措詞強烈的「宣戰公告」以來這句口號便在帝國軍腦部之中私下流傳開來。在「用武力加以懲罰」的聲明背後沒有軍籍的平民階級青年紛紛自願離開工作崗位或學校競向各地的軍隊徵募事務所報名。在這些人之中兵役期滿返鄉後卻又希望重回軍旅而捨棄平穩生活者比比皆是。
因為萊因哈特已成功地結合了平民階級對高登巴姆王朝的門閥貴族專制統治長期累積下來的不滿和憎恨以及對自由行星同盟重新燃起的同仇敵愾。「打垮門閥貴族的殘黨!絕不容許他們再復活!保護平民的正當權利!」「打敗與門閥貴族狼狽為奸的共犯-自稱自由行星同盟的傢伙!」
後者的聲浪在產生的同時即開始急成長一周過後掀起高潮性的驚濤駭浪氣勢堪與由來已久的前者匹敵。萊因哈特與這股旋踵逼至的浪潮固不無關係但他並沒有助長其聲勢的壯大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出「宣戰公告」之後萊因哈特並沒有直接進行廣泛宣傳促成平民們群起傚尤;若他大力作這種煽動那麼如同主動與被動的累進互動效果自由行星同盟勢將被動地在無可選擇之下決意與門閥貴族連袂合作到底而且更主要的是他也必須小心翼翼以免暴露出本身牽涉進誘騙皇帝計劃中的事實。「國民們!起來吧!」-對於這一類的煽動行為萊因哈特一概不予考慮也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平民們本身即具有憂患意識了。他們最害怕者莫過於一度到手的社會、經濟上的公平權利再次被剝奪以及騎在他們頭上達五世紀之久的特權階級再度抬頭。
許久未曾露面的帝國軍上將奈特哈爾·繆拉再次出現在高級軍官俱樂部「海鷲」是在進入九月後的第一個禮拜六。這天早上好不容易結束了醫院的療養生活繆拉即第一時間趕往萊因哈特的元帥府報到領取早已為他備妥的現役復職命令後便到俱樂部與多位同事們聚。在帝國軍上將以上的幹部中除了萊因哈特最年輕而且又單身的人就是他了所以他並不需要急著趕回官舍。「抱著醫院的床睡覺我已經受夠了!不好意思!讓各位擔心了……」
繆拉向著自撲克牌桌上站起來相迎的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露出笑容。疾風之狼向俱樂部的服務生-一個幼校的學生-點了咖啡後連忙請繆拉入座。「總算出院了最近街頭巷尾常可聽到『一億人、一百萬艘規模』的議論。」「為數是很可觀不過有可能真的動員起來嗎?」
繆拉一面坐下一面說道羅嚴塔爾的金銀妖瞳閃閃生光。「……量的方面是有可能!但是在機能運用上就另當別論了。先碰到的問題是-補給要餵飽一億人並不簡單啊……」「想起來是很簡單做起來就不簡單了!」
米達麥亞深表同意道。常常身處前線作戰飽嘗補給屢屢拖延甚至中斷之苦的他們深諳紙上談兵不切實際的道理。有時侯往往是生產計劃達成了卻由於欠缺輸送計劃使得堆積如山的糧食在後方屯置以至腐爛也運不到前線來面對這種現象他們的憤怒與遺憾是任何筆墨不足以形容的。因為礙於物資短缺他們只得放棄辛苦修築的據點無功折返。
閒談不多時羅嚴塔爾起身向兩位同事告辭目送著他那消失於門口的瀟灑身影繆拉對疾風之狼笑道:「羅嚴塔爾提督好像又有新的女朋友嘍!」「可能吧!」
米達麥亞苦笑參半地答道他的內心實在百感交集。
就行為表面上看來羅嚴塔爾堪稱是獵艷高手不過說也奇怪他有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習慣那就是絕不同時與兩個以上的女人交往。他的戀愛史上沒有一次是長久維持的但當他與一個女人交往的時候這個金銀妖瞳便不會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或許是因為如此吧被他無情拋棄的女子一時之間還兀自深信他的心依然是屬於自己的更有許多女人因而對他毫無怨言、死心塌地令其他男子嫉妒不已卻只有望而興歎的份兒!「羅嚴塔爾又換女人了!」「這麼說來不就一個月換一個嗎?」
這類對話經常在同事之間流傳。「藝術家提督」梅克林格在日記中寫道「年年歲歲花相同歲歲年年人不同。」不乏譏諷之意。當然對於他人的諷刺和批評羅嚴塔爾並不放在心上。雖然米達麥亞知道這位朋友的好色是在差點被母親挖出右眼的可怕境遇下造成精神創傷所引起的但他並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這件事處事一向明快俐落的他一碰到有人談及朋友的風流韻事時也只好含糊帶過:「羅嚴塔爾固然不該但迷戀他的女人也有錯啊!」「說起女人吶為什麼在打雷或颳風時她們常常會抱著枕頭不放呢?」
有一次羅嚴塔爾一臉認真的問道被這麼一問米達麥亞幾乎招架不住。「大概是她們害怕吧!」
也只有這樣回答了但羅嚴塔爾卻不以為然。「那抱我就好了幹嘛抱枕頭!她們覺得抱枕頭有用嗎?」
雖然明知這種現象沒有合理的解釋可循但就像用兵一樣金銀妖瞳的青年提督仍固執於對合理性的要求。「女人就是這樣!問我為什麼也是自問因為我也不知道!」
米達麥亞投降了。表面上推得一乾二淨但若以交往的女子人數來看的話他遠遠比不上羅嚴塔爾只是他已有結婚成家的紀錄但這時的羅嚴塔爾對已婚者的權威結論並不信服。「不要說大話噢!你對女人又有多少認識!」
這句話一出口氣壓立時開始下降。「我認識艾芳瑟琳艾芳瑟琳是個女人!」「老婆不算在女人之列!」「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放下盛著黑啤酒的大杯子羅嚴塔爾壓低嗓門道:「成天艾芳瑟琳長艾芳瑟琳短的!被一個女人綁住!還會快活的起來嗎?自己的世界變得那麼窄小有何樂趣可言?真搞不懂哪!」
這就是人稱「帝國雙璧」之間的對話!不免令人頗覺有失大將風度最後兩人似乎是大打出手了。說是「似乎」其實是兩人的記性有問題目擊者也三緘其口第二天當全身上下的傷處疼痛不堪時兩人也只有勉強為各自的疼痛各找說辭了……。「羅嚴塔爾提督獨佔資源害得我們只有望著美女乾瞪眼的份兒!」
繆拉的語氣毫無惡意幼校的學生端來咖啡他輕啜著。據說中尉時代的繆拉曾有過一次慘痛的失戀經歷但他只是一笑置之表現得出奇的冷靜冷靜得不像他那個年齡該有的反應這個傳聞無從辨別是真還是假。無論如何在往後這位將被稱頌為「鐵壁繆拉」的青年也有著與戰場上不可一世之名大異其趣的一面。
第六章作戰名「諸神的黃昏」
2
九月十九日元帥府召開最高作戰會議出席者有十七位。
銀河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元帥、席副官修特萊少將、次席副官流肯上尉、秘書官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三名一級上將-巴爾·馮·奧貝斯坦、奧斯卡·馮·羅嚴塔爾、渥佛根·米達麥亞十名上將-瓦列、繆拉、法倫海特、魯茲、克斯拉、畢典菲爾特、梅克林格、斯坦梅茲、雷內肯普、艾齊納哈。
克斯拉身為帝都治安的總負責人曾因皇帝被挾持一事遭到指責被處以申誡和減俸以及暫時的禁足處分。現在隨著處分解除他終於可以在公開場合中露臉了。
帝國軍的全宇宙艦隊已進入第一級出動準備狀態只待羅嚴克拉姆元帥號施令二十四小時之內為數達十五萬艘大大小小戰艦的龐大艦隊就能出現在奧丁的上空。
萊因哈特優美的修長身姿昂然入座提督們同時行禮致意此時他那如同獅子鬃毛般的金閃耀著黃金般的光采。「今日召集眾卿於此是想就以武力懲戒僭稱自由行星同盟之叛徒一事聽聽各位的意見。」
萊因哈特作了如此的開場白後語氣淡然地說明了自己的計劃。「我先說說自己的腹案。這次和以往直接攻擊伊謝爾倫要塞的戰略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我軍將經由費沙迴廊直取同盟領土。費沙將放棄政治及軍事上的中立地位歸屬我方陣管。」
半晌之後會議室內一陣無聲的騷動萊因哈特看看大家舉起一隻手來做了個手勢。
提督們的視線集中望向門口他們的個性從各自的表情上流露無遺。
緊隨素有「貓」及「豹」之稱的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親衛隊長-姜塔·奇斯裡上校背後出現在提督們眼前的赫然竟是費沙駐帝國的高等事務官-尼古拉斯·博爾德克。「這個人將協助我們。當然並不是毫無條件的。」
對大伙介紹了博爾德克之後萊因哈特收斂了嘲諷的口吻補充說道。萊因哈特已和這個老謀心算的事務官簽訂密約。合約內容是博爾德克將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使帝國軍得以順利通過費沙迴廊而條件是萊因哈特必須遵照博爾德克的要求放逐現任的自治領主-魯賓斯基並支持博爾德克繼承其寶座。萊因哈特雖然未言明這些細節提督們已能大致瞭解了。「也就是說他要出賣自己的祖國嘍?」
畢典菲爾特直截了當地說道完全顯露出自己對博爾德克的反感與不信任心態。事務官感覺到他的敵意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所言甚是!但我出賣的僅是費沙形式上的獨立這種形式上的獨立對費沙的存在並無實質的意義和價值。拋開無用的形式費沙會變成更為豐足的實體。」「話倒說得挺漂亮的嘛!那麼出賣親人、背叛朋友也都有充足理由嘍!」「夠了!畢典菲爾特!」
金的帝國宰相冷靜地制止了這員猛將毒辣的舌鋒。「若是沒有他的幫助我軍要通過費沙迴廊會有不少麻煩。對於他的幫助我方自應有所報酬因此當以禮相待。更何況今日邀集眾卿是想聽聽各位的意見羅嚴塔爾你認為呢?」「依下官之見我們不應完全相信狡猾善變的費沙人。」
被指名詢及的羅嚴塔爾態度嚴肅但語氣平靜地陳述了自己的主張。「通過費沙迴廊進攻同盟領域萬一他們突然改變主意封鎖迴廊我軍將成甕中之鱉孤立無援。且不談補給和通訊我們連迴廊的地理情形都不瞭解這個風險未免太大了!」
甫說畢畢典菲爾特立刻反駁道:「羅嚴塔爾一級上將的顧慮固然沒錯但是如果費沙膽敢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我們可以用武力立刻還以顏色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啊!」「您是說在費沙迴廊調轉艦隊回頭?」「是啊!費沙的武力太弱了不足以構成威脅我們可以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當我們回過頭來時同盟軍若乘勢從背後挾擊怎麼辦?這樣做對我們的處境非常不利呀!雖然或者未致於會釀成失敗但造成不必要的犧牲是難免的!」
主張慎重論的軍人往往會被人譏刺為膽小鬼但帝國全軍卻沒有人會如此指責羅嚴塔爾。畢典菲爾特儘管有所不滿終究緘默下來其他的提督也沒有附和任何一方。萊因哈特開口說道:「羅嚴塔爾說得有理但就基本構想而言我已決定要通過費沙迴廊進攻同盟領域。若是僅僅設定伊謝爾倫迴廊是唯一的一條進攻路線會嚴重縮小了戰略上的可選擇範圍這不正重蹈了過去同盟軍以官兵屍體鋪設伊謝爾倫迴廊的愚昧行徑嗎?通過或不通過費沙迴廊決定權在於人類本身不是自宇宙自古以來的法則。同盟軍那班烏合之眾要怎麼想就由他們去吧。我們沒有義務和他們奉行相同的想法。至少通過費沙迴廊這個方法必會使敵軍大出意料之外單就這一點來看已遠勝其它策略一籌了。」
環視在座的人他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接著說道:「所以先就如大多數人預期中的一般揮軍直指伊謝爾倫迴廊。兵員將比今年春天坎普和繆拉所率領的兵力更多不過我要事先聲明這只是表面作戰!」
萊因哈特白晰的雙頰氣色旺盛只要事情非關乎政略或陰謀而與戰略及戰術有所牽連時這位年輕的戰爭天才便會不知不覺流露出振奮昂揚的神態。「當同盟將注意力集中在伊謝爾倫迴廊時我們再暗中動主力一舉突破費沙迴廊進入同盟領域。楊威利人在伊謝爾倫要塞同盟軍的其他兵力、其他將帥都將不足為懼!」「閣下說得沒錯不過……」
疾風之狼歪歪頭。「問題仍在於楊威利。我們必須考慮到他有可能察覺到我方主力大軍的動向進而提前離開伊謝爾倫遠道趕來迎擊我軍的主力啊!」「那時負責表面作戰的我軍就突破伊謝爾倫迴廊配合主力前後夾擊楊威利讓他成為民主國家殉道者!」
萊因哈特精神抖擻語音抑揚頓挫。大多數的提督都點頭表示贊同唯有奧貝斯坦一語不地盯視著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時羅嚴塔爾開口說道:「最後的結局會如此圓滿嗎?」
面對這位年輕貌美的獨裁者這種質疑的說法未免過於大膽了。渥佛根·米達麥亞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快的交替著一反過去的豁達明朗他的動作顯得憂慮而緊張不過似乎沒有人現他的神色有異。「卿放心我會讓這策略順利進行下去的。」
不知是否意識使然萊因哈特以溫和的語氣回應了羅嚴塔爾的問話秀麗的嘴角浮現水晶柔光一般的微笑。從過去到現在即使是對萊因哈特心懷敵意、否定其才能的人也無法抗拒這種充滿魅力的笑容。「……希望如此!」
金銀妖瞳的青年提督也報以微笑回答道。米達麥亞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卡爾·古斯達夫·坎普死後不久羅嚴塔爾曾在言語間透露出對於萊因哈特的不信任感令在場的米達麥亞大為吃驚。後來雖然他解釋那些話是酒後亂語而米達麥亞也表示諒解但米達麥亞的心中卻一直迴盪著一般莫名的不安。羅嚴塔爾討厭在心中存有芥蒂他更厭惡讓別人知道這一點。羅嚴塔爾總喜歡在適當的時機和場合下語不驚人死不休。「不知作戰名稱是什麼?」
問話的人是繆拉。萊因哈特俊美的臉龐上泛起會心的笑容他用手撥撥前額如金絲般的頭語調曼妙如音樂地答道:「……作戰之名是『諸神的黃昏』。」(注:這是華格納的歌劇之名,又叫做眾神的沒落日.在北歐神話中,這是眾神與巨人族的交戰之日,結果眾神大敗,大地化成火海,貫通宇宙的世界樹也被烈焰包圍,終於轟然倒下,世界滅亡了-這就是北歐人想像中的世界命運.)「諸神的黃昏!」
提督們沉吟般地喃喃自語一股難以言喻的顫悚感傳遍全身直透精神的最深處強烈搖撼著。這些身經百戰的猛將們不約而同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似乎浮現出一幅壯麗的幻象-燃燒殆盡的恆星以及與其休戚與共的行星文明之餘光。
這個作戰名自萊因哈特的口中說出來提督們再也想不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哪些命名更適合此次作戰不!他們甚至覺得由於這個命名的產生作戰的成功已是指日可待的了。當然這只是瞬間的錯覺在沙場上幾經出生入死的他們深知橫在前面的路途必將艱困無比神色間因而立時轉為嚴峻。但不可否認的作為亂世的武人聽到如此一個作戰名都難免會挑動起潛伏在他們體內那種勇往直前的銳氣和豪情。
提督們相繼朗聲要求主君讓自己參加此一壯大的作戰行動。因為令武人最興奮者莫過於在戰術上取得優勢之前先踏出戰略勝利的第一步。再者立國已達二世紀半的自由行星同盟誰能為其歷史劃上句號誰便能名垂千古。
第六章作戰名「諸神的黃昏」
3
提督們和博爾德克退出之後只剩總參謀長-奧貝斯坦一級上將一人他針對下次會議所要討論的各種細節問題加以一一確認。「對於博爾德克這種人不能抱有過高的期望啊宰相閣下!」
萊因哈特揚了揚姣好的雙眉。「可是博爾德克至少比費沙的黑狐-魯賓斯基容易應付多了!」「您說得沒錯。不過有另一個問題必須加以考量也就是關於博爾德克是否有足夠能力駕馭費沙之事他雖不至於無能但也僅止於輔佐的能力而已充其量不過是借黑狐之威橫行一時的小人罷了!」「你的意思是說他沒有立於千萬人之上的器量?」「器量太大也不行我是指他如果連平息己方陣營中不平份子的能力都沒有的話那就只會扯我軍的後腿了。」
萊因哈特對於總參謀長的悲觀論調付之一笑。「這樣不是很理想嗎!試想如果他沒能安撫民心為了恐固自己的地位和權力勢必會瘋狂鎮壓反對的人如此一來費沙所有的憎惡和反感將集於他一人身上屆時我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名正言順地解決他如同處理掉一件舊道具一樣這對我們佔領費沙豈不事半功倍?而且這麼做是絕對不會引起反對聲浪的!」「……原來如此閣下早已有如此打算了。」
義眼的總參謀長此時毫不掩飾地表露出心中的讚佩之慨。「真是失禮了屬下也再無其他顧慮了就請依照您的意思行事吧。」
對於奧貝斯坦的滿腔讚佩貌美的帝國元帥毫不引以為意他進一步的思索著。「或許在征服自由行星同盟時也可以使用這一招你認為呢?總參謀長。」「您說得極是。」
奧貝斯坦點點頭。「企圖依仗新銀河帝國的權威和武力為後盾覬覦舊同盟領總督之位者必大有人在!建議您應盡早挑出人選來。」
對於總參謀長的這番話萊因哈特默不作答只輕輕地頷示意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像-
那就是楊威利。同盟軍智慧最高的年輕大將年紀輕輕便建立卓然功勳的軍人其功績和才能往往招致小人嫉恨儘管他似乎不在意目前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但當酬以新帝國的同盟領總督之位時他還能對那個民主國家保持高度的忠誠而絲毫不為所動嗎?這的確是個最耐人尋味的問題。
自己的命運絕不可任人擺佈應該去支配他人的命運-自從年少時代自己最鍾愛的一切被剝奪了之後萊因哈特便一直這麼認為。直到現在這種想法也未曾稍有改變。
但是他一心一意消滅帝國的門閥貴族和征服自由行星同盟將所有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其所持的理由還有很多。
即將誕生的羅嚴克拉姆王朝不能只自滿於為宇宙帶來統一與和平羅嚴克拉姆王朝的治世必須比帝國的高登巴姆王朝時代更公正比自由行星同盟更有效率。至少不能將國家大權交給只會炫耀血統與家世的大貴族公子哥兒們也不能將權力交給光會以辯舌和利誘愚弄人民的煽動政治家!
而對於楊威利這樣的男子應該提供足以使其充份揮其才能的環境只是不管集聚多少個才智卓絕的人才也無法彌補去年失去紅摯友的遺憾這一點萊因哈特比任何人都清楚。
希爾德也就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對於萊因哈特的戰略尤其是政治策略仍有一些不明白之處因而兩人私下研商。「我們和自由行星同盟之間真的沒有和平共存之道嗎?」
這不是疑問也不是想加以確定希爾德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對方的回答也一如所料:「是的!是他們自己主動關閉了這條路的。」
萊因哈特應道或許自己也注意到這種過於武斷的否定語氣他追述事態般地進一步補充說道:「假如他們真是一流的馬其維利主義者那麼他們就不會因為自己是奉行民主主義而執著於皇帝是個可憐的小孩這種感情層面的束縛了!假如他們將皇帝和誘拐者一併遣返就目前而言我並不能在外交和軍事上隨便策動任何對他們不利的行動。事實上是他們自己簽下死刑執行書的。」
萊因哈特認為當國家權力為二流以下的馬其維利主義者所壟斷之時也必是亡國之兆顯現之時。在歷史洪流的流向中有必然的因素也有偶然的因素。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論是高登巴姆王朝抑或自由行星同盟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都種下今日「氣數將盡」的惡果而就在這個時候反映出歷史的流向對這一切作出了結的人-萊因哈特出現了這種想法應該不過份吧!只是萊因哈特無法忍受自己只是歷史潮流的一個表象的想法他是按照出自於己身的意願消滅高登巴姆王朝和自由行星同盟使人類社會從五世紀前的怪物-魯道夫·馮·高登巴姆的頑強符咒中解脫出來的。但是即使如此……「伯爵千金……」「是!羅嚴克拉姆公爵。」「你認為我的手段毒辣嗎?」
希爾德一時之間無以為對而注視著伯爵千金的冰藍色眼睛卻是一派認真。「如果我說不會閣下會很高興吧?」
猶疑了一下才這麼回答希爾德當然知道這並不是萊因哈特想聽到的答案。年輕的公爵端整秀麗的臉上流露一抹苦笑。「我非常感謝你!瑪林道夫小姐。真的!那個時候即使我本人趕到山莊姐姐也不會見我的。多虧有你設法相勸姐姐才肯答應接受護衛。」
看到眼前這位年輕人沉緬於往日的情懷流露出率真的感情希爾德不禁覺得他和那個霸氣的萊因哈特簡直判若兩人啊!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這個問題似乎問得有點幼稚不應該這麼問的。只是希爾德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哪一個他才是他自己所喜歡的呢?「就算姐姐不高興我也不能再走回頭路了。如果我退出征服世界之路又有誰能夠統一宇宙恢復和平的秩序呢?難道要把全人類的未來交給逆料難卜的自由行星同盟或執迷於舊體制的反動份子?」
這種說法似乎是想讓別人明瞭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出自正當的理由。萊因哈特想到這一點立刻感到一陣嫌惡。他那冰藍色的瞳眸泛射出銳利而強烈的光芒再度恢復了支配二五o億人民的獨裁者神情。「明天宣佈廢立皇帝!」
萊因哈特揚聲下令道。
七歲的皇帝-艾爾威·由謝夫二世將被剝奪帝位由貝克尼茲子爵的女兒-誕生甫八個月的卡洛琳繼位為女皇。她是高登巴姆王朝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位皇帝可能也是最後一位皇帝了。
萊因哈特可以想像當舊體制派的殘黨獲知他立一個嬰兒繼任帝位時那種憤怒和憎惡已極的情景。「那個金小子胡作妾為不說竟還如此冒瀆權威和傳統!實是大逆不道之至!」諸如此類的攻訐將交相而至甚至有可能進一步燃起他們報復的火焰。然而他們口口聲聲強調的所謂「權威」和「傳統」卻不過是五世紀前魯道夫·馮·高登巴姆所一手構築的空中樓閣而已。
當支撐這個樓閣的兩大支柱-政權與暴力消失時樓閣自然也將土崩瓦解了。對於舊體制派所抱持的錯覺萊因哈特一方面感到不解一方面又覺得可悲。
第六章作戰名「諸神的黃昏」
Ⅳ
海德裡希·朗古在二年前晉身官界要階擔任內務省社會秩序維護局的局長專事檢舉政治犯、思想犯、國事犯監視並箝制言論活動進而干涉教育及文學界。在他任局長期間作為帝政內部權威專制主義的支柱他無時無刻不渴望掌握更強大的權力以擴充權限進而躋身內務尚書之位。
後來在羅嚴克拉姆新體制確立期間朗古以舊勢力派重臣之身卻能倖免於難理由有二。其一他在秘密警察的領導方面確有才能不但精於情報收集甚至握有許多貴族的相關資料。其二這個男子具有職業性的意識和忠誠自過去的主人(「飼主」-這是米達麥亞等人充滿嫌惡的叫法)也就是那些大貴族們沒落之後他便自然而然地表示了侍奉新主人的意願。
萊因哈特廢除了社會秩序維護局朗古固然大失所望但對本身能力信心十足的他卻仍決意堅忍到底。等待太陽再度升起掃除他前途的陰霾。
他的忍耐終究使他得到回報而且這份回報比他預期中的來得更早。那些把謹慎視為本身任務之一的憲兵們將他從軟禁的官捨中放出來並帶他至奧貝斯坦一級上將的辦公室。
朗古實在太幸運了因為在奧貝斯坦嚴密周延的調查下仍然找不到他濫用職權、中飽私囊的證據。在舊體制時代的重要人物當中他以行事獨特而聞名私下行為沒有缺點連門閥貴族們也視他為古怪的人他這個社會秩序維護局局長也因此而蒙上一層神秘色彩令人難以捉摸。由於他忠於職守勤奮有加因此被冠上「獵犬」的封號。
冷冷注視著他的奧貝斯坦是否在壓抑內心那極為貧乏的幽默感就令人無法下斷言了。乍見外表實在看不出來海德裡希·朗古是一個能力與實績兼備的男子。未及四十歲;褐色的頭已褪去昔日的光澤勉強地附在兩耳旁;黑色的眼珠又大又靈活轉不溜丟;嘴唇又紅又厚但嘴形卻很小;個子不高頭倒是很大;全身肌肉達連外露的皮膚也紅潤而富有光澤。
海德裡希·朗古給人的視覺印象有如剛餵飽母奶的健康嬰兒凡具有健全想像力的人幾乎都無法將他的外表和他的職務聯繫起來。一般說來秘密警察的頭子應該具有冷峻、陰沉的外表這就是為什麼人們難以接受他那形象的原因。
而更令人覺得不搭調的是-他的聲音。這樣一個男子出的聲音該是「猶如小孩那般尖銳」具有一般想像力的人都會先有這種心理準備吧。但是事實上自朗古口裡出的聲音是一種極端莊重沉穩的男性低音聽起來恍似古代的宗教指導者在信徒們的面前對著天上的唯一的神禱頌一般。那些心懷不軌、不將他放在眼裡的人還有那些滿心以為會聽到幼兒般的聲音而暗自竊笑的人當面對此一事實時所承受的打擊與震撼也愈大。所以朗古的容貌和聲音反而成為他識破對方意圖、為自己製造有利立場的詢問利器。
然而現在坐在朗古眼前的是裝著電腦義眼、投射出無機質冷酷無情視線的男子而且這名男子還具有向帝國宰相羅嚴克拉姆公爵報告他是否值得寬恕的權力。「總參謀長閣下我的看法是無論披上何種外衣真實的政治只有一種!」
朗古表明自己的主張奧貝斯坦評量著朗古話中的內容。「哦?是哪一種?」「由少數支配多數!」
朗古的聲音聽來宛如在向上帝陳述真理和事實只可惜沒有管風琴的伴奏。不過此時此地的奧貝斯坦掌握著他的生殺予奪大權光憑這一點奧貝斯坦對於朗古而言實無異於上帝了。因此他在表明自己的誠心之時也不敢過於放肆。「民主共和制主張在自由意志之下由多數支配關於這一點你又有什麼看法呢?」「若把全體當作一百過五十一以上達成一致意見時另外四十九以下就必須服從這就是以多數支配。但是按照這種思想當多數分裂為若干小集團時在這五十一當中只要有二十六以上贊成就足以控制這五十一從而支配全體的一百了如此類推下去實質上也是少數支配多數。當然這只是一個樣式化、單純化的例子不過從這裡也可看出主張以多數人支配的民主共和體制是何其空洞和虛偽聰明如閣下您不用我多說也應該知道的!」
奧貝斯坦無視於朗古有意無意的恭維他和主君萊因哈特一樣都不喜歡他人的奉承阿諛關於此點連討厭他的人也都知道。雖然碰了一個釘子朗古並不引以意繼續說道:「既然政治的實質是由少數支配多數所以我認為為使政治得以安定絕對不能缺少像我這樣的人。」「你是指秘密警察組織?」「我指的是治安維護體系的管理者。」
朗古的措詞經過巧妙地修飾但奧貝斯坦完全無視於對方的自我美化。「對於執掌大權者而言秘密警察或許是非常方便的工具但其存在往往成為眾所憎恨的對象。由於你過去擔任社會秩序維護局的負責人因此前一陣子維護局被勒令解散時有許多人要求處罰你其中包括開明派的卡爾·布拉格。」「布拉格的事有待商榷而我一心只對朝廷效忠從未曾假借行使職務之便達到追求個人利益之目的。如果我因為無私的忠誠和勤於職守而遭受處罰對羅嚴克拉姆公爵而言除了有損他個人的威信之外並不會帶來什麼好處。」
善意忠告的外衣下隱藏著威脅的甲冑。他無非是想指出一味追究他過去的罪行或者該說一味追究社會秩序維護局過往的種種在此同時自己也得三思不是嗎?「羅嚴克拉姆公爵本人似乎也並不十分歡迎你這種人哦……」「我知道羅嚴克拉姆公爵堪稱偉大的戰士天生具有騁馳戰場征服宇宙的才能和氣概!但是有時候一句流言可以勝過一萬艘大艦隊未雨綢繆的防禦足以匹敵強大攻勢。我只希望羅嚴克拉姆公爵及總參謀長閣下能明察秋毫並從寬處置。」「我倒是免了至於羅嚴克拉姆公爵你打算用什麼來報答他的寬宏大量呢?這才是重點所在。」「這是當然的!我會付出絕對忠誠竭盡所能為公爵的霸業貢獻自己綿薄之力!」「說得好!不過社會秩序維護局已經解散沒有理由再次重組。為了不落人口實避免被批評為開明政治在開倒車必須考慮換個名稱或做點改變。」
聽到這番話朗古健康紅潤的臉上益顯出光采他以充滿魅力的低分貝音量意氣風地連忙說道:「既是如此不必總謀長操心讓我來想想好了!」
審時度勢的歌劇歌手適時表了他心中早已擬妥的演辭:「國內安全保障局-怎麼樣?這個名稱聽起來是不是不同凡響?」
義眼的總參謀長只是略略點了點頭看來似乎沒有引起他多大的興趣。「舊酒裝新瓶!」「我會讓酒也完全變新的!」「好吧!那你就好好幹吧。」
……就這樣從舊體制的社會秩序維護局局長到新體制的國內安全保障局局長朗古為自己塗上了不同的顏色。「諸神的黃昏」作戰計劃即將動帝國軍的最高幹部們已暗中密鑼緊鼓地開始準備但是與費沙合作之事仍使羅嚴塔爾感到憂心忡忡他最親密的戰友再次注意到這點:「羅嚴塔爾閣下真是杞人憂天啊!」
米達麥亞露出笑容取笑他道。
不過畢竟對方不是單純的小姑娘而是費沙的老狐狸啊!對他們心存懷疑也是人之常情。米達麥亞曾經想過一個方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取得軍事勝利使費沙沒有設計陷阱的餘地。但是萬一失敗的話就會成為羅嚴塔爾所說的「孤軍」了。「那麼一來就必須在當地搜集官兵們足以餬口的食糧。即使作戰成功也免不了會被冠上「掠奪者」的污名吧!」
米達麥亞自己愈想愈不痛快未來的遠景真是缺少明朗感啊!「如果是作為『征服者』被人討厭還無所謂;但如果淪為『掠奪者』遭人瞧不起的話可不是一件教人愉快的事啊!」「話說回來也要當地有掠奪的物資才行哦!對方若像我們前年一樣地採用焦士戰略可就糟糕了!還記得那時的同盟軍有多狼狽淒慘吧。」
無論使用何其美麗的辭句來宣傳自己的正義只要親眼目睹到軍隊燒殺搶掠的事實民眾是絕對不會容忍征服者的。為達到軍事目的一時的破壞或許還能得到寬容但若欲使征服和佔領展為永久的統治那麼在一開始就要小心謹慎若任意妄為而招致民眾強烈反感將會對以後大大不利。「……但是關於這一點我們再怎麼說也沒用羅嚴克拉姆公爵已經決定了呀!」
奈特哈爾·繆拉客氣地暗示他倆不必再枉費心思了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因而點頭同意就此收住這場沒有結果的討論把話題轉到實務的工作上。但與此同時羅嚴塔爾卻從繆拉的話中觸通了一種想法。「遵照羅嚴克拉姆公爵的決定是嗎?……」
金銀妖瞳的青年提督在心中暗忖道。在內政方面金的年輕帝國宰相勵精圖治之名流傳四方至少和門閥貴族時的舊體制相較之下萊因哈特的治世是公正多了。將來他對敵國的百姓也會維持這份公正嗎?
羅嚴塔爾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只要佔據一個階梯就不會放過下一個階梯以更上一層樓這是屬於亂世梟雄的資質。打倒上級取代他的位置這份不甘居於人下的野心約自一年前開始便已在他的內心深處作動不已。然而這並不是癡心妄想他確有成為一個霸主的器量和才能假使一直沒有機會而且事實也證明萊因哈特的力量和運氣的確在羅嚴塔爾之上那麼他才會斷然死心放棄追求至高寶座的企圖。但前提是萊因哈特必須能夠由始自終證明他自己才是唯一足以稱霸的人如果他沒能及時證明白己的能力屆時……。
第六章作戰名「諸神的黃昏」
Ⅴ
帝國軍大規模出動之日迫在眉睫這項情報66續續透過各類管道和途徑傳至費沙但大多數人的反應冷淡完全是事不關己的樣子。過去他們還會以一副局外人的口吻嚷道:「哎呀!又來了!」現在他們連嚷都懶得嚷了。連精明狡猾的費沙商人也早已習慣了一個多世紀來三國鼎立的局面他們深信昨天的時鐘明天照樣可以用。在其他人愚笨的殺戮空隙中繼續自己囤積財富的事業-他們胸有成竹的算計著並寄望在各種領域裡-投資、金融、流通、生產等等-大顯身手。至於競技場外舊的遊戲規則已為某些人的意志而改變部分人正在蓄勢待這就非他們所可想像得到的了。
在他們的觀念中和平繁榮的宇宙海洋之子-費沙自治領及其周邊費沙迴廊絕對不會葬送在銀河帝國的軍隊手上自主獨行的費沙商人也不會成為無形牢籠裡的囚虜。的確在過去同盟和帝國兩方也曾多次策劃通過費沙迴廊的計謀但每次都因費沙的巧妙化解而化為泡影不斷排除的結果才造就了今日的費沙。這次自治領主的政府也能夠擺平一切吧!只有這樣的政府才有資格從商人們的所得中抽取稅金。自己只要專心自己的工作-經營、謀生-就行了這是費沙一般市民的想法。
不過現在的自治領主對市民們是不是還保有無私的忠誠就很難說了。不!應該說自第一代的雷歐波特·拉普以來歷代的自治領主便一直為一個問題所苦那就是-應該對費沙的市民還是地球的總大主教效忠呢?直到現在的安德魯安·魯賓斯基終於解決了這個煩惱-因為魯賓斯基將他的忠誠放在第三個方向上也就是他自己。「只就硬體而言伊謝爾倫要塞確有易守難攻的優點而且那裡還有一位同盟軍的最高智將應該可以放心才對啊!至少對同盟那些平庸的政客們而言是如此。」
魯賓斯基正與魯伯特·蓋塞林格談論同盟目前的狀況。「不過這種安心的感覺卻也使同盟腦部失去健全的判斷能力並做了最壞的選擇。過去的成功造成現在的錯誤判斷有亞姆立札會戰的沉痛教訓如今竟又一犯再犯等於是同時剝奪了他們自身的未來這真可以說是最好的前車之鑒啊!」
這個教訓對誰最有益呢?-魯伯特·蓋塞林格在冷笑中忖度著。假使自治領主自以為可以置身事外那麼他將成為歷史的笑柄。因為恐怕他做夢也想不到此時也正是他那鮮為人知的兒子為其父親奮力掘墳的最佳時機不過此刻正忙著掘墳的人似乎不只他一個人。「我對博爾德克事務官的動靜愈來愈有興趣了!』
魯伯特·蓋塞林格的聲音充滿有毒的釘刺值此時際是沒有必要刻意隱藏惡意的。在魯伯特看來博爾德克猶如一個丑角正揮動著自己幾乎不勝負荷的鎬鋤在挖掘墳墓。而自己要做的是設法讓父親看到此一情景可能的話把他們兩個一併推落到這個墳墓中去。「博爾德克這傢伙太早亮出底牌了讓羅嚴克拉姆公爵得到乘勢反擊的機會真是欲則不達。」「沒想到他是那麼無能的人!」
他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責重用無能者的自治領主但魯賓斯基卻無動於衷。「是羅嚴克拉姆公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罷了!博爾德克平事辦事倒是挺認真勤勞的這次失敗只能說是他遇人不淑。可是我沒想到他連最後的階段也搞砸了!」「怎麼處置他呢?」
青年一副惡魔般的口吻問道但對方並沒有回答。魯賓斯基、魯伯特·蓋塞林格、博爾德克這三個人的思想越了空間捲成漩渦糾結難分。
其中誰是最醜惡的背信者呢?實在很難下定論。他們三個人對於「以理想的價格出賣其他兩人」一事在良心上都不會有半點罪惡感這是不言自明的事實。不過對於出賣費沙一事則不得不要在事前考慮再三猶疑難決。就算計上說來費沙的財富、組織和戰略位置是他們未來展的保障掌握住這個關鍵之後就可以坐下來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觀銀河帝國宰相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及地球教總大主教之間所展開的角力遊戲。魯賓斯基話鋒一轉:「……對了!最近那個叫尤里安·敏茲的少尉已經到同盟駐費沙的事務官事務所赴任了吧!」「他好像是楊威利提督最疼愛的兒子不曉得是怎麼個疼愛法!」
魯伯特冷笑成癖比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管如何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黃毛小子成不了氣候的。」「十六歲時羅嚴克拉姆公爵就已經上戰場建立功勳晉身少校階級了。尤里安·敏茲的步伐只比他慢了一些而已啊!」「還不是受養父的庇蔭提攜!」「不過他的確建立了不少功績我可不想犯下將虎子看成貓的錯誤哩!」
魯伯特·蓋塞林格點頭表示同意。反觀自己十六歲時不也已經下定決心排擠親生父親篡奪他的地位和權力了嗎?而且還不時激勵自己要憑真本事把父親不給、不傳的一切給奪回來不是嗎?古代的聖賢曾經說過:「才能是由點而擴張成面的。」只要有了開頭就可不斷擴大成長。野心和慾望也是如此。
魯伯特·蓋塞林格以冷峻的視線利刃般地射向父親寬大的側臉然後立刻移開。魯賓斯基是拋棄他母子的父親也是無恥權力者兩者之中任何一個都足以使他憎惡然而魯賓斯基卻同時兼具了兩者的角色!-
銀河的歷史,又翻過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