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一片,天空中雖有繁星點點,但卻無法穿透黑暗的籠罩,便連月亮也像是害怕的遮住了半邊臉,只留下半彎銀勾露在烏雲之外。
新建的騎兵師駐地內,白天看來還有些精神抖擻的站崗的士兵,此刻也大都去了夢中與周公下棋。
突然,營區內騰起三道黑影,速度奇快,一閃即沒,讓人直以為是見了鬼魅。
不錯!他們確實是鬼!只不過此鬼非彼鬼罷了。那三道黑影正是專精於情報暗殺的魔門三鬼「殺鬼」屠羽、「惡鬼」悉恩、「天鬼」蒼雪。
今夜,是他們首次執行由展凌熹下達,不,應該是由雷彥間接下達的「任務」。黑夜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很討厭,它會讓人覺得心情壓抑,會阻礙人的視線,但是對於魔門三鬼這樣與黑夜為伴的人來說,卻又不同。
藉著黑夜的掩護,三鬼在營區內快速穿行,竟沒有一絲停留。那些崗哨在他們的眼中,更如木(又鳥)瓦狗般形同虛設。
三人各自朝著一個方向潛去,今天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要下手的都是軍官,而且都是比較「高級」的那種,至於以後嘛……就不好說了。
天空中一團烏雲湧過,把僅露在外的半勾銀月也掩沒了,似乎實在不忍看到營區內的這一幕。
微風輕輕拂過營區,剛從帥帳內出去的三鬼又迅速的潛了回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就完成了使命,不愧是此道老手,做起事來點塵不驚,滿營的官兵竟然沒有任何人發覺不妥。
翌日,雄(又鳥)方才唱罷三啼,嘹亮的軍號便響了起來。
懶散慣了的眾官兵罵罵咧咧的起身列隊,準備新的操演。
就在此時,營區內三個不同的方向突然發出一陣陣的驚呼聲,緊接著傳出驚呼的三處一片混亂,並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靈風早便起身,他可以說是一夜未睡。展凌熹的種種如一塊大石般盤踞心頭,他又怎能睡得穩當?此刻正坐在帳中苦思著呢!
忽聽得帳外一陣喧嘩,正要起身詢問,帳外腳步聲突起,緊跟著一名戚派軍官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副……副帥!不好啦!」
眉頭一皺,靈風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軍官喝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副……副帥!」那軍官強嚥了一口唾液,這才艱難的沉下氣來,說道「不知是怎麼回事,今早才一起來,就發現營區內的三根旗桿上吊了一串人。」
「哦?吊了一串人?」靈風聞言一愕,奇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副……副帥!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那軍官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略一沉吟,靈風起身道「走!去看看!」
出帳疾步而行,不過片刻便到營區東首的旗桿旁。
還沒近前,靈風便聽到陣陣喧嘩之聲,心頭疑惑更盛「這些士兵雖是從五大軍團調集而來,雖都是憊賴之徒,但也絕不會如此目無軍紀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不住又問了身旁的那軍官一聲,回答他的卻是一張支支吾吾的尷尬面容。強壓下想要罵人的心情,靈風向前行去。
卻見旗桿旁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士兵,一個個嘻嘻哈哈,伸手對著上方指指點點。
當下抬頭望去,頓時呆住了。
只見那旗桿上吊著幾個人,身上的軍服一條一條的,好像穿著乞丐裝,輕風撫過,數十條綵帶在空中隨風飄揚。這些人的臉上都是被打擊過的青紫,嘴裡還堵了些東西,在初升的朝本書轉載拾陸文學網陽映照下,隱隱的看出好像是襪子之類的物件……
如果此刻有一一九兵團的人在,特別是原來雷彥訓練的那四組人在的話,他們一定會大呼「這做法……好有我們大隊長的風格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
震怒的靈風終於無法忍受下去了,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了那幾人的相貌,都是軍中的高級將領,其中更有兩人是屬於戚派的。
「副……副師團長大人明察,下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被突然震怒的靈風嚇了一跳,跟在他身旁的那軍官結結巴巴的回道。
此時圍在旗桿周圍的眾士兵也看到了靈風的到來,一個個強忍著笑容分開一條路來。
「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快把他們放下來!」靈風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瘋了,既然早早便發現了,為什麼直到現在都還不將他們放下來呢?
「副……副師團長那……那裡……」
「那裡什麼?」靈風一聽那軍官的回答更加惱怒了,喝道「你看看這像話嗎?先放下來再說。」
「副師團長!您看!有字啊!」那軍官有些委屈的,遙指旗桿下面。
行到近前,靈風這才看到旗桿下立著一塊木牌,上面書有行雲流水般的幾行大字
查!原屬某某軍團某某某,某某軍團某某,某某軍團某某某,麻痺大意,毫無軍事素養!本帥上承聖意,督軍一方,實不容此等敗壞軍人風紀之徒。然!本軍新建,此雖大錯,非不可諒也!故懸樑示眾,以儆傚尤!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上面清楚的落下了黑雲騎兵師師團長的字樣,甚至還蓋有一方代表著騎兵師團主帥的大印章。
只是這顆印章印在此處,配合著旗桿上的「奇觀」,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
靈風只看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此時突聽得身後一聲傳令「師團長大人到!」
一時間原本熙熙攘攘的眾人都靜了下來,一個個將古怪的眼神投向離這裡越來越近的展凌熹。
「大人!」靈風壓住憤怒的迎了上去,行過軍禮,怒道「大人!軍營豈同兒戲?怎可如此胡為?還……」靈風說著,手指有些顫抖的指向立著的那塊牌子。
展凌熹當然知道那塊牌子上寫了些什麼,那是雷彥昨天撰寫的,而且他還在自己的眼前現了一遍,又自我吹捧了一番之後,拿了在軍帳的大印來蓋。
「有什麼不對?」
展凌熹面無表情的微一挑眉,渾身上下自然散發出一種陰冷氣勢。
「大人!」靈風愈來愈怒,強忍著想要發作的心情,不停的告誡自己面前的這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緩緩說道「大人!您如此做法,簡直……」
「這就是訓練的內容,它可能發生在這裡每一個人的身上,包括你。」展凌熹截斷靈風的話冷冷的道。
「大人!」靈風這下是真的吐血了,他實在想不到展凌熹竟然會給他這樣一個回答。
而旁邊的眾官兵聽到這話以後頓時臉色煞白一片,他們都知道,要論武功,自己也不會比上面那幾個好多少!
展凌熹此刻取出一張折好~本書轉載拾陸!!文學網~的信紙來,遞給靈風,開口道「念。」
靈風一楞,接過那張紙,打開一看,還是剛才木牌上的那種漂亮的字跡,他照著上面的內容念道
「身在沙場,若有絲毫的鬆懈,那等待你們的將是死亡!為了讓大家有更多的機會活下去,所以特舉行本次訓練!每天訓練時間,二十四小時不間斷。
「被吊上旗桿者,必將其吊到下一個日落之時。三位教官為訓練執行人,訓練已經開始,若連續三日再無人光顧此旗桿,訓練自動結束。
「注挑戰其上一級軍官勝利者,可在一周內免於襲擊,而戰敗的軍官,作為這一周內的重點攻擊對象。
「再注我們的政策是鼓勵逃兵,但,緝之必誅!」
此刻展凌熹開口道「這是第一次,先將他們放下吧。」
看著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展凌熹不再發一言,轉身而去。
而在場的眾士兵卻只感覺渾身如掉進了冰窟裡一般,即便頭頂的太陽再怎麼熾烈,還是忍不住顫抖個不停。
靈風只感覺到一種近乎苦澀的滋味,他沒想到展凌熹做得這麼絕。想要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得擺擺手,讓眾人快將旗桿上的人放下來。
不過,這些軍官都是分屬各方勢力,展凌熹如此一來,可說是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即便是他有天大的能耐,恐怕日後都討不了好去。
想到這,靈風倒是有些佩服展凌熹的大膽。
當天夜裡,接到探子回報的沈江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許久之後,沈江突然大笑道「真是曠絕古今的練兵法啊!真沒想到,我這位師兄居然會想出這種方法……」
片刻間,帳內便只剩下戚派的眾軍官。靠上兩步,一軍官道「大人!由著那小子胡鬧恐怕不妥吧?」
其實他這話多少也有為自己打算的意思在內,畢竟今日遭殃的人中也有自己這一派的人,而展凌熹更放出話來,要「一視同仁」,只是想想今日吊在旗桿上幾人的窘樣,眾人就不寒而慄。自己雖然表面上一副不怕的模樣,但心底下……卻未必是那樣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哪弄來的三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偏偏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下這樣的事來,下官只怕……」說到這裡,便住口不言。
靈風點了點頭道「你這話倒提醒了我,去!傳我命令,讓今晚值夜的人加倍,一定要看緊了,要是明天再出這樣的事,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那軍官連忙應是,隨即趨前一步又道「只是……」
「只是什麼?」
那軍官道「副帥您也知道,這騎兵師裡各方勢力的人都有,您雖是副帥,但能調動的,恐怕也只有我們戚派的人,其他的人……」
靈風自然明白他話中涵義,冷哼一聲道「這你就只管放心好啦,其他勢力的人,恐怕也都做準備了,你只管對我們的人傳令就是了。」
那軍官一呆,隨即省悟過來「大人英明!」匆匆轉身而去。
當所有的人都把賭注壓在被千叮嚀萬囑咐、威脅加命令的放哨士兵的身上之時,他們發現這樣做一點用處也沒有。
當更多的人被吊上棋桿的時候,他們發現一切只能靠自己,於是他們開始更努力的提高自己。
這騎兵都是有背景的,當然不會像那些出身自窮人家的預備役士兵那樣,連內功心法都沒有學過,他們只是不夠刻苦而已。他們只是被優越慣壞了!
因此在空前的壓力之下,訓練還真是出奇的有效果,而且許多人還把主意打到了其上一級軍官們的身上。
其中曾有一個被下級打敗的軍官在「重點襲擊」之下,連著七天都被襲擊成功,掛上旗桿之後,練武之風更是空前高漲!許多走不通躲避襲擊這條路的人,也都開始轉而走挑戰路線。
雷彥知道後長歎「唉!看來榜樣的力量還真是無窮的啊!」
不過最讓雷彥惋惜的是,黑雲騎兵師缺少一種人才,就是像高昇那樣有「氣魄」的。
這一度讓滿懷期待的雷彥望眼欲穿的守候著,並不時念叨「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正大光明的睡在旗桿下呢?最好再大喊一聲老子今天就在這睡了,看我不順眼就吊我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因為不堪重負,旗桿不知折了多少根。
雷氏訓練dafa又一次的發揮了神奇的效果,可是連著三天沒人上旗桿的情況,卻還是沒有出現過,倒是另一件事情,將黑雲騎兵師的所有人自旗桿的噩夢中解救了出來……
大陸歷七八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許昆奏「再次於邊境出現由流匪、亂民組成的軍隊,其人數近萬,攻擊軍隊,擾害良民,擊後必遠逸。因臣身有防守關隘之重任,不敢分身,特請聖上派兵支援。」
文策聞言,大怒,問之群臣。
郭倉容諫道「傳聞新成立之黑雲騎兵師訓練得法,戰力超凡,不如派其平亂。」
魏嚴正道「不可,作戰哪有只派騎兵之理?若遇地形不利等情況,豈不受制於人。」
楊輝道「紅刃師團的訓練也甚是不錯,不如把它劃給黑雲騎兵師,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文策喜,立准,並發旨於展凌熹,命其收編紅刃師團,統稱黑雲軍團,立刻起程,帶兵平亂。
其旨一下,立時幾家歡喜幾家憂。
黑雲騎兵師駐地。
此刻這裡已是一片歡聲雷動。
不少人仰天長笑「哈哈哈哈,解放了!」
有些嬌弱型的則咬著衣領,一邊熱淚盈眶的抽涕道
「嗚……解……放……了!」
更有些文采較好會做詩一首,如滾滾長江東逝水,旗桿挑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旗桿依舊在,幾月夕陽紅。啊……解放了!
魏將軍府。
魏嚴正有些擔憂的來回走動,同時大罵「郭倉容這個老狐狸,沒安什麼好心,竟然叫從沒領過兵的熹兒去打仗。」
其手下一將官安撫道「魏將軍不必擔心,只是流寇亂民,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而且四公子又是武功超群。」
魏嚴正聞言梢安,片刻後又罵道「他這是看著掌控不了騎兵師,就想要削弱其勢力,這一仗下來,就算對方是烏合之眾也難免損失個千人左右,最怕的就是他到時再諫言叫熹兒戍邊。」
郭將軍府。
秦青刑笑道「聽說騎兵師那邊的訓練確實很見成效,沒想到那個魏四公子還有這兩下子!」
郭倉容冷笑道「我們得不到騎兵師的控制權不要緊,也不能便宜了別人,黑雲騎兵師?等著戍邊吧!」
「將軍高明!」
郭倉容接著道「沒想到楊輝也知道用這種心思了,剛拔給他們那些裝備我壓下不少,本來是不夠配備那十萬紅刃師團的,現在可好,等於在給他的立戈軍團補充裝備了。」
紅刃師團。
封敏道「開什麼玩笑,怎麼突然把我們又劃給黑雲騎兵師了啊?」
雷彥燦笑著道「那還用問嗎?多半是立戈軍團嫌我們礙事!現在好了,他們減輕了開支,也不用給我們配裝備了,說不上還可以在我們身上撈了一筆呢!」
齊虹不懂道「裝備不是上面派下來的嗎?而且……楊輝將軍會幹這種事?」
彭貫叢分析道「嫌我們礙事倒是有這個可能!以楊輝將軍的為人,單純想在我們身上撈了一筆的可能不大。」
雷彥嗤笑道「豬啊!關楊將軍的為人什麼事,我們劃入立戈軍團,那上面就會統一將軍備發放給立戈軍團。而且在剋扣之下量不足是肯定的,既然數量是不足的,當然是要先配備他們的正規軍了,誰也沒規定有多少比例一定是我們紅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