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撫著柳樹的枝條,庭院裡隨處可聞鳥語花香。
展凌熹一個人半躺在一顆大樹下,無視偶爾從庭院中經過的下人們奇怪和驚艷的目光。
展凌熹來到魏府這不到一周的時間裡,魏嚴正找回失散多年的外甥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都城,魏家的訪客絡繹不絕,都是些巨商富賈和朝中權貴前來祝賀的,那些賀禮更是堆得如小山一般,其實這不過是一個巴結魏正嚴的借口。
魏嚴正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合格的臣子,但他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舅舅。他看出展凌熹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因此推說展凌熹一路奔波,染了風寒,在修養中。
這倒是讓展凌熹鬆了一口氣,他確實需要適應一段時間。但魏嚴正他因為心疼這個外甥在外受了那麼多的苦,因而對他格外疼愛,一天三遍噓寒問暖,真的讓展凌熹有點消受不了。
這兩天,展凌熹對魏嚴正的態度依然是有些冷漠,但魏正嚴認為這是因為他在外面受了太多的苦,而且因為身邊多年來都沒有親人,不習慣和人接觸造成的,反而對他更是關心。而事實上,這確實也和展凌熹形成現在性格的原因相差不遠。
而魏嚴正那三位太太以及他那三個「表哥」對展凌熹的態度都不太友好。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展凌熹瞭解到,魏嚴正的長子魏風和幼子魏暴是大夫人生的。次子魏雲和三子魏雨則分別是二夫人和三夫人所出。魏家的幾個兒子之間甚是不和,尤其是前三位公子,再加上三位夫人,真是熱鬧非凡。但他們卻都很怕魏嚴正。
因此他們都不太敢明目張膽的去惹展凌熹,只是偶爾從言語之間可以看得出他們並不喜歡這位「表弟」和「侄子」罷了!不過那個「小弟」魏暴倒是對他還好,雖然沒表現得有多親近,可也並沒表現出敵視或輕蔑的樣子來。
若是換了從前,這些人可能早就命喪黃泉了,可惜現在不是以前,展凌熹明明討厭他們,還要盡量克制。
展凌熹想到這幾天接觸過的人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就似乎可以預見到以後的日子,那幾個任務或許比自己當初想像的要難得多吧?
展凌熹望向空中,打了一個響指。一隻黑色的烏鴉鷹隼般衝下,落在展凌熹的手指上,讓看見這一幕的人都不禁懷疑它到底是不是烏鴉。
不過,從外型上看,它確實是,除了它有一雙詭異的血紅色眼睛,它就是美麗!
不知是不是和他近來所練的功夫有關,美麗再也不像當初那樣可以化為一團煙霧,也沒辦法隱身,更沒法藏在自己的體內,它現在只能以動物態的烏鴉和那種像鬼一般的擬人態存在了。
展凌熹看著它眼中那令人熟悉的血紅——那顏色比原來的更加紅了,而且好似滴血一般!
他難得的有一點好奇到底是因為自己練了那塊亂武譜而令它眼睛的顏色變紅,或是因為自己受它的影響才會用出那式妖變,又或是這之間本就毫無關聯?
「四公子!」
聽見叫聲,展凌熹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叫他。
抬頭望去,是府裡的二管家周方。魏將軍府裡共有三位管家。大總管魏夷、二總管周方、三總管董明。大總管魏夷分管魏家的財政收支;二總管周方分管家丁下人;三總管董明管魏家的內務。這三位總管都對他態度恭敬,但心裡是不是如表面表現的那樣就不知道了。
展凌熹看向周方,眼裡儘是冰冷。
周方身為魏將軍府的管家,不知見過但是大人物,而且在這兩天裡他已經和展凌熹接觸過不少次了,但他看見這位「四公子」還是有些心裡發寒。真不明白這樣如神仙般漂亮的少爺,怎麼會給人這種感覺!
「四公子,老爺叫你去正廳。」周方定了定心神,不等展凌熹開口就接著說道。他知道想等這四公子說話是比登天還難的,因為他對老爺說的話都常常是單音節的。
展凌熹點了一下頭,起身向正廳走去,周方緊跟在後面。
展凌熹一進正廳,就發現原來廳內有客人,是一位大約二十歲左右,儒雅風流的白衫公子,他也沒什麼興趣仔細打量對方,直接走到魏嚴正身旁站定。
魏嚴正不由好笑,他知道展凌熹站在那裡的意思是等著自己告訴他叫他來有什麼事,不過他這個外甥還真像從石頭裡突然蹦出來的一樣,他活到這把年紀,還真沒見過像他這樣不知道怎麼和人接觸也不願意和人接觸的人呢!
「恩公?」未等魏嚴正開口,站在一旁的那位白衫公子驚呼道。
「你們認識?」魏嚴正奇道。
展凌熹聞言又看了一眼那公子,隨後搖頭。
「恩公,你忘了麼?就在四天前,你在那條小巷裡救過我的!當時我和四個護衛被一群蒙面人圍攻,你幫我們解圍後連名字也沒留就走了。」白衫公子提醒道。
展凌熹聞言記起那天的情況,點頭表示確有此事。不過他卻記不得那天那個公子和眼前在個是不是一個人。
展凌熹可並不像雷彥般過目不忘,他很少會去注意和記住和武功無關的東西。
「那天可真是多虧了恩公幫我了。」白衫公子向魏嚴正道。
展凌熹看了他一眼,也沒同他解釋自己不是給他解圍。他殺了那些蒙面的傢伙是因為他們不但擋了他的路,而且還敢攻擊他!
魏嚴正笑著道「呵,我正想介紹你們認識呢!你們都是年輕人嘛,別叫什麼恩公的了!這位是沈江沈公子,碧月齋的少東,他們家買的珠寶可是名聞天下的啊!」
沈江一笑道「魏將軍過獎了!恩公叫我阿江或是小江就可以。」
魏嚴正接著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的外甥展凌熹,你叫他阿熹吧!……」
「四公子。」展凌熹冷冷的道。
聞言兩個人都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冒出的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我們沒那麼熟,叫我四公子。」展凌熹難得說出這麼長的一句話,只是語調如臉色一般都是那麼冰冷。
此時魏嚴正表現出如面外傳聞般圓滑的交際手腕,只是愣了一下,馬上笑道「也好,也好!就叫他四公子吧!熹兒他是我們魏家的一員,就和我親生的一樣!沈公子你可別見怪,我這個外甥不太會和人交往,也不喜歡說話,就連我這個舅舅也和他說不上幾句話!唉,你和他年紀差不多,希望你能和他成為朋友。」
「怎麼會呢?難得四公子他有什麼說什麼,而且叫四公子也很親切,和他成為朋友是我的容幸。」沈公子笑道。
如果是在一個月之前展凌熹肯定會說「我不需要朋友!」或是「你不是我朋友」讓氣氛再次陷入尷尬,不過此時展凌熹卻什麼都沒說。這並當然並不是他認為沈江可以算是朋友,而是因為他知道如果想要完成任務,他最少也要稍微的改變一下自己,而且眼前這個人很可能會在將來對自己有用。
展凌熹確實在改變自己,但他眼中的改變似乎和常人眼中的改變還是有很大差距啊!就好像一個強盜從每年搶劫三百六十五次改到每年搶劫三百六十四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