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翦幾天的指導員經歷的太多了,他從「二郎神」的神壇上已經跌落到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且是那種膽量小了一大半的人,估計只剩下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張寶海,趕快把槍放下,軍人沒有這樣幹的,我們軍隊從來沒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楊翦邊說邊從地上站起來腿儘管發軟,可還是要向前挪動幾步。
兩個戰士可不能讓他亂動彈,也不能來太粗的,畢竟是上級首長,只好用胳膊攔住他,看著自己的排長與劉連長鬥法。
楊翦說的對,咱們部隊還沒有自相殘殺的時候,就是戰鬥中的誤傷也極為罕見,張寶海和劉寶光都是急了才拔槍相向,其實兩個人心裡都清楚,誰也不會真的開槍。
「張寶海,把槍放下,不許你胡來。」坑道口傳來一聲低沉的象低音號吹出來那種聲音,雖然動靜不大,但震撼力是強大的,兩個緊摟在一起的軍官都收了手,儘管眼睛還在怒視著對方,摸槍的手卻垂下了。
「老孟,你回來的正好,趕快把人帶出去,再晚我那一排弟兄可就全完了,營指揮所也會遭到襲擊,咱們這仗定輸無疑啊。」劉寶光又開始老生長談,把他那套重要意義搬了出來。
這話不用他說,坑道裡的人包括戰士都知道外面的情況有多嚴重,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再急也是沒有用。
劉寶光大動肝火沒什麼,畢竟他們連一半的人在陣地上正受到極大危脅,如果不及時解救,那就會連人帶炮成建制的被打掉。
楊翦心急也可以理解,更是應該的,但他太不冷靜,也不判斷一下基本情況就要冒然前出,還是走上回二排全排被打掉的老路,屬於重蹈覆轍。唯一不同的是上次他的頭腦還算清醒,膽量也極大,這回是嚇破了膽,糊里糊塗的就想把人派出去,神經高度緊張所致,有點草木皆兵的意思。
「老孟,寶光說的對,再不派人出去,咱們的後院起火,全營指揮癱瘓,此仗必敗後果不堪設想啊。」楊翦看見孟來福進來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知道孟來福在全營官兵中的威望,即使沒當這個副連長,就是一個志願兵代理排長期間,全營營長以下都對這位老英雄老同志讚賞有佳極為尊敬。
「現在出去顯然不合時宜,情況再危急也輪不上咱們啊,況且連長他們前邊吃緊,我們縱深內空虛得很,手頭僅有寶海這一個排,不能輕易就動用啊,還是先把餘下那兩挺高機抬出去,敵人均在射程以內,張寶海這一個排還是在坑道裡不要動,沒有連長和營長的命令誰也不要再打這個主意。」
孟來福邊說邊用手勢指揮著兩挺高射機槍出坑道,自己也轉身向坑道口走去,不想參與幾個幹部之間的爭辯。
「孟來福,連你也不服從命令?老楊現在是陣地最高指揮員,我是炮兵連連長,我們命令你馬上把人派出去。」劉寶光情急之下也不管什麼戰鬥條令了,炮兵配屬給步兵,現在居然要指揮步兵行動,還拿大半級的官職壓人。
劉寶光一邊說一邊還用眼神瞟著楊翦,想得到他的同意。此時的楊翦早就沒了主意,他聽了孟來福的話也覺得很有道理,自己剛才做那些事是糊塗,所以只能低頭默不做聲,任由劉寶光吹鬍子瞪眼睛。
「媽的,你們這群步兵鳥蛋,見死不救,沒大沒小的,居然都敢不服從命令,老子今天自己去救我的人,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劉寶光氣憤的把鋼盔摔到地上,光著腦袋就往坑道口跑。
「老劉,不服從命令的是你。寶海,安排劉連長下去休息一會兒,記住沒有連長和營長的命令不許動一兵一卒。」孟來福邊向外走邊回頭給張寶海使著眼色,又狠狠瞪了一眼楊翦,意思是你他媽也沒服從命令。
張寶海何等聰明,沒等孟來福話音落下已經向劉寶光近身,張寶海手下的戰士更聰明,沒等他們排長動手,已經運動到劉寶光身前伸手攔住他的去向,然後架著胳膊任憑劉寶光狂吼亂罵,硬是給架到坑道裡邊的連指揮所「休息」。
孟來福上陣地架槍已經遲了,炮陣地上的炮兵們並沒有被樹林中竄出的敵特工消滅,援兵到了,營預備隊步兵四連二排已經從敵人側後包抄了上來,現在的形勢是敵人遭到兩面夾擊。
儘管炮兵的輕武器射擊和戰術動作不如我們步兵,可二炮連是步兵營屬的炮兵連,平時訓練難度並不比步兵差多少,基本上算是步兵,現在跟戰鬥力強悍的敵人特工對射,雖然處在下風,可營預備隊的及時趕到緩解了壓力,弟兄們心裡有底,知道這伙敵人堅持不了多久,所以打得比較耐心,比較沉穩。
四挺高射機槍一齊發射,四個方向的子彈飛入敵陣,這下可把那伙狂妄的傢伙徹底干暈了,他們幾次偷襲都沒有成功,全指望這次能幹把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成想又泡了湯。
不過,敵人的行動還是有連續性的,換句話說使的是連環計,偷襲指揮所,破壞炮陣地是主要行動,還有引誘我前沿攻擊分隊回撤的戰術目的。顯然這最後的目標也沒達到,張寶海兩次拔槍頂住上級的腦袋避免了上敵人的當也保全了自己一個排弟兄。
張寶海這次「違抗命令」做的對,本身那兩個人就沒有被賦予指揮權,但他的做法確實不妥,估計也只有這小子能幹得出來,即使林小天、魏如海在陣地上恐怕也玩不出此等抗命之舉。
張寶海那一個排未動對穩定後來的戰局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就憑這一項即是大功一件,可那個拔槍頂腦殼的舉動讓他喪失了立功的機會,也算是功過相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