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出坑道口那一瞬,我回頭望了望。孟來福和楊翦都趴伏在坑道口向我凝神以望,我知道他們心裡想的什麼,都盼著我旗開得勝。孟來福本來想把我攔在洞中,他要帶隊前往,被我當場拒絕。
臨出發前我已經交待過,如果哥們兒遇到什麼不測,全連就交給孟來福指揮,對楊翦一句話也沒有,我是從心裡往外的不再信任這位神通廣大的「二郎神」。
跟以前每次出擊一樣,都是孫猛在前邊探路偵察。我們先是成縱隊行進,前邊有孫猛的一個班,中間是一排長率領的本隊,我領著通信號行進在重機槍班和無炮班隊列中,主要是擔負突發情況的火力支援。
路上二排弟兄和敵人那幾十具屍體還沒有清理,仍然保持著死亡前的各種慘狀,暴雨無情的沖刷著他們已經僵硬的身體,彷彿要把他們一個個洗涮乾淨,再送往通往天堂的路。
我命令加速前進,這段路我不想讓戰士們過多停留。我們要通往的是一條勝利之路,可能有很多人此次出擊後再也回不來,也要前往天堂,去那個地方的路可能比腳下的泥濘更好走。
「縮短距離,加快速度」弟兄們從後向前傳遞著命令。
很快就通過了最危險的一段開闊地形,也是當初我進行防禦部署時預設的我方火力殲擊區,現在應該成了敵人的伏擊區,不過雨仍然下個不停,敵人並沒有向這一地段派出警戒。
孫猛從前方發回了停止前進的信號,此時距離三號高地已經不到二百米,進入敵人輕武器的有效射程之內。
我快速超躍本隊跑到最前面的位置臥倒,舉起望遠鏡開始觀察敵情和地形情況。
能見度實在太低,恐怕都不超過五米,一片水霧濛濛,望遠鏡中看到的距離比肉眼強不了多少,幾乎就是什麼也看不到。
孫猛渾身是泥,親自從前方五十米處曲身跑回來向我報告:「連長,已經接近了三號高地,敵人並未派出警戒,不過情況有變,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不知去向,目前還未偵察清楚。
「趕快前出繼續偵察,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新情況。」我把孫猛派出去,又命令部隊繼續隱蔽待機,心中略有一絲遺憾。媽的,這次就是奔著坦克、裝甲車來的,如果它們不在,這仗打的可就有些用力過猛了,我們背那些炸藥恐怕也不能再背回去,都得扔這炸了,太奢侈浪費了。
一陣水聲,孫猛好似踏浪歸來,居然帶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並沒有走多遠,可能是車掩體地勢較低,正好就著山谷構築,山上的洪水下來把掩體沖毀,怕起不到防護作用,再不就是怕被水淹了,最後移到較高的三號高地頂部偏東北五十米左右位置。
聽說「大魚」未跑,我自是一陣興奮,可同時也深深的擔憂。原來敵坦克、裝甲車的位置背倚三號高地,向我方向突出,如果我們接近的話,最先碰上的就是這三個鐵傢伙,基本可以接近就爆破,炸完能走則走,不能走則將三號高地上的敵步兵一鍋燉了。現在的問題是,坦克、裝甲車移到了後側,我們首先得過步兵這一關,如果未被發現還好辦點,一旦被發現,敵坦克和裝甲車肯定得到信號,馬上就會以強大的火力支援戰鬥,那個時候甭說將其炸毀,就是我們這幾十人能否活下來都成問題,定會被敵人沾住,沒釣上大魚,反蝕魚餌,回撤到衝擊出發陣地的敵人一定會趕回助戰,二號高地的敵人也會以側射火力支援,那可就是腹背受敵的局面。
本來我這次行動還帶著了三名裝甲車駕駛員,意圖不言自明,如果攻擊順利能把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繳獲開回來可就兵不血刃省事多了,還能夠讓重機槍和無炮搭乘裝甲車迅速的撤離戰場,免得重傢伙式撤起來費力,易被敵人纏住撤不下來。
現在看來三名駕駛員白來一趟,用不上了,只好提前把他們放回去,並讓他們傳話給孟來福,不管外面打得怎麼樣,就是天塌了,也不要出來,必須老老實實的呆在坑道裡不得亂動。
派走了駕駛員,我把重機槍班長叫到身邊,讓他們待戰鬥打響後首先以火力支援一排戰鬥,而後迅速轉移射向,向二號高地支援的敵人行壓制射擊。
無炮現在看來作用也不大,但我不敢把他們放回縱深,如果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沒有炸掉,甚至開出掩體對我實施追擊時,無炮還是能起一定的作用,但僅僅一門炮的火力微不足道,根本不是敵坦克的對手。
我猶豫再三,決定還是繼續行動,命令孫猛他們馬上轉為第一爆破組,隱蔽繞過三號高地,直接奔坦克去,如果未被敵人發現,爭取把另兩輛裝甲車也一塊炸了。
剩下的二個班步兵,我分別明確了任務,將炸藥包和爆破筒集中到一個班手裡,在孫猛他們後撤跟進,隨時接替爆破任務;另一個班由二排長親自帶隊在兩個爆破組之後跟進,而後在三號高地北側佔領有利地形,負責打擊封鎖敵坑道口和掩護爆破組行動;我親自指揮重機槍和無炮班在原地以火力支援他們的攻擊和回撤。
「記住,動作必須要快,抓緊時間行動,炸完就跑,千萬不要戀戰。」我最後叮囑一句,習慣性的揮了揮右手發出開始行動的信號。
雨霧中,孫猛帶領的一個班迅速從原地躍起,展開成前三角戰鬥隊形向三號高地左後側包抄前進,另一個班弟兄在張春暉的帶領下向三號高地右後側包抄前進,一排長領著一個班居中,躍進了五十米左右在三號高地北側佔領發射陣地。曹紅軍這小子也像我似的喜歡在戰鬥中操作輕機槍掩護大家行動,這回也不例外,親自架好輕機槍,嚴密監視前方的動向。
我的距離與他們較遠,能有一百米左右,雨水遮擋了視線,基本上什麼也看不清,只能豎起耳朵,盼望那清脆的爆炸聲傳來。
孫猛帶著爆破高手吳慶走在班隊形的最前面,可惜我們的另一位頂尖爆破高手王大雷受重傷已經後送到野戰醫院急救,否則今天又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
接近到三號高地左側約十幾米的位置,孫猛機警的命令全班臥倒,一邊仔細觀察,一邊命令弟兄們檢查藥包和爆破筒做爆破前的最後準備。另一側的張春暉班也做出同樣的動作,並單獨前出偵察敵情。
訓練有素的敵人在如此大的雨天也沒有放鬆警惕,仍然派出了值班火器。不過那兩個擔任值班的輕機槍射手和副射手可就有些大意裝逼了,他們選擇的一處淺土坑,改造後成了機槍掩體,上面還用塑料布蓋了個蓋,就像當年我和林小天野外露營時一樣,用背包繩四處纏成網狀,人趴在坡裡,上面全靠著那塊塑料布擋雨。
估計是挺不住了,那三十公分深的土坑馬上就被水灌滿,人在裡邊跟要出鍋的水煮魚。兩個小子罵罵咧咧的指著天空,收起機槍奔著一輛裝甲車而去,他們想鑽進裝甲車避會雨。
裝甲車裡邊還有正副駕駛兩人,守在車裡睡覺怕出什麼意外,其他的載員都在坑道裡,車上用篷布覆蓋,旁邊還挖了排水溝。另一輛裝甲車距此車不遠,能有十幾米的距離,也同樣使用了篷布。敵坦克的位置距離兩輛裝甲車較遠,能有個三十幾米,除了用篷布罩上,外圍還構築了步兵射擊掩體。
兩個擔負值班火器的敵人就鑽進了其中一輛車掩體位置,本想敲開車門也進去避雨,後來覺得車體裡太擠,已經有兩個人在後座上倦縮著呢,乾脆吧,篷布下邊儘管嘩嘩的漏雨,但空間還算大,就在這將就一會吧,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該換班了。
孫猛和吳慶摸上來的時候,正好兩個敵人已經進入了裝甲車掩體,正往篷布下面鑽,如果他們不做這個動作,估計會搶先發現對方上來人了,這劂著屁股往底下一鑽,屁股後頭除了屁眼,那不是眼睛,看不到人,正好被孫猛和吳慶鑽了空子。
孫猛趕緊向後揮手,全班十幾個弟兄迅速匯攏一處,而後結合預先的計劃,重新調整了一下,簡單辨別方向,分成三組分別向敵坦克和兩輛裝甲車的位置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