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天也扛起了無炮,不愧是「猛張飛」、「林大炮」,槍玩的不怎麼的,無炮還是有兩下子,據說這小子到了炮連後沒事就鼓搗這東西,反正有光學瞄準鏡,「色盲眼」也能被彌補一下,對他來說瞄準已不在話下,主要是後噴火能不能燒到屁股的問題。
仗打得激烈無比,林小天根本顧及不了屁股,他半跪於地,又是那種大駝鳥似的姿勢,身後的戰士把彈裝上把炮閂一關向左側一滾趴伏於地連看都不想再看,雙手死死摀住耳朵。
好個戰神林小天不慌不忙,傢伙式越大這小子越厲害,給他支衝鋒鎗肯定要壞菜,不用說炮火連天地動山搖的戰場,就是平時打靶他也會把子彈送給地球。無炮就不同了,林小天玩起來得心應手,除了姿勢太高有點嚇人還有點顧頭不顧腚,但精度沒的說,一炮幹出去就打啞了敵人威脅最大的火力點。
「弟兄們,衝啊!」我人沒躍起來聲音已傳了出去,接著就是一片「衝啊」的吼聲,弟兄們都是看我張大了嘴,身體躍起來才做出的動作,緊張激烈的戰場上,指揮員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影響戰士們的每一個動作。
林小天放完了炮,隨手一扔,剩下的事有炮班的戰士,他是操起衝鋒鎗就往前跑,速度太快很快就超躍了前邊衝擊的戰士,丟下了後面的王厚忠。
王厚忠一直在叫喊給他支槍,其實他自己的槍就在身邊,用不著誰給,現在想起來都有些滑稽。這小子戰術動作還是可圈可點,一直都貓著腰前進,動作還挺迅速,旁邊的兩個偵察兵幾乎跟不上他。
全連順利通過了通路,利用敵人陣地上火力點大部被打啞的瞬間發起了勇猛衝擊,我和李運鵬都沖在突擊隊的前面,孫猛、李玉明基本就在我的一左一右。通路前的地形比較開闊,便於我們展開成戰鬥隊形,但更利於敵人發揚火力,多處火力點停止射擊,可依托塹壕的敵人卻不斷的使用步機槍向我們打著點射。
我命令全速前進,射擊的活留給孟來福他們火力隊。孟來福親自操作輕機槍,「噠噠」的聲音非常悅耳,彈著點顯示非常準確,不斷壓制著敵人塹壕一側的步機槍,節奏流暢鮮明,在實戰條件下還追求精度,射擊水平明顯高出哥們兒一籌,肯定超過陸院射擊教員的水平。
我最不放心的王厚忠也一直在發揚著火力,這小子沒白當過我的班長,儘管第一次參加實戰,儘管渾身哆嗦,可射擊動作基本沒走樣,發射出去的子彈都挺靠譜,況且當時在炮聲中大家都在抖動,也可以算做哆嗦,所以王厚忠的表現與上把的詐屍裝死相比還是大有進步,應該是發生了化學變化,甚至是懦夫到勇士的質變。
林小天本來有看管王厚忠的任務,這回可好了,被看管人發揮的極為出色,根本不用他管,還幾次舉槍射擊掩護其他同志前進。反正仗打得激烈之時,除了我們擔任指揮員的,一般的戰士,尤其是新兵差不多都一個模子,誰也管不了誰,都一個心眼,指揮員喊沖,那就沒命的往上衝,指揮員喊臥倒,立馬就噗通一聲趴在地上,動作賊快。
林小天指揮著穿插分隊的原班人馬,坐鎮中軍,很有大將風度,不過這小子骨子裡還是當年「插旗英雄」的勁頭,他一直想衝到前邊去,看到王厚忠表現神勇,更讓他放了心撒了歡的開干。不過,鐵哥們兒林小天不是一般人,他是那種激情和理智結合得最好的一種人,具有當一名將軍的基本條件,遇事從來不慌不忙,該勇猛的時候象豹子一樣的凶悍敏捷,該沉穩的時候象修煉多年得道成仙的武林宗師那叫個穩如泰山。
通過通路向敵人陣地發起衝擊的時候,什麼宗師也好,大師也罷,誰都穩不下來,所說的沉著是相對的,此時只能體現出猛虎下山的野性。林小天沖在穿插分隊的最前頭,距離敵人第一道塹壕不足百米,這小子已經快趕上了突擊隊的弟兄。不管我在前面如何大聲喊著保持隊形,弟兄們已經顧不上許多,都是一門心思的要盡快踏上敵人陣地,恨不得馬上貼上去與敵展開近戰。
近戰殲敵可是我軍戰術上的一**寶,任何國家的軍隊恐怕都沒有我們玩的明白,甚至一說近戰就能把老美等以火力見長的敵人嚇得半死。對面陣地上的敵人也很會玩這招,徒弟嘛,跟誰學自然像誰,不過跟師傅比起來還嫩不少,近戰的時候還缺少那麼一股林小天等中**人獨有的狠勁和勇猛頑強。
距離敵人陣地已不到五十米,我大聲喊著命令:「準備手榴彈!」,突擊隊員們紛紛將擰開蓋子的手榴彈握在手裡彈環掛於小手指之上,只等再靠近一些就開始投彈。
幾聲巨響在敵陣地上爆炸,我早就料到林小天會來這手。他跟王厚忠一樣不用助跑出手就是六十米左右,這個距離已進入他的殺傷範圍,「林大炮」的美名可不是吹出來的,這小子旁邊居然還有兩個戰士給拎著裝滿手榴彈的簸箕。
一米八五的身材,槍林彈雨中直立著投彈,已經有過多次這樣的表現,基本都能奇跡般的躲過子彈的親密接觸,這回如果還能躲過去,那就是天神在世。可惜林小天不是天神,僅是個**凡胎,他的身體上最引為自豪的部分也是他最要害的地方可是經常性的遭到打擊。
林小天十九歲那年考軍校,命根子就被「大長脖子」女軍醫劃啦個蔫而不舉,據他自己說好長時間才恢復功能;接著不長時間第一次發射火箭彈又被火燎了一下,那次距離要害還有一段距離,只是被溫暖了一下並無大礙;後來跟我一起到前線實習,又被敵人狙擊手發射的子彈產生的跳彈穿檔而過好不驚險。事不過三,算來他的命根子已經有三次巨大危險,好像老天專門要在他的驕傲物件上來點什麼,這回可是第四次,再他媽也躲不過去了,一發子彈「正中下懷」,林小天當場撲倒在地,嘴裡喊了句「媽的,這回完了。」
我跟林小天站的位置基本平行,看到了他中槍這一幕,當時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跟我自己中槍一樣。不知道他的生死,但願還像上幾回一樣,千萬可別死,命根子被刷掉也沒什麼,能保住命就成,我當場就想衝過去看看究竟。可我是一名指揮員,正處於戰鬥的緊要關頭,不能再想什麼哥們兒的生死,此時,只能學著林小天的沉穩,讓理智戰勝感情,必須要率領全連攻到敵人陣地上去,用手榴彈和刺刀幹掉敵人,替兄弟報仇。
一排排手榴彈落入敵陣,我們先是大喊著「殺」聲撲入敵人陣地,然後就是殘酷的壕內戰鬥,還是喊著經典的「**」,把一個個兔崽子干死在塹壕內,把一顆顆手榴彈扔進屯兵洞裡。
衝上塹壕之前,王厚忠也中彈倒下了。當時只顧著向敵人陣地上投彈,沒太顧得上他,只是後邊的通訊員向我大聲報告說副連長犧牲了,我才回過頭看了幾眼。
這回可真的不是裝死,身上流了很多血。肯定是投彈時姿勢過高,與林小天一樣被敵人精確射擊打中。
壕內戰鬥還未完,我就大聲喊著衛生員快去救護林小天和王厚忠。不等我喊話,他們早就開始了救護。我又在電台裡向營長報告,催促馬上派營部軍醫上來,我這一起傷了兩名連職軍官。
兩個大個子並排躺在一起,渾身都是血,眼睛都緊閉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我見過那麼多臨死前的戰友,都是這個樣子,血往外一股一股的冒,呼吸都是這麼不均勻,最後緊倒幾下猛一蹬就嚥了氣。有的還能喊出話來,像十七歲的張勇軍一樣,還有的一聲不吭,一頭撲在地上就走了,我最喜歡的馮曉就是這麼死的。
但願他們都能活著,林小天是我的鐵哥們兒,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我恨不得用自己的死去換他的生,他媳婦孟超玲可是懷孕好幾個月啊。我也不想讓王厚忠就這麼死,儘管他不長時間前還做了那麼一件辱沒軍人聲譽違反戰場紀律的錯事,可現在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戰場上留給我與他們分別的時間不多,幾乎就沒給我時間,只能使勁的瞪大雙眼最後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我的同學戰友鐵哥們兒,心裡反覆大聲喊著「都不能死,都他媽不要死。」然後領著弟兄們繼續向主峰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