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猛看看身後的得意之作不由得心花怒放,「嘿嘿,復員前總算為穆老排幹了一件大事,咱也心安理得嘍。」
這小子高興的屁顛屁顛領著幾個「斷後」的戰士一路小跑回了連隊,簡單沖洗一下再次消除「做案」痕跡,互相檢查一下看沒什麼大礙就急匆匆的來到我屋表功。
「老排,老排,貨都備齊了,週一咱們就能開工,你用不用再檢查一下,或者等全幹完再去驗收?」
我正戴著耳機子坐在椅子上聽流行歌曲,冷不丁的沒聽到孫猛說啥,不過看那興奮的表情一定是干了天大的好事。
「什麼事高興成這樣,坐下慢慢說。」我摘了耳機子把床下的馬扎凳掏出來讓給孫猛。
「老排,走,跟我走,我帶你看看戰果。」
我們倆一前一後進了連隊菜窖,孫猛打開手電往四周開照。
「我靠,這都是咱們連的?我怎麼不知道?早知道有這些東西還他媽鬧啥心啊,馬上開扣不就得了?」
我說完話就覺得不對,這菜窖雖然沒來過幾次,但這些新搬進來的東西卻是頭一次看到。
「孫猛,說老實話,這都是從哪弄來的?肯定是你幹的。」
「是啊,我沒說不是我幹的,這些料就是扣大棚用的。」
「扣大棚?你是要把我扣死,從哪弄來的趕快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少弄點沒問題,這麼一大堆,沒等我們把大棚扣上,弄不好森林警察就得來把手拷子給我扣上。」
「老排,看把你嚇的,來了扣我也不能扣你,再說這麼些東西送回去就沒事了?那幾十顆小樹都是鋸下來的,拉回去還能粘住長上?還有這些鐵架子、包米桿子弄回來容易送回去難,等於投案自首自投羅網,人家肯定還不答應。」
我看著地上擺放整齊的「戰利品」,確切的說應該叫「贓物」,心裡一陣陣的拔涼,本來地窖裡就涼,可居然從腦門子上滲出了冷汗。「額的神啊,這些東西要是讓人發現了,會不會***判個幾年?」我心臟抖動著胡思亂想。
「怕什麼?多少年了都是這麼幹的,這叫因陋就簡就地取材,那些東西本來就屬於咱們。」孫猛為了打消我的疑慮故意說的輕鬆異常還搬弄出成語好像偷盜有理拿人家東西無罪一般。
「多少年都這麼幹的?那周圍的老百姓不得把咱們恨死?」
「恨個屁,咱們還沒恨他們呢,他們的地都是誰的?都是咱們部隊的,還有山上戰術場附近的果園都是,蓋房子修豬舍哪樣東西不是我們營區的,一個個臉皮賊厚,不弄他們的弄誰的?」聽孫猛的意思這些東西都是咱們自己的,屬於完壁歸趙性質。
「純屬歪理邪說,別忘了魚水關係,我們是魚,老百姓是水,是他們養著我們,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保衛他們,不是禍害他們,否則跟土匪跟鬼子有什麼區別?」以前聽說過部隊跟當地百姓鬧摩擦糾紛的事情,可沒想到我的排裡就幹出了此等勾當,弄點包米桿子也不值錢,關鍵那些沒長成的小樹和鐵架子,太多了,看著都腎的荒。
「老排,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哪個連隊不偷?我聽說你好朋友林小天和魏如海都親自帶著戰士出去偷。」
孫猛這話可是真的,我也聽林小天和魏如海給我講過他們的光輝事跡,都是酒桌上的嗑,一個個都覺得干了特有意思的好事,說出來完全是吹牛逼的感覺,一點沒覺得那是缺德帶冒煙的損事。
魏如海利用戰術訓練間隙,故意安排了遭敵化學襲擊的情況,施放了一個發煙罐,弄得可山都是煙霧「狼煙四起」,他的兵馬上心領神會,根本不按戰術情況戴防毒面具,而是一個個神不知鬼不覺利用低姿匍匐的動作潛入老百姓果園,可勁往兜裡,袋子裡,四0火箭筒背具裡裝桃子,然後快速撤離,回到連隊把弄來的水果大部分進貢給排長,因為這傻逼的女朋友從東北來了。
林小天那廝干的更氣人,這小子知道幹部不能親自組織這種行動,否則被老百姓捉住會抓著辮子不放,自己面子也過不去,他把幾個班長招到一處,親自安排上山偷籐條說是弄回來給連隊編筐。還特意叮囑戰士,一旦被抓住了就說是幹部指使的,不要跟人家動手。
戰士們哪管那麼些事,有幹部撐腰什麼都不怕,一個個拎著鏞刀就上了山,也不管那些條子長成什麼樣,媽的,連根割吧,先弄回去再說,用不上的就順手扔了,管他老百姓哭爹叫娘呢,反正這山以前就是咱們部隊的,這叫軍事禁區,是你們犯了禁,不是我們禍害擾民。
林小天哪裡知道,這兵一旦撒出去那可就滿山遍野的啥都干了,割條子是主業,一山的蘋果、山楂還有梨那可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弟兄們可是惦記好長時間了,這回可算找到把名正言順的機會豈能輕易放過,個個都是背著成捆的樹條,麻袋裡裝著水果,那叫滿載而歸。
這幫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土匪了,人家老百姓手裡也有鏞刀,可不是光割條子用的,人家把那東西當武器使喚。幾個戰士很快就被高高舉起的鏞刀和柴刀逼住,就跟雷鋒童年上山砍柴讓地主給堵住一樣,不同的是現在身份變了,惡狠狠的居然是貧下中農。
畢竟是人民子弟兵,畢竟偷東西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本來就做賊心虛,況且還弄了一身水果更是無法洗清「罪責」,幾個小子不敢放肆,扔下條子甩了麻袋撒丫子開跑,其中一個心眼賊實捨命不捨水果的弟兄被當場連人和兩袋子水果一塊生擒活捉人髒俱獲。
「你們到底是共軍還是**?還他媽是土匪?」幾個老百姓早就怒不可惡,喊了兩嗓子還不解氣,乾脆上來把抓住的人用繩子捆在樹上。
「媽的,膽也太肥了,敢捆我的人。」林小天拍案而起,馬上披盔戴甲命令值班班長集合全排,這小子要來個「三打祝家莊」。
「林小天,你給我站住,要幹什麼去?」指導員可是害怕惹事之人,不僅僅是怕惹事,這軍民關係可是頭等大事,他知道林小天是個愣頭青,指不定能幹出什麼花花事來,於是大喝一聲將弟兄們攔住。
「指導員,這幫刁民太猖狂,居然敢把我們連的人捆在樹上,不教訓教訓他們有辱軍威。」林小天還是氣哼哼的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塊去,去把炊事班長找來,給我把驢車備上。」指導員更邪性居然要乘驢車前往,看來是很想擺個排場。
林小天滿心歡喜,這等於連隊主官同意了自己的行動方案,立刻撒歡撂撅子的開始部署「攻打方案」。
「你消停會行不?我話還沒說完呢,去拉兩袋白面放車上。」指導員的話頓時讓林小天氣不打一處來,他馬上意思到這驢車和白面的作用,明顯的「喪權辱國、割面賠款」,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指導員,這伙老百姓可不是當年的支前模範,他們壞透了,弟兄們早就『叔可忍嬸不可忍』了,今天要是給他們送去白面,明天就得給送大米,後天連驢車都得趕過去給他們。」
「林小天,人家不是當年的支前模範,咱們可是當年的子弟兵,雖然上山割條子是我和連長同意的,為了給連隊編筐,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況且我們也沒讓你們弄什麼瓜果梨桃,現在人被捉住,咱們得趕快把人救回來,否則他們帶著人鬧到團裡麻煩可就大了。」
「指導員,也就吃他們幾個破梨,沒有瓜,再說了,甭說吃他們幾個爛水果,就是去城裡吃」
指導員員一聽林小天說話越來越離譜,馬上就要來《小兵張嘎》裡胖翻譯那套嗑,趕緊揮手叫停。
「行了,別臭白話了,你也別去了,派幾個人跟我趕車走。」指導員的決定真是英明,否則依林小天的脾氣,保不準白面沒送出去還得跟人家動起手來。
魏如海和林小天在一起吹牛逼講這些事的時候好像沒做錯什麼,就像講一段很有趣的故事。我當時也就一聽一樂,沒什麼特殊反應,這回事情鬧到我的排裡,可真有點害怕。這回不是簡單的偷雞摸狗啊,弄來一解放車都裝不下的東西,還涉及軍內軍外好幾家,哪怕只有一家找上門來都夠哥們兒喝一壺的。
儘管孫猛信誓旦旦的喊著要負什麼責任,可我心裡明白,一個兵能負什麼責任?最後還得是我出頭,弄不好連我都頂不了雷,得連累連長和指導員,這是哥們兒最不想看到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