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遇上這樣的徒步行軍,三五成群的,一百多人居然沒有隊列,前後長徑達一公里左右,看那保持的距離不知道的還以為乘車摩托化行進呢。
誰也不理誰,就一個勁的吭哧吭哧的低頭向前走,一個個歲數不大,可都老死頭子似的手裡拄著棍子。
「哥們兒幹嘛去?前邊人民幣大大的?花姑娘的有?」偶而路邊駛過的車裡星崩的冒出一句。
「干你媽去!」盡情的罵吧,沒事,車開的快一下就錯開幾百米,反正也聽不著咱們在罵他。
「傻逼,半夜三更的,夜遊啊?」
「游你媽個腿,老子這是奔襲。」
起初還能罵個幾句,也算緩解一下精神,解除點疲勞,後來連罵也懶得罵了,實在走不動,從晚六時準時出發,到現在怎麼說也連續走了八個多小時。已經安排了幾次小休息和一次大休息,後來就完了,隊幹部們根本不敢安排休息,一停下來誰也走不動,都快累死了。
大隊長坐著車追上來,讓隊裡幾個幹部上車,一個個老胳膊老腿的怕把他們累著。
看著自己手下那百十來號疲憊不堪可憐兮兮的弟兄,隊長、教導員犯了難。不上車吧,他們也快沒電了;上車呢,又捨不得這伙跟隨自己好幾年的孩子。
「大隊長,我們不上車,怎麼也得熬過今晚的奔襲。」隊長稍稍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跟弟兄們戰鬥在一起。
大隊長偷偷把隊長、教導員叫過去小聲耳語了幾句。儘管在夜色中還是能看到隊長變了臉色,非常生氣的樣子,從嘴型分析應該是罵出了「媽了個逼的」類似的話。
我距離的很近,雖然沒聽到他們說話,可也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一定是走錯路了,只走了不到十公里就感覺不對,我在圖上反覆看了幾遍,那段路是新修的,圖上沒有,領路的戰術教員好像要走近路,結果反而繞遠,且越繞越遠,幾乎南轅北轍。我跟班長王厚忠說了好幾次,還想去找隊長、教導員。
「穆童,就顯你能耐是不?人家隊幹部不如你?戰術教員不如你?這回胡教員親自帶路,都反覆走過多少個來回了,還能出錯?走不動就說走不動,我可以幫你背機槍,別在那瞎白話動搖軍心。」
聽了王厚忠的話,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一捉摸也是,人家教員都領著多少個學員隊走過,就是生疏地形,人家的識圖能力也遠在我們之上,懷疑個什麼勁啊,反正左六也是個走,都是練習行軍,就跟著走唄。
大隊長的車開走後,隊長命令全隊停下大休息。弟兄們一聽休息,立馬癱瘓,就地倒臥躺倒,脫鞋亮腳,各種造型悉數搬出。
擅長奔跑耐力十足的林小天也有些挺不住,腳上打起了血泡,這小子準備不足,居然怕出腳汗穿了雙尼龍絲襪子。
「小天,咱們肯定走錯路了,那條路地圖上沒有,新修的高速路,可方向明顯不對,繞過山就更不對了,咱們現在好像是往回走,離目的地越來越遠。」我一邊用打火機燙了燙事先準備的針給他挑血泡,一邊抱怨著走錯了路。
「應該不會吧?教員還能出錯?」林小天把「四0火」放在地上,掏出煙來給我點上,臉上也露出一絲狐疑。
「哈哈,你還真背上『四0火』了?」
「可不是,信你一把,寧可耳朵被震聾,屁股再被燎紅。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到葫蘆灑不了油,哥們兒就這一錘子買賣豁出去了,爭取火線入黨喂,穆童,不對啊,你怎麼沒背『四0火』?還背那死沉死沉的機槍?不想解決組織問題了?這可是你的強項。」
「哈哈,都是強項,哥們兒還是撿保險的玩吧,咱可不想成為什麼反面教材」
「哥們兒這『四0火』射手爭的還真不容易,洪大麻子說什麼也不跟俺換,媽的,看出來了,這小子就是想蹭頓飯,沒辦法,我說現在荒效野外的,想吃也沒地是不是?回去一定請你上大館子開一頓」
沒等我們把話說完,區隊長那邊吹哨了,接著就是幾個班長野狼一般的破嗓子大聲他喲喝。
「都起來,都起來,準備出發。」
隊長站在隊列前,簡單講評了一下剛才行軍的過程,指出一些問題,重點是表揚同志們的戰鬥精神。而後教導員一瘸一拐的走到前面再做動員,大家一看比我們大十來歲的老同志也跟我們一起走,還走成那樣,誰也不好意思再叫苦連天了,而且叫嘛也沒用,荒效野嶺,不跟著大部隊走還能往哪去?被狼吃了都有可能,再有最重要的一條,我們是軍人,是打不死,拖不跨的鋼鐵戰士,走幾步路算什麼?誰讓咱們是步兵?
說是前進,其實是拐了個彎向相反方向運動,誰都知道剛才那十幾公里是走錯了,現在返回去重走,一來一回可就三十來公里啊。
天啊,弟兄們一發現走錯了路,更沒力氣了,剛剛被教導員鼓起的勁立馬洩去大辦,一個個垂頭喪氣,跟霜打的茄子。
隊伍再次散亂成一堆一堆,悶頭前進,剛出發時還有徐學雷那幫學雷鋒小組打著快板在路邊跟老電影裡學的那套編著快板書給弟兄們加油。
「弟兄們快快走,到了前頭有啤酒;弟兄們別掉隊,發揚革命大無畏;同志們加把勁,立功受獎開大會;林小天好樣的,姑娘就愛這樣的;小穆童扛機槍,千萬不要太緊張;」這幫小子還真會捉摸,樣式跟老電影一樣,可全是新鮮詞,還真起到點戰場鼓動作用。
這會兒可好,連徐學雷自己也蔫了,也不來什麼弟兄們了,這小子走著走著居然死抱著槍蹲在路邊看著象拉屎實則他媽睡著了,隱蔽的還挺好,天黑誰也沒注意路邊蹲個人。
「九班長,九班長,醒醒,快醒醒,俺這有啤酒,前邊有美眉」虧得讓我發現,否則這小子睡到天亮也無人知曉。
我靠,現在說啥也不管用,說啥也逗不起他半點精神,估計前半段折騰的太厲害,這小子徹底抱片了。
徐學雷身邊只有我和林小天,其他弟兄們都個顧個的往前走,根本不敢停下,只要一停下立馬就會睡著,再起來可就不容易嘍。
「穆童,不行給他兩個嘴巴子,媽的,誰讓他當初吃了咱們那麼多頓飯。」這回是林小天冒「壞水」了。
「看來也只好這樣了。」
「『徐小組長』、『徐大班長』別怪哥們兒手狠,不他媽給你兩下,你今天得被狼叼走,不被狼叼走也得被夜風把嘴吹歪,咱哥們兒可是學雷鋒啊,對你就得來點春風掃落葉般的溫暖。」我一邊一個連抽了他兩個嘴巴。
「不成,太輕了,看我的。」林小天下手總是特黑,「啪啪」兩聲清脆的大嘴巴象打快板似的煽在徐學雷那標準的豬腰子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