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七八場報告,哥們兒和林小天美得鼻涕泡直冒那叫「母牛不下崽——牛逼壞了」,那段時間咱們倆搖頭尾巴晃走路都有一種往上飄的感覺,如果不是地球吸引力大弄不好都能飛起來。為了盡顯英雄氣概,哥們兒把雙肩使勁往後掙讓身體顯得寬肥,瘦削的體格本沒有肚子,那可不成,沒肚子怎麼擺「英雄譜」,沒肚子還能當將軍?於是我們腆胸疊肚玩命的硬往後仰就差把身子倒弓九十度恨不得躺倒在地非得露出點肚子給人看,這一挺不要緊,肚子恐怕誰也看不到下半身那玩意鼓鼓囊囊隔著褲子都顯露無疑。
媽呀,這哥倆好像憋著了,走路都帶著聽,學校為數不多的幾個女兵一見我們嚇得撒腿就跑還以為遇上了流氓。
「穆童,她們跑什麼?不知道咱們是學雷鋒見行動的『無名英雄』」看到比兔子跑得還快的女兵,林小天大惑不解原計劃揮手致意,主動上前搭話,微笑著在女兵中間宣傳英雄事績甚至簽名留念等程序一樣沒使出來。
「就你那高射炮支的,不跑才怪。」
「你也沒好哪去,一臉的淫蕩色迷迷的,都怪你」
要怪真得怪自己,雷鋒同志是一生做好事每時每刻都在做好事,可咱們冷不丁的突然成了「無名英雄」沒有一點過程沒有一點思想準備更沒有成為典型人物的一點經驗。面對學院政治部整理材料的幹事,哥們兒和林小天緊張得只會傻笑不會別的。人家啟發誘導了幾句,這一誘導更壞菜了,咱們突然受到啟發,思想的閥門迅速打開一下來了精神徹底放鬆順嘴開始瞎白話,什麼「唱支山歌給黨聽」什麼「我把黨來比母親」,什麼貧苦辛酸的童年,說的跟憶苦思甜差不多除了沒挨地主一柴刀沒「奪過鞭子抽敵人」越說離雷鋒的童年越近,離真實的情況越遠,讓政治部的幹事越聽越吃驚,最後沒把我們倆當精神病已經不錯了。
「禍不單行,福無雙降」有道是「樂極生悲」老人們傳下來的話雖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卻也句句真言字字珠璣由不得你不信。
哥們兒和林小天風光了沒幾天還沒過夠「英雄」癮就接二連三的攤上倒霉事,本想借東風再干幾個大好事再火一把一舉拿下組織問題,可事與願違,憑一兩件出奇冒炮的事就想政治進步簡直是癡人說夢,太小看組織了。
先是林小天「色盲眼」再度氾濫,射擊考核掛了一科。
很簡單的輕機槍「四練習」打運動目標,別看是運動目標,可那運動是有規律的,不是敵人在你面前躲閃騰挪。目標很大的「跑步靶」固定在移動靶車上在軌道上勻速行進,只要採取追隨射擊或者採取待機射擊法,在目標前方行進軌跡上預先選擇固定的瞄準點,等目標接觸到瞄準點果斷擊發即可,輕機槍有腳架支撐穩固性強,射擊基線又長所以打這種運動目標難度極小,及格不是問題。
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對哥們兒這種「神槍手」來說小菜一碟的「四練習」對林小天來說那是比登天還難。而且這回我想幫都沒法幫,靶場只有兩個運動靶車,每組射擊只能一次上兩個射手,我和他根本就沒分到一組即使分到一組也不能幫,大家都在後面群眾的眼睛雪亮雪亮的,教員離的更近就在旁邊看的比雪亮還雪亮。沒辦法,不是哥們兒不義氣實在是無能為力。林小天硬著頭皮,他還是第一次在考核中打實彈,那緊張勁就甭提了,得了得瑟的往地上一趴,目標運動他比目標還運動,五個點射出去,靶壕那邊報靶的省事多了,簡單一看一個眼沒有,畫五個零彈完活。
林小天掛了一科不算什麼,畢竟射擊是一個大科目,這僅僅是其中一小項而且還是考察科目不怎麼影響總成績,哥們兒遇上的事可麻煩得多。
學院來了大首長,具體是哪的咱也不能說,反正級別夠高,於是全院學員擺隊接受首長檢閱。
那幾天一直在四處做報告,滿腦子都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人家首長都走到隊列前了,哥們兒也想集中注意力,也想別老捉摸報告,可就那幾句倍熟,其他的好像在我腦袋裡存不住似的,人家首長衝著我們隊列說的可是「同志們好」,大家一起回答「首長好」,唯獨我一個人喊「為人民服務」,好在哥們兒反應夠快及時收嘴才讓「服務」兩個字沒出膛,可還是有很多人都知道咱們喊砸了,這還不算,閱兵過後的分列式才是哥們兒最現眼的時候,大家端著上了槍刺的半自動步槍從主席台前正步經過,過了主席台大家收槍的時候有一個將槍迅速挑起的動作,我一直還在捉摸剛才喊錯了話會不會挨批評呢,這一收槍壞了,居然把前邊哥們兒的鋼盔挑到了地下,雖然首長們沒看見,可那場面太難堪了,一百多個綠色鋼盔中間露出一個葫蘆瓢似的白花花的光頭,可氣的是那小子禿就禿唄你刮什麼呀?用丁喜雙他們東北話叫「賊亮賊亮」的,那可真是萬綠叢中一點白。那可是我們入學以來見到的最高級別首長,我的失誤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這是丟全隊的臉,丟全學院的臉」隊長的臉一分鐘之內足足變了三四種顏色,全隊軍人大會上狠批了我一個小時。而後就是幾個隊幹部內部研究給予什麼處分的事。班長也趁火打劫,不失時機的向隊長、教導員匯報了我驕傲自滿處處以英雄自居不幹好本職工作的種種「醜惡行徑」
如果不是「無名英雄」身份恐怕那一關很難過去,至少挨個警告處分。還好,教導員及時出面建議「功過抵消」先記上一筆以觀後效,從此以後哥們兒再也沒做過什麼報告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暑假過後發生的,這事對哥們兒來說也是影響重大,軍校四年只有這件事讓我真正的覺得做了件大錯事,是一件不可寬恕的比孫子還孫子的事,這事幹的很不地道,所以我始終藏著掖著不想說出來。後來咱們國家國民經濟迅猛發展,又建立了市場經濟體制,我也結交了很多做買賣的地方朋友,哥們兒跟他們幹那些勾當一對比,我做的那事算什麼呀?還用藏著掖著?簡直就是「摸著石頭過河」提前對市場經濟進行了探索。
剛入學的新學員都跟我們一樣,穿上軍裝後馬上就得照相郵回家去。我和林小天都是從那時候過來的,那時來給我們照相的都是地方照相館的同志,他們通過與學院個別領導拉點小關係什麼的才得以進入戒備森嚴的軍營來搞商業活動。
不行,這錢不能讓他們這麼輕易賺走,要賺咱哥們兒賺。我和林小天一拍即合,拿起我的破相機,裝上放假期間就買好的當時最便易的那種膠卷,利用各種休息時間出入在新學員們中間。
怎麼幹的就不消說了,反正在當時屬於「投機倒把」那種,那時候剛剛有彩照一張連照再洗加上膠卷錢成本只有幾毛錢的相片最高賣到三塊一張,將近十倍的利,反正那幫新學員跟我們當初一樣都傻乎乎的每個人都照了不少,記得照得最多那哥們兒反覆找我們照了六七回好幾卷百十多張,哈哈,我和林小天那幾天盡躲在小教室裡數錢了。
哥們兒的攝影水平本來就差,加上劣質膠卷洗出來的效果更差,人家當然不幹,好幾個人拿著只能看清臉和身體主要部分的黃啦吧嘰看誰是誰的相片告到了隊裡。隊長、教導員也沒聲張,逼著我們給人家退款了事。事情是壓下了,印象可難轉變,哥們兒的組織問題恐怕在校期間是解決不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