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田柔,剛好尚膳司將晚膳送了過來,隨便用過晚妝台前,由著珠兒替我卸妝。搖籃裡的濯兒已經醒了,正在咿咿呀呀地玩著手指。
從妝台的鏡子裡我動情地看著那不時在空中搖擺的小手,滿意地向侍立在旁邊的乳母劉氏點頭道:「這些日子,難得你用心照顧濯兒,本宮總該好好賞賜你才是。「
劉氏溫柔地看著搖籃中的濯兒,點頭笑道:「娘娘客氣了,照顧殿下乃是奴婢的福分,這都是上天的緣分,娘娘無需賞賜,奴婢自會盡心盡力照顧好殿下的。」
我衝著鏡子裡的劉氏點頭笑道:「濯兒的保姆聽說和你是同鄉?」
劉氏不知我這話的意思,忙小心地躬身道:「奴婢只是同張嬤嬤是同鄉,其她三位保姆都是京城人氏。」
我無聲地笑了笑,點頭道:「去把濯兒的四位保姆和四名針線上人請進來,我有話要說。」
劉氏緊張地看了我一眼,福了一禮這才躬身退下。旁邊的珠兒服侍我換下日漸所穿的衣服,這時有些疑惑地低聲道:「娘娘莫非是有什麼事情嗎?天色不早,娘娘又剛回來,還是早些休息吧。」
我一邊換了衣服,一邊搖頭道:「沒什麼,不過是些瑣碎的事情安頓好了,在休息不遲。」
珠兒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四下無人,才低聲道:「徐充容當日那樣冷眼相對,娘娘難道都不準備放在心上?」
我聞言怔了怔,當日珠兒替我前去求徐充容幫助,我並未親身感受徐婉的冷臉。感情上還勉強。珠兒這時卻有些不肯放下那段芥蒂。
這時不覺搖頭道:「雖然當初徐婉給咱們吃了閉門羹,按時如今我們同她終究沒有利害衝突,犯不著急著同她撕破了臉,畢竟眼下宮中皇后已經失勢,正是暗潮湧動的時候。但是,皇后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究竟怎樣還很難說得清楚,太后當日費盡心機也沒能堂而皇之地登上鳳位,也是一個很好的教訓。」
何況陳惠如今也正是得寵地時候,面對皇后失勢。我很難相信,她不會暗藏心思。另外賢妃和德妃,雖然恩寵大不如前,但也是四妃之一,恐怕也很難不去覬覦那皇后地寶座。只有像梅嬪、徐充容這樣不上不下的嬪妃暗藏著隔岸觀火的心思,才不去主動出招。而是準備依附新的勢力。這樣的情況下,正是這種還是不要輕易觸動為好。
想到這裡。我不覺點頭道:「日子長著呢,以後再說吧。若煙睡下沒有?」
珠兒一邊替我取下頭上最後一支珠釵,讓我的滿頭烏髮瀑布一般傾瀉在身後。一邊含笑道:「若煙小姐在西殿的暖隔裡嫌氣悶,這會正在院子裡練劍呢,真沒見過這樣不安靜的女孩。」
我聞言莞爾一笑道:「她和我們不同。這悶氣的宮殿。的確是她很不習慣地。所以我才不想她勉強留在宮裡陪我,搞不好用不了幾天定會悶出病來。」
說到這裡,只聽小嬋在外殿稟奏道:「娘娘。乳母劉氏和其他幾位服侍殿下的保姆和針線上人在殿外侯旨。」
我聞言,扶著珠兒轉身在南炕上坐下,端起放在紫檀填花小几上早已備好的的熱茶,揚聲道:「命她們進來罷。」
話音剛落,便聽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兩名乳母,兩名保姆,四名針線上人,齊齊地跪在地上向我叩頭道:「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
我無聲地笑了笑,任她們跪在地上,只是擺弄著手中的官窯彩瓷蓋碗的茶杯,好半晌才緩緩地道:「濯兒是本宮地親身骨肉,更是皇上的龍子,你們能過來服侍濯兒,也是我們地緣分了。只是,這世上人心險惡,濯兒太小,很多事情,我這做母妃的,總要一千個小心地防範著。這段日子本宮不在濯兒身邊,難得你們如此盡心,我終究是感謝你們的。」
說畢,我回頭向侍立在身邊的珠兒吩咐道:「大家都不容易,每人賞十兩銀子,另外尚衣司送來的那些衣料,兩位乳母和兩位保姆每人去挑上兩塊,其餘地也去挑上一塊,做衣服,也算本宮初次見面地一點心意。」
跪在地上八人被我先前的一番沉默嚇得膽戰心驚,這時又聽到不但賞了銀子,又另賞了衣料,一個個登時喜笑顏開,正要謝恩,我忙擺手道:「既然本宮回來了,濯兒畢竟還小,我這做母親的也不能完全不聞不問。從今後起,針線上人地活計不論做什麼都要我吩咐了之後再做。保姆們也不要讓任何丹鳳宮以外的人接觸濯兒。」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五歲時家鄉忽然瘟疫大起,鄰里不少人都染病而亡,祖母便吩咐家中,所有人回鄉下躲避,還另外把每日穿用的內衣用滾水煮了再穿,令當時全家無一人被傳染。這令我記憶猶新。
想到這些,不由冷冷地吩咐道:「另外,每次濯兒的衣物都要用開水煮過之後再行穿用。乳母們每日按時要讓女醫診治,不要把病傳給濯兒。若是有人膽敢違背本宮上面說的這些,那就別怪本宮不念服侍的情分了!」
跪在地上的八人臉色登時一變,忙同時叩頭道:「娘娘放心,奴婢們的身家性命都在殿下身上,自然是盡心竭力。」
我聞言點了點頭,懶懶地擺手道:「你們明白這些,本宮便放心了。只要濯兒平安無事,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便是濯兒將來長大了,也一樣不會忘記你們的情分。」
劉氏這時大著膽子,躬身笑道:「娘娘放心,奴婢們能夠服侍殿下乃是常人想都想不來的福分,更不用說將來殿下長大成人,自會對我們盡一番心意,我們自然明白的。」
我聞言,點了點頭道:「今日本宮初回宮中,實在太過疲累,改日自然是要和你們好好敘敘,今日就這樣吧。」
八人聞言,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戰戰兢兢地謝了恩,便退出了大殿。
看到殿內無人,我這才指著田柔送來的那包東西,向珠兒點頭道:「這些東西拿去燒掉,另外宮裡只要不是本宮內的人做的針線都不要靠近濯兒,這麼做你應該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