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冷冷地笑道:「仍便扔了,哪裡那麼多話!」
說畢,逕直向那低矮髒亂的小屋走去。珠兒還從未被我如此訓斥,委屈的淚珠直掉,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扶著我小心地走進那間破敗的矮屋。
甫入房中,一股濃重霉味夾雜著森森陰寒撲面而來,嗆得我忍不住低咳起來。珠兒忙上前一邊替我捶背,一邊垂淚道:「這種地方竟連洛陽宮都不如,娘娘如今又有了小皇子,這怎麼受的了?」
由於屋內漆黑一片,我一時也看不到屋內的狀況,只好點頭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把燈點上,看看這裡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珠兒答應一聲,摸著黑去找燈燭,好半晌,只聽她為難地道:「娘娘,這裡似乎沒有燈燭之物。」
我扶著門框,搖頭道:「這裡如此落魄,自然不會有燈燭,你去那窗台上找找,或者有油碗,那便是了。」
珠兒答應一聲,果然從窗台上找到一隻小小的油碗,旁邊還放著火石。珠兒一邊吧油燈點亮,一邊忍不住低歎道:「想不到這裡竟連尋常的蠟燭都沒有。」
隨著微弱的燈光將不大的房間一點點照亮,我這才隱隱約約地看清楚這房間大約只有兩丈進深。房間內床帳桌椅倒是齊全,只是都已破爛不堪,落滿了厚厚的灰塵,床上也沒有可容休息的被褥。
珠兒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塊抹布,小心地將一把缺了靠背的黃花梨木椅擦乾淨,扶著我小心地坐下,這才點頭道:「奴婢去找些熱水來。娘娘先休息片刻。等下再問問看晚膳什麼時候送過來。」
看她滿頭大汗的模樣,我心中一陣淒苦,臉上卻淡淡地點頭道:「早去早回,小心不要和那些人拌嘴。」
珠兒深深地望著我,紅腫的雙眼,將那蒼白地小臉襯得愈發憔悴不堪,看著她地樣子,我便知自己的樣子必定比珠兒還要淒厲幾分,只是眼下如此處境卻讓我不得不認真反思這段日子自己完全是處在被人中傷的環境下,我唯一的屏障便是劉啟。如今這一切蕩然無存,我還要保護這腹中的骨肉。也許是我一直以來太過隨波浮沉,上天才這樣懲罰我吧。
昏暗的微光中,她看不清我的臉色,只是點頭道:「珠兒去去就回,娘娘小心保重。」
說畢。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才轉身離開。
看著她瘦小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濃濃的黑暗中。四下裡一片寂靜,只有長長永巷中不時吹來一陣徹骨的寒風。我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是啊,深秋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冷地冬天。
上前把虛掩著的木門關好,冷風登時不再像剛才那樣猛烈。我藉著微弱的燈光找到放在桌上的裝著隨身衣物的包裹。從裡面取出一件夾紗斗篷,披在身上。眼下這樣的環境我必須要小心地保護好自己地身體,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著腹中的孩子平安降世,不管怎樣,這是我眼下唯一能做地。
夜色越來越濃重,珠兒還沒有回來,我裹緊身上的斗篷,靜靜地坐在昏暗的燈光下,聆聽著外面陣陣寒風吹過永巷發出的低沉的嘶吼。
這時,一陣腳步聲伴隨著一陣隱隱地人聲,由遠而近,直到在緊閉著地木門外停了下來。一個內侍那特有的尖細的嗓音在門外喝道:「裡面什麼人,快出來迎接昭儀娘娘!」
「昭儀?」我心中一怔,登時想到了那午間離開地陳惠,心中便知她恐怕是專程來看我這落魄模樣的。
想到這裡,起身上前猛地打開木門,一陣夜晚的冷風迎面而來。舉目望去,只見陳惠身穿洋紅色貢緞絲長褂,下穿桃粉色百褶裙,頭上高高地挽著掛寶望仙髻,簪著一支赤金掛珠釵,胸前一串珠鏈在左右八盞宮燈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看我面無表情地望著她,陳惠不自然地笑了笑,擺手道:「該死的奴才不知禮數,姐姐莫要放在心上才是。不過宮中規矩如此,也算他們懂得規矩。」
我上前微微屈膝一禮,淡淡地道:「更衣白氏,見過昭儀娘娘。此地污穢。恐髒了娘娘的繡鞋,娘娘還是回去的好。」
陳惠聞言冷笑道:「好一副喪氣模樣,你也就只配在這種地方等死,叫你聲姐姐,不過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自己欺君罔上,能逃了性命已經是皇上隆恩浩蕩,還如此不知死活!」
我仰首看著閃爍著點點繁星的遙遠蒼穹,不再去理會燈光中陳惠猙獰的面孔,裹緊身上的斗篷,轉身向房間內走去。
重重地關上木門,不再理會陳惠那怨毒的目光,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渾身彷彿被吸乾了一般,軟綿綿的在沒有了一點力氣挪動腳步。想哭,可是眼中卻乾澀的沒有半滴淚水!想笑,可是臉上的肌肉卻僵硬的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
不知過去了多久,恍惚中聽到門外隱隱地傳來珠兒那焦急的低呼:「娘娘,開門啊,娘娘……」
掙扎著用盡全力將木門打開,卻看到珠兒抱著一個瓦罐,一條破被,神色淒惶地站在門外。
我不覺笑道:「這丫頭,發什麼呆,還不快進來!」
珠兒望著我,眼圈紅紅地低聲道:「娘娘,晚膳……晚膳只有這個,奴婢……對不起娘娘……」
我接過那冰涼的瓦罐,勉強笑道:「沒什麼,我還不餓,你先坐下歇歇。」
珠兒聞言,緩緩跪在地上,低聲泣道:「這餿飯如何是娘娘吃的?況且……娘娘腹中還有小皇子,他們太狠心了!」
我看了一眼那罐餿飯點頭道:「沒什麼,我們還是要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珠兒,你先起來,這怎麼能怪你呢?」
珠兒聞言,猶豫地望了我一眼,微不可聞地道:「奴婢在永巷掌令那裡只取到這樣一罐餿飯,珠兒不忍娘娘吃這難以下嚥之物,只好去找徐充容,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