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腦中一片茫然,然後就開始疑惑「她是不是對我也有意思呀」之類一廂情願的念頭,總覺得是因禍得福般的,天上掉了一個大大的餡餅下來。
「怎麼了?不請我進去嗎?」
開口的是女孩子。
羅傑這才注意到自己怠慢了客人,於是立刻拿來了拖鞋:
「請、請進」
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己的說話有點結巴,當然這並不是感冒的緣故。
說到眼鏡女李芸,不管再怎麼推諉,她都不可能對羅傑一點意思都沒有,不過她存在於羅傑身上的所謂「意思」,卻很難用感情兩字來形容,其實如果說她是為了打發寂寞,或者是讓高中生活變得多姿多彩,倒也比較貼切。
包括來探病也一樣,因為羅傑的感冒多少有自己的一點原因,所以就邀請好友趙曼(另一位受過羅傑恩惠的女生)前往,可是對方卻「因故」拒絕了,所以這場探病也許會變成某些事情的開端。
「你的病好一些了嗎?高燒退沒有退?」
李芸說著這些一如既往寒暄的話語。
躺在床上的羅傑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的大小藥劑
「看樣子還沒有好的跡象,你的父母呢?他們怎麼忍心丟下你一個病人在家裡?」
眼鏡女撫摸著羅傑的額頭,
「哎呀,媽呀,怎麼還是這麼燙?難道吃了那麼多藥,一點起色也沒有嗎?」
其實,就算中國的醫生再怎麼黑心,醫院再怎麼賣假藥,普通的感冒在吃了那麼那麼多藥之後,是不可能沒有起色的——羅傑的燒雖然沒有完全退去,但也好歹沒有以前嚴重了,他的額頭之所以那麼燙,完全是因為自己心儀的女孩子摸了自己的額頭的緣故。
——好像感覺到了某種關懷,這種關懷是父母兄弟所無法賦予的,順便說一句,如果李芸同學用「額頭碰額頭」的方式來測試,效果會更好。
「」
羅傑一句話也說不出,安心的扮演著一個病人的角色。
「快躺下,快躺下,燒得那麼嚴重,要好好休息才可以!你的頭是不是很疼,我去給你準備熱水!」
「」
李芸從開水壺裡將熱水倒進臉盆裡,然後將毛巾沾濕,再將毛巾擠干,最後放在羅傑的額頭上——這種方法叫「熱敷」,由於感冒而頭疼的人會因為「熱敷」覺得好受一些,而且毛巾越燙越舒服(當然不能超過限度),但是這會燙到準備熱毛巾的那人的手。
——所以,這也算是一種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行為,如果不是關係特別親密,鬼才願意幫你這樣做呢!
「我」
羅傑企圖說些什麼。
「快躺下,不要起身,小心著涼!」
——羅傑有生以來感受到異性這樣的關懷,而這名異性恰巧是自己暗戀的女生,這使羅傑突然覺得天上有上帝的存在!
從來不相信神的男生,現在開始祈禱了。
(如果是夢,就讓我醒來吧;如果不是夢,那就讓它繼續下去!)
「你渴不渴?我幫你削梨!」
李芸關切的問道。
——當然這句問話是不需要回答的!
只見李芸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鴨梨,用小刀認真的削皮,羅傑從近處看李芸的面容,感覺到了一種溫柔,和以前那個脾氣古怪喜歡惡作劇的李芸不同,今天的她特別有女人味。
看著那張白皙的臉,羅傑覺得陶醉,快要昏昏入睡
突然,他想起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之所以說它「了不得」,是因為幫助他想起這件事情的,是自己的良心!
——那是那個罪惡的夜晚,他為了區區的包房費,而在損友的教唆下吃了女孩子的豆腐,雖然這件事在事後並沒有被追問,但是他的心中卻一直忐忑不安。
(我那樣對她,她還對我那麼好,我真的不是人!)
把眼前的一切當成是一種巨大的落差,羅傑開始反省。
(為我削梨,多麼好的女孩啊,可是我)
良心受到譴責。
不過羅傑不知道這一點,包括很多人也不知道這一點:那就是施恩者不望報,這不是一種美德,這是一種習慣,再說得重一點這也是一種慾望!
給予了對方,然後就讓對方一直覺得虧欠自己,這是一種控制他人的手段;或者是,武俠小說中,女人為了某個男人而死,讓那個男人永遠記住她——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所以在林覺民的《與妻書》和《仙劍奇俠傳》裡會有「活著的人比較痛苦」這樣的言論。
李芸所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死),不需要羅傑感謝或者回報的,只是單純的想要享受這種過程,不這樣做就不行。
——這也是一種慾望。
然而羅傑卻把這當成是一種女神的恩惠,這種恩惠讓他覺得自己很渺小。
所以
「對不起!!」
——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李芸也沒有十分的震驚,只是問道:
「怎麼了?」
於是這個時候羅傑將那天晚上做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床前的女孩,並祈求對方的原諒。
李芸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
「沒關係的,你不是為了付包房費嗎?」
「這麼說,你原諒我了!」
羅傑喜出望外。
「當然了,你這麼誠實,又這麼善良,我怎麼會不原諒你呢?」
李芸抿嘴而笑,當然羅傑並沒有看出,那笑容中有一絲邪惡的成分,因為那份邪惡並不是針對羅傑的。
「吃吧!」
李芸將削好的梨遞給羅傑,羅傑幸福的接過,啃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的眼鏡女,先是到廚房洗了手,然後到客廳拿起電話,撥打68629315——這是李奇家的電話號碼!
然後,過了大約5分鐘,在某一個地點,於虹將雙手按在林星的肩上,鄭重其事的說道:
「林星,我告訴你哦,你可千萬不要激動,那就是——我們倆被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