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嫁」,不是「納妃」,不是「侍奉」,不是高臨下賜予的恩寵,是尋常男子對著心愛的女子所能說出的最珍貴的字眼。
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君可載,不是那個權傾天下,翻雲覆雨的幕後君王,他只是尋常的男子,對著自己喜愛的女子,傾訴自己滿腔的情意。
明末閉上眼,許久,才緩緩的點頭,「好。」
喜悅從眼眸最深處升起,君可載仔細端詳著明末的臉龐,忍不住落下一吻,隨後擁緊了她,「等戰事一結束,我們便成親,到時候,一併將明復淵將軍的冤獄,以及你的女兒身份昭告天下,讓末兒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我要讓末兒,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明末微笑的看著他,睫毛輕顫著,隱去眼中轉瞬即逝的落寞,「都聽你的。」
惠陽城外
幕顏赤與幾名將領站在路旁一座頗高的山丘上,看向遠處處在地平線盡頭的惠陽城。
「聽說她已經到惠陽了?」低沉的聲音響起,幕顏赤負手而立,英武的面容比暮色還要沉寂。
「是,昨日與君可載一同抵達。」他身後,夜疏朗微微欠身,恭敬回答道。
「陛下想見她麼?」說話的人是易驍,跟在幕顏赤身邊近兩年,她身上已經磨去了刁蠻的氣質,俏麗地面容上。已經有了幾分酷似明末當初的鋒芒。
「你們說,我是否該想辦法和她見一面?」幕顏赤並沒有否認,只是彷彿無意的問道。
夜疏朗和易驍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說道,「陛下,不可冒險!」
嘴角扯出一彎淺淺的弧度,幕顏赤幽藍的雙眸突然變得深不見底,「隨便說說而已。不必當真。」
「陛下。我們已經奪了滄州。為何還要守在惠陽前方,踟躕不前?即便惠陽重兵把守,我們仍是可以往東南方向切入東陵原,雖說路途艱險,窮山惡水,但易驍記得陛下當時說過,我們這次東征。只要奪下一寸土地就是賺了,所以不論哪塊土地,只要是插上了我們西丹的狼頭旗,就是我大西丹的領土,為何還不乘著攻下滄州的勢頭再多掠得些土地?」不再提及那名女子,易驍不著痕跡地轉過話題。
「惠陽地東北面,是延綿數千里地揭華山脈,而東南面。有著大片的茂密深林和濕地。無論走哪一個方向,都發揮不了我們騎兵的優勢,依我看。誘敵出城決戰方是上策。」出聲的是大將凳閣。
「君可載的確是絕世天才,步步為營,天下大勢,每一步都在他掌握之中。我們發兵東征,自以為鑽了他和公子無雙打內戰的空子,卻不知道我們這一著早在他預料之中,甚至在無形中幫助他逼死了公子無雙,如今他實力不僅沒有損耗,反而收攏了公子無雙麾下一批優秀將領,聲望達到空前的高度,凳閣將軍難道不覺得,我們若是此刻與他決戰,不會又步入他布下地另一個局麼?」一名將領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退兵了?」易驍皺眉問道。
「退回滄州,扼住通往東陵原的這一門戶,日後整個東陵原,我們便是來去自如,與其早早決戰,還不如等實力雄厚了,再一舉出擊,拿下整個封國。」
「將軍如何看?」
「君可載不是會躲在城裡龜縮不出的人,」幕顏赤看著遠方,深邃的眼眸愈發深不可測,「再等等吧。」
一行人回到軍營,立刻有士兵上前稟報,「陛下,惠陽派使者來了!」
軍帳裡,儒袍的男子面色平和,端坐在椅子上,已經等候多時。
幕顏赤瞥了使者一眼,大步走到營帳最前方的座位上坐下,「何事?」
「殿下想與西丹握手言和。」使臣並無贅言,直接說道。
「言和?」幕顏赤藍眸裡掠過一抹犀利的鋒芒,他微躬下身子,盯著前面地儒袍男子,「他拿什麼跟我言和?」
「陛下請看。」使臣從腳邊提起一個無比巨大地布袋,輕輕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悉數取了出來。
一小袋金黃的穀物,一隻瓷瓶,一匹絲絹,幾張薄而白地紙張,精緻的短靴,女子佩戴的珠花……無數零碎的東西鋪了一地。
最後,從布袋裡鑽出一個裸體的女子。
女子長髮如瀑,漆黑的長髮下是吹彈可破的嫩白皮膚,一雙黑色的眼睛仿若一潭春水,纖細的手臂抱著自己的肩膀,楚楚可憐的看著幕顏赤。
「只要陛下肯與我大封握手言和,那麼貴國將輕而易舉的得到這些東西,而代價,只是赤稜草原上極小部分的馬匹和牛羊。」
使臣的「極小」兩個字咬得非常重。
幕顏赤掃了地上那些東西一眼,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盯著了那名女子身上,並沒有出聲。
女子瑟縮了一下,將頭埋得更低。
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使臣又不動聲色的說道,「殿下還說了,尊貴的草原王族應該佩以同樣身份的女子,若是同意和談,那麼貴國每一任國王上任之際,我大封國都會送去一名王室公主,作為賀禮,以表達我大封對於兩國相交一番誠意。」
笑容從幕顏赤嘴角緩緩升起,卻不帶絲毫溫暖。
「回去告訴你們的殿下,除了這名女子,其他的東西我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