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的局面一日亂過一日,但凡遇上征戰,朝野之中主和兩派。
主戰者多是錚錚鐵骨,一切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肯輕易放出手中分寸領土。
主和者多求安逸,只要不親眼看見燃起的烽煙,不親耳聽見沙場的嘶喊,便是把江山割了一半也沒有半句多言。
歸根究底,臣子追隨帝王,主戰還是主和,臣子所闡述的,也不過是一派觀點,真正左右天下大勢的,還是手掌大權的帝王。
如今京城裡竟是少見的一邊倒,幾乎所有朝中大臣都要求出戰,並且一致要求大皇子君可載親自出征,一舉平定南方的戰亂。
為此,大臣們不知出於誰的授意,每日都有人跪在宮門外,手捧長篇大論,拖著抑揚頓挫的聲調,激憤異常的激烈勸諫,用各種尖銳的字眼指控當權者麻木軟弱,用盡各種溢美之詞讚頌當年君天帝征戰沙場所向披靡的雄姿。
更有甚者,直接將一幅猛虎離去,綿羊含淚乞憐的圖畫貼在了城牆上,暗諷君天帝已逝,皇宮裡端坐的掌權者不再有猛虎的雄風。
皇宮裡,皇帝君效文每日擔驚受怕,惶恐不安,既憂心南方的青色浮雲旗一夜之間插滿昶安城頭,又擔心身側的猛虎突然發難,一舉將他拖下皇位,自己取而代之。
卻不知道,他擔心的猛虎此刻正被這些所謂忠心的臣子煩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西丹入侵時那些老臣都從未如此激動過,一個個抱了死諫之心。認準了能夠決定當前大勢地君可載,跑得最勤的地方已不是皇帝的議事房。而是君可載的上寅宮。
近兩個月來,上寅宮的宮人們已經習慣了看到君可載的身後跟著一大群涕淚橫流的臣子地場面。
君可載在書房中看書,他們便站在書案前分析天下大勢;君可載吃飯,他們便在一旁談論君天帝當年如何如何四方征戰;君可載睡覺,他們便跪在寢宮門外,大聲的誦讀史冊上記載的昏主喪國之例;就連君可載閒來沒事去逛青樓,也被他們識破。一大群正義凜然的臣子齊齊湧進青樓,呼天搶地的喊著當權者荒淫無道,封國將亡,嚇得青樓裡的花柳客個個面無人色,青樓隨即關門大吉。
如此持續一個月,君可載終於忍無可忍。在公子無雙起兵兩個月後地一個深夜。他連夜將幾名得力部下召進宮,點齊二十萬人馬,親自披掛朝仰昭關開去。
從不曾直面朝中臣子的他終於發現的言官的可怕,不能殺,打不怕,一張嘴能顛倒是非黑白,扭轉乾坤,稍有不慎,便要落得一世的罵名,比公子無雙的三十萬大軍還要恐怖。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
君可載的南方軍往南邊一去。京城裡的人才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訓練有素的軍隊,軍容齊整。速度驚人。五萬人的先頭軍隊,從京城開赴仰昭關。近千里路程,居然只用了半個月地時間!
臣子們這才發覺,原來君可載始終按兵不動自有他地緣由,只要守住仰昭關,北方便穩如泰山,而從京城發兵去仰昭關,一般行軍需要一個半月,而他只需半個月!
而公子無雙從慶城出發往仰昭關都需半月不止!
也就是說,無論何時,只要公子無雙一離開慶城,他便可以立刻發兵去往仰昭關,正好將公子無雙的部隊到來之前趕到!
汴都
君可載斜倚在華貴躺椅中,一手撐著下顎,看著面前地謝清遠。
「清遠,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為何能走這麼快,可是,我把緣由告訴你,你也未必會相信。」
謝清遠坐在另一側,笑道:「莫非殿下得了神仙相助?」
君可載搖搖頭,「公子無雙遠比我討神仙喜歡,若要相助,也是助他不是助我,」他坐起身靠近謝清遠,神秘說道:「告訴你吧,清遠,我地軍隊之所以能走這麼快,是因為路走的多……」
謝清遠正端起茶杯喝茶,聞言一口水差點噴出口,他放下茶杯挑眉看著君可載,「走得快是因為路走地多?」
「正是,」君可載頷首,「年少時便有人告訴過我,兵貴神速,戰場上速度是決定性因素……」
「所以,殿下在南時就專門訓練南方軍多走路?」
「不錯,南地勢複雜,叢林密佈,我經常讓他們只帶足半個月的口糧,穿過一片叢林,半個月沒有走出來,便是死路一條。」他朝著謝清遠得意一笑,「清遠你看,如今派上用場了吧。」
謝清遠笑著搖頭,「殿下還有法寶,只是不肯告訴清遠罷了。照我看,殿下之所以在京城磨蹭這麼久,一直等到被那群言官罵得受不了了才離京,不只是因為走得快。」
「哦?那麼清遠認為是什麼原因?」
「最近京城裡韃靼人突然多了起來,別人不清楚這蘊藏著一個什麼樣的信號,清遠可是心知肚明。當初殿下和圖南私底下達成貿易協議的時候,也是一夜之間,南多了無數圖南人……」謝清遠狡黠一笑,「殿下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事都喜歡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做。」
君可載綻開笑容,「原來都被清遠摸清了。你看我如今不正被罵得慘麼?」
「的確該罵,如今國庫裡只怕沒有幾個錢了?殿下私自動用國庫,向韃靼人購買良馬,等著這些馬運到才動身,這才是殿下能走這麼快的真正原因吧。若是被那些官員們知道,只怕個個都要被氣的吐血,」謝清遠笑道,「最可憐的是當今聖上,不只權力被架空,連手裡那點可憐的私房錢也被殿下挪用,若是知曉了,只怕要氣的直哭。」
「他整天呆在皇宮裡,不用吃飯穿衣,不用領兵打仗,更不用討美人歡心,守著那麼多錢財有什麼用?」君可載悠然說道。
「說到這個討美人歡心的事,清遠可是有幾句怨言要說給殿下聽哪,」謝清遠放下手中茶杯,「殿下位高權重,卻連側室都不曾有,如今京城裡盛傳的謠言,居然是我謝清遠和殿下之間不清不楚,而且……」謝清遠低下頭,掩去眼中一抹濃烈的笑意,「傳聞中,殿下是被清遠壓在身下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