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死去的人被抬走,乾瘦的身軀被包裹在華麗的織曾經俊逸非凡的面孔枯萎蒼老得不成人形。
「大王每天都要問慕顏將軍來了沒有,每天都要問好幾遍,聽到慕顏將軍今天來過,便如同孩童一般開心,按時吃飯,安穩的睡覺,臉上也掛著笑容,要是慕顏將軍長時間不來,他便鬱鬱寡歡,眼看著憔悴下去。」
「三日前便聽到醫師說大王熬不過當夜,結果,大王硬是強撐著等到了慕顏將軍,見了最後一面才嚥下那口氣。」
「也是苦心人啊,越是爭鬥得厲害,心裡就越是在乎,大王和慕顏將軍便是這樣。」
「最終送了大王最後一程的,還是慕顏將軍,父子做到這份上,也算得圓滿了……」
白衣奴僕低聲交談著,清理房間裡西丹王留下的遺物。
慕顏赤垂手站立在房間的陰影中,抬起稜角分明的臉,透過窗戶遠望著王城上方的天空。
大漠上空永遠只有盤旋的禿鷲和蒼鷹,飛的越高,便越是孤寒寂寞。
那一年,他十六歲,侵佔自己的母親,帶兵擊退哈耶王,成就王國中的威名,最後高昂著頭進入父親為他準備的監獄,如同沙漠中桀驁不馴的狼。
那般年少輕狂,不可一世的年紀……
是這個已經死去的男人,用他特有的方式讓他學會隱忍,用扶植和打壓雙管齊下的方式,讓他學會冷靜的操控手中的權力,不能張揚和放縱,亦不能退縮和懦弱。
仇恨,在某種時候,亦是鞭策的力量。
他垂下眼,用力的抓緊窗欞,直到碎裂成灰。
父親,我將要取代你。繼續走上這條寂寞的道路……
願草原上神聖的狼神,庇佑你的靈魂永遠不老……
「將軍,夜疏朗遣回的信使求見。」侍衛雅輸匆匆走近正在餵馬地慕顏赤身側,低聲說道。
慕顏赤扔下手中的乾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這時候回來,十有八九不會是什麼好事,」他負手走出馬廄,「最近有沒有哈稚努的消息?
雅輸低下頭。「哈稚努已經回國兩天了。」
慕顏赤停下腳步,轉身望著雅輸,「回國兩天了?為什麼沒有來見我?」
「因為。他帶回了不好的消息,怕將軍動怒……」雅輸囁嚅道。
「不好的消息?」慕顏赤皺眉,「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
夜疏朗遣回的信使一身沾滿沙土破爛皮祅,蓬頭垢面,靜候在王宮中。
慕顏赤一出現。他立刻單膝跪下,「將軍!」
「夜疏朗要你帶回什麼消息?」
「將軍,莫gt;}.暴動,殺了我們徵兵隊近百人!」
慕顏赤一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上次出征。莫部出兵近萬,如今都在京城大營裡沒有遣返,這次我們再去,莫gt;=.們強行徵集了近五千人,結果他們騎著馬來搶,又是半夜,我們來不及組織抵抗……」
慕顏赤沒有再出聲。信使的簡單地幾句話,已經足夠讓他勾勒出當時的慘景。
五千人的徵兵隊被一幫蠻民圍攻,新徵集的士兵也拿著新發放的兵器往外衝刺,在毫無防備地情況下,只死了近百人,夜疏朗已經盡了全力。
慕顏赤眉頭深鎖,「既然如此,便順應民意,徵兵的事先緩一緩……」
「將軍,哈稚努帶到了!」侍衛雅輸突然走進來報告。
「哦?讓他進來。」慕顏赤連忙揮手讓夜疏朗的信使暫時退下。
「將軍!」精瘦的男子身著青色長袍快速走了進來。在慕顏赤面前跪下。
「是什麼重大的消息,竟讓你不敢來見我?」
哈稚努低垂著頭。聲音極低,「將軍,此番我潛入封國,得到了幾個讓人極其震驚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氣,以極快地速度說道,「最讓人震驚的,是當日以軍師身份進入西丹軍營的秦無年,真實身份居然是封國的大皇子君可載!」
「君可載!」慕顏赤雙手捏緊座椅的扶手,雙眸瞬間無比陰鷙。當日滄州城下,殲滅他兩萬士兵的封國守軍,他們真正的主人,居然是與他一起在塔樓上觀望的秦無年?!
「還有呢?」沉沉地聲音讓哈稚努身子一抖。
「還有明末明將軍如今被他軟禁深宮,已經近兩個月!」
兩個月!慕顏赤猛然起身,大步走到哈稚努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服,暗藍的雙眼幾乎要噴出噬人的火焰。
「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封國京城裡無人不知,熒陽公主被扳倒,封國另一大權臣緒王爺倒向君可載一邊,公子無雙逃亡,明末被囚,封國內亂將起!」哈稚努竭力平復著顫抖的聲音,「絕無半點虛假!」
慕顏赤一把推開哈稚努,額上青筋隱隱跳動,君可載!滾燙的腦中浮現起那名黑衣男子月光下絕美的笑容,「我想得到這名女子……」
明末居然落到了他的手上!
兩個月!足夠那個男人對她做出任何事!
雙眼瞬間變成幾近黑色的深藍,握緊地雙拳用力的砸在旁邊地柱子上!
當初就不應該放她走!哪怕是擔著世人的罵名也不應該放她走!
「雅輸!」
「將軍有何吩咐!」雅輸連忙跑進來,跪在慕顏赤面前。
「告訴夜疏朗的信使,從大營裡再抽調一萬人,今夜開往莫gt;哪怕把莫gt;=.
雅輸遲疑了一下,「將軍……」
「我的話你聽不懂麼!」兩道鋒利的目光射向他。
他連忙點頭,「我馬上就去!」
「還有,替我將呼漠闔叫來,我有事情交待!」
「慢著!」一道灰色的人影走了進來,低沉有力的出聲道,「將軍,請以大局為重!」
慕顏赤轉過頭,面容瞬間冷冽如冰,「方振洲,你來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