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郡,隸城
一身棕衫的高大男子為首,一行戎裝男子急匆匆的穿過富離郡守府的院子,往院門處走去。
眾人面上皆有激動之色。
跟在棕衫男子背後,八字鬍須的瘦小男子邊走邊不無憂慮的說道,「高將軍,親自出門迎接會不會有失身份?畢竟將軍您現在已經是隸水軍的統帥……」
衫男子一揮手,「別跟我講那些狗屁!公子無雙是什麼人?如今他肯到富離來找我,就是我祖墳開岔,八世修來的好運氣!不管用什麼方法,先把人留住再說。」
一行人很快走到門口,郡守府的大門外,幾十名風塵僕僕的男子牽馬靜靜站立。
最前方負手而立的一名灰衣男子,面上雖有塵土之色,卻掩蓋不住如玉般的高貴氣質。
衫男子一眼便看出眼前人必然就是賢名遠播的封國二皇子公子無雙。
眼中光芒掠過,他直直走到公子無雙面前,單膝跪下,「草民拜見二殿下!」
他身後看上去似乎有些身份的人物相互對視一眼,也跟著單膝跪下,「草民拜見二殿下!」
這一舉動將公子無雙身後的人嚇了一大跳,眾人面面相覷,眼前的排場讓他們既驚愕又覺得滑稽。
正氣勢洶洶舉著造反大旗的幾名義軍首領,居然面對著封國的皇子下跪,而且看上去如此心悅誠服。
公子無雙微微一笑,連忙躬身將跪下的棕衫男子扶起來,淡淡說道。「高將軍不必多禮。如今你我是同等身份之人,何必如此見外。」
聞言,高士粗的面上滑過一抹喜悅。他連忙站起身,將公子無雙迎進府內,「公子請進府細談。」
幾名身著紅色軍服地義軍走過來,領著公子無雙地隨從前去栓馬。
公子無雙和顏錦舟以及魏林方忠並肩走入府內。
郡守府內亭台樓閣,雕樑畫棟,華麗非凡。比起京中達官顯貴的宅邸亦毫不遜色。
高士率領隸水軍攻陷隸城,富離郡守倉皇逃亡鄰郡,丟下偌大的家業在隸城裡,讓高士手下這幫土包子白撿了便宜。
如今隸水軍地總部就設在這郡守府中。
「公子在京城的事我們也有所耳聞,朝廷腐朽,卻沒想到連公子這樣的人物也會遭到迫害,」廳堂裡,高士端坐在公子無雙一側。巍然歎道,「現今的朝廷從上到下層層腐敗,刮得我們老百姓個個欲哭無淚。當初我們草莽起兵,響應的人並不多。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公子還在京城。公子若是能夠登基為帝,一手創出個太平盛世。老百姓也就不用被逼地去忍受戰火離亂之苦,我們也就不要這麼辛苦的和朝廷作對,成天打來打去了。」
見公子無雙只是淡然微笑著,並不說話,高士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可是如今聖上昏庸,居然任由一些奸邪之人迫害公子!如果不是明將軍挺身相救,只怕公子此刻已經……」
「既然朝廷已無公子容身之地,我高士願拜公子為隸水軍左副元帥,共同抗擊朝廷孽黨!」
公子無雙只是淺笑著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並不言語。
一旁的顏錦舟開口說道,「不知高將軍如今手中握有多少兵力?」
高士微愣了一下,說道,「從兩個月前在富理瓦長坡起兵至今,已經收編了好幾支地方駐軍,踹了幾個土匪窩子,再加上自動投奔過來的百姓,如今已有了五萬之眾。」
「據我所知,資南嚴昌手下的義軍已經發展起了八萬人之眾,而且收服了幾員大將,士兵戰鬥力大增,勢如破竹,眼看整個資南郡就要被攻下,不知高將軍可否聽聞了這個消息。」顏錦舟面無表情的說道。
高士身子一震,他如何不知道這個消息!
如今朝廷尚沒有動作,東陵原上各個州郡就像擺在盤中大塊的肥肉,他和嚴昌就像爭食地猛虎,誰的勢力大,誰的速度快,誰搶的地盤就多,撈地油水就多。
兩郡的義軍雖然都是打著義軍地旗號,暗地裡卻是你爭我奪,勢不兩立。
高士額上冷汗涔涔,「既然公子對如今的局勢這麼清晰……」
「沒錯,公子之所以選擇你,而不是嚴昌,就是不想屈居人下。」顏錦舟冷冷說道,「高將軍,恕我直言,以如今嚴昌軍的發展勢頭來看,隸水軍的處境不妙,高將軍手下缺乏能夠領兵服眾的帥才,士兵當中龍蛇混雜,姑且不論朝廷最後作何反應,單是和嚴昌率領的那支作戰,就沒有任何勝算。」
方忠接口道,「公子看人向來精準,嚴昌雖有帥才,有手腕,可是心狠手黑,用人多疑,是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之人。而高將軍雖目前實力略差一著,卻是重情重義之人,領兵打仗也有自己的一套謀略,我家公子選擇高將軍,也正是看上了將軍這點。」
「如今局勢,義軍岌岌可危,若是在君可載解決掉緒王爺之前,你們還沒有發展到足以和朝廷抗衡的力量,那麼最後被絞殺的下場,無可避免。」
「我家公子雖然從未親自上戰場,但是自幼熟讀兵書,運籌帷幄於帳中,從未失手。放眼當今天下,能和君可載,緒王爺之類的梟雄比肩的,除了我家公子再難找出其他人選。」
「高將軍,我們絕無逼迫之意,一切請將軍自己定奪。只是嚴格說起來,我們都是一群在逃的犯人,若不想日日擔驚受怕,便只有找一股強大的力量來尋求庇護。將軍這裡若是談不攏,我們還可以去資南,嚴昌說不定此刻也正倚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我家公子去他那裡做客。」
公子無雙依舊是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修長地手指輕輕端著手中青花杯盞。一言不發。
高士和身後地八字鬍須男子交換了眼色,發現對方眼底皆是一派憂慮。
如此夾槍帶棒,板刀面和餛飩一起下。竟凌厲得讓他們透不過氣來。
公子無雙確實不是簡單的人物。
「那麼公子的意思,是要我將主帥地位子奉上,將我隸水軍五萬將士的性命全都交付到公子手上麼?」高士沉著問道,平穩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高將軍,公子並沒有此意,」出聲的依舊是顏錦舟。「我們的意思,是想勸服將軍在公子的帶領下,歸降富理郡守。」
「什麼!」高士聞聲立刻拍案而起。
「你們是朝廷派來勸降地?!」他兩道濃眉驟然倒豎,濃重的殺意緩緩從面上浮起!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八字鬍須男子連忙站出來,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將軍且慢,先看看他們怎麼說。」
高將軍果然生性耿直,是眼裡揉不得半點沙粒之人。坐在座椅上,終於緩緩開口,輕緩的聲音竟如一池湖水般波瀾不驚,「我素來以信義服人。從見到將軍那一刻起,便向將軍表明了身份。只是奈何將軍仍是不信任我等……」他站起身,朝高士略一俯身,「那麼,打擾將軍了,。」
話音一落,他便轉身往外走,身姿優雅翩然竟看不出半分怒意。
顏錦舟等人看都不再看高士一眼,立刻提腿跟上。
「公子等等!」高士見公子無雙竟要走人,連忙出聲喊道。
公子無雙在門口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俊顏上依舊是謙和有禮的笑容,「高將軍心中可有決斷?」
高士一咬牙,「公子的提議我們可以考慮,還請公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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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寒,上寅宮殿外的白玉走廊上晃動著一排明黃宮燈,主殿裡依舊是***輝煌,
主殿內,幾十名佩刀的黑袍武士低著頭,在前方身著紫色盤龍錦袍地男子面前跪成一排。
「以你們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他,是我配備的皇家駿馬腳力不夠,比不得公子無雙胯下的普通青州馬?還是,你們也如同京都軍副都統唐衛羽一樣,不願意捉拿他,捏造了謊言回來欺騙我?」
明黃地***下,君可載精緻的面目冰冷如同美麗瓷器,一雙黑眸幽深不見底,靜靜注視著面前跪下地一排人。
「殿下,如今跟在公子無雙身邊的,都是明將軍手下的人……」為首的黑袍男子低下頭,欲言又止。
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縮,「顏錦舟,魏林?」
「正是,我們一路上追上過幾次,因為殿下有令,不能傷了公子無雙,而明將軍的幾位部下又勇猛非常……」
「不要再找這些借口,我將你們從南帶來京城,不是想看你們如何學得昶安人的尖牙利齒,」君可載打斷他們,「如今他到了哪裡?」
「富理。」
哦?優美的眉高高挑起,他居然選擇了高士?
這樣看來,他這個皇弟果然非池中之物。
「繼續去追,如今你們的任務,是要阻止公子無雙帶著高士離開富理,至於他身邊的侍衛……」黑眸中鋒芒掠過,「若是礙事就殺了吧。」
「如何阻止,還請殿下明確告知。」為首的黑袍男子依然低著頭。
他們幾十人,縱然身懷絕技,也無法和高士手下軍隊抗衡。
「暗殺,不正是你們的拿手好戲?」
「暗殺高士?」黑袍男子驚愕抬頭。
「有問題麼?」
「沒,沒有!」接下這個困難到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黑袍武士低頭無聲退出大殿。
內殿的殿門被輕輕推開,讓人連呼吸都要凝滯一般的黑暗鋪天蓋地的襲來。
床榻上隱約躺著的瘦弱人影,似乎已經睡熟,連殿門被推開那一剎那洶湧灌進的風,也沒能把她喚醒。
君可載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行至床榻前,靜靜佇立。
一抹清淺如水的月光,透過窗欞打在床榻上女子瘦削的面容上。
微微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抹過女子眉間的褶皺。
連入夢的時候,都在為了那個人傷神麼……
這一個月中,他為她配備了皇宮中最好的廚子,從全國各地採來珍貴的食材,輔以各種滋補的藥材補品,花費大量的心思,每天做出和她口味的食物送到這裡來。
就是想讓她吃胖一點,不再看起來這般單薄如紙。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她原本便沒什麼血色的面頰仍是蒼白如昔,細細的脖子,仍是彷彿一掐就斷。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瘦削的面容,滑落到薄薄的頸側。
眼睛裡翻捲起陌生的情緒,他突然低下頭,將唇輕輕的印上她的面頰,手指順著她尖削的下巴滑下來,停留在小巧的鎖骨處。
呼吸陡然變得粗重起來,黑眸的顏色加深,他將另外一隻手伸入她的腰下,環住她細瘦的腰。
明末從睡夢中被弄醒,陡然睜開眼,對上的是君可載比夜空還要幽暗的雙眸。
心底一驚,她立刻掙扎著坐起來,卻被君可載用力一拉,一翻身壓在身下,隨後薄唇襲了上來,堵住她的唇。
「嗯……放手!」她的唇被他堵住,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她掙扎著,雙手握成拳,用力的砸在他背上。
「不要動,」君可載的呼吸有些急促,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你越動,我便越想侵佔你……」
言畢,他再一次低下頭,咬住她薄薄的嘴唇,一隻手抓住她細瘦的手臂按在床榻上,另一隻手輕輕的滑進她的領口。
長長的睫毛覆蓋了雙眸,這一刻,他的眼睛裡竟是少見的迷亂。
明末身體僵硬如鐵,君可載的唇溫熱而柔軟,那般熟悉的香味突然如同潮水,迅速的席捲上來,竟讓她忘記了抵抗,只是呆呆的癱軟在床榻上,神色恍惚……
彷彿回到了那個桂樹飄香的庭院,她第一次聞到那名白衣男子身上的清香。
那是貴族身上才有的特有香味,高雅而華貴。
時遠時近,卻如同勾心的爪,讓她魂縈夢繞。
她一直都在渴望著的啊……
渴望能夠更近,更近的貼近那抹香味,渴望著那個白衣男子溫情的擁抱……即使是染上了情慾也無所謂的……她無所謂……
「把它解開,好麼?」輕柔的聲音帶著幾分誘惑,又在她耳邊響起,她感覺有一隻滾燙的手停留在她的胸口上,要將她胸口緊緊裹著的布條解開
「不……不要……」那是多年來從未有人觸碰過的地方,她的聲音顫抖著,微弱到幾不可聞。
君可載的手一頓,靜默了片刻,他停下了動作,輕輕的將手抽出來,撫過她迷茫的面容。
嘴角浮起一抹寵溺的笑容,「傻瓜,你說不要就不要好了……」
明末轉過頭看著他,身側的男人,精緻美麗到不真實的眉眼,溫柔如水的笑容,如星光般耀眼的雙眸。
她輕輕閉上眼,原來不是無雙,不是他,不是夢裡夢外都牽腸掛肚的那人。
君可載脫掉自己的外袍,躺到床榻上,然後緊緊擁住她。
面頰緊緊貼著她的額頭,他輕聲說道,「在你能分辨清楚我和他之前,我不會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