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傾國,永妃暗自想著這句千古不變的語,快步走外,不禁慶幸自己當機立斷、替兒子斬斷情絲的堅定決心,今日趁著這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將雲蘿送往燕國,即使祁舜歸來,向他解釋一切只因情勢所逼雲蘿自願請嫁,他縱然心中有怒,也難再起大的風浪,更怪不了旁人。
雲蘿眼看眾人走出殿外,走進寢殿內打開隨身常用的一個衣箱,伸手撫摸著那一套珍藏已久的紅色「霞光錦」宮裙,她癡癡凝望著依然艷麗奪目的錦裙,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沒過多久,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就將宮裙濡濕了一大片。
錦裙猶在,諾言成空。
她會帶著對他的祝福和思念遠離祁國,在大漠茫茫的燕國度過餘生,倘若這一次祁舜能夠帶著他心愛的衣國公主凱旋而歸,不知他心中是否還會想起當日花溪畔的相知相許?
雲蘿雙手輕微顫抖,將錦裙緊緊貼在臉頰上,任淚水一滴滴從她的指縫間落下低聲喃喃說:「我不會怪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是你讓我知道,原來我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即使他對我冷漠、對我殘忍,都不能改變我對他的心意……如果我不離開這裡,一定會讓你難以自處,我不想給你帶來任何困擾,假如還有來生,我還是希望能夠遇見你……」
和祥隱身在偏殿的帷幔之後,他聽見雲蘿這一番痛苦的低訴,不禁暗自為他們二人惋惜落淚。
祁國大軍在顯慶軍令之下,日夜兼程往東而行。兩日之後抵達衣國境內,在距離晏口城十里外安營紮寨。
祁舜肅然站立在中軍帳中,與幾名祁國老將一起察看衣國地圖,這些老將都是曾跟隨當年的祁王衝鋒陷陣、上馬殺敵地有功之臣,不但具有豐富的臨敵經驗。更對衣國地理環境無比熟悉。顯慶與另外幾名兵士站立在一個小土丘上,取出行軍所用的一柄遠程窺管向數里之外的晏口城看去。只見城門處果然壁壘森嚴,不遠處隱約可見荀國的金黃色鳳凰大旗臨風飄揚,城外四周駐紮著不少荀國騎兵。
他遠眺了一陣,心中隱隱感覺情形有異,將窺管交給一名兵士後匆匆進入中軍帳內,準備向祁舜稟報所看見地情形。不料祁舜見他進帳,居然先他一步開口詢問道:「晏口城外可有兩軍交戰過的痕跡?」
顯慶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據臣所見,荀國紮營城下,衣國嚴防死守,並沒有交戰過地跡象。」
一名老將頓生疑惑,上前一步向他質疑問道:「怎麼會如此?荀國圍攻此城已有十日之久。衣國不斷來書求救,道是荀國數日連續攻城,護城兵士已然抵擋不住。晏口城即將失守!為什麼沒有交戰過?」
祁舜的表情十分冷靜,對身旁的兵部尚書說道:「假如顯慶所見沒有錯,那麼我們離開臨安之前的預測也沒有錯。」
祁國兵部尚書微微頷首,向祁舜投去心悅誠服的目光,說道:「皇上聖明。」
祁舜淡淡一笑,對顯慶道:「他們既然按兵不動不肯攻城,接下來就該我們出手攻城了。」
瞬間,顯慶被這突然而至的皇命嚇得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同來地幾名祁國將領,眾人都感覺十分意外,幾乎瞠目結舌。祁舜明明是為了救援衣國、擊退荀國對衣國的進攻而來,為什麼發現兩國沒有交戰之後,不但不班師回臨安,反而命令祁國軍隊向本是救助對像地衣國發動攻擊呢?
顯慶百思不得其解,跪地說:「恕臣愚鈍!臣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想得知其中究竟,請皇上指點迷津!」
兵部尚書上前一步,對眾人解釋道:「諸位大人試想一想,剛才所見情形既然有誤,衣國盈風公主信中所言又怎會是真話?荀國在數里之外紮營,他們所等待的並不是攻城,而是趁我們不備之時的反戈一擊。」
顯慶似有所悟,帶著疑惑問:「尚書大人之意是盈風公主在欺騙皇上?她可是皇上的未來皇后,祁國與衣國本有婚約之盟,難道她……」
兵部尚書目帶鄙夷之色,說道:「衣國公主性情放蕩,艷名遠播諸國,她怎麼配做祁國的皇后?皇上當日勉為其難答允衣帝所提議地婚事,不過是將計就計,預防他們後著!」
祁舜深沉、完全不透露情緒的眼眸直視桌案上的地圖,犀利地視線直擊荀、衣、祁三國交界處,冷冷說道:「不必問了,傳令三軍休整半日,明日五更時分,無論晏口城中發出任何訊號都不必理睬,竭盡全力攻城。」
軍令如山倒,顯慶迅速收起心中疑惑,立刻調整情緒,用他極其響亮的聲音,跪地恭謹答道:「臣遵旨領命,必定在明日午時之前奪下晏口城!」
次日,祁國大軍三十萬猛然壓境,以驚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衣國發動攻擊,衣盈風對自己的陰謀守口如瓶,晏口守城兵士全無防備,萬萬沒有料到祁國大軍並不是前來「保護」而是「襲擊」他們,一干忠兵勇將或是戰死在城樓之上、或棄城落荒而逃,幾乎一敗塗地。不到半日,祁國大軍就已順利佔據了晏口,讓祁國的旗幟高高飄揚起來。
顯慶雖然贏了這一仗,依然不明就裡,他不敢再問祁舜,只得尋找兵部尚書解惑。
兵部尚書站立在營帳外,一邊觀看祁國兵士收拾衣國戰敗後留在城中的戰甲和輜重等物,一邊撫鬚微笑著向他說道:「你自幼跟隨皇上征戰,怎麼就沒留心體會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