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舉手輕拂,綠色蕉葉向兩旁散開,顯出一張熟悉的俊逸面容,他將一雙沉靜的黑眸定定注視著她,他的目光如同三月陽春的和風,輕輕捲過她的髮梢、她的眉眼,掃過她纖細的身姿,將她的整個人都籠罩住,綿綿密密、如絲如縷,幾乎不留一絲空隙。
就在她遲疑之際,他已飛快縱身越過低矮的軒窗,雙足輕輕點地,站立在她眼前。
雲蘿仰頭定定注視著他,一個月征戰在外,祁舜的肌膚略顯黝黑,年輕的俊容因此更添幾分深沉,看向她的眼神和以前並不相同,那些固有的冰冷和淡漠早已不見,多出了一種無法壓抑的思戀和執念。
她尚未來得喚出一聲「三哥」,身子卻驟然騰空離地,祁舜舒展雙臂,捉住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用力將她攬入懷抱之中,他幽邃的眼神深深凝視著她,唇角綻放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一陣狂喜襲上心頭,雲蘿幾乎手足無措,低聲說:「你終於回來了……」
祁舜擁著她輕盈的身體,將寬大的錦袍衣袖纏繞著她,讓二人之間再不留一絲縫隙,他的眸子幽黑深不見底,如一泓危險的潭水,雲蘿被他的眼神吸引,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胸前。
他的聲音柔緩而低沉,應道:「我一直在窗下,看你撫琴。」
她半帶羞澀,低頭說:「我聽說你午時才回宮來,今天應該很忙才是……怎會有時間來看我?」
他眼神中透出濃濃的依戀之情,伸手輕輕撫弄她柔細的髮絲,說:「即使再忙,看你的時間總還是有。這一個月我在邊境常常想,倘若能夠像祭陵之時一樣帶你同往,也許就不會受那道箭傷了。」
雲蘿想起他的傷勢,睜大明眸看向他的左臂,急問道:「你的傷嚴重嗎?現在好些了嗎?」
她無意之中低頭,心卻猛然一緊,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昔日的黑色錦衣襟扣,而是絲線金繡的明黃色雲紋錦緞,那尊貴的明黃色,昭示著祁舜如今的地位已不是秦王,而是至尊無上的祁國新皇。「祁」與「軒轅」本有化解不開的仇恨,他不僅是她的三哥,也是奪走了她的親生父母生命的野心家的後裔,她想到日前在佛堂所知的一切,擁住他的雙手不覺微微顫抖起來,不知該觸碰他的衣袖,還是該遠遠地避開他?
祁舜彷彿不曾察覺她的顫抖與驚惶,趁她錯愕之機,他垂下頭來,將唇輕輕覆蓋在她的櫻唇上,落下輕柔如羽的一吻。
那一刻的迷亂與茫然、甜蜜與震撼,讓她以為自己將近窒息,他由淺入深、一步步誘惑著她,讓她在他的柔情與魅惑中徹底沉淪下去。
小雨隱約聽見寢殿內有人低聲說話,漫步走了過來,似是窗口吹來一陣風,將遮蔽雲蘿寢榻的繡帷吹起搖曳,她一邊舉手掀起帷幔,一邊試著問道:「好大的風,是公主將南窗都打開了嗎?」
繡帷之後的情景,讓她霎時驚得面紅耳赤。
眼前一雙儷人,相依相偎忘情擁吻在一起,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一般,連她的問話都不曾聽見,更不曾察覺她細碎的腳步聲,那身穿明黃錦衣的俊挺男子顯然是祁舜無疑,他前來看望雲蘿竟然不走西苑正殿大門,想必是因為今日剛剛返宮,禮節上不便立刻與她相見,才會行蹤詭秘、越窗而入,但是,由此亦可見他對雲蘿的思念之熾烈,竟是連一夜都等不得。
小雨想到這一層,不禁暗自歡喜,她急忙放下繡帷,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寢殿將門扣好,假裝若無其事地侍立在門外,以防另有別的宮人們一時有事突然闖進來驚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