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桐離開祁國的前夜,祁皇后親自設宴為他們送行,並且在席間對這位未來的女婿極盡褒揚稱讚之詞。
雲蘿自從那一夜祁舜主動親吻她、表白愛意之後,近日來心情一直處於甜蜜、羞澀又激動不安的狀態中,她含羞脈脈、粉首低垂端坐在宴席間,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芙蓉,神情無限動人。
燕桐並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反而以為雲蘿對他已有些許心動,才會展現出這種懷春少女所獨有的嬌美風情,心情大為不錯,見祁皇后頻頻賜酒,也就來者不拒,欣然飲下一杯又一杯祁國宮廷陳年釀製的「玉樓春」。
這「玉樓春」系用十年女兒紅加上各種名貴中藥所制,常飲可強身健體,對男子尤其有益,祁帝在世時十分喜歡飲用,因此將民間的釀酒師詔進宮中,專門從事宮廷御酒的釀製,以備宮廷宴請。然而,其酒性十分強烈,當時飲用不覺得有力,通常在一個時辰之後就會漸漸感覺迷醉。
燕桐生於北方燕國,並不懼怕烈酒,卻沒想到祁國的酒竟與燕國不同,等到祁皇后離開、宴席散時,隨行的侍從見他已有六七分微醺,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不料燕桐將侍從推開,疾步追趕上正要回南苑的雲蘿,說道:「公主留步!」
雲蘿料想他一定還有什麼話對自己說,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
燕桐抬頭看向夜空中皎潔的一輪明月,微微一笑道:「我明日就要返回翦州了,今夜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與公主相見,如此月夜良辰美景,我想請公主陪我在御花園水閣上走一走,不知公主能否賞光?」
雲蘿想到祁舜今夜連宴席都無暇參加,想必不會有時間來看望自己,見燕桐言辭懇切、所提要求也不算過分,輕輕點了一下頭。
二人走到蜿蜒曲折的水閣迴廊上,幾盞宮燈映射著湖水,明明滅滅、猶如幻景。
雲蘿走到那夜獨坐感懷的小亭長椅前,想起當時尷尬無望的心境,與前夜的歡喜甜蜜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她與祁舜僅僅只是兩天不曾見面,心中對他的渴望和思念卻更加綿密,只覺得如隔三秋。
她面向湖水怔怔立著想心事,幾乎忽略了身邊的燕桐。
突然之間,她感覺身後伸出一雙溫柔而有力的臂膀,輕輕環繞過她的纖細腰肢,在她的腰間緊緊相扣,一陣淡淡的清新青草香氣從耳垂畔襲來,彷彿有男子的溫熱呼吸,清晰地投射到她的頸項之間。
這種香氣並不陌生,雲蘿與燕桐對弈之時,時常會感覺到他的氣息。
然而,當她驚慌失措地回頭張望、準備呼喚跟隨的侍女們,燕桐的薄唇已貼近了她的右側臉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的肌膚上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唇印,這種觸覺與祁舜所給予的親密印記相仿,然而,其中彷彿夾雜著一種更令人心慌意亂的情緒,讓她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所有的侍女和隨從都不見了,水閣內此時此刻竟然只有他們二人。
燕桐從背後緊擁著她,用他低柔、帶著幾分誘惑的聲音說:「公主頸間散發的香氣,不知是梔子,還是茉莉?」
雲蘿無法逃脫他的糾纏,心頭惶急不安,說道:「這裡是祁國宮廷,母后還沒有走遠,宮人們近在眼前,請殿下自重,也給雲蘿留幾分顏面吧!」
燕桐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反而低笑道:「我早將心意向皇后娘娘說明過,我雖然答應秦王延遲婚事,但是明知有人虎視眈眈想奪走你,我怎能放心將你留在祁國?除非我能夠得到一個有力的保證。總之,我這一次決不會空手而歸。」
雲蘿似懂非懂,問:「你想要什麼呢?」
燕桐湊近她的耳畔,用更加溫柔的聲音說:「我想要的,當然是你……」
雲蘿再愚鈍,此時也明白了燕桐的目的,他雖然向祁舜表示同意延遲婚約,私下卻向祁皇后提出要求,想提前將雲蘿變成他的人,然後才會安心返回燕國。
今夜的水閣散步,想必由於是祁皇后的默許安排,那些宮人才都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水閣上的小亭獨處湖心,只要燕桐將亭窗關閉,任何都不會發覺他們在亭中的行為,宮人們都在迴廊外守護,即使她呼救,也沒有人會闖進來救她。
在祁皇后心目中,雲蘿名義上雖然是公主,其實不過是祁帝多年前籌劃好、用作拉攏與燕國之間關係的一枚棋子。她一心討好燕國,只要燕桐喜歡,賞賜幾名祁國宮女給他侍寢、抑或是賞賜雲蘿給他侍寢,二者之間並沒有太大區別。
燕桐的手繞過她腰間,似乎在輕輕抽取她胸口紗裙的繫帶。
他的手法十分嫻熟、動作溫柔中帶著魅惑的力量,若有若無地觸碰著她的敏感神經,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對女子做這種事情。
雲蘿想起靜妃臨終前的叮嚀,「燕桐為人風流倜儻、身邊紅顏知己不計其數」,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強烈的抗拒力量,用盡力氣掙扎,想逃離他的懷抱。
燕桐以為這件事早已水到渠成、她理所當然會順從自己,這種過度反抗的舉動只是因為少女羞澀和害怕,忍不住對她微笑道:「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又不會吃了你。你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難道祁國宮人們還沒有教過你嗎?」
雲蘿臉色蒼白,緊咬著下唇說:「不行,我不能答應你!」
燕桐眸光一閃,感覺她是認真的,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下來,說道:「假如我一定要你答應呢?」
雲蘿默然不語,表情堅定而果決。
燕桐凝眸看著她,說:「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的婚約並不是你我二人的私事,假如祁國主動違約悔婚,後果將會如何,你母后和你皇兄心中都很清楚。你既然今生注定是我的妃子,不論是荀棲鳳,還是別的男人,我決不會容忍他們染指你,即使一根頭髮都不可以,你現在明白了嗎?」
雲蘿看著他突然變得冷淡的表情,彷彿從他身上隱隱看見了一絲祁舜的影子,他的話雖然溫和,卻暗含威脅。如果她不乖乖順從他的心意,將來祁燕二國之間必有紛爭,這種重大的罪名,雲蘿絕不敢輕易背負下來。
她的身體僵持在他懷中,既不再反抗,也不再說話,只能緊緊閉上雙眸、不讓委屈的淚水滑落下來------既然注定了是一顆棋子,而且已被操盤者落在棋盤上,落子起手無回、從此進退皆不得。
只是,心中卻是如此的不甘,一旦將清白交付燕桐,她又如何面對祁舜?那來之不易的初戀甜蜜,不過短短二天而已,難道今宵就要斷送在燕桐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