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 正文 第20章
    接下來舒宜更是完全沒有心思來遊覽風景,那隊法國人她乾脆什麼都不管了,一個人默默的走在最後面。承瑾倒是再也不管她了,一個人走得飛快,好幾次顧經理都在後面叫住他「趙經理你不要走那麼快。」

    顧經理叫的時候承瑾往往停一下,但是臉色漸漸鐵青起來。

    舒宜頭一天崴過腳,今天又走這麼遠的路,到後來難免就有點走不大穩當,夏桐總是在翻譯之餘頻頻回頭看著她叮囑著她。每次這個時候舒宜總是會下意識的看向某個人,但那個人目光遠遠的看著山巒起伏,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每當這個時候舒宜心裡就彷彿被一個尖銳的東西狠狠的刺了一下,刺得她想要掉眼淚。一不小心眼淚真的掉下來,打在灰色的褲子上印出一團一團深深淺淺的印子。但是她總是馬上手忙腳亂的把眼淚抹去,直到下了山,大家要回去的時候,顧經理才特意走過來關切的問:「舒宜,你今天是怎麼了,腳受傷了很痛是不是?」

    舒宜一驚,忙掩飾道:「沒有呀,沒有。」

    顧經理瞅了瞅四周,然後低聲說:「今天辛苦你了,要是早知道你的腳受傷了我就另外找人了,我看見你哭了好幾次呢,唉。」

    她猛地抬起頭叫了一聲「啊?你看見了?」

    「還沒看見呢,你那眼睛紅紅腫腫的,夏桐都偷偷看過你好幾眼,可能是怕你煩躁也沒跟你說,我看可把他心疼死了,呵呵,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回N市的機票我已經幫你訂了,明天會送到你的房間來,明天就不用再辛苦你了。」

    舒宜低了頭,說好。

    坐在夏桐送她回賓館的車上她想來想去心裡總是不安,她的眼前總是浮現起承瑾的那張臉,彷彿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看見那個坐在礁石上嗚嗚咽咽憂傷的吹著海螺的少年,那樣迷茫,那樣憂傷。毫無預警的腦海裡響起承瑾的話來:「……我以為,我以為永遠找不到你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忽然覺得天彷彿都塌下來……」

    現在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他,這麼多年不見他已經長成眉目疏朗的俊逸男人,風度翩翩,劍眉星目,只是看著她的時候眼睛裡卻總是凝結著一種痛苦的東西,深黑的眼睛裡的憂傷和少年時候一模一樣,看著她的時候那裡面瀰漫著濃霧一樣化也化不開的憂鬱。忽然一下子她面前換了張臉,是承瑾兇惡的抓著她的手的面孔,他抓得那麼緊,臉上神情是那麼冷漠,舒宜心中一痛,回過深來看見夏桐正冷冷的看著她,她馬上收斂了心神命令自己不去想。

    夏桐送舒宜回了賓館,他明天要陪奶奶去德國治病,今天原本是想和舒宜好好說說話,呆一塊的,可是看她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只好送了她回來,也沒多呆,略微停了一停就轉身離開了。

    可是舒宜卻並沒有留在賓館,她連夜買了機票趕回N市。

    坐在飛機上看著深藍的夜空她心裡還是不安,彷彿整個身心都充滿了一種惴惴不安。舒宜從來對身外的事不關心,她甚至對自己都不關心,可她卻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承瑾輕輕的一番話就讓把她所有的委屈都勾了出來?她現在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有一種恐懼,承瑾離得她越近她越是害怕,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那牢牢盤踞在她心裡的陰影讓她如此害怕。她不停的告訴自己,那就不要想,不要再相信他,不要再見他,她知道自己只有不去相信他,不去想他自己才不會這麼慌亂,才不會這麼害怕。

    回到公司的時候舒宜的感冒並沒有好,反而加重了,靜雲從機場把她接回來不禁責怪道:「你怎麼也不曉得去看看醫生,這麼大半夜的坐飛機回來,明天回來會死啊?」

    舒宜沒有說話,沉默的跟著靜雲回了家,第二天腦子裡仍舊是一鍋粥,混混沌沌的,她想去泡杯咖啡提提神,卻聽見茶水間那裡一群人正在談論一些事情。

    「哎,你知道不,今天凌晨時分海天公司又有人跳樓了,我聽說海天這幾年都死了好幾個人了,工資高是高,可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要知道短短幾年由一家破產差點倒閉的公司搖身一變稱為業內數一數二的上市公司,這種發展速度是同行業可望而不可及的,像這樣的公司你也不去想想壓力到底有多大,不光是管理層有付出,員工的付出更加巨大。」

    「嗯,還好當年我從海天出來了,不然也許這一個跳樓的就是我了。」一個同時半開玩笑的說,這個同事從前就是海天公司的跳槽過來的。

    「這次趙承瑾麻煩了,他主持這個公司短短幾年就送掉這麼多條人命,業界和輿論一定不會放過他。」

    「可是他也挽救了這個公司啊,你見過一個公司發展如此神速沒有,短短幾年就成為同行業中數一數二的上市公司,利稅大戶。」

    舒宜這才知道原來是在討論趙承瑾,害怕大家發現她,她索性連咖啡都不泡了,轉身離開。她一邊走一邊想,從前他們公司很艱難嗎,舒宜只記得有時候在商業論壇的時候看見他,聽到人們關於他的評價無非是青年才俊,年少有為,不可限量,他也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舒宜總是刻意讓自己不要去注意他的事,不然到現在她也不可能對他是海天趙經理的事一無所知,她一臉的心事重重。

    經過大堂的時候,液晶電視上正在播午間新聞,大堂裡也是鬧哄哄的,舒宜看見液晶電視前圍攏了一圈年輕的女孩,都是公司裡新招來的一些內勤,嘰嘰喳喳。她抬頭望去,心卻猛地一跳,屏幕上正是趙承瑾,正被一群保安簇擁著從公司大門走出來,饒是如此還有許多記者不停的追上去問,鎂光燈閃個不停,問題咄咄逼人:「請問趙經理,海天員工頻繁自殺您對於海天內部的用人機制有什麼好解釋的?」

    舒宜的心都隨著那記者的問題提起來了,想起他昨天那個樣子,她心裡幾乎要為他擔心起來了,他應付得來嗎?

    終於屏幕上那些保安呼著他順利的上了門口的一輛奔馳,舒宜這才舒了一口氣,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弄了幾份報表文件,可總覺得心煩意亂,她索性跟丁總請了假說要去醫院。丁總看她那個蒼白的樣子,點了點頭說快去吧,要不要我給你派個車?

    舒宜忙說不用了不用了,她走出公司卻並沒有回家,當然更加沒有去醫院,一個人悠悠蕩蕩的走了很遠。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到哪裡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遊樂場,她也沒心思去玩,只是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

    時間尚早,遊樂場裡人很多,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有些家庭甚至爺爺奶奶都來了,舒宜呆呆的盯著那些人看了好久。

    她就這麼枯坐著,也不曉得餓,忽然一個小朋友穿著滑冰鞋猛地衝到舒宜面前把舒宜嚇了一跳。隨後馬上有家長焦急的來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孩子是初學,沒有撞到你吧。」原來她坐的地方竟是廣場裡的滑冰區,每天這個時分這個城市裡都有大人帶著孩子在這裡練習。

    舒宜對他們輕輕一笑,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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