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研究一輩子學問的人,晚年基本上都是在著立說中度過,這一個月來,他們雖然為了神童爭得臉紅脖子粗,但是不可否認,在這一個月裡,大家唇槍舌劍爭來辯去,許多學問中的東西都茅舍頓開。(.)
這些人都是一國一地或者某一個領域的泰山北斗,彼此雖然互知姓名,可是見面的機會寥寥可數,很多都是素未謀面,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聚集這麼多人高談闊論。而這一個月來天天見面天天打嘴仗的ri子讓他們心中都生出一分留戀和不捨來,如果以後的ri子每天都能這樣該多好啊。
嬴戰之所以把他們安排在一起,又晾了他們一個月,也是為的這個目的。文人相輕,聚到一起不可能不爭爭吵吵的,可是理不辨不明,很多東西都是在辯論中明晰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嬴戰不相信這些老東西在一起一個月會沒有半點感情來。
事到如今,即便沒有神童,他們也都不想離開了,並不是他們對咸陽生出了感情,而是他們對這種整體見面的ri子生出了不捨。而這個時候,嬴戰適時的拋出院的構想,既解決了他們教育人的需求,又達成了他們著立說的願望。
縱觀古今,還沒有哪個統治者像嬴戰這樣重視文教,就算是以聖賢為名的儒教,也頗有些名不副實,對於其他學說和流派表面上是兼容並包。實際上是融合同化。所謂的「求同存異」只是一句虛言。而嬴戰不同,身為一國之君,不但直言不以言論獲罪,更是將一座城池劃出來給他們自治,用他們自己的理念去治理,這種事情絕對是萬古奇聞。
在場的眾人都知道,無論嬴戰的提議是否真的實現,光是他那一席話,就足以名垂青史了,後世諸多人君也都會拿著嬴戰今天的所作所為當標尺。來衡量自己文治方面的成就。
誘餌一個接一個的拋出來,那些老頭子們一個個終於開始心動了。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種夢想。竟然真的要在自己身邊出現了,而自己,只需要點一下頭,就能獲得這種夢境般的生活。
「君上此提議開萬古之先河,我等能與君上同存於世,真是三生有幸,我等幾人願留下來,為君上分憂。」
終於,幾個大秦國出身的賢者起身表態。嬴戰這一番話佔了大道理,又是他們的國君。無論幫理還是幫親都該支持嬴戰才對。
其他賢者們見到大秦國的人搶了頭籌,也都不甘示弱,那些早已經動心的連忙起身表態,願意支持嬴戰,眨眼的功夫,在場四分之三的都已經表態。
嬴戰看向那些沒有表態的,不由問道:「幾位長者還有什麼疑問和顧慮麼?」
一個白鬍子都快垂到小腹處的老頭拄著拐棍站起來,立刻有一個年輕的後生走到他身邊將其扶住,這個老頭向嬴戰拱了拱手,說道:「秦君啊。老朽雖有心,卻無力了。老朽今年九十有二,只怕沒幾年好活了,估計今年冬裡都熬不過了,就不給秦君添麻煩了。唉。老朽此行只是來看看諸多老友,平白叨擾秦君這麼長時間。」
這個老頭一席話說得在場一個個老頭都沉默起來。壽命。終究是一個難以逾越的話題。他們雖然是一方名宿,可終究是普通人,壽元最多也就是一百年,而在場的諸多賢者,最年輕的也已經五十多歲,大部分都是六十多七十多,都是半截身子埋黃土的年紀。
聽到這個老頭的話,有的人心灰意冷,只求著安安穩穩度過餘生,整理一下先賢著作,或者總結一下自己的滿腹學問,給後世留點東西。也有的不但沒有退縮,反而更要教出一些得意弟子,讓自己桃李滿天下。
嬴戰將眾人的神se收入眼中,呵呵一笑,說道:「這世上有靈丹妙藥,可以強身健體,可以延年益壽,雖然不能永生不死,但是活個三五百年也不是不可能,諸位都是博聞之輩,應該知曉這些事情。」
修煉者在當今世上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修煉者的門檻十分高,對於資質的要求十分苛刻,就算那些僥倖拜入修煉門派的,也大都是碌碌無為,能夠有所成就的鳳毛麟角。在場這些人都尋求過修煉之道,可是終究不得其法,不入其門,與修煉無緣。至於那些丹藥之類的東西,太普通的沒有什麼效果,有效果的,又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夠得到的,他們雖然有名氣,可僅僅是世俗中的名氣,在修煉者眼中,國君也不過是一個工具,更何況他們這些人。是以,他們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些能夠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
嬴戰拍了拍手,外面立刻有一隊隨從端著錦盒走進來,嬴戰指了指那些錦盒,向眾人說道:「這是孤專門請長清宮幾位大長老煉製的龜鶴延年丹,這種丹藥力溫和,特別適合普通人使用,能夠改善普通人的身體素質,就像枯木逢chūn一樣重新煥發生機,諸位別說是九十多歲,就是一百歲高齡,服用過此丹之後,也能返老還童,增加一百年壽元不在話下。」
眾人一聽是長清宮幾位大長老出品的丹藥,頓時激動不已。長清宮的名頭舉世皆知,長清宮尋常弟子煉製的丹藥都是千金難求的寶貝,那些大長老的作品根本就無法以金錢衡量,而且,就算一國之君也不能請他們出手煉丹。如果不是長清宮玉清峰那幾個老頭一直在研究靈級五穀,和嬴戰很熟,這一年來嬴戰又經常給他們提供各種天材地寶,也不可能請得動他們出手。
他們不會懷疑嬴戰話語的真實xing。因為嬴戰不可能編出這種荒唐的謊言來騙他們。可是他們心中依舊有些顧慮。生怕丹藥的藥力太過霸道,或者藥力名不副實,空歡喜一場。
倒是剛才那個九十多的老頭子沒什麼顧忌,反正以他的情況,今年冬天都夠嗆,也沒什麼懼怕的,是以,第一個拿起丹藥,咕嘟一聲嚥了下去。
「老師您慢點,別噎著了……」
他旁邊那個年輕人見狀大驚。這玩意噎著,弄出個好歹來該怎麼辦啊。可是緊接著,他就驚呆的發現,自己老師身上流轉過一道道黑白二se的光芒。光芒中隱隱呈現出龜鶴的形狀,而隨著光芒流轉,自己老師那雪白的鬚髮竟然一點點變得灰白,然後是灰黑,最後變得漆黑,只是眨眼間就從一個老頭子變成了中年人,雖然臉上依舊有著一道道皺紋,可是那種行將就木的腐朽之氣一掃而空,整個人變得生機盎然。
「唔……好舒服……」
模樣煥然一新的「老頭」伸了伸手腳,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再看了看手中拿了幾十年的拐棍,老頭哈哈笑著將其投向一邊,身子清爽的在屋中走來走去,渾然沒有老態龍鍾的模樣。
「多謝秦君厚賜,老朽著身子有著用不完的力量,今後,老朽就專門為秦君教育人,以報答再造之恩。」
這回,老頭在沒有半點顧慮,鄭重的應承嬴戰。為大秦國教育人。
其他人見到那老頭身上的巨變,哪裡還坐得住,這會兒一個個變得龍jīng虎猛,紛紛衝到那些隨從身邊,搶過錦盒中的丹藥填進口中。那斯文掃地的模樣看得他們的徒弟們目瞪口呆。
這些彈藥的功效只是讓人返老還童,強健身體。對於修煉者來說根本就是雞肋中的雞肋,修煉者只要修為提升,壽元自然會提升。可是這種丹藥的煉製卻比那些增長功力的丹藥更加困難繁瑣,畢竟這些老頭們的身體無比脆弱,稍稍猛烈點的丹藥,不等見效就會要了他們的命,是以,龜鶴延年丹的成本不是不高,而是十分的高,最關鍵的,還得跟玉清峰那幾個煉丹的老頭子有交情,這幾個老頭出了名的冰塊臉,就是長清宮掌門也不少吃他們的閉門羹,也只有嬴戰才能請得動他們出手。
丹藥下肚,一個個老頭子紛紛返老還童,他們都驚訝的體會著身體中的無窮生機,他們明白,自己真的撿到大寶了,這個寶不是金不是銀,而是健康和壽命。
一時間,諸多賢者紛紛向嬴戰行大禮,嬴戰給他們的這份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貴重到他們難以承受。他們根本無以回報,只能盡心盡責的為大秦國教育人來償還恩情。而所謂的教育人,卻也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此數美俱全的事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孤所說的……」
「謹聽君上安排……」
嬴戰還沒說呢,這群人就直接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這事情還有商討的必要麼?
嬴戰朝著郭嘉示意,郭嘉立刻捧出一大摞子冊,將其分發給眾多賢者。這些是嬴戰和郭嘉荀彧這班子穎川院出身的高材生們鼓搗出來的院建設方案,其中包擴院的構成,諸多賢者今後將要負責的職責和所要承擔的義務。
這些東西是郭嘉等人照搬了穎川院又加以改進後,再聽取嬴戰的看法和建議後拿出的方案,既有穎川院的成功因素,又有嬴戰二十一世紀的長遠見識,這種東西拿到眾多賢者手中,頓時唬得他們一愣一愣。
「教育人竟然還能如此……」
「此後,天下各國將紛紛引入院模式,我等能從事此項壯舉,真是三生有幸啊。」
「若如此,文教盛世指ri可待啊。」
可是回過味來之後,這些賢者們不由腹誹,嬴戰這根本就是蓄謀已久,前面的一樣樣舉動都是算好了眾人的反應啊,他根本不愁大家不答應。不過想到那一粒丹藥,眾人心中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眾人還沒開始授課,嬴戰就拿出了這種厚禮,如此慷慨的東主,上哪找啊。而且,今後盡心為大秦國教育人。還愁沒有更好的待遇麼?
終於。一個人忍不住問道:「君上,不知這所院的名稱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豎起耳朵,就連一旁的郭嘉等人也仔細凝聽,雖然和嬴戰商討許久,可是嬴戰始終沒有透露這個學院的名稱。
嬴戰瞇了瞇眼,心中暗自說道:這起名字的事情最煩人了,腦海裡有那麼多響亮的名字,卻不好意思剽竊,自己起。又不響亮,真是糾結啊。
看到郭嘉等人眼中那渴望的神se,嬴戰知道,他們定然是希望自己用穎川院四字命名。不過這種地域特徵顯著的名字終究不合適,嬴戰只能對不住郭嘉等人的滿腔相思。
「孤平生所願便是四方一統,天下大同,這個院就叫統一院。」
嬴戰命名之後,選址動工一系列事情熱火朝天的進入ri程,這些賢者們也都開始進入為人師長的角se,一個個開始整理自己的畢生所學,思索著如何授課。
這些賢者們都有教育人的經歷,對此也不算陌生,每個人都鼓搗出一套理論來。幾十人在一起一交流,互通有無彼此參考修改,將自己的理論變得更加完善起來,倒是不知不覺中完成了對教科的編訂工作。
統一院的消息很快就傳播出去,對於院這個詞語,很多人還是感到陌生和好奇,可是聽說統一院那近百號大有名氣的師長,所有人都震驚了。
太奢侈了,太豪華了。就好像上百個能夠治理國家的賢才,卻被擠到一個小村子裡去管理村民。這些泰山北斗級別的賢人。每一個都是桃李滿天下的名宿,如今卻被大秦國用來給牙牙學語的小孩教,更詭異的是這些老頭們還一副樂此不疲的模樣。
隨著民眾的好奇心,很多八卦內容都被發掘出來。
「嘩……你聽說了麼,國君要給統一院建立一座城池啊。」
「是不是那個不設任何官吏的城池啊。專門讓那些院裡的人自治?」
「對啊,聽說國君還許諾不以言論獲罪。就算那些人天天喊著造反都不會受罰。」
「他們要是真造反該咋辦?」
「一群生能成什麼事?要不國君才不會許諾他們。」
消息傳出去,褒揚的有之,貶低的也有之。不過對於這些人,嬴戰絲毫不以為意,只有從二十一世紀來,才會知道科教的重要xing,才會知道,一個國家文明與否,不是這個國家出了多少名人多少名著,而是這個國家有多少能夠培育人才的教育人之地,而不是只知道收錢發證的那啥。
統一院幾乎囊括了全天下有名望的賢者,而這,只是一個開始,統一院在今後的ri子裡還會像滾雪球一樣吸引全天下所有的人才,無論教師還是學生,都會將統一院當做是文教的聖地,有大秦國支持,統一院很快就會成為像稷下學宮和儒教那樣的存在。
墨門鉅子墨武再度風急火燎的趕來,見到嬴戰之後,墨武強烈要求墨門中的弟子也要進入統一院任教。墨門當年和儒教爭奪,究其原因就是理念的不合,而教育人,開宗立派,都是為了傳播理念。墨門中那些賢者們一聽到統一院,立刻就想明白了這座院的意義,察覺到它那深遠的影響,墨門中人哪裡還坐得住,是以,墨武這個鉅子再次苦逼的過來跑腿了。
上次墨武央求墨門也加入巴蜀之地分一杯羹的時候,嬴戰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是這次,嬴戰一百個願意,如果墨武不來,嬴戰還會親自找上門去,綁也得把墨門中的名師給綁到統一院去。墨門的種種學說和理念以及工藝都是劃時代甚至超時代的,而這些,正是院需要的。
不但他們,靈言宗的那些人也接到了嬴戰的邀請,派出門內學識淵博的弟子進入統一院授課。靈言宗對於文字語言的研究簡直到了難以想像的深度,這也是院需要的人才。
最後,嬴戰又給郭嘉荀彧等謀士加了一個任務,去統一院掛個名,向院學生傳授各自的學識。
郭嘉咳了咳,說道:「主公,當初在城內時,有一個叫悟道的小傢伙,嘉甚喜之,已收做徒弟,不如也讓他進入院學習如何?」
嬴戰笑了笑,「奉孝,以你之智難道還看不出,那些所謂的神童不過是個誘餌,孤真正的目的,還是借此網羅天下賢者,為我大秦國所用?」
那些神童在血塔中的時候都是吸收龍血、鳳血、麒麟血jīng華,生來不凡,可是如今,他們最大的也才一歲,說教育還為時過早,而且,嬴戰對他們的最終期望還是成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將帥之才。現在所做的,不過是拿他們當誘餌,引那些賢者們入甕罷了。
「主公妙計安天下!這些賢者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今後我大秦攻略各國,他們焉敢不從?」
嬴戰點了點頭,流露出一副「奉孝深知我心」的表情。
不管有什麼yīn謀陽謀,總之,這座名為統一院的城池終於在萬眾期待中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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