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游嘯風那裡出來,嬴戰直接去了百寶閣找丁紹文。
作為嬴戰手下主理財物的頭號心腹,丁紹文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拿來賬本給嬴戰過目,嬴戰翻閱賬本的時候,丁紹文在一旁大致的敘述著這兩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據北邊一些門派的盟友稱,最近兩個月,匈奴許多部落採買了大量修煉用的丹藥,手筆極其闊綽,也不再是以草原特產抵賬,而是直接支付金銀靈石等物品。」
聽到這句話,嬴戰微微一笑,這其中的原因他比誰都清楚,只是這些秘密不能向外人提起罷了。
「晉王被匈奴騎兵攻擊,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丁紹文在發展銷售網絡的時候,自然少不得打探消息,可是即便以他掌握的人脈,也打探不到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坦白說道:「主人,具體的事情我不知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事不是匈奴人幹的?」
聽到這話,嬴戰微微蹙起眉頭,「你的意思,誰都有可能,唯獨匈奴人不可能?」
丁紹文點了點頭,「匈奴人chūn季要給牲畜抓膘,夏季要防疫,冬季要御寒防災,一般都是秋末南下,而且每次南下都要事先集結調動,並非毫無徵兆。如今,匈奴各部族的戰士都往王庭彙集,沒有哪支部族的戰士敢藐視大單于的威嚴。而且,晉王出事的地點距離匈奴領地尚遠。匈奴人的大部隊不可能出現在那裡。」
「那。會不會是大單于派遣的人手呢?」
丁紹文又搖了搖頭,「主人,若是大單于派遣jīng銳,晉王無論生死,都會被帶去王庭,作為匈奴大單于宣耀武力的戰果,而絕不是杳無音信。而且,匈奴方面似乎對此事並不知情,所以,能夠排除這一可能。」
「那。只能是竹下家族了!」嬴戰自言自語道,「晉王出行的線路不說極其保密,即便洩露到匈奴,匈奴再做出反應。晉王或許早已到達目的地了。能夠如此清晰掌握晉王行程,只有大晉國內部的權貴,論權勢,誰能和竹下家族相提並論。」
明眼人都知道這件事和竹下家族脫不了關係,可關鍵是,誰都沒有證據證明這是竹下家族做的。那些僥倖逃回來的殘兵也都說敵人是匈奴人。
「對了主人,姬天心送來一封書信,讓我無論如何,都要交給你。」
嬴戰向丁紹文擺了擺手,丁紹文立刻拿起賬本退著走出房間。嬴戰端詳起信封上那一列略有些潦草的娟秀字體。心中暗道,一向以端莊示人的姬天心竟然也會寫出如此散亂的字體,看樣子,她心中的苦楚要比外人想像中的更重。
拆開信件,嬴戰只讀了一行,就面se大變,失聲道:「姬天心,你這是在玩火!」
從百寶閣出來,嬴戰焦急的去尋找趙嫣然。一邊飛奔,一邊破口大罵姬天心這個瘋女人。
來到這座幽靜淑麗的小山前。嬴戰放緩了腳步,同時收攝心神,掩去自己失態的模樣。可是沒等他走幾步,就看到一輛馬車,馬車旁邊還有十幾個鮮衣怒馬的家丁和侍衛。看他們身上的字樣,都是竹下家族的下人。
看到這些車馬人手。嬴戰心中知曉,定然是竹下靳來了,他來這裡不是以長清宮弟子的身份,而是以世俗中竹下家族的身份,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嬴戰不敢再停留,連忙向山上飛奔而去。
「凌月大師,犬子竹下靳於長清宮修行多年,與您的弟子趙嫣然亦相識多年,彼此間瞭解甚深,關係甚密。老夫此次前來,便是給犬子提親,希望凌月大師能將愛徒許配給犬子。」
大堂中,一位身著月白se道袍,如瀑青絲只用一根描金紫綢隨意束在身後的年輕女子不溫不火的端著茶杯,聽到那中年男子提親的話語,她只是輕輕蹙了蹙眉頭。
她就是趙嫣然的師父。
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她就如同雙十年華的少女般,若不是身坐主位,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提親的對象就是她。可若是細心觀察才會發現,她那剪水的雙瞳中偶爾會閃現出一絲閱盡滄桑的落寞。
「嫣然吾徒,資質甚高,有留傳衣缽之念。」
凌月的話說的比較委婉,只是告訴竹下靳父子,她想要把衣缽傳給趙嫣然。既然要收為傳承衣缽的真傳弟子,自然不可能輕易嫁娶,更何況還是一個世俗家族的提親。
竹下靳的父親也是篡國梟雄類的人物,哪裡聽不出凌月話語中的拒絕之意,只是他今天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做成這樁婚姻。這老不休心裡甚至還有與兒子共辦婚事的打算,暗暗垂涎凌月。
「我竹下家族多行善舉,廣佈功德,王室感念民心所向,已決意於十ri後舉行禪讓大典,將大晉國禪讓與我竹下家族。犬子竹下靳便是新一任國君,凌月大師若是肯點頭,那麼,高徒便是未來的一國之母。」
榮華富貴的誘惑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尤其是女人,更尤其是談婚論嫁的女人,竹下靳的父親不相信有人能夠抵擋一國之母的誘惑。
凌月放下茶杯嗤笑一聲,「笑話,我徒弟成了一國之母,讓我這個師父如何自處?」
這……
竹下靳父子都沒想到,凌月會說出這麼一句無理取鬧的話。不過想想也是,趙嫣然母儀天下後,就是一國之母,那,她的師父該如何自處呢?
一國之母之類的說法,不過是一個形容罷了,很少有人去較真,可若是真有人去較真,也的確沒法自圓其說,至少,竹下靳父子就不行。
很顯然,凌月對這樁婚事不同意,甚至不惜無理取鬧。
竹下靳不由得將目光轉向凌月旁觀那位面容清矍的老道。那老道正是長清宮現任掌門沖虛老道,不過真論起入門的先後,他對凌月還得執後輩禮,不過他身上還有著掌門的身份,所以,兩人的關係真的不好論。
「咳咳……凌月啊,竹下靳也是我比較器重的弟子,若不是世俗所累,我還真想把他培養成接班人呢。」
沖虛暗裡的話就是,若非竹下靳要去當國君,不能身兼長清宮職位,我就把他培養成下一任掌門了。這句話算是給竹下靳造勢,同時也算給凌月施加壓力。
因為身份的原因,凌月在長清宮屬於比較怪異的存在,雖然不是掌門也不是長老,可是長清宮是她先祖開創,屬於她的家產。而凌月本人比較淡泊,並不干涉門派中的事物,大小權利都放給了掌門和長老,是以許多高層對她更加敬重。
而這,就讓沖虛大大的不爽了。
沖虛身為長清宮掌門,按理說應該是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存在。可實際呢?他頭上始終有凌月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如游嘯風這樣的長清宮新一代長老們也許沒什麼感覺,可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一輩高層都明白,沖虛不過是凌月家的管事罷了。所以,那些上了年紀的高層們對沖虛都談不上什麼敬重,甚至因為權利的爭鬥,與沖虛都有大大小小的矛盾。
沖虛的某些決策引起高層們爭論時,總會有人一錘定音的說道:「凌月若在,肯定不會同意。」一句話就說得沖虛啞口無言。而後來那些老不死的東西發覺凌月的名頭無往不利之後,漸漸都養成了習慣,一旦與沖虛有什麼意見相左的地方就搬出凌月來。
沖虛一方面是不得不對凌月保持敬重,另一方面卻是迫切想要樹立自己的威望,第一無二且說一不二的威望。
「凌月啊,竹下靳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天賦非凡,修煉進境也快,如今已經是金丹期第四層的修為。而且,他在門派的時候,無償的捐獻了許多財物,幫助我們長清宮發展壯大,可謂是功高勞苦。我想,不為別的,就算只是為了這份功勞,你也該多考慮考慮吧。」
凌月已經婉拒,沖虛卻還讓她再考慮考慮,這分明就是讓凌月點頭答應。
沖虛的意思,凌月如何會品不出來,只見她面se驟冷,轉頭看向沖虛,譏誚的說道:「掌門這是要拿手中的權勢壓我?」
沖虛的確是這個意思。既是為竹下靳幫言,也是為自己多年來所遭受的抑鬱宣洩,所以,今天他一定要促成此事,好好給長清宮上下看看,誰才是門派內說一不二的人。
「凌月,大晉國即將易主,如果你我徒弟的婚事成了,那麼,未來的長清宮必然穩壓鬼谷和天機門一頭,成為大晉國第一門派。我這,也是為門派的長遠考慮。」沖虛說完,定定的看著凌月,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也是長清宮所有弟子和長老們希望看到的!」
的確,若是王國的王后出自長清宮,那麼長清宮上下所有人都會覺得倍有面子,長期以來久無定論的大晉國護國教派也會落在長清宮頭上,這的確是大部分人希望看到的。
雖然大部分人並不是所有人,可是這件事卻給沖虛一個大義上的名分。說出去,他沖虛就是為了門派長遠和門派大局著想,如果凌月還是阻撓,那就是婦人之見,破壞長清宮的發展,以往對她保持敬重的那些人也都會產生看法。
這又是一個進退維谷的選擇,一個兩難的選擇。
「掌門,你說的所有人卻不包括我們!」
這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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