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戰的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走了出來。
雍州人本就身高體長,可是這個老頭卻比雍州人更高,雖然看上去十分瘦削,可是他那寬袍下的身體依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強者氣勢,令人不敢小覷。www.hahawx.net
張三豐本來是在武館中調教弟子,可是為防萬一,嬴戰還是把他拉了過來,卻沒想到還真在這裡遇到了扎手的敵人。
老道手捏劍訣,背後的倚天鏗然出鞘,劃著一道輕靈的弧線落在他手中,隨即,一股凌厲鋒銳的氣勢平地而起,如同颶風般向四周漫卷。
這是張三豐的劍意。
太極給人的印象都是慢吞吞,軟綿綿,講究以柔克剛,卻不知道,太極的創始者張三豐並非一個好好先生,面對敵人時,他通常都會選擇劍談。
呂老大一招擊敗夜依若之後就退入人群中,雖然他藝高,可是他的人卻不怎麼膽大,尤其是感受到張三豐身上的劍意,更是下意識的升起了逃避的情緒。
呂老大的行為讓他那一群兄弟已經跌入谷底的心又往下降了一段,只是他們已經答應了呂老大,為了償還呂老大的恩情,他們不得不發起衝鋒。
想要攻擊嬴戰,他們必須面對一夫當關的張三豐,而張三豐一劍在手,萬夫難開。
借力打力、以守代攻不過是玩剩下的東西,此時的張三豐一味進攻,如同狂風暴雨。
和夜依若捨棄速度優勢對敵不同,張三豐此時雖非揚長避短,卻也並沒有以短擊長,他的劍總是劃著玄奧的軌跡出現在敵人最無力的角度,他總是能提前一步將自己的劍放在敵人前行的路線上,彷彿不是他在打人,而是敵人湊著往劍上衝。
「噗嗤……」
一顆好大的頭顱沖天而起,這個人原本是向右斜著身子躲避張三豐一記劈斬的,可是在他側身的一瞬間,張三豐手中長劍驀地消失,隨即詭異的出現在那人右側,那人幾乎是自己伸著脖子往劍刃上撞。
這已經不是尋常的劍術可以達到的,這是幾近道的境界,這是屬於張三豐的劍道。身未至,意先達,以天地為棋盤,以青鋒為棋子,劍起劍落皆是道。與張三豐對敵的所有人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跳不出這個棋盤,就只能被張三豐這個布棋的人掌控生死。
頸斷,頭飛……所有的動作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下一瞬間,又有一個人被從頭到胯劈成兩半。幾個眨眼的功夫,圍攻張三豐的十多人就倒下了一半,全都是一劍斃命,沒有半點懸念。
這些刺客可以不怕死,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毫無意義的死去,哪怕是當炮灰,也要有炮灰的價值,可是面對這個切菜一樣殺人的傢伙,他們終於怕了。
退縮……
他們一步步的回到了呂老大身邊。
張三豐沒有追擊,而是屈指在劍脊上彈了一下,倚天劍頓時響起一聲清越的龍吟,隨即劃著一道流光插回劍鞘。
而這時,呂老大等人才發現,這個老頭從始至終都只是在三步之內移動,根本沒有跨出太多。而他那一身素潔的衣袍上更是半點血腥都沒沾染。
他們立刻明白,這個老頭並沒有使出全力。
看到這一幕,嬴戰暗自點了點頭,他知道,雖然夜依若的年齡是張三豐的十多倍,可是論起戰鬥的經驗,她最多是張三豐的十分之一。一個簡單的激將法就讓夜依若落敗,可是面對張三豐時,這種伎倆根本行不通,以至於那個呂老大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三豐殺人,卻不敢蹦出半個字。
見到這群人被震懾,嬴戰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原本按照荊簡狄的意思,是收服呂老大這支人馬,如果不能收服,就立刻剿滅,睡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眠。
可是經過剛才的事情,嬴戰知道,呂老大這班人中並非鐵板一塊,可以稍加分化,對那些死忠份子自然肅清到底,對那些意志不堅定的,自然可以利誘馴服。
而經過兩輪殺戮,那些頭腦簡單沖的最快的都已經斃命,活著的這些,都是心裡有點小九九的。換句話說,他們是不會跟著呂老大一條路走到黑。
「今ri來此,非yu與諸位為敵,只是想商談招安一事,只是方才聽及有人yu對在下不利……」
說到這裡,嬴戰頓了一頓,隨即,那些人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向呂老大。雖然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可是嬴戰知道,呂老大那些手下已經對他有所異心了。
呂老大等人將嬴戰當成了嬴征,嬴戰索xing將錯就錯,於是繼續說道:「金錢豹子前輩已經接受本公子招安,義戰堂所有人員都授予官職,赦免所有罪責。本公子一視同仁,對你們也是同樣的條件,只是不知你們願也不願?」
呂老大身後的那些人頓時一陣sāo動。
他們被呂老大慫恿送死,卻沒想到嬴戰對他們開出如此優渥的待遇,簡直是魚躍龍門的轉折。
他們不會懷疑嬴戰是在誆騙他們,畢竟眼前的金錢豹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繼續跟著呂老大,那只有死路一條,畢竟光是金錢豹子那些人就夠自己喝一壺的,更別說那些陌生的面孔了。可是,剛剛答應了呂老大,現在變卦有點……
看到自己的手下有所搖擺,呂老大暗急,連忙向其中一人使眼se。那人是呂老大的心腹,立刻就高聲喊道:「只聽過官兵捉賊的,誰知道這是不是官兵的新花樣,想要把咱們誑進去一網打盡,金錢豹子,你把你的人賣掉沒什麼,可識別帶著俺們兄弟。」
有了這人的話,呂老大那些人搖擺的心思立刻穩定下來,畢竟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這種可能。就是金錢豹子心中都升起一絲小小的不自在,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荊簡狄,畢竟他之所以死心塌地的接受招安,都是荊簡狄的原因,說實話,他對雍州官府還是不怎麼信任的。
荊簡狄心中一慌,不過他對嬴征的秉xing是做過調查的,而且嬴征在百姓中的聲望十分不錯,所以,她向老錢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看到呂老大那個心腹還在大放厥詞,荊簡狄秀眉一蹙,身上猛的爆起幾條絲絛般的勁氣,這幾條勁氣圍著荊簡狄飛速旋轉,形成一個類似領域般的存在,而處在其中的荊簡狄已經挾著超越人類視覺極限的速度衝進了呂老大身後的人群中。
快,比夜依若的速度還要快上三分,呂老大根本來不及反應,他那個心腹就被荊簡狄抹了脖子,等他臉上浮現出暴怒的時候,荊簡狄已經提著人頭回到了嬴戰身側。
「這群官府的鷹犬……」
荊簡狄手中的人頭還在嘰嘰呱呱的叫喚著,恍然不知自己已經身首異處,可是緊接著,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如同被割斷了喉管的公雞,咯咯的發出一連串無意義的聲音。
看到荊簡狄身周盤旋繚繞的氣勁,嬴戰彷彿又看到了當初在小村裡追殺馬賊的那個女孩,而此時,她的速度更快了,快得令人髮指。可是只有荊簡狄才知道,這風光的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
淡淡一笑,荊簡狄將那個人頭丟到兩撥人中間,隨即染血的短劍向呂老大挑了挑,用意不言而喻。
呂老大的臉立刻變成醬se。荊簡狄當著他的面殺人,這根本就是**裸的大臉,而且打得辟啪響。
可是呂老大悲哀的發現,自己無能為力,荊簡狄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自己根本不能阻攔。
而一旁的老錢則是渾身顫抖的看著荊簡狄,喃喃自語著:「爆氣訣?這是易水盟的不傳之秘,爆氣訣?」
荊簡狄點了點頭。自己使用的秘術的確是爆氣訣,將體內所有的真氣壓縮到極致,爆發到極限,如同雷霆般綻放出瞬間的燦爛。而代價則是燦爛之後的落寞,渾身氣力耗費一空,陷入脫離狀態。而且這種秘術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荷,每一次使用都是在壓搾生命。
可是剛才那種情況自己不得不採取雷霆之勢,否則,不但招降不到對面那些人,已經招攬到的老錢等人也會生出搖擺之意。而現在,不和諧的聲音被抹煞,也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同時也是隱晦的告訴對方,我要殺你,誰也攔不住,你們的老大保護不了你們的身家xing命。
嬴戰也明白了荊簡狄此舉的用意,朝著她點了點頭,隨即一臉玩味的看向呂老大。
「我知道你是金丹期的修為,不過你也只有金丹一層罷了,我們這邊雖然沒有金丹期的強者,可煉氣十層的卻不少,不知你能對付幾個?」
你能對付幾個?
呂老大一陣沉默。
呂老大能擊敗夜依若,純粹是運氣使然,否則,夜依若憑借速度優勢,縱然不能拿下呂老大,至少也立於不敗之地。而張三豐更是以絕強的實力震懾了呂老大,令其不敢輕言一戰。荊簡狄的實力不如夜依若,也不如張三豐,可是她有爆氣訣,可以瞬間提升實力,雖然只能瞬間的輝煌,可是已經達到了震懾的效果。
見到呂老大沉默,嬴戰洒然一笑,「既然是必死之局,你又何必拖著他們一起送死?」
呂老大哼了一聲,「君不聞困獸之鬥?」
很顯然,呂老大想要拉著大伙拚個魚死網破。
「困獸之鬥的是你個人,你身後的那些人,只要接受招安,可以獲得與義戰堂眾人等同的待遇。賜予官位,赦免罪責。」
呂老大嘿嘿冷笑,「怕只怕你們秋後算賬,官字兩張口,有理沒理都是你們說了算。」
面對這種誅心之語,嬴戰也不動怒,只是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拒絕招安,十死無生,接受招安,至少還能多活幾天,能活多久,全看你們的誠意和忠心了。」
掌握了主動,嬴戰根本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餘地,話裡話外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可是,呂老大等人根本沒得選。至少,他身後那些人都十分意動,多活一天是一天,與其今天死,倒不如多吃幾天飽飯,還能得幾天時間安排一下家裡老小。
嬴戰仔細的看著那些人的神se,他知道,那些人的順服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可是這種強扭的順服卻不是嬴戰想要的效果——不完美啊!
「呂老大,別說我以勢壓人……」
聽到嬴戰這半句話,呂老大簡直要吐血,什麼叫以勢壓人,現在分明是我最強好不,我是金丹期的修為,你們人雖然多,可是一個金丹期的都沒有,要不是你們那些人憑著功法的怪異,我一個人就能單挑了你們。
可是不等呂老大插話,嬴戰就繼續說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我和你單挑。我贏了,你身後那些人和你的恩情一筆勾銷,互不相欠,你也不用再攜恩圖報,逼他們為你賣命。你贏了,我二話不說,帶著人轉頭就走。你,可敢答應?」
呂老大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要和我單挑?
呂老大身後那些人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在這種情況下,「長公子」竟然以身犯險和自己頭頭單挑。
不過下一瞬,那些人就明白,嬴戰此舉是為了消泯自己等人心中對呂老大的愧疚,一時間,他們心中都對嬴戰升起一絲拜服。
這才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道,以力壓人終究是旁支末節,以德服人才是王者所為。
如果嬴戰勝了,那麼這些人就可以再無芥蒂的為其賣命,不為其他,因為嬴戰替他們還了良心債,他們欠嬴戰的。同樣是施恩圖報,可是在手段上,呂老大拍馬都趕不上嬴戰。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嬴戰勝過呂老大。
聽到這句話,呂老大哈哈狂笑,因為他對嬴征做過詳細而周密的調查,他知道,嬴征是沒有半點修為的廢人,和自己單挑,根本就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
就連一旁對嬴戰知根知底的張三豐和荊簡狄也露出焦急的神se,示意嬴戰不用親自出戰。
嬴戰對他們的神se恍若未見,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呂老大,「你,可敢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