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令和求賢令的榜文很快就貼了出去,起初是咸陽城各大城門,隨即是咸陽周邊的十幾座城池,再然後是整個雍州、周邊的各個勢力和山東各國。
招賢的文章還真是一大抄,旁的不說,秦孝公、秦始皇時都有張貼求賢招賢的榜文,曹操也搞過不少這種文章,募兵更是歷朝歷代都少不了的,所以,嬴戰和於禁一合計,兩篇足以流傳萬古的文章就從雍州流傳了出去com
雖然嬴征講過過猶不及,可那是他不瞭解不拘一格降人才,而嬴戰和於禁卻知道,所以,兩人雖然沒有搞得特別高調,卻也絕對不低調。
隨著近日來的諸多事件,嬴征的威望如日中天,是以,募兵榜文受到了雍州士族百姓的響應。雖然榜文上明確要求非煉體六層以上不錄,可是依然有很多不達標準的人往咸陽趕去。
「別看我才煉體四層,說不定我趕到咸陽的時候就正好突破了呢。」
「就是,說不定我運氣好,撿到什麼天材地寶呢。」
「就算不能進長公子麾下效力,能見一見長公子面容也值得啊!」
…………
這樣的人還有很多,無論他們懷著什麼樣的心思,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為長公子效力。哪怕是去當一個伙頭兵也值得。
就連嬴戰也在心中暗道,於禁這個門檻設置的是不是有點高了,畢竟長清宮招收記名弟子也僅僅是煉體五層罷了。只不過嬴征已經把軍務放給了於禁,嬴戰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想到長清宮,嬴戰倒是靈機一動。
和雍州境內側重的募兵不同,面對山東各國,主要是招賢為主。
無論士農工商,但凡有一技之長,皆可入雍州謀職,雍州絕不吝官嗇爵。
這份求賢令放到後世,比如於禁所生活的那個時代,就算不上什麼新鮮東西了,可是在現在,卻無比新穎,是眾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治國掌軍,不外乎文武之道。
武道源遠流長,門派眾多,不好一一劃分。而文卻一家獨大,那就是提出以禮儀教化天下的儒教。
人類的祖先茹毛飲血,和野獸類同。可是人類中的先賢定下了倫理、道德,立出了婚喪嫁娶的制度,更是發明文字,教化人類,使得人類一步步走上文明。
幾百年前,有一位聖人歸納總結前代聖人思想,演化為治國之道,創立儒教,這位聖人被稱為「至聖」。隨後,儒教又有一個聖人,將儒教發揚光大,將儒教的治國理念深入各國,使得儒教一家獨大,天下皆以禮治國。而儒教聖地「稷下學宮」所在的大齊國更是天下第一強國,其他各**政之道都向大齊效仿,借鑒。而這位聖人也被稱為「亞聖」。
當今天下,若說安邦定國的王佐之才,皆是指儒教人才。可出奇的是,雍州所頒發的求賢令中並沒有著重提及儒教。
一來,嬴戰又自知之明,以那些儒教人才的眼界和心氣,絕不會正眼看雍州一下,他們寧願在大齊做縣令郡守,也不會屈尊來雍州為官。二來,倒是嬴戰看不上儒教的種種學說。
這個所謂的儒教和前世的儒家思想一般無二,而前世今生的經驗都讓嬴戰明白,儒教的治國理念不一定能富國安邦,但一定會亡國滅種。只是這種千年歷史得出的結論無法向外人訴說。所以,求賢令中著重招攬的,是儒教之外的學說和流派。
這些學說雖然無法佔據主流,可畢竟存在,也不乏人才。只不過在儒教盛行的今天,這些學派並不受各國重用,甚至還受到種種排擠和打壓,只能退居鄉野。
遠的不說,雍州境內的靈言宗就是一個。
靈言宗重「靈、言」,門派的修行之道是將天地至理凝於文字,將威能寄予靈言,於治國之道也是致力於將種種宏願托於法則,凝縮成文字,使得舉國上下皆以法為準繩,以吏為師,以法治國。
靈言宗對於儒教的禮儀教化嗤之以鼻,只因為當初靈言宗前輩與儒教兩位聖人論道時,「法」的理論被譏諷為妾婦之道,自此,靈言宗深以為恥,與儒教勢不兩立。
除此之外還有墨家。
儒教提倡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也是因為這個,嬴征才能以嫡長子的身份穩壓嬴天下。可是墨家卻主張「兼以易別」,反對儒家所強調的社會等級觀念,提出「兼相愛,交相利」,以尚賢、尚同、節用、節葬作為治國方法。而儒教提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墨家就尖銳的反對,提出「非攻」的主張,更是分派門中子弟前往各處交戰國,協助弱國抗擊強國的入侵,阻撓儒教的「大一統」宏願。
無論儒墨兩家,都是文武兼修的門派,兩家鬥了百年,結果是墨家山門被滅,門人弟子多被追殺通緝,該流派不得不轉入市井鄉野之中,秘密結社傳播。而儒教的山門稷下學宮卻成了全天下第一的門派,儒教的思想也成了最主流的治國方略。只不過由於墨家的據死相抗,儒教的「大一統」宏願終究沒能達成,反而是如今的諸強林立,不敢擅起刀兵。
像靈言宗和墨家這樣的學派還有許多,只不過這些學派無法像儒教那樣左右大國政壇,只能隱居山野。而現在,雍州向全天下發出求賢令,全篇未提及一個儒字,而是明裡暗裡向那些門派的傳人子弟發出邀請。
嬴戰和於禁並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無異於掌摑儒教臉面,而嬴征發覺到二人過激的舉動時,榜文都已經傳遍天下了,追也追不回來了。
儒教地位最高的是至聖和亞聖,可這兩人平日裡都在隱修,是以儒教中權力最大的就是稷下學宮中的祭酒。
這位祭酒大人聽到門下弟子的傳報,並沒有說些什麼,讀過那篇文辭飛揚的求賢令之後,更是讚賞的笑著說:「不毛之地的夷狄之民也能有此佳作,既然心向教化,就不與他計較了。」
稷下學宮的祭酒可以說是全天下文士的領袖,足以向各國君主發號施令,如果他真想歪歪嘴,雍州立刻就是戰火飛天。
無形中,一次足以覆滅雍州的危機就這樣消散於無形,而這,一則是那篇合嬴戰與於禁之力剽竊來的文章寫得好,二者是,稷下學宮不願意拉下身架去和雍州計較,畢竟雍州連立國的資格都沒有,根本入不得儒教法眼。
兩榜放出之後的三天裡,有幾百人報名參軍,這些都是只是經過於禁的嚴格篩選,能留下來的只有十七個,倒是湊齊了三十人。隨後雍州各地的人們也都趕到了咸陽,這一下有好幾千人,雖然良莠不齊,可是幾輪篩選下來也得到了近百精壯士兵。
而在募兵的同時,也有一些自負才學的人前來應徵。在嬴征、嬴戰的把關下,不少真正有才學的人都獲得了錄用。這些人中有一個會養馬的放牛娃,有一個會種藥的樵夫,還有一個會織網的漁民……
原本,按照嬴征的意思,這些都是微末之道,根本不能授予官爵,可是嬴戰卻明白,真正能推動國家建設的還是這些下九流的普通人,是以,一番開解,總算令嬴征回心轉意,勉強點了頭。
原本這些人都是想去瞻仰一下嬴征這位大恩人,只是沒想到誤打誤撞的被看中了,一時間都受寵若驚的接受了官府的聘任。而他們的事跡也被有意無意的傳了出去,更多的人向著咸陽趕來。
而在定下招賢計劃的時候,嬴戰就向長清宮的游嘯風去了一封信。他先是跟游嘯風知會一聲,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隨即就開口要人。
長清宮有數萬記名弟子,這些記名弟子都是煉體五層以上的修為。他們必須在長清宮做各種雜役,修為達到煉氣期才能晉陞為外門弟子。可是其中那些多年無法晉陞,無望拜入長清宮的弟子,就只能另謀出路。
這些人能力不高,潛力幾乎沒有,所以,竹下靳守著長清宮多年,卻從來沒把目光放在這些人身上。而這些人或者回鄉種田,或者投入軍隊,亦或是加入一些鏢局武館,最落魄的就是落草為寇。
身為門派長老,游嘯風自然知道師門對記名弟子的態度,說白了就是當苦力用,還是近乎無償的那種。這些弟子只能在門派中學到一些粗淺的功夫,就是修煉到煉氣期的外門弟子也無法接觸到術法,只有修煉到金丹期,又經過重重考核的弟子才算真正進入了長清宮,能夠真正享用長清宮的種種修煉資源。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防止這些弟子脫離師門後為禍俗世。所以,這些記名弟子在門派裡根本就是出工出力到頭來一場空。
而現在,嬴戰卻把目光放在了這些被師門視為包袱的記名弟子身上。
對於嬴戰的囑托,游嘯風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找來記錄有弟子信息的玉簡,連夜翻看篩選,將其中心性中直的人挑了出來,隨後排除那些有潛力進入煉氣期的人,最後竟然有近千人選。
游嘯風不辭勞苦的一一拜訪這些人,十天的時間裡,有近半的人應承下來,隨後在游嘯風的安排下脫離師門,向雍州趕去。
畢竟這些人也明白,自己繼續呆在長清宮根本沒有什麼作為,與其如此,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到雍州搏一搏。畢竟就算在周邊各國投軍也得多年打拼,要是得罪上官同僚,運氣好了還能跑出來落草為寇,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走不出軍營大門。而雍州開出的條件這麼優渥,哪能讓機會白白溜走。
見到這五百多人,於禁直接笑歪了嘴巴。
這些人煉體都是小有所成的,最少也有五百斤的力氣,比前世自己練出的青州兵強了許多倍。而且,多年的雜役生活,洗去了他們心中的浮躁,磨練了他們的心性,這種人最適合做軍人。
只不過於禁敏銳的感覺到,這些人雖然各項素質不錯,可是總缺了一種精神頭,沒有那種熱血的激昂勁,一個個暮氣沉沉。
一旁的嬴戰將前因後果說了一下,於禁立刻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歷,不過他並不擔心,雖然這些人在修煉上不可能再有多大的進境,可自己要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戰陣雄師。沙場上要的不是單挑力,而是團隊作戰的能力。
對於這五百人的隊伍,嬴征也笑得合不攏嘴。他不是政壇的雛,自然明白軍隊的重要性。眼下咸陽城中聽命於嬴氏家族的軍隊共計有六千人,現在,自己手中也有了七百人的隊伍,雖然依舊不成正比,可是至少也能威懾一下,不再是「手無寸鐵」,而且,自己手中的軍隊還在與日俱增。
游嘯風在長清宮時許諾那五百人的種種條件都一一兌現,雖然官階不大,待遇也不高,可是比起長清宮中沒日沒夜的干雜役,無疑優越了太多,而且,這只是初來乍到,以後還會慢慢晉陞。
是以,他們都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訓練,報效嬴征。
而這些人誰沒有三兩個至交好友的,書信來往中將雍州的生活說了一下,無疑比游嘯風更加有效,於是,又有更多的弟子脫離了長清宮的雜役身份,往雍州趕來。
山東各國的人才來得要晚一些,一則是他們收到消息要遲一些,二則是他們需要驗證這個消息,打探雍州的虛實,又得一段時間。最後則是他們在觀看儒教的反應,等稷下學宮那位祭酒大人的話語流傳出來後,各家學派的人才們才蠢蠢欲動。
和前期入選的那些農夫牧民不同,這些人才都是身懷百家學說,致力將本派學說發揚光大,用於治國。
這些人才們也知道,山東各國都是儒教的天下,禮儀教化深入人心,根本不可能有他們的立足之地,所以,雍州雖貧弱,卻成為了眾多人才眼中的淨土,和一展所學的舞台。
只不過,在這些人才們還沒動身時,有一個人已經在長公子府外徘徊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