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空茫天邊明月共星光為誰點燈長相候。
有人並肩坐在橋欄之上極輕的談話聲卻襯得這個夜晚越地幽靜起來。
「我以為你還在八百里外?」燕凜的聲音裡有些歡喜也有些不解。他手上最近的一份情報還說容謙在八百里外的騰城怎麼現在人卻到了眼前。
「忽然間有些想你就趕回來看看你。」容謙的語氣甚是輕淡。
前幾天他還在騰城正趕上城中慶典鑼鼓喧天歡聲笑語。許多人閤家出門看戲文逛集市熱鬧繁華到了極處。
那時他在一片笑語歡聲裡看著長街上熙熙攘攘多少人成雙成對多少人扶兒攜女多少人閤家共游。忽然間便有些寂寞了忽然間便思念起燕凜立時策馬返京。
一路上他催馬甚急日夜兼程馬疲了便用輕功疾行到了官方的驛站就用令符公文緊急調用了最好的馬繼續趕路。
因為他趕得實在太急太快報告他行程的信還沒到他的人倒已先進了京。
「你既然回來了怎麼不來見我卻在這裡等什麼?」燕凜有些莫名其妙。
容謙的回答也帶點笑意:「我趕路有些累了樣子也狼狽只想先梳洗更衣再與你相見也讓宮人傳話給你去了。只是半路上撞著史世子叫他知道了。便把消息攔下倒是先來見我。同我說這幾日你心情不好又說這裡情境甚好讓我在這等你又讓王總管把你引來此處。說是給你個驚喜。」
容謙地語氣從容而柔和帶一點長者對晚輩的愛惜欣賞和縱容。可見他雖覺得史靖園有些胡鬧但即無傷大雅便也任由了他去。
燕凜倒是有些面紅耳赤起來。
如許情境乍見容謙那一刻心中的歡喜與溫柔真個是說也說不清。只是想起自己最信任地朋友這樣戲弄自己便是王總管那樣老成可靠的人也跟著插一手不免又有些羞怒了。
容謙淡淡地問:「我問過靖園你為什麼事情不快活……」
燕凜臉色微紅暫時也都顧不得去記恨史靖園了:「不過是一點小事……」
容謙只看著他微笑:「你就這般看秦旭飛不順眼?」
燕凜覺得自己臉上燙得簡直要燒起來了可偏偏他又不會在容謙面前虛言偽飾低頭悶了半晌才道:「我不過是羨慕他能夠在自己的國家與知友並騎相伴。自在來去罷了。」
「這偌大一個燕國你若是想又有哪裡不能去的?你不走不放任自己。是因為你不願為了自己的一時快意而肆意妄為這又有什麼可羞慚地。何況……」容謙一笑「我也常帶你出去啊。」
皇帝不能隨便亂走第一就是安全方面的顧忌。秦旭飛的武功好當然可以一個人到處亂跑。但是容謙的武功卻也絕不在秦旭飛之下。況且燕國大治已久京城的治安也是很可以令人放心的的所以他在京城的時候也時常悄悄帶著燕凜出宮大大方方地甩下了所有地侍衛。自自在在地徜徉於繁華的京城街頭。
也有共登高山。並肩攬萬里山河心中自在生起些豪情快意。也有同游碧水聽漁歌晚唱看江天一色長風徐來之時竟也生出小舟從此逝天涯自在游的期盼來。
那些再無俗事干擾再無旁人打擾的清淨時光此刻想來也是溫馨無限快活無比的然而……
燕凜默然低下頭看著腳下水波如境。
這宮中御河雖美到底是人工穿鑿而成這深深宮禁之內既無山野之自在清奇也無民間的紅塵生氣四下看去山是壘石而成水是強自引來四周不過是深深宮牆阻隔了這本可放眼萬里的視線。
他想著曾經有過的美好時光那時容謙攜了他的手在月光下飛掠把這深深宮禁重重國政全都拋在一旁。
他帶他登山急掠中風聲呼嘯過耳並肩於山之顛看星辰曉風秋月落花。
他帶他渡水放眼四望天上繁星朗月映著碧波之上點點漁火燈帆天涯便在咫尺。
他也帶他離開了京城展眼望四下風光數年來以京城為中心兩百里內的所有城池村鎮山川河流他們都已走遍踏遍看遍了。但是再遠卻是不能去了。
秦旭飛可以給自己找一個出巡地理由再用自己武功足夠高不怕刺殺這種理由去壓制那些勢力不足的反對派臣子們而那些很有勢力的武將們也一個接一個地放縱著秦旭飛由得他一跑就一個月。
燕凜卻不可能只憑容謙武功高強就光明正大只帶一二十人出門遠行燕凜也不可能完全漠視朝中重臣們合理的勸諫。
他每次出宮總是偷偷摸摸地。時間最多也就是一兩天。這種情況下想走遠是絕無可能。只能說是自由活動範圍是比以前大了點罷了。
人比人氣死人怎麼可能不懊惱不眼紅呢。
容謙知他心思也不忍他這年輕而充滿活力的生命就一直因為帝王的身份受如此嚴格的束縛。
「燕國是十日一休的制度輪著休息時我們是可以走遠一些的再者年慶的時候或是大節大喜之時照例也有停朝幾日的規矩在那時候你找個由頭不接見入賀地臣子宗室咱們偷偷溜出去能看能走的地方就更多了。你若實在還想走遠些隔個三年五載偶爾正式出巡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真的定了行期不管我在哪裡總會趕回來和你做伴同行那些個儀仗排場盡量少用一些也就是了。」
燕凜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他心裡知道容謙和自己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國不可一日無君那些天災人禍那些意外偶然絕不會因為停朝就不生。而一個當皇帝的人四下亂走長時間離開京城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是好事。
說是體查民情巡查吏治就更是可笑了。一大隊人如此浩浩蕩蕩一路擾民地過去哪裡還看得到什麼真情若說是微服私訪都更是只能留在戲文裡地笑話了。可是明明如此容謙卻還是不忍心看著他鬱鬱不快明明是自己不贊成地事卻依然肯違心地支持他胡鬧。
「容相有的時候你太寵縱我了。」他輕輕地說「這些事我想想也就罷了不會真地去做的。」
「你總是這樣自律自苦我有時只恨不能寵縱得你再稍稍胡鬧一些。」
容謙的語氣有些心疼有些不捨但也有那種自內心的欣然驕傲和歡喜:「你羨慕秦旭飛的自由我看他也未必不羨慕你能如此舉重若輕地將國家治理得這麼好。」
燕凜搖頭:「沒有舉重若輕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十分慎重。我時時刻刻帶著敬畏惶恐擔憂之心來處斷國事所以才不會肆意放縱自己所以才知道要始終小心不能犯錯。」
「所以你就是你他就是他又何謂誰羨慕誰?如果真讓你同他換一換叫你擁有他的絕世武功學他那樣率性行事你願意嗎?」
燕凜默然。他是天性深沉的燕凜永遠不會變成心性光明的秦旭飛。秦旭飛或許是英雄可是在他的眼裡秦旭飛的縱情快意卻實在不是為天子的正道。
同樣是至交的好友柳恆的權力勝過封長清和史靖園加起來都不止。同樣是面對功臣秦旭飛肯對那些武將同袍們大力封賞全心放權臣子們勸他不要過於大方以免後患秦旭飛卻總是笑說只聽說過有昏庸誤國的君主卻沒有聽說過因為善待臣子而誤國的君主。
而燕凜不管是對著朝中重臣還是對著軍中名將甚至是對著自己宮中的妻妾和孩子都同樣要講究制衡之道權謀之術。
秦旭飛可以說出若非是我心愛的女子我斷然不娶的這種對君主來說很可笑很荒唐的話並且能一直毫不動搖地堅持下來而他卻是不管娶妻還是納妾甚至到生孩子都總要小心地謀算再謀算。
他羨慕秦旭飛他也會偶爾嘲笑自己的陰暗冷酷可是如果真有機會交換他絕對絕對不會去做秦旭飛——
廢話分隔線-
秘書棕:那啥這章更的早了今天晚上9點就不更了。然後明天還有後天應該都不會斷更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