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閉著過於酸澀的眼不想再去看。卻遮不住往事流水潺潺涓涓。
以後的所有變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後阿漢的每一個動作每一點神情變化說過的每一個字他從不曾有片刻忘懷。
他不需要這仙界神物來提醒他去回思過往他只是隱約知道這一場看盡諸世的煎熬終於要到盡頭了。
他為救他用盡生命裡最後一分力量他在他懷裡悄悄說出一直一直他不怕冷他只是怕他冷。
他在他輕聲地詢問下無聲地落下一滴淚。那是這一生或者說是那歷世諸生他唯一一次落淚。
然而他又一次冷漠地把他交給別人明知等待他的是酷刑逼迫是屈辱不堪而他無可奈何。此時此刻他的力量救不了他。
好不容易稍稍恢復一點力氣好不容易可以重新擁有戰力他嘗試著這一生真的為他去做點什麼卻現夜叉那毒蛇般的眼一直冷冷地監視著他。
於是面無表情地掩飾了一切真情於是從容自若地扮演著一個狠毒無情的背叛者當初……
耳旁忽然聽到的陌生而熟悉的聲音讓狄九一怔猛得睜開眼。
阿漢的聲音他永遠不會錯認可是那聲音裡的憤怒仇恨和不平……卻根本不可能會屬於阿漢這樣的人——小——說——網
「為什麼我們付出這麼多卻得不到一絲信任一點尊重為什麼傷害我們的從來都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們的人?」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他呆呆看著幻境依然是那間刑室依然是那赤裸著被捆綁的人可原來原來在這一刻阿漢其實在以神念和小樓相通訊息。
那樣的憤怒那樣地仇恨。
阿漢你竟恨我至此。
阿漢。你終於恨我至此。
能讓你如斯之恨可算得我之幸事。
幾世幾劫。你執迷不悟我憤你恨你怒你怨你然而你終於懂得了仇恨我卻再也無法為你高興。
阿漢我盼你清醒。盼你能不再癡傻不再蠢得不懂自保我甚至盼著你能夠恨我然而這個已經恨意如沸的你……卻叫我心中只餘悲涼。
狄九定定地看著幻境耳旁一遍遍回味著阿漢的每一句話。
他知道自己心痛如絞。然而痛至如此地步卻依舊冷靜得出奇。
他依然安靜地坐著他依然可以清晰地回憶當日的每一幕舊事他依然可以清楚地判斷著眼前的一切。
為什麼。人痛到這種地步竟然還不瘋狂還不暴怒還不站起來大呼狂喝。
在那之後他的瘋狂運功他的幾乎走火入魔。他的捨生拚命。都已經不重要了。
原來在最後。最後地那一刻阿漢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了眼。
那時他以為他是懶得再看他卻不知道他其實他其實已經瀕臨暴的邊緣。
在最後地那一刻他的夥伴他的老師一直都在呼喚他勸慰他告訴他不必為著肉身的假象虛痛而糾結難解。
然而身在局外的人說起話來才可以那樣輕鬆那樣簡單受苦之人心中之傷胸口之痛卻從來只有自己才明白。
然而為什麼傷到那種境地恨得那麼瘋狂卻依然不肯殺他?
那個時候他以為是他來救他卻不知道原來虛弱受困至此他依然有彈指間讓他灰飛煙滅的力量。
可到了最後他還是不曾傷他一分一毫。
那一場拚命地苦戰以他的勝利告終。他帶著一身的傷口流了一路的鮮血抱著昏睡的他離去心中天真的地以為他很快就會醒來天真地相信著這一生終究還是做成一件事這樣的人生終究並不是全然沒有意義。
然而小樓深處那位老師皺著眉頭在對他地學生們解釋著阿漢的狀況。
「他再恨他也不願殺他所以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他自己。」
「他調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反過頭去傷害他自己。就像一個有理智的人現自己要狂殺人時拿起棍子把自己敲暈。」
為什麼為什麼?
阿漢幾世歷劫為什麼你還是愚蠢至此。為什麼被我傷心身心最後你卻還是寧可毀滅你自己也不肯傷我分毫。
為什麼……為什麼我以為你聰明了我以為你懂了我以為你可以睜開眼看這世界了可是在骨子裡你卻還是那個可笑地白癡。
狄九低低地笑聲音沙啞生澀簡直不似活人。
他想要努力地嘲笑一下阿漢嘲笑一回自己卻覺得連這麼簡單的事都無法做到。
幻境裡的老師在做最後的總結。
「人間的醫術哪裡能喚得醒他的精神體。除非我們小樓地力量介入但無論他在肉身還是在小樓內精神沉眠療傷效果都是一樣我們為什麼要去叫醒他讓他再平白受傷受苦……」
原來如此啊!
狄九想要深深歎息一聲最終卻只是一笑。
這幾年所有地努力所有的付出果然都可以被看做是一場笑話。
堪笑夏蟲不知冰所有那些欲言又止只不過是那些高高在上地神仙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不過縱然是笑話縱然是虛妄縱然一切一切都純屬多餘那又如何?
他靜靜地坐了不知多久他安靜地想了不知多久漫長的時光裡不見動一指一聲等到耳邊響起方輕塵一聲呼喚他有些茫然抬頭時才覺連這樣的動作都覺得有些生澀艱難。
他看著方輕塵輕輕地問:「你們其實不是神仙吧?」——
兒子六斤一兩歡呼——
秘書棕:剖腹產畢竟是比較傷身為了讓納蘭能夠安心休養從今天起小樓不再加更了而且每天的更新字數也會減少到22oo-25oo字。這樣現在的存稿應該可以堅持更新上3個星期。本來如果小傢伙晚上幾天出來搗亂納蘭就真的可以寫完了。現在……我覺得與其日日加更然後沒了稿子乾等她回來把尾巴補完還不如慢點來。如果她知道要斷更了肯定會覺得心裡不安想急著寫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