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第一百零一章守株待兔
著風勁節的死趙王這數年來也是時常悵然的。然刻親眼看著這一封封密報他卻為自己當年的決斷慶幸。
那個人太強大太可怕潛力太深不可測。無論他多麼有才華多麼肯為國盡力這種人也只有死才能讓上位的君主放心。就算這君主私心中有多麼欣賞他欽慕他渴望拉攏他結果也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只要是擋了路的無論是刺棘亂草還是芬芳芝蘭都只是必當被清除的雜草。
「看來風勁節是留下了繼承人留下了可以繼續操縱影響如此巨大商圈的方法。那個假的曲道遠就是此人。」
趙王感慨片刻終於開口:「風勁節倒也是個癡人。盧東籬無情無義任他枉死他卻在身後也還要替他安排退路護他周全。」
6澤微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忍無可忍:「盧東籬不是無情無義。他們兩個不過是把這個國家看得太重了!」
趙王沒料到6澤微竟會頂撞自己愣了一愣臉上神色幾番變化幾欲惱羞成怒最後卻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沒再接6澤微的話題。
他只是站起身來慢慢走到6澤微身前與他一起並肩看著牆上那幅滿是紅點的地圖。然後伸手由圖左圖右徐徐抹過:「這些就是他的力量。不管繼承這力量的人是誰澤微。你看我們是否都應該乘他還來不及做任何事的時候秋風掃落葉。來個斬草除根。」
6澤微望著整張地圖地紅點深深歎息:「他們不過是些商人沒有武力自保皇上要毀滅他們很容易。可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摩這片趙國的大好山河:「整個趙國的商業命脈怕也要毀壞大半。」
作為一個皇帝。趙王地眼光能力都是極出色的。所以他沉默了。經世之術上他有一定造詣所以對商人他可以輕視鄙薄但他絕對沒有讓一個國家從此百業荒廢的勇氣。
他思索良久方徐徐道:「趙國也不是只有他風勁節家走出來的商人要是實在不行朝廷也可以將那些生意收來派人官辦……」
6澤微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陛下這些升斗小民可以將平凡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熱鬧繁盛。可是如果由官方出資來辦。便是再簡單的生意到最後也要麼是獨家把持擾民不休要麼就是大虧而特虧……」
看到趙王臉色現出不快之色他趕緊補充說明:「朝廷自然人才濟濟只是這生意之術。經濟之道。卻於朝中文武之事全然不同。一念之差謬之千里。陛下切不可再生此念。」
趙王皺眉道:「澤微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大老闆若是朝廷則上上下下地人手必不能傾盡心力反要人人從中取利。朕大不了也學風勁節許他們倒四六分帳即可……」
6澤微苦笑搖頭:「老闆若是私人如此授權分利人人皆會稱是仁厚信人衷心感戴。可是朝廷之物在人看來便等同是那無主之物。不要說倒四六分利就是倒一九人心也仍不足。他們不會感戴寬容誠厚而只會看到利厚易欺。朝廷之利又並不屬於朝廷的監察之人因此上下沆瀣一氣損國利己一無顧忌也就不可杜絕……」
他只是謀士不是宰相。密室私議之時說話間便無甚顧忌言語甚是直白。
趙王並不是不懂經世之道的人也明白這些商人實力雖然不小但是現在已經被他們先一步現只要加以制衡監督這股潛勢力便不可能變質成可怕的反朝廷勢力。然而身為帝王看那滿牆紅點心裡無論如何也是極不舒服。
「澤微會不會是你太多慮了?官辦就算是不能長遠總也可以暫時支撐一段時間。這期間自然會有其他的商人應機而起那些生意最終總會有人搶著去做。」
6澤微歎息伸手劃過整張地圖指著那密密麻麻一時間數之不清的紅點:「陛下這裡有半個趙國的商業力量涉及各行各業盤根錯節其中有多少是和當地官員望族的利益緊緊相連。陛下您可以有什麼合乎情理師出有名的理由將他們全部肅清抄滅而不引動盪和恐慌?」
趙王終於啞口無言。盧東籬和風勁節地這些隱事他永遠不可能對天下宣佈。而要以莫須有地罪名將涉及整個國家各行各業各大有影響力的商家全部摧毀抄沒財物必會造成*人人自危。
他是皇帝他可以用任何理由來毀滅這些商家。歷史上也確實有過皇帝鼠目寸光忌商人之富無故抄沒打壓天下富商的先例。但是他卻不是那種蠢貨。
當所有商人都瘋狂變賣產業隱藏財富購買大量良田以期棄商從耕自保家族從而引大規模的土地兼併以及大量的商戶夥計們失業造成的動盪還有這些商家背後地勢力嚴重不滿因此借這種動盪地種種作可能都令他投鼠忌器無法妄為。
趙王怔怔望著地圖良久才喃喃歎息:「好一個風勁節……好一個風勁節。」
他無限謂歎無限感慨。第一眼看去風勁節地隱藏勢力一旦曝光出來就毫無自保能力根本可以隨意任憑君王處置。可當他真正想要掃平一切威脅時才現原來要毀滅風勁節生前所建立的勢力會是如此代價慘重如此矛盾困難。
若這些真全都是反賊逆黨他拼著受多大損失也要將他們全部肅清。偏偏他們多不過是些重情義地卑賤商人大部份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其中只有極少數人才會為了恩義冒天大干係幫風勁節做那麼一點點違逆朝廷地事。
比如曲道遠準備救護盧東籬。比如當年盧家有難蘇婉貞母子被所謂的民間俠士提前救走。
這一張網風勁節只純用舊情維繫。商人從來重利又哪裡會有誰真的傾心竭力不計
拚死報效誰?所以這一張網看著嚇人。作用卻不算是對風勁節地繼承人也一樣。
為君王者難道可以因為猜忌不安只為了毀滅這樣一張脆弱的網絡便貿然動手摧毀一切平白讓自己的國家失去無數商業精英平白讓百業凋零人心慌亂?太過不值!
只是趙王終究放不開那點心中不快:「無論如何這風勁節從容隨意間便掌控了如許勢力。終不免叫人萬分感慨。」
6澤微微笑:「陛下。風勁節哪裡是從容隨意。他用了多少心思來教導人才處處施恩積年累月才積蓄起這樣一點人脈。而他這所謂的勢力陛下要拿來收歸己用卻不過是輕而易舉。」
趙王微微一怔。6澤微復又笑道:「風勁節要用恩義來牽繫眾人。旁人肯不肯聽他的。願不願幫他完全看別人記不記恩而已。可是陛下只要一道聖旨。又有誰敢不從呢?不管這些人出身何處恩主何人他們都是大趙國的子民都是正經守法地生意人。他們必然會尊奉陛下聽從陛下的諭令。所以風勁節這所謂的勢力其實本來就屬於陛下。」
趙王愣神了半日忽得大笑起來:「澤微啊澤微竟是什麼都讓你說得盡了。雖說朕也知道你這多是寬慰之詞投朕所好不過這話朕卻實在愛聽。哈罷罷罷。都是朕的子民朕便饒了他們的身家性命又如何?」
6澤微終於輕鬆下來一拜笑道:「陛下英明。越是任他們安然不動才越不易打草驚蛇才方便將那二人一網成擒。」
趙王眼中精光一閃:「近日這二人就完全銷聲匿跡各地都找不到這二人的行蹤也不曾察覺他們和風勁節的任何舊屬有聯繫。你有何計可擒此二人?」
6澤微侃侃而談:「如今在各個與風勁節有關的商家身邊我都伏了人。身份越高影響越強勢力越大且當年與風勁節關係越緊密的人我安排地人就越多。我相信風勁節地繼承人與盧東籬的隱匿不出必然是暫時的他們不可能永遠不去利用風勁節當年留下來的力量而只要他們任何一個試圖與這些商人聯繫我就能立刻察知。不過……」
6澤微臉上露出自信之色:「這樣守株待兔還是太慢。與其我們費心費力四方布人地找他等他不如讓他們自己跳出來撞進陛下的掌心。」
話只說到這裡趙王卻已是神情了然冷笑著點了點頭:「你去安排吧!朕只安心等著見人。」他的神情忽得奇異起來:「朕一定要親眼看一看他為自己挑地繼承者到底是何等人物朕也要親眼看一看那個『重情重義』地盧東籬如今到底已經淪落到何許田地!」
6澤微也不再多說只是施了一禮轉身退出御書房。
夜色已深。他們密談良久現在已是午夜了。忽從深深殿宇中行到寂寂月下6澤微不禁有些寒意難當。他微微瑟縮了一下抬頭看著漫天星月心深處無聲地長長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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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當朝一品誥命夫人已故盧元帥地遺孀盧夫人因思念亡夫憂痛入骨一病不起。盧家百般延醫診治盧夫人病勢卻是有增無減。
地方官不敢怠慢急急奏報入京。當朝聖君竟連下數道旨意關懷問候。又調拔宮中太醫帶著宮內上好的藥材日夜奔波前往診治。當地地方官員也接到朝廷詔令為盧夫人診病治療可慰天下民心可安忠良英魂與地下切切不可輕忽。
朝廷如此鄭重地方上縣府郡各級官員自是也不傾力四下搜尋名醫各處集市城鎮都貼出了重賞尋求良醫地告示。
轉眼間盧元帥遺孀病重垂危的消息便隨風傳遍了趙國的每一個角落。就連一個小小山村也得到了消息。
這依山坐落的小村莊交通閉塞村人生活純樸簡單少有風波。所以這一日城中官府特意派差人來把一張告示鄭而重之貼在小村最繁華的地方……唯一一家小酒攤外。
告示前立時聚集了一幫看熱鬧的人。村子裡找不出一兩個識字的人所以大家對著告示指手劃腳搖頭晃腦一番其實誰也沒看明白寫的到底是什麼。
等到村裡僅有一個曾考中過秀才如今已六十多歲的老太爺被人請來時這告示外頭已是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人擠得多了旁邊酒攤的生意也莫名地好了不少。賣酒的王老頭跑過來跳過去真個忙得不亦樂乎樂得他滿臉的笑紋越笑越歡有誰叫他都是樂顛顛得回應。
「王大爺。」
「唉喲您來了?酒又喝完了啊?」王老頭笑得更是歡暢了這上上下下會叫他大爺而不是王老頭的客人也只有這位住在山上的常客了。這人長得英俊高大待人又親切隨和而且出手極寬綽可算是王老闆的最喜歡的客人了。
王老頭一邊笑一邊快手快腳接過客人遞過來的酒壺給他打酒。
「是啊下山打酒倒像是趕上熱鬧了那麼多人圍著什麼呢?」
「是官府的告示也不知道寫著什麼不過孫老太爺剛才進去看了想是馬上就能……」
話猶未落聽得人群中響起了亂轟轟的喊聲。
「啊明白了明白了孫老太爺說了是盧夫人病重朝廷在四下張榜求醫呢?」
「哪個盧夫人啊?」
「還有哪個就是戲文裡那位忠義感天的盧元帥的夫人啊……」
王老頭歎口氣搖搖頭手腳不停地把酒壺灌滿:「這年頭好人不長命啊可憐的盧元帥平白受冤枉死了如今連夫人也……」
眼見著酒壺滿了他抬頭笑道:「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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