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寵篇續六十二】咫尺天涯(作者棕黑色)習慣的力量真的是很可怕。
三年前為了保住京昭的性命傅漢卿每個時辰要為她輸近半個時辰的內力。對於傅漢卿這個嗜睡的傢伙來說這項工作簡直是要了他的命。最初那段時間因為怕自己睡死過去誤了時間每次他都要將燃著的小松枝什麼的綁在手指上才敢閉眼。這樣萬一他沒能及時清醒松枝燒盡火苗便會燎到他的手指。一個手指燒過換另外一個手指開始那一個月他左手的五個手指被輪流燒到燎泡累著燎泡不成樣子。因為有好幾次松枝燒到在他手上又燒到熄滅掉他也醒不過來。還好京昭的求生意識強烈他那數次耽誤京昭都硬撐了下來沒有鬆掉最後一口氣。
那時候傅漢卿是多麼地希望京昭能快點好轉他好能快點離開她啊。如果那時候京昭傷好離開了他會是多麼輕鬆快樂啊。可是經過了這三年時間朝夕相處這三年時間習慣了心思時刻懸繫在她身上現在忽然間她消失了他自由了而他除了輕鬆卻更覺得心裡少了點什麼。
點亮屋內的油燈傅漢卿四下掃了一眼。雖然以他的能力借助月光足以夜視但還是在明亮的燈火下看得更真切些。他們一路躲躲藏藏沒有什麼隨身的行李。屋內此時也是空空蕩蕩傅漢卿只從枕頭下翻出了一包銀子。那是他們從某人的長眠之地摸出來的盤纏。京昭都留給了他。
看著包裡那一片單純的燦爛傅漢卿的嘴角便向上彎了起來。
小樓的電腦忽然感應到了微弱的屬於阿漢的精神力波動。但是在它能確定阿漢的位置之前這種波動又消失了。
傅漢卿輕鬆地越過低矮的圍牆到了他們那個院子的……隔壁。
隔壁的院落不算小正中一棵枝葉繁茂的老桐樹。該是普通人家不懂得講究。院子裡種下桐樹夏天好乘涼結下的桐子油份大炒熟了正好給孩子充飢解饞。需要時砍伐了鋸成板子又是好木料最是實惠。然而這四邊中一木可不是個「困」字但凡沾點書香銅臭的門戶是斷斷不肯如此佈局的。
院子角落小小一間簡陋的柴房。四面漏風破敗不堪。
進得門去仔細察看很輕易地就現了那堆散亂得有些不正常的柴禾。
撥開去依著左左右右上下上上下的順序按動下面掩蓋的四塊方磚。
柴房另外的角落有輕微的機簧聲。
走過去掀起幾塊粘合在一起的地磚。
露出一個小小的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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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伸手不見五指。京昭盤膝而坐靜靜調息。
傅漢卿傳了她行功之法可她天生屬於思慮重的人同樣的功法她集聚內力遠不能達到傅漢卿那種效果。勉強集聚起來一點又立刻被她那破敗不堪的經脈奢侈地揮霍掉。
但也聊勝於無吧。
一直這樣靜坐調息雖然離開了傅漢卿她應該也可以堅持到第四天。
四天之內雁翎的人應該有能看得懂她留下的標記的人得到匯報知道她留下標記了。
他們應該可以及時找到她。
她只要在這樣黑暗的狹小的憋悶的寂靜的地方過四天就可以。
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這樣過四天就可以。
很安全。很簡單。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止不住怦怦地跳。她的身體為什麼會冷。她……怎麼會……在害怕?
因為這種黑暗憋悶寂靜曾經那樣無情地拘束了她將近一年啊。
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全身癱瘓。
唯一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還有希望的是那個人的體溫觸摸是那個人源源不斷輸進來的內力。
因為他不肯放棄她所以她不能放棄自己。
可是現在她是一個人。就算她明白現在她的情況和兩年前不一樣還是抑制不住那種毫無道理的恐懼和絕望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要將她吞噬掙扎不出。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溫暖的身軀環住了她。
一隻熟悉的溫熱的手掌貼住了她的氣海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來。
京昭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崩潰了。
永遠的理智永遠地壓抑自己的情緒。該做的事情無論多麼艱難也一定要去做到。冷酷無情對他人也對自己。
那個人叫京昭。這三年的苦難這個叫京昭的人一直是微笑著面對。自持自強不自憐不難過。
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堅強已經一點一點被磨損到了幾乎無法再維持。
只要黑暗中一點她沒有防備到的溫暖忽然間那一種酸楚便從心裡直撞上來。
她轉過身去第一次主動地緊緊抱住了一個人。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用他溫暖的身體封堵住自己不聽話的哭和奔流的淚水。
傅漢卿身體僵硬不知所措。只能暫時放棄輸送內力也緊緊抱住她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她的脊背。
感覺到他的笨拙和不自然淚水不停地流的京昭卻還覺得好笑。
好笑淚水卻仍舊止不住地流。
她一面抽泣著哽咽著一面極其冷靜地對傅漢卿說:「別……你別動。麻煩你……你的身子……借我抱一下。對……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控制自己……就一會兒一會兒我就好了……」
這一會兒時間卻不短。
過了很久她才真正平靜了。從傅漢卿懷中脫身出來她有些尷尬。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啊沒關係。」
然後兩個人都覺得此刻這樣的對答很是古怪。好在密室黑暗互相看不見臉色。也就少了很多不自然。
京昭歎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她留的條子可是說「相忘天涯」來著一般人不會想到她其實就在隔壁吧!
「包袱。」
「嗯?」
「你沒有給我準備包袱。」
京昭輕笑無言。
「衣服、乾糧、面具、藥材、地圖、保暖輕便的鞋子、也許還有……合適北方生活的皮帽?如果你是和雁翎的人會合了按你的習慣怎麼可能不替我準備好所有的必需品再走。就那麼大咧咧地給我留下銀子只能是你沒有力量置辦那你肯定還沒有和雁翎會合。既然沒有人幫助以你現在的身體又怎麼可能走遠。」
傅漢卿當然不能告訴京昭三年前他以精神力給京昭療傷雖然方法錯誤收效甚微但產生了一個副作用:兩人的念力波共鳴了。共鳴的兩人相互之間是有感應的。他這樣精神力高的感覺尤其靈敏。離得遠了他可能會感應不到可是就在隔壁……這也太容易找了!
「我學過一些機關佈置(其實是三年前惡補來的)你也和我提起過雁翎避難所的特點所以我就找來了。」
傅漢卿一邊說一邊又開始輸入內力給她。
京昭默然良久低聲歎道:「阿漢……我虧欠了你的這一輩子已經還不清了。現在我有很多私事要做我會惹很多麻煩冒很多險。而你一旦牽扯了進來就再也脫不了身了。」
她苦笑:「雁翎中人如果和你碰了面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他們肯定會百般花樣將你留下。你……我……我也經受不起那樣的誘惑。你的武功這麼好人又這麼好說話如果我們還在一起我哪裡能忍住不讓你為我辦某些事。可我又實在並不想利用你不想欠你更多。」
黑暗中京昭的手指描摹上了傅漢卿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如同她失明失聰的那一年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然後又悄然收了回去。
「你教給我的內功很好用。以後會有很多人分攤為我輸入內力的責任。所以不用擔心我。我會很健康地活下去活很久。如果你放不下這兩天我身邊無人就在隔壁看著我。不要讓他們現你好嗎?就這樣分開對你對我都是最好。」
傅漢卿想了半天道:「你說的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