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解釋風波那男子極是俊美只那麼一襲白衣站在小橋之上便讓所有人的目光不能從他身上移開。相形之下本來就容貌平平又身帶殘疾的阿漢被對比得簡直醜陋不堪了。
幾乎每一個在旁邊的侍從都很自然地生出一份感慨來有這樣的絕品人物在眼前怎麼主上愣是喜歡上那麼一個連他們下人都懶得多看一眼的殘廢呢。
唯一不被那男子俊雅容貌給震住的只有阿漢。那男子的容顏在普通人中當然算是萬里挑一的俊美。但阿漢來自遙遠的歲月在他的世界中身體可以自行製造自由更換便是比那人好看個百倍的男子也常常滿眼都是隨手一抓就一大把。
反倒是阿漢這種懶洋洋從來不為自己更換身體總以本來面目見人的怪物成為稀有品種走到哪裡回頭率永遠比美男子高上不知多少倍。
那白衣男子只是站在橋頭眼神冷冷地望了望這邊一語不便轉身離去。
阿漢只覺一股大力推來人飛出兩尺砰得一聲也不知道撞到什麼頭暈暈得有點痛。他爬起身來摸摸腫了個大包的腦袋他不以為然得挑挑眉。唉真是已經習慣了他家的主子有事沒事就愛突然襲擊莫名其妙把他這個擋道的障礙遠遠扔出去省事。
他笑笑抬眼向前望去。不出所料大力推開他後狄飛已疾掠而出。那男子度自是不如狄飛快人才下橋就被狄飛生生扯住直跌入他懷中。那男子奮力掙出狄飛雙臂之間。狄飛激動得說著些什麼那男子也冷漠地回答了些什麼。
因為隔著遠倒是聽不太清不過看得出應該是一場比較嚴重的爭執了。
阿漢摸著隱隱做痛的腦袋想啊最受寵的男寵待遇就這樣嗎?是他對最受寵的男寵定義有錯誤還是古人的承諾其實是根本不算數的。
正迷茫間聽到狄飛一聲怒喝:「所有人滾開。」
聲猶未落眾人皆作鳥獸散阿漢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讓兩個侍從一人挾一條胳膊給硬架走了。
這兩人是狄飛身邊的貼身侍從宰相門房七品官地位與旁人不同對阿漢也敢數落:「我的公子爺咱們主上要和白公子說私話你還站著不走那不找死嗎?」
「別真當主上寵你就沒了進退這麼點眼色也不會看嗎?「
一邊說一邊跑得飛快把阿漢扔回他自己的園子他們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阿漢走回自己的房間窩回自己的床摸摸腫起來的腦袋啊啊啊他的主人特意把他叫出去就是為了說那麼幾句廢話然後把他推得跌一跤再轟然趕走嗎?
古人的世界真是詭異啊。
接下來的三天即使象阿漢這麼遲鈍的人也覺不對勁了。身邊的下人只是默默得做事連一個說話的都沒有世界忽然間就靜悄悄肅殺了起來。
只有夜深人靜時下人在門外說悄悄話阿漢聽力還不錯不是很困的時候偶爾能撿著那麼兩句。
「今兒莊主身邊的小玉被打個半死還有阿風什麼錯也沒犯一樣被趕了出去。」
「沒丟了性命已是幸運了誰不知道莊主這次和白公子吵得那麼厲害心情極度不好。莊裡哪一個不是戰戰兢兢唯恐禍從天降。」
「李先生說這叫什麼什麼失火咱們當魚的就要倒霉。」
「唉……」
房外的人歎息。
「唉……」房內的阿漢也歎氣莊裡真的人人心情不好嗎?怪不得這兩天的菜都不可口了估計大師父也擔心自己成了被燒著的魚整天提心吊膽沒準鹽和糖都分不清楚了。」
「莊主……」
驚愕的聲音之後是房門倒塌的轟然之聲。
阿漢面不改色懶洋洋從被子裡起身他的房門基本上就是個擺設專門用來讓莊主大人練掌力的以前也不知道壯烈犧牲多少次了。也就是最近這段日子狄飛的火得少這扇門盡忠職守多做了一段時間的工作。
也不過就是一切回到重前沒什麼好擔心的。阿漢起身掀帳卻不覺一愣:「主人你怎麼了?」
才幾天不見狄飛就似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神情困頓滿臉憔悴兩眼佈滿紅絲。他探身過來一把抓住阿漢的手腕。用力之大讓阿漢可以聽到自己骨頭的脆響。
他骨頭斷也斷得習慣了也就懶得提醒狄飛自己的腕骨曾被他捏斷過現在雖然長好畢竟有些脆弱經不起這樣的大力。
好在狄飛似乎仍未完全喪失理智總算及時控制了力道聲音有些嘶啞得說:「你去去向他解釋。」
阿漢愣愣問:「什麼?」
「你去向驚鴻解釋。」狄飛眼神幾乎帶點瘋狂「你是我的男寵就算再受寵也只是男寵可是他……」狄飛聲音裡帶點痛楚「他是不同的我從不敢以男寵待他他是我最重視的人。」
阿漢總算有點明白過來了:「白公子不高興。」
「是他不高興而且還不承認他不高興。」狄飛氣急敗壞一時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知道那人會不高興不痛快他心中的確有著竊竊的歡喜。但是自己想要解釋那人卻冷冷一句「我是什麼人怎麼干涉得了狄大莊主收哪個男寵寵愛哪一個。」便再也不肯見他不肯理他實在讓他心浮氣燥神魂不寧。
是副莊主臨時一句:「即然白公子是因為阿漢而生氣的為什麼不讓阿漢去解釋呢。他若心中喜歡莊主不肯見莊主原是尋常但他心中若嫉恨阿漢倒正要見見阿漢暗中與他相比才是。」點醒了他。
他也是病急亂投醫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阿漢的感受便急急趕來。
倒也正好阿漢卻是個遲鈍到完全感覺不到有什麼傷害痛苦的傢伙即然這是主人的要求所以他想也不想就點頭道:「好。」
反是狄飛聽他應得這麼乾脆倒略略愣了一愣這才定下神來看著衣服還沒穿好就讓自己硬拎起來。因為衣襯單薄而顯得有些寒不勝衣的阿漢他心中終於微微一軟這幾日來一直纏繞不去的焦燥略退暗中感到有些慚愧。
他遲疑了一下這才道:「我知道這事為難了你只是……」他長歎「盼你諒解我驚鴻對我非尋常可比。他如今誤會我只得你才能化解得開我……」
他目光深注阿漢:「你能這般待我無論如何我總有報答總不至負你便是。」
阿漢倒不理解他如此鄭重其事有何用意只笑說:「我去找他解釋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很久以後阿漢不得不承認世人眼中的大事和他所以為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而在當時第一世世事人情無知若白紙一張的阿漢無論如何想不到一件僅聽主人吩咐去辦的小事會展到那種地步。
「你來做什麼?」一直對狄飛閉門不見的白驚鴻居然真的肯見阿漢雖然他接見的態度冰冷而不屑。
「主人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他的男寵就算再受寵也只是男寵可是你是不同的他從不敢以男寵待你你是他最重視的人。」不得不承認阿漢絕無做說客的天份狄飛也是昏了頭才會把希望寄托在這種人身上。他完全就是把狄飛的話一字不漏得重說一遍而且說得不帶任何情緒起伏。
就算是白癡也不會相信說這話的人能有多少誠意在所以白驚鴻的反應也就是理所當然。
「我是什麼人怎麼配和狄大莊主的男寵相提並論。」
阿漢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說得也是你的確不能和男寵相比。」
白驚鴻一愣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你說什麼?」
阿漢像是完全聽不出他的譏諷之詞笑說:「男寵也是一門工作給予服務也得到報酬。主人供我吃供我喝給我衣服和住的地方我就為主人做事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在床上想要怎麼樣我都聽他的。可是白公子你……」他偏著頭想了想「我雖然和你不熟但我常聽人家說起你。主人給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有什麼好東西都送給你可是你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付出只是心安理得得享受而且看起來好像主人永遠欠著你十萬兩銀子一樣這樣很不好做人要厚道啊。」
他說來振振有詞白驚鴻一張俊美絕倫的臉起初是因為驚愕後來是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了起來:「你住口你是什麼東西敢用這樣的語氣來羞辱我。」
他憤怒得大喝站起身來。
阿漢眼也不眨一下;「我是主人的男寵啊我也沒有羞辱你我是在講道理。」
白驚鴻氣急敗壞:「你你你怎麼敢拿出賣身體的男寵來和我相比。」
阿漢平靜地反問:「男寵出賣身體工人出賣力氣師爺出賣知識每個人都在出賣自己的一樣來換取報酬這又有什麼不對。這不過是一份職業罷了。男寵賣的只是身體不是尊嚴不是良心男寵也不曾殺人放火也不曾傷人害人為什麼不能拿出來相比。至少男寵也是在自食其力至少男寵得到多少就付出了多少。並不欠任何人。而你現在……」他坦坦然說「似乎是什麼都不做白白讓人養。你覺得這種身份比男寵更好嗎?。」
白驚鴻臉色陣青陣白跌跌撞撞衝前幾步讓人幾乎誤以為他要衝過來和阿漢撕打然而他死死瞪了阿漢好半天也只是憤聲道:「你知道什麼?這一切又不是我要的是他硬要給的……他……我……。」因為極度的憤悶他連說話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阿漢恍然大悟:「啊你是說你每天吃的山珍海味都不是你自願吃的是他掐著你的脖子捏著你的鼻子逼你張開口吃的你每天穿的綾羅綢緞都不是自己要穿的是他剝光了你的衣服硬是一件件套上去的你每天用的這些下人都不是你要用的是他拿刀架著你的脖子逼你收的你每天……」
他說來平淡白驚鴻卻已是滿面通紅伸手指著阿漢手指都顫得不像話:「你……你住口……」
他嘶聲喊然後猛然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無數人迅得飛撲過來無數張臉滿是驚惶無數個聲音都在亂轟轟得喊:「白公子。」
只有阿漢低低咦了一聲忽然記起有人說過這位公子閒著沒事對著海棠花都能吐出兩口血來。
他有些鬱悶地抓抓頭沒這麼嚴重吧。他真沒什麼惡意啊。只是以前看張敏欣的書時老見著一堆又一堆的小受很不屑得對若干王爺皇帝教主等等等說著我才不在乎你的錢我不要你寵愛我不稀罕你的好東西。另一方面卻又毫無不安得吃人家的山珍海味穿人家的綾羅綢緞。他是真心地覺得當男寵怎麼也比這些人好。
他只不過是想要說明很多事其實旁人是不能逼迫的。所謂身不由己所謂被迫在大多時候不過是自己用來欺騙自己說服自己的一種手段罷了。
他只是說實話罷了怎麼就弄得人吐血了呢?難道真相永遠都是如此讓人不能面對無法直視的嗎?
阿漢感到迷茫且鬱悶。白驚鴻卻顫抖而堅決得推開過來扶他的人雙目直視阿漢臉上神情竟不知是悲是喜良久才慘然一笑:「你說得是我素來自視甚高卻原來我竟是個連男寵都不如的東西。「
一句話說完他雙眼一閉直接往後就倒接著又是一陣子震天響的驚叫。
阿漢愕然啊這個這個似乎是比吐血還要嚴重一點啊。
接下來。就是一片的混亂。神色慘淡的下人緊張慌忙的大夫。大呼小叫的聲音來去奔走的腳步以及狄飛那雷霆般震怒的吼聲和冰雪般冷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