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12月,北方的絕大部分城市正在歷經嚴寒與風雪,而在香港這個接近熱帶的四季不凍港,中午的氣溫仍然高亢。
走在室外的人,眼前到處是讓人睜不開眼的亮白色,陽光炙烤著白色水泥路面,將路面裡的水分全部蒸發到空氣中,一陣風吹來,發現空氣裡也都瀰漫著乾燥灰塵的味道。
「啊嚏~」梁子仁很不適應這樣的氣味,要不是如此重要的事,此刻他一定在警政大樓頂層飯廳,享受免費又豐盛的午飯。
鑽進自己的車,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誰?」
「我是孫青軒。」
「孫少,你主動打我電話不妥吧。」
孫青軒此刻心裡的豪氣萬丈,張狂不可一世,「怕什麼,現在14就是香港最大的社團,沒有人可以對我們構成威脅了,反骨梁,你功不可沒呀。」
「反骨梁。」梁子仁笑了,好多年沒有人這樣稱呼自己了,幾乎都要忘記自己還曾經有這個外號。
梁子仁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當初如果不是孫青軒的父親,老大哥坤叔說自己腦後生有反骨,也不會有自己現在這一天。
「反骨梁,你也是14的老人了,先去和勝堂臥底,後到警方做內鬼,高級督察幹著有沒有意思?不如出來正式回社團吧,現在社團勢力越來越大,卻的人手也越來越多。」
孫青軒這還真是需要人手,自己新來乍到,下邊堂口很多都是貌合神離,像老爸留給自己的那幾個老班底正是用的著。
「暫時沒那個打算,我覺得我在繼續留警隊的作用更大一些。」梁子仁拒絕了,說實話,如果可以選擇,每個人都願意做人,誰願意去做鬼?
就像無間道裡劉德華演的那個角色,梁子仁也想做好人,尤其是現在平步青雲,很可能就是未來的總警司,警務處長。
可是真正的黑社會,又怎麼會想電影裡那麼簡單,殺死老大就沒有人知道底細了。真正的社團會把每個人的案底,每個人的隱私,牢牢的控制住,讓你永遠都離不開社團。
雖然97前後大赦過很多次,梁子仁以前的罪行可能不會有人追究,可是後來這一錯再錯,又有誰來赦免,就算赦免了,那自己還可能陞官嘛?還可以繼續留在警隊嘛?
我也想做一個好人,梁子仁心裡有個聲音弱弱的呼喊著,可是他知道,這個機會永遠都不會出現,他唯一的路,就像面前的這條單行道,永遠不可能調頭,要麼停止,死在這條道上,要麼就只有堅持的走下去。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繼續維持現狀吧。」孫青軒沒有勉強他,他留在警隊也確實有些幫助,又說道:「其實我打電話給你,就是要確定一下,劉雲飛是不是真的死了,九叔公剛才打電話給我,總覺得這事情是不是太簡單了?」
「死了。絕對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梁子仁萬分肯定,剛開始他也覺得太容易太順利了,直到他看過屍體和各項報告。
「聽說他頭都摔碎了,會不會不是本人?」孫青軒又問。
「我看過了,這傢伙頭挺硬,雖然摔的變形了,還可以看出相貌,再說警方已經比對了他的指紋,其他可以作假,指紋他無法改變吧。」
「那就好,我放心多了。」孫青軒長出了一口氣,剛才接到外公的提醒,心裡還真有些緊張,現在看來多慮了。
「孫少,以後還是盡量少和我直接聯繫吧,以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梁子仁說完就掛了電話。
開車回到警政大樓,梁子仁輕快的泊好車,他今天的心情也是很不錯,劉雲飛終於死了,對於這個可以與政府首腦搭上線的傢伙,梁子仁一度也是非常緊張,要不是光線電視台的那個採訪,自己就進不去專案組,也得不到那麼重要的情報。
「媒體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大呀。」梁子仁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九叔可以放下所有的生意,但是光線電視台的控制卻死都不松,有了媒體和輿論的力量,隨時可以反敗為勝。
梁子仁走進自己組的辦公室,午飯時間還沒過,辦公室裡空空蕩蕩,組員們大概都還留在頂層餐廳吹牛打屁。
警隊是一個年輕人聚集的地方,如果沒有急事,警員們吃完飯都不會那麼快回各自辦公室,都喜歡留在餐廳裡說些奇聞怪事,在異性面前表現一番,沒有對象的找對象,結過婚的找情人,風流緋聞絕不會比特區政府的其他部門要少。
而重案組探員,立功多,升職快,又有男人味,絕對是軍裝女警和文職女生們追捧的對象,所以梁子仁手下的組員們,每天下午上班都是磨磨蹭蹭才回到崗位。
「這些發情的小貓。」梁子仁苦笑了一下,推開門,心想,說不定馬上趕去餐廳還能吃上飯。
房間裡竟然坐著一個人,嚇了樑子仁一跳,趕忙扭頭看門牌,對呀,沒走錯,問上貼的是「梁子仁高級督察」。
「你怎麼在我辦公室?」
看見梁子仁走進來,坐在辦公桌後邊的華國英笑了,沒有說話,手指靈活的轉著一支圓珠筆。
梁子仁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不愧是重案組一支花,笑起來很漂亮,有一種充滿自信的美麗,同時一種極其不祥的感覺也充斥了心頭。
「dm華,是不是太沒良心了?你的緋聞男友的暴屍街頭,好像你一點都不傷心,難道又勾上其他男人了?」
「哦?看來你挺喜歡打聽我的私生活?」華國英笑的更燦爛了,就像盛開在陽光下的水仙,不過那潤紅的薄薄嘴唇裡冒出的話,就沒那麼美了,「是不是呀?反骨梁?」
梁子仁明顯的身形一震,立即想到了剛才的電話,「卑鄙,你監聽我的電話,誰給你權利調查我?」
「卑鄙?你偷看我的手機就不卑鄙了?反骨梁,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沒有必要向你匯報,這是我們偵查工作的一部分,受保密條例保護,你無權過問。」梁子仁可不怕這些,憑幾句話就想定我的罪?不可能。
華國英臉一寒,叫道:「進來。」
應聲而進許多制服警察,圍住梁子仁,按程序,卸槍、摘牌、搜身。
梁子仁不敢反抗,心裡已經知道不好,華國英如果沒有真憑實據也不敢這樣對待自己,不過人不到黃河是不死心的。
「華國英!你公報私仇,私自抓人,我要投訴你。」
華國英猛的站起身,從桌上舉起一張紙,鄭重說道:「梁子仁高級督察,你涉嫌勾結黑幫,洩漏政府機密,影響司法公正,瀆職,受賄,瞞報個人財產,這是香港高等法院簽署的拘捕令,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將會成為呈堂證供。」
「你們沒有權利拘捕我,你胡說八道,你公報私仇,你血口噴人……」
「梁ir,你在英屬維爾京群島開設的戶頭怎麼解釋,你的子女在英國長期接受空頭公司資助是為什麼,你老婆跑到美國炒樓又是哪來的錢?」
看著梁子仁張口結舌,華國英又笑了笑,「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邊還有廉政公署的調查專員,你自己慢慢跟他們解釋吧,哈哈,梁子仁高級督察。」
梁子仁知道完了,都完了,絕望象病毒一樣迅速佔領了全身,無力感讓他手腳癱軟,「我也想做好人,我也想正大光明的做一個好警察,我沒有選擇,要不是我的把柄全部在14忠義堂供著,我早脫離他們了,給我一個從新改正的機會吧!」
梁子仁被那些曾經的同事們,下屬們拖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做警方的污點證人,讓我補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