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的人群又是一陣哄鬧,電視機前的人也傻了眼,一直都說劉雲飛是黑道,還要威脅晚報記者,怎麼變成原告是黑道?究竟誰是黑道,還是他們就是黑吃黑?
賊律師好像胸有成竹,淡淡的笑著,一切皆在掌握的樣子,等聽審區逐漸安靜了下來,他不慌不忙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正正麥克風,清清嗓子,又把油光雪亮頭髮故意抹了兩下,他認為他律師史上最輝煌的時刻到了。
很明顯電視台的攝像注意到他的動作,大方的給他一個特寫,成功吸引大家注意後,賊律師突然很憤怒的說:「美食街派出所的證言不可信,是偽證,是假的,他們和劉雲飛串通一氣!」
又是哄的一聲,從來還沒有人敢在法庭說這樣的話,如果一個派出所的證詞全都假的,那麼這個社會有該聽誰的真話?
審判長趕緊又敲敲木錘,沒好氣的說:「請注意你的言辭,如果你沒有證據證明你剛才所說,合議庭可以將你逐出法庭。」
賊律師高舉那張紙,大聲說道:「因為這個劉雲飛,這個被告,這個富家子,他本來就是一個警察!」
一句話出口,聽審區亂了,電視前亂了,法院門口也亂了,到處都亂了,市民們都議論紛紛了,這不是一個高三學生嘛,怎麼又變警察了?在校學生就做警察?這也太可笑了。
很明顯賊律師的表演還沒有結束,激動的他已經站了起來,冷笑的看著劉雲飛繼續說:「也許大家都想問,學生怎麼會是警察,我告訴大家他不但是警察而且是一個二級警司,相當於分局的科長,這就是黃江市警察局的老局長特批的複印件,請法庭審核。」
劉雲飛傻了,朱摯誠傻了,旁邊坐的老局長也傻了。可是有人笑了,賊律師笑了,周金豹笑了,楊慧茹也笑了。
楊慧茹今天可是主動加班,帶著全新聞部的人都守在晚報的18層上觀看庭審實況,憑著她多年的經驗,她知道在法庭上會暴出更多的內幕,然後發揮她的想像力。
「想不到和市局老局長也有關係,絕對的醜聞,大家幹活!」
在楊主編一聲令下,小記者們各自忙活,出動市公安局的,調查老局長背景的,而偉大的楊主編就趴在堆滿文稿的大桌子上構思,這劉雲飛是這麼樣搭上公安局呢?就是公安給他撐腰所以如此猖狂,怪不得調查他父母沒什麼收穫,原來大靠山是公安局呀,題目就叫「富家子逞猖狂所為何來?公安局做靠山貓鼠一窩。」馬上就發當天的頭條。
這一刻勝負以分了,所有人都知道劉雲飛輸了,包括他自己。台階上的老師同學們都無力的坐在地上,坐在法院門口車裡的焦可薇立即掏出手機按下幾個號碼:「爸爸,他真的是好人,您就破例幫他一次吧。」
有了這個大醜聞,派出所的證據也失效了,劉雲飛沒有任何的有利證據,再辯也越來越無力,很快就開始作結案陳詞,賊律師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鏗鏘的說著,而最後一個就是被告發言。
劉雲飛此刻有些心灰意冷,站起身,對著法官們鞠了一躬,「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又轉身對著後邊坐著聽審的人微微欠了下腰,誠懇的說:「各位媒體的朋友和前來聽審的朋友們。首先請允許我向在座的所有人表示歉意,在這樣的美好上午為了我一個人的事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劉雲飛又深深的鞠躬,抬起頭,直起腰繼續緩緩說道:「今天我非常的感慨,也覺得非常的悲哀,我個人一直覺得我自己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善良的富有正義感的人,可能這也是我站在被告席的原因。」
「雖然我的律師不斷的暗示我,認罪吧,懺悔吧,痛哭流涕吧,這樣才能得到合議庭的好感少判幾年。」
「但是我並不後悔,雖然我還是不承認是故意扯斷周金豹的左臂,但是我不後悔,如果時光可以流轉,一切可以重來,我依然會做出同樣的事情。雖然我一直在疑惑輕輕一扯怎麼就拉斷了他的胳膊,但是我又有點慶幸自己做出了這不可能做出的事。」
「我這樣想不是因為我喜歡暴力,而是我想到到了周金豹的那隻手,那不是一隻普通的手,那是一隻粘滿罪惡,粘滿血淚,粘滿骯髒的手。」
「美食街的住戶們商戶們,哪一個不知道周金豹是怎麼樣的惡霸,欺行霸市,欺男霸女,這樣的事他幹的少嗎?他幹的更多的是敲詐店家,很多人把一輩子的辛苦積蓄拿來投資,幾十萬數百萬,可是就是因為不願意一次又一次被周金豹敲詐,最後被搞的關門歇業,血本無歸,周金豹和他的罪惡一家只要在美食街囂張一天,那麼就可能多一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悲劇。」
「可是現在我們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惡人們還在逍遙法外繼續為惡,坐在這被告席的竟然是一個見義勇為的血性少年。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悲哀,法律的悲哀。」
說到這裡,剛才已經開始激憤的劉雲飛,神色黯然繼續說:「這場官司失敗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失敗,是正義和善良的失敗,是所有被周金豹一家欺負過的弱者們的失敗。」
「很多人還活著,可是他們肌體裡很多總要的組織都已經提前壞死了,比如正義感,比如責任感,比如血性,每個朋友們,大家問問自己活著的部分還有多少?親愛的朋友們,兄弟姐妹們,我們還要忍多久?還要讓這些惡棍們在美食街猖狂多久?我們和我們的家人何時才能活的從容而有尊嚴!」
美食街的居民們商戶們都聚集在各自家的電視前,別人不清楚,他們還不清楚周扒皮家嘛?這一刻每個人都沉默了,都在自問自己體內的血性還有沒有了?周扒皮家以後只會更猖狂,自己還要忍受多久?就這樣漠然的讓一個幫助過大家的年輕人被判刑?
劉雲飛想說的已經說完,最後加了一句,請求合議庭給一個公正的判決。他的心裡也不抱希望了,在不公正的事實下,審判員們怎麼能得出公正的判決?
就在女審判長和身邊兩人交頭接耳一下,準備宣佈休庭合議時,在法庭的一角,突然有人喊道:「我要作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是馬軍,不管於公於私,他覺得自己都應該出來,也不管成功失敗,不出現一下怎麼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怎麼對得起記者這無冕之王的職業。
除了劉雲飛,每個人都有點疑惑,這不是電視台記者嘛,他湊什麼熱鬧?
其實這樣當庭提出新證據是需要暫時休庭的,不知道為什麼女審判長思考了一下,同意當時就在法庭的大屏幕上播放。
當大家看到劉雲飛救女警被遠遠的撞出去的時候,每個人都緊張的掩住了嘴,為當時的劉雲飛而揪起了心,當看著劉雲飛無恙的站起身,每個人又忍不住放鬆的微笑了。
馬軍站在證人席說道:「這是我偶然拍到的,如果不是碰巧,有誰又會知道這大家口誅筆伐的富家子,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一個陌生警察,所以我不相信劉雲飛是原告說的那樣。」
「反對,新證據和本案沒有直接聯繫。」賊律師趕忙喊道。
「反對有效。」女審判長也想幫劉雲飛一把,但是她必須在能力範圍內,超過法律許可的伸縮性她還是必須秉公。
不過女審判長覺得還是再問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願意相信這被告並沒有那麼壞,又問道:「原被告雙方如果沒有新的證據,就暫時休會等待合議庭的判決。」
下邊一片寧靜,審判長搖搖頭,舉起木錘,剛想敲,就看見法庭的大門轟的一聲,猛然推開,正午的陽光立即照射了進來。
每個人的目光,攝像機,都對了過去,只見一大群人,男女老少,擁擠著推搡著看門的法警,衝進了法庭。
每個人的第一感覺這是要鬧事,要劫法場,楊慧茹也忍不住又撲到了電視機前,這戲越來越精彩了,鬧得越大晚報今天的信息量才越大。
進來的大群人,劉雲飛笑了,也不是完全因為自己的案子,關鍵他覺得喚起了民眾的正義感,其實他並不怕做牢,以他的能力做牢也會坐的很精彩。
進來的人裡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老老少少,很多都穿著的很隨意,還有穿著睡衣的,有的還穿著脫鞋,看的出是匆忙趕來的,他們嘴裡都在喊著:「劉雲飛是好人,我們要作證。」
在法庭宣佈休庭半小時後,庭審繼續進行,這次形勢又變成了一邊倒,來作證的人裡有當天現場的食客,有被周家欺負過的店主,有張小莉家隔壁的大媽,甚至還有人拿出用手機拍下的現場照片。
到最後不像是來作證的,感覺是指證周扒皮家惡行的揭露會,周家大小在美食街橫行霸道,就連周金豹隨地大小便都說出來了。
在如此多的事實面前,周金豹辯無可辯,漲紅著臉匆匆逃遁,只留下賊律師一人象徵性的抵擋兩下。
事實很清楚了,那判決自然也公正了,當女審判長最後念到,被告劉雲飛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法庭內外一片勝利的歡呼,就連那些在家看電視的人都有點興奮,雖然一個小時前他們還堅定的認為劉雲飛是兇手。
在遙遠的千里之外,首都北京,有一個中年男子也坐在寬大的房間裡看著電視。他剃著短短的頭髮,目光威嚴,讓人頓生怯意,這都是一個職業軍人才有的煞氣。再看他肩上竟然抗著四顆小花,像這樣的年紀,能坐到大將軍銜,絕對是一個少壯派,也表現了國家在軍事上的方針。
他此刻在打電話:「薇兒呀,我說吧,正義終將勝利。這小伙子不錯,什麼時候帶回家給爸爸看看,可惜是個警察。你跟他說,想娶我的女兒,必須,要做一個軍人。」
而此刻的楊慧茹目無表情的按下遙控器,關閉電視電源,揮揮手,「下班。」
她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富家子竟然是一個見義勇為的英雄,她只是在想怎麼樣才能揭穿劉雲飛的謊言。那捨己救人的視頻是不是花大價錢請好萊塢做的特技,那些最後出現的證人們究竟拿了劉雲飛多少好處費?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媒體都是象黃江晚報那麼固執,大多數媒體立即轉換陣營,追究為什麼周家猖狂那麼久?為什麼沒人管?同時也有的媒體很挖現在都市重男輕女的現象,搞了尋找下一個張小莉的活動,另外也是有很多媒體思考到為什麼黃江晚報不問事實,不經過調查就胡亂報道。
一時間黃江乃至全省媒體吵的雞飛狗跳,各大報紙銷售量持續上升,愁死了楊慧茹,笑死了廣告部。!~!